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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 第032 血濺三尺(下) 文 / 傅戍己

    第032血濺三尺(下)

    飛刀勾勒出一條完美弧線,刺向鄭寶頸間。

    一方蓄勢已久,一方素無防備,蕭言這一擊,可謂佔盡優勢。

    然而,鄭寶畢竟是從混亂戰場拚殺出來的悍將,見慣生死。面對蕭言的飛刀襲擊,本來毫無防備的鄭寶,突然條件反射的寒毛炸起,順勢低頭向前傾斜。本來必中的飛刀,因為鄭寶向前這一傾,遺憾偏差一毫,刀鋒堪堪擦過鄭寶後頸皮膚,只能帶走幾滴飛血,卻是未對鄭寶造成致命傷害。

    這一記飛刀襲擊,瞬間將鄭寶從迷茫中喚醒。

    有人要殺我!

    有人要殺我!

    「刺客!」鄭寶瞳孔一縮,慣性向右前側倒去,卻是他準備利用地形,借助身前矮桌,防禦暗處射來的飛刀、箭矢。鄭寶此時雖然意識到有人刺殺他,卻還沒有聯想到劉曄身上。甚至,鄭寶還一度懷疑,刺客的目標是劉曄,而他鄭寶只不過不幸受到無辜牽連。

    豈料,就在他向右前側倒時,鄭寶的腹部突然傳來腸肌撕裂般的劇痛。

    「喀!」鄭寶不禁慘哼一聲,左手下意識向前腹捂去。

    低頭俯視傷口,鄭寶愕然瞪大雙眼:原來,趁著鄭寶身體前傾躲避飛刀時,對面跪坐的劉曄,突然雙手握劍,狠狠刺入鄭寶胸腹,並隨之左右旋轉劍刃,試圖攪斷內臟腸胃,給予鄭寶最大傷害!

    劉曄要殺我?

    劉曄要殺我?

    兇手是劉曄!

    鄭寶瞪大雙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剛才還好似親密朋友,與他愉悅交流的劉曄,竟然說翻臉就翻臉,突然向他發起攻擊。

    可是,腹前長劍帶來的刺骨般的劇烈疼痛,卻殘酷告訴鄭寶,眼前不是噩夢,劉曄是真要殺他。

    「為什麼?」鄭寶雙手交錯,握住刺入腹部的長劍劍刃,向劉曄嘶啞低聲吼道。

    肉手硬不過鐵劍,鄭寶握劍有多用力,劍刃對其手的傷害,就有多重。鮮血自鄭寶指縫間滲出,順著劍面,向下蔓延,最終與腹部傷口鮮血混合一體。

    劉曄對鄭寶的回答,是用力拔劍,繼續攻擊鄭寶。

    刺殺鄭寶之事,劉曄業已預謀半年,此刻殺人,哪裡有半點心理負擔?

    鄭寶雖非真心推舉劉曄為巢湖賊兵總帥,卻也自認對劉曄不薄,劉曄只要稍微有點良心,不說感恩戴德向他效忠,也該保持中立的善意。

    然而,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鄭寶認為他對劉曄有多好,劉曄對鄭寶就有多恨。

    若能有殺鄭寶的機會,劉曄絕不會手下留情。

    欺負鄭寶赤手肉長,劉曄扭轉劍刃,試圖重奪長劍控制權,再刺鄭寶一劍。但是,劉曄很快發現,鄭寶握劍的力氣極大,超過他數倍,長劍劍刃好似鑲嵌於他十指間,怎麼拽也拽不動。拔劍未果,劉曄不敢戀戰,立即撤手,向後躲去——劉曄明白,他的搏鬥實力,遠非鄭寶敵手,不可硬抗。

    與此同時,因為得不到劉曄的回應,鄭寶一腔鬱悶全部化作怨怒。

    「奸詐小人!卑鄙小人!你給我死去!」鄭寶盪開劉曄,悶哼一聲,竟然不惜加重傷勢,硬生生將長劍從腹部拔出。

    長劍拔出一順間,鄭寶腹胸傷口血迸濺飛,衣袖盡被染紅,簡直好似一隻血紅色的兇猛暴熊。不得不說,憑借戰場殺戮,鐵血崛起的鄭寶,果然相當悍勇,無論膽色還是戰鬥力,都非尋常人能比。

    不顧雙手肉掌被劍刃割傷,已經露出森然白骨,鄭寶斷然調換長劍方向,變為右手單握長劍,向劉曄砍去:「劉曄奸賊,給我死!」

    劉曄臉頰陡然轉白,卻是他沒料到鄭寶如此悍勇,竟然不顧腹部創傷,倒拔劍刃,瞬間劈向自己。

    劉曄攻擊鄭寶時,跪坐桌前絹席,此時尚未站起。面對鄭寶的迅猛反擊,劉曄只能仰身向後傾躺,試圖避開頭顱、脖頸、心臟等要害。然而,盛怒之下,鄭寶反擊劉曄的招式,不是向前刺,而是拎起長劍,好似用刀般,向下猛劈。劉曄向後傾躺,上身雖然能躲過鄭寶手中利劍攻擊範圍,下身卻躲不過。

    劉曄根本避無可避!

    鄭寶這一劍,若能砍實,即便不能宰殺劉曄,也能將劉曄砍成半身不遂。

    就在這個危急瞬間,一柄長劍突然猶如天外飛來,劍尖撞斷鄭寶左胸胸骨,刺入胸腔下心臟。這一劍刺入胸腔同時,也將鄭寶前身撞的向右後方晃了晃,使得鄭寶下劈長劍,稍稍偏離目標,砍在他劉曄左側的矮桌。

    劉曄幸運逃過一劫。

    馳援劉曄這一劍,來自於蕭言。

    卻說,蕭言投擲飛刀完畢,便闔門拔劍,準備謹遵劉曄的部署,死守木門。

    然而,蕭言再望向鄭寶時,卻陡然發現,劉曄並沒有按照他早先制定的計劃,快速躲開一邊,反而趁著鄭寶身體向前傾斜的空隙,一劍刺入鄭寶腹部。再後,劉曄貪戀擴大戰果,試圖倒拔長劍,一舉格殺鄭寶不成,反被鄭寶劍光控制,有性命之憂。

    一切皆發生在短短數秒之間,蕭言來不及思考,便將手中長劍擲向鄭寶,欲以此逼退鄭寶,援救劉曄性命。

    對蕭言來說,眼前最重要的,一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二是保住劉曄的性命。

    劉曄若被鄭寶擊殺,干擾未來歷史進程是小事,激怒成德劉家是大事。成德劉氏,在淮南郡根深蒂固,家中不僅有大名鼎鼎的劉曄,還有劉曄的父親劉普,劉曄的哥哥劉渙。劉曄若是枉死鄭寶之手,必將無辜連累蕭言,即便僥倖不被劉家追殺,蕭言今後也別想在成德混事。為順利積累功績,引起士族注意,蕭言在保證自己性命安全情況下,必須援手劉曄。

    閒話暫且不說。

    因蕭言投擲長劍干擾,鄭寶一劍劈斜,砍在木製矮桌上。

    幸運逃過一劫的劉曄,並沒有趁機遠遠竄逃。

    相反,劉曄趁著上身向後傾斜,雙腿變直跪為曲斜,以小腿向上挑起矮桌。繼而,劉曄雙手接住矮桌,橫起,自右向左,用力抽向鄭寶頭顱。

    鄭寶戰鬥力雖說強悍,但是先被劉曄一劍刺入腹部,後被蕭言當胸扎一劍,此時的身體機能,已經很難跟上思維跳躍。劉曄手中矮桌,鄭寶眼睛看到,也做出針對性的閃避反應,但是腹部、胸膛的劇烈疼痛,卻終究麻痺了神經,令他行動遲緩許多,來不及躲開。

    生死之間,反應遲緩,就意味著死亡。

    「轟!」

    傾注劉曄全身力量的木製矮桌,輪向劉曄頭顱的瞬間,四分五裂,化作斷棍,化作漫天飛舞的木屑。

    「砰!」

    腦袋受此一擊,肥大腰粗的鄭寶,重重摔倒在地,臉頰紅腫,兩三顆碎牙,迸出嘴外。

    連中兩劍,頭顱又被劉曄狠抽一次,鄭寶雙眼模糊,大口吐血,戰鬥力銳減百分之九十九。然而,鄭寶卻猶自頑強不死,不僅嗚嗚咽咽的掙扎不止,右手更撈起身邊一根斷棍,想要努力站起來,與劉曄繼續戰鬥。

    趁他病,要他命。

    劉曄跨步上前,先一腳踩折鄭寶右手腕,又一腳踩著鄭寶的胸膛,將蕭言投擲鄭刺入寶胸口的重劍拔出,,大手一揮,截斷鄭寶脖頸。

    至此,巢湖賊兵總帥鄭寶,徹底喪命。

    文字敘述好似漫長,其實局勢衍變,極其迅速,從唐萬腳軟癱倒,到劉曄截斷鄭寶脖頸,總時間僅僅才三四十秒。

    內堂。

    兩名負責斟酒添茶的十七八歲婢女,發出一道刺耳尖叫聲,屈腿蹲坐,捂著眼睛,不敢多看一眼血腥。

    唐萬臉頰蒼白,額頭佈滿密汗,前襟沾滿油膩,右手緊緊攥住藏在魚腹內的匕首——他的雙腿還未從癱軟狀態恢復,再努力也站不起來。

    鄭寶頭身份離,脖頸、腹腔流出大量鮮血,將地面染紅。

    劉曄渾身血跡斑斑,好似一名剛從戰場走下的大頭兵。

    唯有蕭言,雙手空空,白衣似雪,一塵不染,絕似一名抽身事外的看客。

    然而,蕭言兩次投擲輔助攻擊,又有誰能夠忽視?

    第一次投擲匕首,為劉曄突然襲擊創造條件;第二次投擲長劍,蕭言更是將劉曄的性命,從死神手中搶來。

    ……

    儘管發生種種意外,鄭寶終究如期喪命。

    當然,劉曄的預期部署,擊殺鄭寶只是第一步。

    無論是前院的數百巢湖兵,還是鄭寶留在巢湖的數千軍民,都是不能忽略的隱患。若不能有效解決這兩條隱患,刺殺鄭寶根本毫無意義。

    ……

    鄭寶反擊劉曄的怒喝聲,兩名婢女的尖叫聲,已經驚動前院數百巢湖兵,隱隱傳來陣陣喧鬧。

    說句實話,比起刺殺鄭寶,蕭言更擔憂前院數百巢湖兵。

    畢竟,鄭寶再強,也只是一人,翻不起什麼大浪;巢湖兵再弱,也是鎧甲齊備的數百戰兵,非劉曄家家丁所能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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