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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7章 仙音傳預兆 文 / 鼓元吉

    第17章仙音傳預兆()

    李若虛不明所以,李若雪臉現思索之色,趙行德卻道:「這便是與唐室將功名著者入為宰相的遺意相同,每兩年將最有威望之人,最得人心之人選入柱國府。柱國府掌握著制定法令與最高裁決的兩項權柄,足夠這些人施展匡扶天下,濟世救民,抑或引導世風的抱負。天下英雄,齊集柱國、護國兩府,各路豪強也只有俯首聽命而已。」

    晁補之微微點頭,正欲出言嘉許,旁邊的李若雪卻問道:「那女子也可以推舉柱國嗎?」望著這女弟子臉上頗有期待及躍躍欲試之色,晁補之一愣,有些尷尬地補充道:「除了晉身士人的,其他女子都是沒有推舉之權的。」

    晁補之給出的這個答案出乎李若雪的意料,也更引起了趙行德的興趣,李若雪疑惑道:「女子也可以晉身士人嗎?」

    「是的。」晁補之點點頭,沉聲道:「若是達到標準,也些女子能夠晉身士人,擔任丞相府或是大將軍府的一些差遣。」

    「女子居然也可以為官嗎?」李若雪臉上露出不可置信地神氣。

    晁補之憐愛地看著自己這才氣無雙的女弟子,點了點頭,肯定道:「自然可以。」

    趙行德等了一小會兒,見李若雪似乎被夏國女子居然可以出仕做官的消息震撼得不淺,便繼續問道:「據傳遼國將韓氏滅族之後,耶律氏在國中倒行逆施,漢人形同豬狗,其中詳細情形,不知老師是否清楚?」他見晁補之對夏國的情況信手拈來,侃侃而談,便心知這位名師並非只是尋章摘句的腐儒,是以真心以學生的態度向晁補之求教,這時代的信息來源實在是極度缺乏,就算是在太學裡,關於遼國和夏國的情狀,官員和太學生們都有無數種不同的說法,叫人難以分辨真假。

    晁補之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沉聲道:「韓德讓、韓昌父子在遼秉政時,遼國國勢蒸蒸日上,好此次挫敗了我朝北伐,中原百姓莫不切齒痛恨,士大夫直欲食其肉而寢其皮。可當時誰也沒能看到,恰恰因為韓氏見用,華族在遼國的地位日漸提升,幾乎與契丹人不相上下,漢人生息繁衍,佔了遼國國中人口的大部分。韓氏族滅之後,契丹人對漢人心懷戒備,不但大大削減了漢兒將門的兵權,還強迫漢兒做契丹人的打扮,將國中各族分為三等,契丹人為第一等,女真、室韋等族為第二等,漢人為第三等。漢人冒犯了契丹人,最輕的責罰是鞭笞,動輒斷手斷腳,甚至身死族滅。上等人殺了漢人,卻只輕輕罰錢了事,更多的是官官相護,不了了之。」

    「竟有此事?」趙行德心頭火起。宋國朝廷準備北伐的時候,便有朝臣想要幽燕父老牽牛送酒犒勞王師,平常卻視漢兒為遼國之人,甚至和遼國有互相將越過邊境的逃人交給對方處置的協定。因此這遼國國內人分等之事,宋國朝廷一併沒有在國中廣為宣揚,士大夫知曉此事的,有的深以為恥,並不提及,有的覺得與我國無關,也無所謂。太學中隱隱有這方面的傳聞,趙行德原本不信,他記得四等人制度乃是兩百年後的元朝才興起的,誰料在這時代居然已經被創設出來了。

    晁補之露出一絲沉痛之色,繼續道:「當初在承天蕭太后的支持下,韓氏在遼國大力宣揚漢學,漢字,韓氏族滅後,漢字一律不許再用,許多華族子弟若無父母教導,便從此成為目不識丁之人。契丹耶律氏中更有心思深沉之輩,在漢兒將門中強行推行講契丹話,用契丹字,許多漢兒已經忘了自己的本來出身,死心塌地為契丹人做走狗奴才。北地苦寒貧瘠,契丹人好奢靡,又頗寵信禮佛,喜歡中原的絲綢茶葉和夏國產出的諸多精巧,因此便將大量的漢人發賣為奴,農忙時在胡族的監督下在田間勞作,農閒時鎖在工坊裡日夜勞作,生產出來糧食釀成燒酒,也製作一些粗陋的物事與宋夏兩國交換。工坊裡的男丁往往積勞成疾,過著飢寒交迫的日子,大多活不過四十歲,既不可能成親,也沒有子嗣,這正中了契丹人的下懷,因為這樣可以減少漢人在遼國人中的比例。遼國國中篤信佛教,漢兒傳言,今生今世,將後生後世八百年的苦都吃盡。」

    遼國國中慘絕人寰的悲慘之事,遠遠超出晁補之所說的範圍,他顧及在座的李若雪乃是女流,而李若虛則年紀尚幼,只點到為止。可單單聽到這樣的慘狀,血氣方剛的年青人如何能夠忍受,就連尚未成年的李若虛也將雙拳緊握得咯咯直響,趙行德當即沉聲問道:「我朝袞袞諸公,常常言及北伐復燕之事,到底有多少成算?」

    坐在趙行德身旁的李若雪、李若虛姐弟不自覺地微微欠身。李若雪頗為吃驚地望著趙行德,旋即避開眼光,垂首凝眸,不知為何一個溫文爾雅的儒生為何會突然會散發出讓人心生凜然的氣勢,甚至都有些戰慄心驚。李若虛卻被趙行德的氣勢所感染,咬牙切齒,睜大眼睛和他一起望著晁補之,似乎只要宋遼開戰,便要投筆從戎,策馬幽燕。晁補之亦也微微吃了一驚,俗話說,剛過易折,趙行德如此心性,恐怕也會和自己一樣,在大宋的官場前途波折。

    晁補之歎了口氣,沉吟道:「兵法曰,十則圍之,倍則攻之。遼國雖然殘暴不仁,但軍力極為強盛,單單駐紮在幽州的遼軍,便有十萬之眾。所謂傾國七十萬鐵騎,雖然是虛聲恫嚇的多,但契丹族男子成丁便可作戰,盡數征發,三四十萬騎軍總是有的。此外還可征發北地室韋、女真、五國、蒙古等蠻族從征。我朝雖然號稱有八十萬禁軍,但朝廷秉承守內虛外之策,互為犄角控扼契丹的河東河北兩大行營,總兵力不過三十萬,而且騎兵偏少,自保有餘,若要進取幽燕,卻是不足。」

    趙行德微微沉思,抬頭道:「按老師所言,夏國兵力雄強,又被蔥嶺以西的羯人和突厥牽制,難以大舉東進,是否有聯夏攻遼的可能?」他一邊說,一邊以手比劃,「若當年雍熙北伐一般,兵分兩路,我朝河東、河北行營大張旗鼓伐燕,吸引遼軍正兵來迎,夏國以精騎越過草原,繞開山前山後諸州,奔襲幽燕側後,封鎖榆關,不使北院精銳來援。」趙行德是書生一名,從未經歷戰陣,但受了太學生之間好謀劃軍國大事的影響,此刻侃侃而談,到似成竹在胸一般,最後沉聲道:「事成之後,平分遼國,長城以北酬夏,我朝取長城以南。」

    「真乃狂生。」李若雪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品評,她少時便以才名動汴梁,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在她面前矜誇自賞,卻沒有人像趙行德這般狂妄,言語間,居然隱隱有宰割天下之志,怎一個「狂」字了得。李若虛卻眼現躍躍欲試之色。

    晁補之神情複雜地看著趙行德,搖了搖頭,道:「夏國佔據關中,歷代皇帝都在東都長安登基,與我朝爭中原正朔。朝廷顧忌夏國之心,遠勝遼國,豈能聯夏攻遼。」他頓了一頓,見趙行德臉上猶有憤憤之色,心知他適才聽見遼國漢人的慘狀,便生滅此朝食之心,心緒澎湃之下,不但破了聖人喜怒不形於色的教訓,居然連朝廷對夏國的顧忌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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