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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第264章 陶然臥羲皇(3) 文 / 鼓元吉

    第264章陶然臥羲皇(3)

    趙行德的若要攻打保州,就要先打下鴨綠江西岸的來遠縣。來遠縣城與保州隔江相望,若是對它不管不顧,貿然渡江的話,隨時會被***人斷去退路。雖然孫武子、韓信這兩大兵家都有過背水列陣的戰例,但趙行德也只能仰慕而已。第四營戰船肆無忌憚的炮擊,將鴨綠江兩岸的***軍隊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住了。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在馬睿的帶領下,趙行德親自勘察了了來遠縣的地形。

    這城池頗具特色。一方面,為了控制鴨綠江的入海口,所以把城寨盡可能延伸到江岸邊,與碼頭水寨連為一體。另一方面,江邊地勢低窪,不利於堅守,便在稍遠處的山丘上又築了堅城,用一串珍珠似的七個小寨將江邊水寨和山城連在一起,再在南北兩邊修了城牆,將中間的空地圍攏了來,形成在中原極為罕見的連環寨和狹長條狀的城池。在鴨綠江對面,保州城的形狀也大致相似。只是保州城大而堅固,城牆用夯土碎石壘砌而成,來遠城小,城牆基礎下面夯土,上面只有木質垛堞。這是因為保州乃遼東重鎮,除了***鴨綠江外,更是遼國控制鴨綠江東女真故地的重要據點。而來遠縣只是附屬於保州的小城而已。

    「這城寨建築得破費心思,可惜弄巧成拙。」趙行德有些遺憾道。雖然沒明白趙校尉所說「弄巧成拙」的意思,馬睿還是點了點頭,問道:「要不要先下戰書?」趙行德地搖了搖頭,用勁跺了幾腳,這裡土質很堅實,適合構造工事,「把大炮架起來,再給他們下戰書。」

    很快,攜帶鐵鎬和鏟子的炮手就開始構築陣地。主陣地恰好位於來遠縣連環寨以西的延長線上,距離最西邊的山城大約里許。六門三寸炮一字排開,炮口對準了山丘上的城樓。因為遼國人將城池修築成長條狀,在這條延長線發射炮彈,就算瞄準不甚,飛越了城牆,也多半會落在城中。在火炮陣地前,趙行德率領步軍軍士一起挖掘人字形的寬闊壕溝,在人字形壕溝的底部,又分別設立了兩個火炮陣地,每個陣地上架著兩門火炮。湯七用和查申分別率領百人隊駐紮在兩個側翼炮壘。查申率領兩百弓弩手守在寬闊的壕溝後面,杜吹角的刀盾手百人隊在他們身後,準備在關鍵時刻保護弓手。趙行德的指揮則在中央突出部靠後一點點的火炮主陣地上。馬睿和簡騁麾下兩百騎兵駐紮在火炮陣地的後面,再往後則是負責輜重的守備營。五百守備營兵士老老實實地構築了一道環形的營壘,外面是壕溝,內面是矮牆,馬車、輜重都在矮牆裡面。然而,由於大部分守備營兵士都不是合格的弓手,這些工事在殺傷敵軍方面所能發揮的作用實在有限,頂多能夠遲滯敵軍的迂迴行動而已。承影營主陣地的安全,主要還是要靠優勢騎兵來保證。

    「趙將軍,什麼時候開始攻城?」查申問道。到了地頭,趙行德除了靠近來遠城勘察過一次地形,便催促軍士甩開膀子挖壕溝築工事,對攻城的事情,根本提都不提。軍士們倒不是有心偷懶,只是有些摸不著頭腦。「是不是要等到漢軍到達以後再說。」杜吹角似笑非笑道,承影第八營的軍士性命珍貴,如果能驅策漢軍去打頭陣蟻附攻城自然是好。

    趙行德正在觀察城頭動靜,聞言放下千里鏡,笑道:「攻城這種麻煩事,讓***人來幹。」

    「啊?」杜吹角和湯七用相互看了一眼,愈加丈二摸不著頭腦。就在他們前面,一條寬闊的壕溝,正逐漸成型,軍士們將挖掘出來的泥土,在壕溝後面堆成一座矮矮的胸牆,矮牆裡面弧狀分佈的炮陣地,炮手們正在各個炮位上面奮力地夯土。

    和來遠縣城所在山丘相比,承影第八營的陣地位置只能算是小小的起伏而已。因此,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城頭的***人眼中。此前趙行德所得到的情報是保州總共駐紮了三千***人。然而,***國早已決心將邊境***到鴨綠江,旬日來不斷增添精兵來加強保州的防禦,僅僅這來遠城中便駐紮了三千***軍隊,而保州城內則駐紮了五千餘軍兵。

    李四海的戰船突然發難,***水師還未反應過來,保州水寨的城樓和水師樓船都給擊毀了。倒不是夏國營的火炮威力有多麼驚人,而是這時代的木船造得實在太不結實了,根本沒有考慮到被火炮轟擊的可能性。被擊毀擱淺的戰船攔住了其它水師戰船的航道。火炮手們牢牢記著趙行德的囑咐,在沒把握的時候,將敵人放得越近越好,就這樣,兩輪炮擊便將靠過來幾條水師小船擊沉,然後又調轉方向轟擊來遠縣這邊的水寨。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座船被擊沉,左軍兵馬使樸鹹熙一拳頭捶在欄杆上。崔鹹熙見到這番情景,除了憤怒和驚詫之外,更在心裡暗暗記下這炮船的形制,準備畫了出來上奏朝廷,迅速建造一批這樣的炮船。***國也有火器,甚至造得鐵桶炮,先皇肅宗還組建了發火軍,卻沒有想到過能夠這樣將成排的火炮佈置在海船上而已。

    「兵馬使大人,西邊陸上出現了敵軍。」

    「什麼?」崔鹹熙眉頭一皺,難道是遼國人出爾反爾,「背信棄義,真乃蠻夷!」他喃喃罵了一句,來到寨子的西邊,趙行德等所構築火炮陣地便一覽無餘。連他們有多少人都數的出來。「不過一千人而已,大概是前鋒吧。」他沉吟道,「難道遼國人真的要奪回這塊地方?他們還嫌和女真人挨得不夠緊嗎?」

    正沉吟著,忽然對面「遼軍」陣地上「轟」的一聲巨響,一枚黝黑的圓彈帶著勁風越過了寬闊的曠野,幾乎看得到它朝著城頭飛過來,「嗖」的一聲,經過了崔鹹熙的頭頂。「大人小心!」身旁的親兵高呼,說時遲那時快,炮彈已經飛過了崔鹹熙的頭頂,甚至飛過了高高的城樓,重重地砸在城內的一座房頂,只聽呼啦一聲,緊跟著一片喧嘩之聲。直到此時,崔鹹熙背上的汗方才淌了下來。「鐵桶炮,遼國人居然帶了鐵桶炮過來,他們打定主意要攻城了。」

    看「遼軍」的陣地上,不過擺著十門炮的樣子,崔鹹熙強自忍著腿軟,安慰身旁軍兵道:「鐵桶炮雖然威力巨大,但發射的速度卻不快。」話音未落,城下又是幾聲巨響,剛才似乎是試射,這下「轟轟轟」地響成一片,渾圓黝黑的鑄鐵炮彈劃過道道弧線,朝著城頭飛來。這下子卻正好有給發打在了城樓上,嘩啦幾聲,木質的城樓幾乎給砸塌了,到處是亂飛的木屑。

    崔鹹熙幾乎第一時間蹲在垛堞的後面,然而,就在他的身旁,一枚炮彈正中垛堞,頓時將木質垛堞砸得粉碎,炮彈幾乎沒有減緩速度,當崔鹹熙心驚膽戰地轉頭看去,正好看見一具只剩半邊腦袋的屍體噴濺著血花倒了下去。頓時,他覺得喉嚨發癢,胸口翻湧起一陣血腥。崔鹹熙身為世襲武班之後,雖然自幼習武,乃是三軍六衛中有數的花郎道高手,卻從來沒有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圓形的鑄鐵炮彈看似慢悠悠的飛來,沒有他見過的鐵桶炮石彈那麼巨大驚人,也沒有弩箭那樣飛快,卻暗藏著粉碎垛堞的威力。崔鹹熙只覺得膽寒,他有些驚慌失措地高聲喊道:「放箭!放箭!」

    駐守來遠縣的乃是***軍精銳,儘管膽寒欲裂,仍然冒死射出了一輪密集的箭羽。這時候似乎大家都失去了理智,沒有人去告訴兵馬使大人,明明火炮在三四百步之外,軍中弓弩有效射程不過百步。數百支箭如滿天飛蝗,從城頭射出,劃過一道道弧線,最後去勢已盡,無力地掉落在地。眼看著這一幕,崔鹹熙方才醒悟過來,自覺有些赧然,他雖然不好更改軍令,弓手們都自覺地放下了弓箭,拚命在垛堞後面伏地了身子。甚至有人乾脆趴在了地上。而城下面,「轟轟」「轟」「轟轟轟」的炮聲不絕於耳,一枚枚圓鐵彈,畫著可以看見的弧線,笨拙砸在城頭上,砸在城牆上,砸在空地上,砸在屋頂上,砸在血肉之軀上。

    崔鹹熙面色慘白,喃喃道:「鐵桶炮不是一天只能發射十幾彈麼?」他小心地探出頭,向著敵人陣地望去,只見那些螞蟻一樣的火炮手幾乎毫不停歇地裝填彈藥,點火,發射,將炮推回原位,心頭頓時涼了半截。再仔細觀察一陣,膽戰心驚中,又生出一絲希望,「火器雖然犀利,防護的兵力卻是短少。不能困在城中坐以待斃,他們只有一千人,我有三千人,兵法曰倍則攻之,尚可一搏。」

    炮兵主陣地的後方,馬睿歎道:「可惜城牆擋著,觀察不到戰果。」他的騎兵被當做預備隊使用,暫時沒有仗打。看著炮手們放爆竹,便忍不住有些心癢。趙行德凝望著那一道道黑色的弧線沉聲,低聲道:「世上有幾人忍得住光挨打不還手的。騎兵要做好準備,***人懼怕大炮,很可能會迂迴我們的側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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