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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 第063 蕭言有巢湖之興(下) 文 / 傅戍己

    第063蕭言有巢湖之興(下)

    「敢入五十步之內者,殺無赦!」蕭言所置傳令官,高聲威脅眾流民。

    蕭言麾下七十名遊俠,鎧甲齊備,冠胄有形,弓弩次第,刀劍魚鱗,威風凜凜,令流民又驚又懼。眾流民皆相顧駭然,心中情知:來人怕是官兵。

    無論流民還是強盜、賊寇,皆不可能擁有這般精良武器裝備。唯有官兵,依仗當地郡縣鼎立支持,無鎧制鎧,無胄煉胄,弓弩刀劍,每年各有所產,才能擁有全套制式裝備。

    有道是:匪過如梳,兵過如蓖,官過如剃,一個更比一個狠。

    覺察來人可能是官兵,眾流民非但沒有長舒口氣,反而更加攥緊手中武器:官兵可怕,甚於流匪,不得不防!

    然而,官兵畢竟是官兵,即便是強盜,也是合法的強盜。官兵可怕之處,在於你殺他一百人,他將復來一千人,除非攻入京都,再建新皇朝,否則你永遠殺不盡官兵。

    從來只見官剿匪,何曾聽聞匪剿官!

    眾流民防範官兵不假,但是他們更懼怕官兵!

    未曾交兵,眾流民便先怯三分。

    當然,這也是蕭言所求。

    兵法有云:全軍為上,破軍次之,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若能以言語威逼,招降流民,蕭言又何苦多造殺孽?

    察覺到流民怯意,蕭言跨步上前,假裝不知流民身份,高聲喝道:「前方可是巢湖賊兵餘孽?鄭寶梟首,六千巢湖兵請降廬江,爾等百數人,尚欲禍患巢湖否?速速投降,免惹殺身之禍。」

    為進一步打壓流民士氣,蕭言抬出巢湖賊兵納降案例同時,又栽贓眾流民是巢湖賊兵餘孽。既是巢湖賊兵餘孽,此時再不納降,官兵下一步動作,自然是高舉屠刀,殺賊除匪。蕭言這番栽贓,由不得眾流民不恐懼。麾下六七千戰兵,雄霸八百里巢湖的巢湖賊兵,尚且不敵官兵,何況他們這群鬆散流民?

    果如蕭言所料,眾流民不願身披巢湖餘孽之名,很快推舉出一名壯年流民,向蕭言自辯道:「官爺詳察,我們委實不是巢湖賊兵餘孽。」

    「既不是巢湖餘孽,緣何聚集巢湖湖畔?」蕭言明知故問道。

    壯年流民說道:「官爺詳察,我等真不是巢湖賊兵餘孽。我們本是逃難來的流民,只因聽聞巢湖賊兵納降廬江,這才敢遷居巢湖湖畔,天為被,地為席,漁獵為生。請官爺垂憐,我等遠徙千里避難,無所歸依,允我們暫住巢湖,漁獵求存。」

    「湖邊漁船,可是你們所有?」蕭言突然轉換話題。

    壯年流民唯恐蕭言強行徵調漁船,連忙答道:「巢湖荒涼,唯有魚蝦可食,我等數十戶人能否繼續活命,全賴四十條漁船。官爺若欲徵調漁船,還請留下一半……」

    「咄!還說不是巢湖賊兵餘孽?四十條船隻,由我昔日親手所藏,知曉此地藏船者,除成德縣兵之外,唯有負責藏船的巢湖賊兵。你們既不是巢湖賊兵,怎能發掘船隻,挪以己用?」見其陷入言語圈套,蕭言立即大喝一聲,打斷壯年流民哀求。

    「啊?」壯年流民懵住。

    蕭言趁勢追擊,繼續威嚇眾流民:「我昔日能降巢湖賊兵六千戰卒主力,又何懼爾等餘孽。速速放下手中武器,否則刀劍無眼,徒添殺傷。」

    壯年流民聽懂蕭言話語,且恐且懼,小心試探問道:「敢問官爺如何稱呼?」

    蕭言自報名號,說道:「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蕭氏,單名言字,平素也有人呼我一聲『蕭十一郎』。五月中旬,便是本官統帥兩千縣兵,協助成德劉曄,平鎮八百里巢湖,納降六千賊兵。」

    乍聞蕭言曾率兵平鎮巢湖,眾流民驚叫連連,皆是不可思議望向蕭言。壯年流民此時方知踢到鐵板:原來,來人不僅是官兵,更曾參與平鎮巢湖賊兵。六千巢湖賊兵在他們面前,尚須乖乖納降,才能勉強苟活。如此強大力量,又豈是區區百數流民所能相抗。

    壯年流民哪會想到,蕭言今日竟是孤身前來,身後再無援兵,七十名遊俠已是蕭言所有力量。

    壯年流民強穩心神,狠心決斷道:「蕭官爺明察,我們是一無所有的逃難荒民,是良善順民啊,絕不是巢湖反賊。官爺若要徵調漁船,我們絕無二話,堅決擁護朝廷一切剿匪行為。」

    「既是順民,緣何手持刀械,對峙官兵?」蕭言不軟不硬,一步步瓦解眾流民鬥志。

    壯年流民腆臉笑著自辯:「誤會,誤會。我等以為是其他流民來搶漁船,爭奪巢湖湖畔,哪想到是官爺突然駕到。官爺你放心,草民這就呵斥他們放下武器。」

    說罷,壯年流民回首大聲吆喝,吩咐眾流民依次丟棄手中刀棍,束手就擒。

    見壯年流民是知趣之人,頗知進退取捨,蕭言頓時心生招安之意。於是,蕭言繼續扯虎皮拉大旗,說道:「本官此次來巢湖,官晉巢湖都尉,是奉廬江太守劉勳與成德劉曄密令,鎮守八百里巢湖,防備流民聚集新賊。然則,本來此來,麾下暫時只有七十戰卒,人手嚴重不足,無法翔實鎮守八百里巢湖。爾等即是良善順民,又有擁護朝廷平賊之心,可願入籍巢湖,助本官一臂之力?」

    「啊?」乍聞蕭言拉攏之意,壯年流民一時不知所措。

    深知流民懼強欺弱本性,蕭言又連拉帶打,軟硬皆施:「是否入籍巢湖,全憑爾等自願,本官絕不勉強。」

    「如願入籍巢湖,那便就此登錄巢湖戶籍,編戶齊民,而後不得再隨意遷徙。當然,為保證爾等正常生活,你們每戶不但可分得良田十數畝,亦可分得一定區域漁區捕魚。」

    「如不願入籍巢湖,那便就此遠遷巢湖二十里外,前時私自漁獵巢湖之事,本官概不論罪。當然,待本官整編巢湖完畢,非入籍巢湖之戶,不論善惡,倘若膽敢留戀巢湖二十里之內,將皆以賊寇擊殺之,屆時本官絕不留情。」

    要麼入籍巢湖,要麼遠離巢湖!

    壯年流民冷吸一口氣,暗道:「如此條件,我們可有得選?官兵行事,果然霸道。」

    儘管才來巢湖短短數日,但是這群流民已經習慣漁獵生活。這群流民所居之地,雖然荒涼,卻能日日有鮮魚可吃,不再有飢餓恐懼,比在他地艱難流浪,好過一千倍。

    倘若蕭言執意強行驅趕他們,他們即便明知不敵官兵,也要發出反抗聲音。好在,蕭言霸道之餘,又大開方便之門:只要入籍巢湖,眾流民便能繼續留在巢湖湖畔,漁獵求活。

    流民最凶悍,也最妥協。

    有死無生之時,流民便會揭竿而起,堵上自己僅有性命,毫無理智的瘋狂發洩。然而,只要還有一絲活命希望在,流民便會緊緊抓住不放,繼續苟延殘喘。好似無數淮北流民,淒慘到賣子賣女地步,但因還有那麼一丁點活命希望,他們便不願搭上性命造反。

    蕭言開出入籍巢湖條件,即是流民最後一絲希望。有這一絲希望在,流民便不至於鋌而走險,反抗官兵,蕭言對此毫不懷疑。

    留在巢湖漁獵?可以,僅僅入籍巢湖便可。這就是蕭言向眾流民開出的條件。

    「官爺所謂『入籍巢湖』是指?」壯年流民果然毫無意外選擇屈服,開始談判、詢問代價。

    見壯年流民妥協,蕭言為緩解雙方矛盾,亦緩聲說道:「莫再喊我官爺,本官不喜歡此類稱呼。你們直接呼我蕭都尉便是。」

    繼而,蕭言又解釋道:「為遏制新賊復起巢湖,廬江太守劉勳以及成德劉曄,辟我為巢湖都尉,鎮守八百里巢湖。此舉好似在巢湖新置一縣,由廬江直轄,巢湖都尉亦可視作巢湖縣縣令。」

    「巢湖新置,戶籍尚未添造,你們若願入籍巢湖,而後便是巢湖人,戶籍留在都尉府。簡而言之,入籍巢湖,你們便是本官屬民,本官亦將統帥官兵,殄滅流寇,護巢湖安全;制定律法,劃定每地漁獵範圍,保證你們私有財產,不被他人侵襲。」

    「當然,你們若不願入籍巢湖,即是不願做巢湖人。既非巢湖人,自然不能隨意乞食八百里巢湖魚蝦。畢竟,八百里巢湖魚蝦雖多,終有吃盡時。本官必須優先保證巢湖屬民日常所需。」

    如此一解釋,眾流民頓時恍然:眼前巢湖都尉,原來就是巢湖縣令。

    流民習性,防範官兵,懼怕官兵,但又無比渴望官兵保護。

    聞聽蕭言好似巢湖縣令,要在巢湖撐起一片天空,眾流民頓時心生依附之意。壯年流民更是率先跪拜蕭言:「都尉大人,草民願入籍巢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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