草莽 第105 三年之約(上) 文 / 傅戍己
第105三年之約(上)
曹操是潛力股,孫策是盈利股。
本心來說,蕭言自然更傾向於即時盈利,唯因孫策早死,只有三年可活,才使蕭言萬般猶豫。
江左如欲成事,只能是孫策,而蕭言能夠保證孫策不早死嗎?
就事論事,蕭言知道孫策未來是被許貢門客刺殺,只要提前警戒,許貢門客絕對難成氣候。但是,孫策逃過許貢門客刺殺,就能一生無虞?
孫策性情輕佻,悍勇有餘,謹慎不足。早在遇刺之前,虞翻便屢屢告誡他,奈何孫策總是虛心接受,堅決不改,最終死於宵小之手,徒歎命運不濟。蕭言倘若歸順江左,清剿許貢門客隱患,亦只能是另一位虞翻,只能縫縫補補,卻不能阻止孫策繼續冒險行事。
正如其父孫堅,喜率步卒衝鋒,橫行數十年,一朝襄陽冷箭,立即喪命。此乃孫堅、孫策性格使然,蕭言救他一時,卻不能救他一世。至於日日保護孫策,孫策又不是蕭言什麼人,就蕭言自己永遠第一位的性格,他會日日夜夜替孫策著想?做夢去吧!
自古創業人君者,無一不精通保命之術,似漢高祖皇帝劉邦,屢屢狼狽,卻屢屢活命;似漢光武皇帝劉秀,似危實安,不披創傷;似漢昭烈皇帝劉備,幾番敗亡,尤且尚存;似曹操,遇難數次,皆全身而退。通俗點說,人君唯有保命,才能圖將來;玄虛點說,人君自有天命在身,幸運滿值,宵小屢屢相害不成,不是孫策能比。
如此斟酌一番,蕭言再度捨棄孫策:倘若連活命都不能,何來建功立業?
蕭言於是實話實說:「公瑾可知,我為甚不看好孫策?」
「將有五才,曰智、仁、勇、信、嚴;復有五謹,曰理、備、果、誡、約。其中,五才為體,五謹為用。」
「常在行伍之間,出入猶如尋常隊正、伍長,使麾下士卒傾心,此謂仁才,孫策有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棄劉繇直取會稽,此謂智,孫策有之;攻無不克,百戰不殆,縱橫江淮,此謂勇,孫策亦有之。將有五才,孫策居其三,實為難得。」
「然則,將又有六敗十過之說。」
「將有十過,一曰貧而貪利,巢湖賊鄭寶是也,劉曄以利誘其貪,卒能一劍刺死;二曰勇而輕死,會稽太守孫策是也,輕死者死亦輕之,孫策或能百戰不殆,威名四方,將來卻必然再赴孫堅悲劇,或枉死於流失,或為匹夫所殺。」
周瑜更加詫異,呆滯望向蕭言許久,才感慨道:「足不出戶,而知千里之外,仲達之才,真是神乎其能。不錯,孫伯符身為一軍大將,卻時常冒刃殺敵,的確有所不妥。然則,此皆小過,稍勸即改,仲達不必如此憂心。」
「怕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孫策好勇武,喜釁鬥,你若不讓他臨陣殺敵,比殺了他還難受。」蕭言卻不相信周瑜所言,虞翻又不是沒有勸過孫策,孫策可曾改過丁點?
其實,周瑜嘴上說得輕鬆,心中卻是沒底,他最熟悉孫策不過,孫策能不能改冒刃殺敵缺點?縱然能改,那也是相當不容易。
周瑜為避免蕭言繼續關注孫策唯一缺點,連忙轉移話題:「仲達將有五才之說,可是引用姜太公(姜子牙)所著兵書《六韜》?只是,我隱約記得,《六韜》所言五才,應是『勇、智、仁、信、忠』,與仲達所言五才相比,卻是少一個『嚴』字,多一個『忠』字。難道仲達將有五才之說,或有他意?」
蕭言愣了愣,隨口道:「五才之說,其實沒啥內喻。為將之人,若能料敵先機,攻其不備,曰智;若能收攬軍心,士卒不叛,曰仁;若能強軍合戰,攻無不克,曰勇;若能刑法一體,軍規森然,曰信;若能服強齊眾,連勢為一,曰嚴。」
周瑜眼光陡然一亮,又道:「將有五謹之說,又當何解?」
蕭言說道:「善治戰兵,統帥有方,曰理;出門如見敵,謹慎有度,曰備;見敵不懷死,悍戰不潰,曰果;始終如一,不餒不驕,曰誡;法令簡約,行之有效,曰約。」
「六敗十過,又當何解?」周瑜繼續問道。
只是,蕭言已經沒有興趣湊字數,不願再和周瑜囉嗦枯燥兵書:「我正在巢湖練兵,公瑾若是有興趣,也可自率一伍,實戰演習。」
聞聽蕭言提及練兵事,周瑜立即乖乖閉嘴。只是,周瑜不甘心被蕭言一語噎住,忽又問道:「我留在巢湖,仲達肯使我帥御多少兵?」
「山下五千兵,不論強弱,盡數委與公瑾。」蕭言說道。
周瑜表示不信:「當真?」
「當真!」蕭言說道。
周瑜忽又說道:「聞聽仲達五才五謹之說,不禁一時技癢,欣羨軍伍。無須五千兵,仲達贈給我一千兵即可!」
「一千兵?」蕭言斜瞥周瑜一眼,神態極其平靜:「再說吧!」
周瑜表示不滿:「仲達信不過我?」
「不敢信。」蕭言說道。
周瑜疑惑:「不敢?」
「劉曄襲殺鄭寶往事,瀝瀝在目。」蕭言說道。
周瑜再度表示不滿:「我非劉子揚,仲達亦非鄭寶。」
「然,形勢相差無幾也!」蕭言說道。
面對周瑜歸順之意,蕭言斷然婉拒。若是沒有鄭寶之事在前,蕭言還可能試著信任周瑜,但是有鄭寶悲劇在前,蕭言怎會輕易相信周瑜?
軍陣為雙方生死搏鬥,皆是無下限狡詐,能騙人就是勝利,想想歷史上周瑜、黃蓋兩人,怎麼騙曹阿瞞的?蕭言今日敢使周瑜率兵,巢湖明日就敢姓周,繼而後天又姓孫,成為孫策軍營。
蕭言才不是鄭寶那個傻瓜,相信周瑜、劉曄之輩,肯屈節小小巢湖。蕭言壓根就沒準備收服周瑜,似周瑜、劉曄這般人才,蕭言此時收不起,更用不起,一不小心就弒主。
周瑜故作委屈,苦笑道:「不管你信與不信,正如仲達不曾害我性命,我始終也無意害仲達性命。」
「然我能禁足公瑾於巢湖,公瑾將來亦能禁足我於吳郡。」蕭言心似頑石,絲毫不為周瑜虛情假意所動。
想在巢湖搞顏色革命,告訴你周瑜:沒門!
此路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