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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360章 章114 寥落天地秋-3 文 / 鼓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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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使是在說笑,」鄧素冷笑道,「還是先談談歸還洛陽、襄陽兩地之事**!*」

    馮廷綸臉色如常,端起茶盞吹著茶沫,輕輕喝了口香茶,含笑道:「尚大人熟讀詩,豈不聞,得人心者得天下也洛陽、襄陽兩地的百姓,早已心向我朝,不久前,兩地百姓推舉護民官,署名畫押者達百萬之眾,簿冊俱在,便是明證可喜可賀,上將趙行德也被推舉為上柱國不過話說回來,貴國就算是順應這兩地的民心,也該讓趙行德返國,在柱國府中為關東百姓仗義執言」

    鄧素與馮廷綸之間唇槍舌劍,禮部官員和使者隨從如履刨冰,生怕不小心有辱國體

    在客廳上正中,陳東臉色嚴峻地危襟正坐著這是夏國出兵奪取洛陽,宋國扣留趙行德以來,夏國第一次正式向鄂州派出使者他皺著眉頭,除了對夏國使者除禮節性地回答問候之外,一直都沉默到了儀式結束,陳東站起身來,拱手了拱手送馮廷綸離開

    「夏國近期可能出兵河南嗎?」陳東等著鄧素送別使者返回,第一句便問道

    「應該不會」鄧素的語氣不確定地解釋道,「若夏國出兵河南,南北皆受敵,必然一國之力獨當我國與遼國但是,從長安傳來的消息是,夏國在河中與大食國的戰事短期內不可能結束,長安的糧食、布匹的左券價格一直在漲而且,馮延綸在這個時候出使,恐怕多的示好的意思,畢竟他們也知道,尚主之後,趙行德是不可能放回去了」

    「那就好」陳東看著鄧素疑惑的神色,低聲道:「國庫已刮下去三尺了」

    「唉,」鄧素歎了口氣,「我當盡力與馮延綸周旋」

    他深知陳東的難處鄂州建政以來,國庫幾乎從來都是空空如也,各地屯駐禁軍八十餘萬,每個月的糧餉就是三百餘萬貫,州縣團練的費用還不計在內州縣的兩稅、商稅一交到戶部,幾乎立刻就流水般用了出去戶部尚寇敏中是大禮議中由諸學政單獨推舉的,他堅決反對增加任何賦稅,甚至到了規勸陳東不要窮兵黷武的地步{友上傳}若非沿海州縣一起告急,寇敏中答應籌措五百萬貫的靖海券,朝廷連水師的開拔糧餉都不出來

    「聽說戶部答應行靖海券,」鄧素問道,「不過,卻強用鹽稅做了靖海券的抵押?」

    「正是,」陳東搖頭道,「寇敏中賬房一個,不足以謀大事」

    「寇敏中不能為臂助,」鄧素沉吟道,「少陽,我舉薦個人,蘇汝能,你敢不敢用?」

    「蘇汝能?」陳東皺起眉頭,反問道,「『三得道人』蘇同甫?他好像還在刑部天牢裡?」

    「正是」鄧素點頭道,「蘇同甫與我熟識,他言行雖然偏激了些,但為國理財一道,確實是些見識的刑部那件案子很快就有結果了,走私遼國酒汗的案子,蘇同甫只是出錢入股,他還以為酒汗是從南海那邊過來的」

    「是麼?」陳東冷笑了一聲,「我倒以為,他根本不關心酒汗從哪裡來的」

    蘇同甫牽涉這案子還是在朝廷取消酒專賣之前,因為涉及到遼國,成了資敵的大案若坐實了資敵,夠得上斬的罪名蘇同甫自號「三得道人」,何謂三得,得錢,得才,得壽人生在世,無錢不能買物,無才不能明理,無壽則一切皆空,若三者既得,其餘便一切盡有矣在東南一帶,不少流俗之徒將此「三得」奉為圭皋,在清流士紳中也大行其道,但是,還是有很多人認為蘇汝能言利過甚,對此極為不齒

    「蘇汝能確實是人才,」鄧素繼續勸道,「而且有心為國效力,他犯得也不是大罪,你只需要一次特赦,免他受刑羞辱,此人就能感激涕零,為你所用他在理財上的功夫,足以和寇敏中匹敵,正是你所需要的」

    「好」陳東勉強答應道,「若他確實是不知酒汗的來自遼國,我可以赦免他的刺配徒流之刑,但罰金卻不能免去若非如此,恕我我能為力」他端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掩飾了眼中的厭惡之色這些天來,因清流法下獄受刑的士紳越來越多,天天都有人上門請求特赦可是,吳子龍那邊卻盯得極緊,每一次特赦,都會令陳東失去一些理社清流的支持而拒絕特赦,則讓另一些人對他懷恨在心

    鄧素歎了口氣,起身告辭,緩步走出了丞相府

    相府外面的朱雀街是鄂州內城最熱鬧的每天都有大批的廩生在此聚集,有的是排隊等候上言事的,有的是散各種揭帖的,有的是來此與同道切磋文章,打聽消息的除了衙門的朱漆門戶,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攤子,販賣籍筆墨、竹木器具,湯茶點心等等,應有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還有許多外州縣來的遊人,懷著好奇的心情來觀看丞相衙門門口的勝景

    在相府的牆外,鄧素彎腰上了車,馬車沒駛出多遠,一陣晃動又停了下來

    「大人,鄧大人」外面有個人不顧禮部隨從的斥責,大聲道,「尚大人」

    好奇此人居然能認出自己,或者認出自己的馬車,鄧素掀開車簾,看到的是一張年輕得過分的臉年輕的廩生顧不得和禮部吏員爭辯,將一張揭帖伸了進來,直接遞給鄧素,這個舉動其實是非常冒犯的鄧素微微一愣,還是將揭帖接到了手上

    「大人,」廩生強壓著激動,沉聲道:「我等支持鄧大人明辨清濁,剷除奸佞」

    鄧素心頭苦,含笑點了點頭,放下車簾馬車再度緩緩前行,鄧素粗略掃了一眼揭帖,字寫得很好,題目是支持禮部明辨清濁,剷除奸佞,但內容主張卻都是吳子龍一系的一張請禮部給刑部施壓,將各地送到鄂州的作奸犯科之徒,從審案、當殺則殺另外一張請朝廷抑制兼併,賑濟貧民,給失地百姓一條活路鄧素歎了口氣,將兩張揭帖折起來,放入袖中

    「禮部主持公正」「請鄧大人剷除奸佞」

    因鄧素接受揭帖的舉動,讓人群激動起來,幾十個人一起大聲喊道:「支持鄧大人明辨清濁,剷除奸佞」「奸人不除,大宋難安」「支持朝廷整頓吏治斬殺貪官」禮部尚的馬車緩緩消失在街角,直入雲霄的呼喊聲才漸漸息止

    「那位真的是鄧大人嗎?」廩生王嗣宗問道,注視著馬車消失的街角

    「當然了,」張蔚解釋道,「正月的時候,禮部尚大人到州學來勉勵過眾人,我因此見過他一面,王兄你家在鄂州回去了」他心裡有些自得,臉上卻是冷冰冰的雖然「支持禮部明辨清濁」這個題目是大家議論出來的,但張蔚還是擔心被同道誤認為是鄧素一黨,裡外不是人就麻煩了

    「原來如此」果然,王嗣宗搖頭笑道,「我還誤以為你與鄧大人有些干係」

    「怎麼會呢?」張蔚正待再劃清界限,臉色卻一變,住口不言

    「吼什麼吼什麼?」街對面走過來幾個衙役,手持著鐵尺,凶神惡煞地過來

    眾衙役一邊舉起鐵尺作勢威嚇,一邊大聲吼道:「這裡是相爺視事的清靜地方,不許高聲吵鬧喧嘩」「老老實實做買賣的,吵什麼吵啊?」「小心待會兒府裡的人出來,拿你們下獄問罪」但到了州學廩生面前,卻只繞了開去廩生要麼是豪強出身,要麼是讀種子只要不鬧出大亂子,讓大家下不了台,衙役也不願招惹他們

    鄂州郊外,東南行營來了一位不之客,石庭堅奉乃師之命前來拜訪王貴

    石庭堅雖然是個白身的,卻是吳子龍的得意門生聽說他來拜訪,王貴便按照結交文人雅士的做派,禮賢下士在後院設了一場小宴招待石庭堅,又叫上幾個心腹將領作陪酒酣耳熱之後,石庭堅拿話試探,王貴總是托詞搪塞,不肯透露出自己的傾向

    「將軍可謂君子,」石庭堅轉動著酒杯,笑道:「君子之道,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啊」

    「當不得,當不得」王貴臉色微變,搖頭道,「王某俗人一個,只願馬革裹屍,為朝廷效命疆場,稱不得什麼君子」他自己擇的也是俗易法自守,寧可自污,也不願得罪陳東或吳子龍任意一方

    「將軍謙遜自抑,足以為我大宋武人之楷模,庭堅佩服」石庭堅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含笑道,「世人常言,武將不惜死,文官不愛錢,則天下太平我大宋的將軍,若都像王將軍這樣,以報效國家自勉,就不會有漢唐時候,武人干預朝政,藩鎮割據,令國家衰亡的危害朝中文武殊途,各不相干,也是太祖制下祖宗家法的遺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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