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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一百九十四章 關東奇遇 文 / 今夕何夕

    更新時間:2011-12-05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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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逡巡在泥地上的簡陋沙盤,安伯塵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長門究竟會在哪。

    想要對付長門,絕不能等到百日後歸返,從現在起就得早做準備。

    「長門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收容三六九等,此前這麼多年安安分分,卻在近年突然發難難不成是神師走了的緣故,大匡上下無人牽制?」

    放棄了尋找長門的想法,安伯塵從另一個層面思索起來,眸中精光閃爍,喃喃自語著:「長門所謀之大,定不在各方諸侯之下,如今佔得先機,諸侯們心知肚明借勢而起,可說到底,長門後天下諸侯也是對手,未嘗不能利用」

    搖了搖頭,安伯塵將這個打算放下。

    想要借助諸侯之力打擊長門,對如今的他而言,無異於天方夜譚。

    要是蕭侯和紅拂在身邊,幫忙出謀劃策那該多好。

    一人之力難敵天下,安伯塵孤家寡人一個,毫無依仗,束手束腳,偶爾會懷念那年琉京司馬槿為他分析局勢時豁然開朗的感覺。

    墨羽在天頭高飛,以為安伯塵的耳目,她卻依舊毫無音訊。

    安伯塵並不擔心司馬槿,以她的本領在司馬家至少自保無虞,她能將墨羽悄悄放出,顯然已經知道自己的情況。此前兩年墨羽為兩人傳遞音訊,今時今日,墨羽卻只能跟隨安伯塵,不能回轉司馬家,它若回了,安伯塵和司馬槿的關係再難掖住,對兩人而言都是有弊無利。

    拍了拍額頭,安伯塵按下心緒,繼續思索起破局之法。

    就在這時,只聽天頭傳來陣陣鷹嘯,墨羽扇動翅膀,在天頭來迴旋轉,卻是在示警。

    眸子冰寒,安伯塵緊握無邪,戰意瞬間爆發。

    殺了這麼多天安伯塵儼然脫胎換骨,靜時淡如止水,悠然出塵,動時如雷霆疾降,神經緊繃,無需醞釀,頃刻間便能蓄滿戰意,達到最佳狀態。

    一靜一動卻為心意所牽,歷經這麼多磨難,安伯塵是變了還是未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走吧。」

    重重一拍馬臀,安伯塵低聲道。

    他雖有十里目神通,可也總不能每時每刻都睜大眼睛東張西望,有墨羽在天頭,相當於他另外一對眼睛,墨羽轉一圈,代表來的是尋常人,轉兩圈,約莫地品,轉三圈則是高出地品的存在。墨羽之所以能分辨,卻因它的元氣在地品和天品之間。

    可眼下,墨羽足足轉了四圈,遇上豐侯駿時它都沒有如此,來者不消說,定是修為尚要高於十三駿的天品強者。

    野馬王病怏怏的撥弄前蹄,任憑安伯塵如何拍打都不肯起身,鼻中噴著粗氣,眼皮耷拉,昏昏欲睡。

    「再不走,你我都要完蛋。」

    安伯塵搖頭苦笑道。

    野馬王非妖卻也通靈,馬目中閃過一絲不屑。

    「也是,完蛋的是我,你不過是再換個主人罷了。」

    深吸口氣,安伯塵也不和它多費口舌,抄起無邪,刺向馬臀。

    野馬王吃痛,「嗖」的立起身,好不容易可以歇上半天,卻又得跑路,野馬王心中忿忿,脾氣上來,再不顧「主人」可怕的手段,撒丫子在洞窟裡亂竄。

    墨羽在天頭疾轉,嘯聲一陣響過一陣,卻是來者將近,見著安伯塵還在洞裡磨蹭,它不免有些心急。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安伯塵冷哼一聲,欺身而上,如影隨形,掌心中青火流轉,向野馬王額頭按去。

    野馬王心頭發急,強脾氣上來,竟露出寧死不屈之色,撒蹄躍起,閉上馬目向洞窟深處的牆壁撞去。

    安伯塵猝不及防,一把沒能揪住馬尾,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野馬王玉石俱焚。

    黑馬過牆,轉眼不見了蹤影。

    安伯塵一怔,詫異的看向八尺高處的那方牆壁,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不同來。

    面露狐疑,安伯塵走近牆壁,舉槍去刺,驚訝的發現銀槍竟毫無阻攔的沒入牆壁,擋在他眼前的彷彿不是岩石,而是黑色的水波。

    雙膝微彎,安伯塵縱身躍起,穿牆而過。

    他走後還沒多久,一高一矮兩人走入洞窟,青驢馱著半死不活的黑鵝在洞口發呆,紮著麻花辮的少女一蹦一跳的來回亂逛,半晌苦惱的搖了搖頭:「拉琴的,我們又跟丟了。」

    瞽目男子沒有作聲,只是靜靜的聽著,可除了雨聲再無其它,眉頭不經意間皺起。

    「丫頭,洞裡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男子盤膝而坐,平靜的問道。

    陪著安伯塵在關東之地兜圈子,終於等來一場大雨,安伯塵也放慢了行速,本以為今日能追上,誰料到了洞窟竟沒了安伯塵的氣息,饒是他學究天人,也有些莫名其妙。

    聞言,紮著麻花辮的少女怔怔地看著腳邊,驚聲道:「地上有圈圈,拉琴的,原來他跑這畫圈圈來著。」

    瞽目男子哂然,搖了搖頭道:「怎樣的圓圈?」

    「一個,兩個,三個一共有十九個圈圈,就好像」

    「國界圖?」

    「是,是,正是。」

    少女茅塞頓開,忙不迭的點頭。

    「好。」

    男子笑著點頭。

    「好什麼?你這人真是的,總不把話說全。」少女瞅了眼男子,悶悶不樂道。

    「說了你也不會懂。」

    「你就這麼瞧不起我?」

    少女的臉立馬陰沉了下來,卻又不敢對男子做什麼,只能偷偷溜到驢旁,出氣般的拔著鵝毛,偏偏老黑鵝只是瞇眼瞅了瞅她,隨後又自顧自的睡了起。

    「他算是想通了,想通了長門的意圖,也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如此一來,對我而言卻方便了許多。」

    不知何時,瞽目男子已站在少女身後,提著她的衣領,施施然走回洞中。

    「哼,都看不見東西了,偏偏還不肯安份。這麼說來,只要找著他,大叛賊和小叛賊就要聯手了?」

    少女總算聰明了一回,低垂螓首坐在男子身旁,邊畫圈圈邊道。

    「不是不肯安分,這天下若能還我個公道,我又怎會流離失所。」

    男子說著,從背上取下胡琴,和著洞外的雨聲,拉著孤獨旅人的琴。

    琴聲清揚,如他一般,可亦透著幾難察覺的憤懣,就好似他那雙空洞著嘲諷世人的瞽目。

    少女聽著聽著,不知覺間,心情變得沉重起來。靜靜的看向身旁的男子,少女心中生出莫名的憐意,三年前師父說要遠行,她按耐不住寂寞,躲開山門前的石獅子,偷偷溜下了山,方下山就被壞人騙光了身上的錢財,還要將她賣到青樓,好在遇到了青樓上拉琴的他,佔上一卦,少女知道了他的姓名。

    任天罪。

    名很古怪,關鍵卻不在名字,而在他的姓。

    大匡建朝以來,任姓便幾乎斷絕,只因那個一代佞皇,先朝末年篡奪司馬家國祚的奸臣任厚。

    任厚建新,在位短短五年,民不聊生,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雖然罪不全在他,而在逐鹿天下者,可滔天大罪總需有人來背負,於是乎任厚死後,在戮屍的同時也戴上了亂世賊首的帽子。他在位其間後宮無數,幾乎被斬盡殺絕,只留一脈,苟延殘喘於大匡,傳說這一脈被上蒼垂憐,偶得不凡的力量,亦掌司馬家遺失的帝王劍,因此代代遭受大匡及諸侯追捕剿殺,直到這一代,出了個不再隱姓埋名的任天罪。

    「你想當皇帝嗎?」

    少女忽然問道。

    「不想。」

    「那你究竟圖什麼?」

    「你算一卦不就知道。」

    琴止,任天罪笑著道。

    他雖能聽風,和雙目一樣靈動,卻無法看見洞窟深處的那雙腳印,而糊里糊塗的少女顯然不會注意這個小細節,等到天放晴了,他這個大叛賊或許又將和少女口中的「小叛賊」錯過。

    此時此刻,「小叛賊」正提著槍,茫然的看著週遭。

    目光所及卻是一片長草飛揚的官道,洞外的雨並沒下到這,風和日麗,陽光許許,空氣也和關東曠野一般清新。

    這樣的地界安伯塵已非第一次遇上,或藏深井,如龍泉井下的龍女宮,或藏於洞穴,如《大匡神鬼談》中一篇篇離奇荒誕的故事,當故事一次次出現在安伯塵眼前,荒誕也就變得不再荒誕。

    「這些地界和大匡究竟是怎樣的關係?那年太白山人說大匡是仙境,龍君則說東界罷了罷了,先找回那頭野馬再說。」

    週遭並無野馬奔馳的痕跡,安伯塵和野馬王一前一後鑽進石壁,卻沒看見野馬王,如此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一人一馬從一個山洞消失卻落在不同的地方。

    極目遠眺,安伯塵只見三里外座落著一方城郭,城郭上旌旗搖曳,卻非大匡任何一家諸侯的徽識。

    捏印吐真言,安伯塵身如風影,趟過滾滾塵埃向城郭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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