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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360章 章113 樊山霸氣盡-3 文 / 鼓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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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軍入寇以來,大宋的局勢如風起雲湧理社的後起之秀當中,趙行德的門人大多投筆從戎,與遼賊血戰疆場,天下皆知其保境安民之義而陳東的門人多滯留在南海,安置難民,胼手砥足,為大宋開疆拓土,若在太平年間,乃是極大的功業反觀自身這邊,每日營營役役,做些勾心鬥角,黨爭傾軋之事,當初的理想和抱負卻漸漸地消磨黯淡了

    石庭堅想著想著,不禁歎了一口氣,神情蕭索

    「是不是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吳子龍目光似鋼針一般,直刺他的內心「不是恩師,」石庭堅本能的否認,訥訥兩句後,低聲道:「學生慚愧」

    「沒什麼」吳子龍搖了搖頭,似乎不以為意

    「當初張明煥為奸黨所害,下獄受刑,曾經坦承,所謂士大夫者,耕田織布比不上普通農夫,上陣殺敵比不得普通軍兵,不諳經商營殖,不屑跑腿算賬,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當真稱得上百無一用是生可是,我們肩上的責任,只在為天下人守住『道義』二字所謂戰勝於朝堂,便是此義守住道義,這就是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

    「是,」石庭堅面帶慚色,點頭道,「弟子受教了」

    「趙忠獻公嘗言『中國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內』」吳子龍繼續道,「就是大國和小國為政之道的不同夫小國者,旦夕有亡國之憂,很容易同仇敵愾,國之大事,唯抵禦外敵而已而中國者,國力雄厚,往往數倍於鄰國對群夷來有泰山壓頂之勢,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什麼鬼蜮伎倆都是無用的然而,正因為疆域遼闊,各路各州情形千差萬別,往往自相爭鬥,極難合力向外」

    「合力對外?」石庭堅面露異色,恩師所作所為,似乎與此恰恰相反

    「合力對外?」吳子龍搖了搖頭,冷笑道:「說得容易,人心千差萬別,奸黨橫行,爾虞我詐,若只是停留在口頭上,那就是緣木求魚了而像陳少陽、趙元直他們那種姑息遷就的路子,就算穩得了一時,卻穩不了萬世」他目露堅定的神色,既像是教誨石庭堅,又像自言自語道:「我等現在所做的事情,看上去南轅北轍,但實際上,確是唯一能夠使中國合力為一的路子朝堂上爭吵止於爭吵,就會永無休止唯有將奸黨真正剷除乾淨,才能徹底息止大宋的內鬥,結束黨爭」

    二月,遼國上京,戈壁草原上積著厚厚的雪,不到三月底是不會化的雪面上枯萎的草木,大部分都被牛羊啃食殆盡,連雪地下面的草根都刨來吃了朔風捲著雪粒和砂子,在雪原上呼嘯著橫衝直闖南朝被俘的宗室大臣在苦寒的天氣熬了整個冬天,凍餓而死有兩百多人,幾乎每隔幾天就會看到屍體被拖出去

    飢寒交迫之下,人們漸漸放下了羞恥朝廷命官可以為了一個窩頭而惡語相向,繼之以拳腳男人死了,誥命夫人若不肯改嫁,只有餓死大臣家貧如洗,縣主、孺人給粗魯匠戶娶做妻妾,此種寡廉鮮恥之事,眾人已經習以為常了

    小河邊上,李若冰再度來到朱穎面前,兩人四目相對

    「跟我來,給你看一樣東西」

    聽著他低沉的聲音,朱穎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自從那天拒絕了李若冰以後,每次她來這白氣蒸騰的熱河邊上洗衣物,都能遠遠地看到他的身影儘管只是隱隱約約的一瞥,卻是她在這地獄一般的境遇中唯一的溫暖和安慰就在十幾天前,李若冰的身影卻忽然不見了,朱穎起初時失望,後來就忍不住擔心今天李若冰這一出現,朱穎就幾乎喜極而泣,誰料到他竟然又走了過來朱穎愣在當地,心魂彷彿不由自主,盲目地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沒走多久,越過一座小山包,便是李若冰看管的羊群,在羊群旁邊搭著一座圓頂小氈帳,李若冰腳步不停,竟掀帳帶著朱穎一起進去氈帳四周鋪著羊毛毯子,中間幾根木頭吊著一個陶制水壺,熱騰騰的白汽不斷從壺裡冒出來,讓帳中顯得十分溫暖李若冰轉過身來,看著朱穎帳中地方狹小,兩人四目相投,幾乎能感覺得到對方壓抑的呼吸朱穎的臉刷地一下便紅了,旋即又蒼白如紙

    「清卿,我們不能,」她低下頭,避開對面目光,顫聲道,「不能我已經」

    「不能什麼?」李若冰溫厚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憤怒,他看著朱穎蒼白的臉,雙臂攏住她的肩頭,感覺她的身軀在微微抖,李若冰低聲道:「你先坐下來」輕輕往下一放,讓朱穎坐在了火堆的旁邊李若冰脫下氈帽,看著他削瘦的面容,朱穎的心裡不禁一陣酸楚這些日子來,李若冰幾乎要被折磨瘋了,極度的絕望,極度的憤怒,極度的熱望反覆煎熬著他的身心耳朵裡不斷響起那天朱穎的話,卻總是無法忘記,無法放下

    李若冰深吸了口氣,默默地取出一個擦得乾乾淨淨的青瓷斗笠碗,兩個白瓷茶碗分別擺在兩邊做這些事情時,他的神情專注,即便在汴梁時,李若冰也從未像現在這樣專注地制茶湯氈帳裡安靜得怕人,只有沸水「咕咕」「咕咕」的聲音,朱穎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做著這一切,低聲道:「清卿」

    「你看著,」李若冰打斷了她,口氣有些有些強硬,「花枯萎了,也可以再開的」

    朱穎微微一愣,李若冰拿出一支細竹筒,打開塞子,對著茶盞輕輕抖了兩下,十幾朵枯黃的菊花撲簌落入斗笠盞中這茶具和菊花,他十幾天來到處苦心搜羅而來的怔怔地看著這一切,朱穎的眼眶充滿了的淚水隨著沸水沖入,菊花輕盈地飄了起來,順著水流旋轉著,在青色的茶盞映襯下宛如舞蹈一般枯萎的花瓣受了水的滋潤,同時,一股濃濃地菊花香氣瀰漫了整個氈帳,在淋漓的水色中央,花瓣漸漸充盈,舒張,一朵朵花在開放朦朧的白霧中,她彷彿聽見了花朵的開放的聲音,又彷彿是春風中的燕語呢喃

    「花枯萎了,也可以再開,」李若冰低聲道,「穎兒,人也是一樣」

    朱穎不敢開口,她拚命忍著,因為一開口,淚水就會奪眶而出可是當李若冰將茶水分入碗中,端到她面前,柔聲道:「喝一杯,暖暖身子」她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了下來,一顆一顆淚水落入碗中,濺起了朵朵漣漪

    「穎兒」

    「我沒事,真的,沒事」朱穎將茶碗端了起來,遮住自己的臉,滾燙而清冽地茶水從唇齒間一直流了下去,她只覺得渾身都暖暖的,愁苦,絕望,悲傷,淒冷,一切的一切,連同整個身形,彷彿被這蒸騰的熱力所融化了不知是因為羞澀,還是被霧氣蒸潤,朱穎的臉頰上浮起一層淡淡的殷紅,讓李若冰看得有些癡了

    「穎兒,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李若冰抓著她的手,低沉地說道,「一個月後,一開春,日連部落就會出驅趕牛羊出去遊牧,在這期間,我會做些佈置,等遊牧回來的時候,我會搞到馬匹,那時候,我就帶你走,到那時候,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說完後,李若冰緊張地看著朱穎,心跳得厲害,如當初兩人定情時一般氈帳中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聞兩個人低微地呼吸聲

    「我跟著你走」朱穎輕聲地,卻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點了點頭,然後便被李若冰抱在了懷中,朱穎只輕微地掙扎了一下,便任憑自己淪陷在他懷抱裡,多年壓抑的情感彷彿火山噴柴火燃燒,沸水翻滾,外面是寒風呼嘯,氈帳裡面是無邊無際地溫柔和熱情

    數里之外,遼國皇帝的大帳之中,氣氛卻比嚴冬還要凜冽

    蕭斡裡剌,耶律夷列,蕭塔赤,完顏宗弼,四個人都光著上身,雙手反綁了一字排開跪在地上京東路戰敗之後,蕭斡裡剌率軍一路急退,被宋國的騎兵和義軍尾追騷擾,沿途將輜重都丟棄了,步卒大半凍餓而死,騎兵也折損慘重遼軍各部一路逃回河北三鎮,正遇到耶律鐵哥率軍趕來救援,清點人馬,騎兵折損了一萬三千餘人馬,女真營和奚軍步卒共折損了三萬餘人,火炮營幾乎全軍覆沒,簽軍和民夫則全部丟給了宋軍河北遼軍被徹底打殘,短期內再也無力收復大名府

    耶律大石頒下聖旨,耶律鐵哥暫時坐鎮河北三鎮,壓制宋軍勢力北上,又嚴命將蕭斡裡剌等四名敗軍之將立刻到上京領罪,四人一踏入御營,連同耶律夷列在內,都扒下盔甲,一個個反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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