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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4章 仙人撫我頂 文 / 鼓元吉

    第14章仙人撫我頂()

    章3仙人撫我頂次日天明,趙行德在頭痛欲裂中醒來,不禁既深感荒唐,又深感慶幸,還有些羨慕陳東,李師師這名傳千古的絕色,怎麼就從了他了呢?「冤孽啊,冤孽。」

    今天是太學常例的假日,趙行德卻匆匆洗漱,外面天色已經發白,顧不得晨練和早飯,便疾步趕往一位父執輩的尊長那裡去聽課,這個機會,他可是期待很久了。

    聽課的地方是太學博士李格非的府邸,而授課人則是名列蘇門四學士之一的翰林院太史局令晁補之。

    這蘇門與趙行德前世所知已經完全不同,在百多年前,蜀地舉義,將宋軍逐出後,舉義軍民奉蜀王后裔孟舜為王,並完全倒向佔據關中的夏朝,但國祚的興廢完全沒有掩蓋蜀地蘇門的文章,反而因為夏朝相對清明的統治傳統而更加光芒四射。

    蘇洵以儒學為宗,兼容佛道,又吸收諸子百家之論,開創蘇學流派。老蘇之後,蘇軾、蘇澈兄弟繼續將蘇學發揚光大,尤其是蘇軾的文辭和學問堪稱雙絕,他先後擔任蜀國丞相,學士府大學士,廣為提攜後進,桃李遍及蜀地、關中、西域和河中。

    因為在內容上廣納百川,蘇學被大宋的新學、朔學、洛學等儒門斥之為雜學。但大宋境內的士子,也頗有仰慕蘇學而負笈求學於蘇門的,晁補之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晁補之的蘇門四學士之稱並非溢美,他確確實實是獲得了夏國學士府地位尊崇的學士名銜,才返回宋國報效桑梓的。

    在蘇門求學期間,晁補之遊歷了夏國大多數的地方,對夏國的風俗和制度瞭解極深,只可惜因為所學儒術與當權的新學不符,回宋朝為官之後,一直擔任著翰林院的閒職。但趙行德卻迫切的想從晁補之那裡瞭解,這世界和他所知的歷史最大的變數夏國,所有的情況。

    李格非的宅邸在汴梁城西太平坊,地方雖然偏僻,但出西水門,金水河對岸綿延百里皆是花圃,一年四季花木皆繁盛可觀。宅院本身佔地約十畝左右,前後兩進四合院落,後面附帶著一個大小適中的庭院,雖然沒有修築遊廊假山,但整治得頗為雅致。

    園圃中種植的除了姚黃魏紫,硃砂紅、玉板白這些名種牡丹之外,還種著韭黃、蘭牙、薄荷、紫金瓜之類時鮮的蔬菜。數條曲徑蜿蜒於花圃樹叢之間,園中有清水一池,池中有鯉魚,旁植修竹約百竿,銀杏、七葉木各數棵,樹下是金蛾、玉羞、素馨、茉莉、含笑之類的芳草。竹林西面還築有雞捨。

    此時朝廷以詩賦乃是末技,州縣官學乃至國子監都禁絕不講詩賦之學。而士大夫則往往延請名師在家中為子弟授課。李格非、晁補之與趙行德之父趙惕新皆出自故宰相韓琦門下,亦同列為元祐黨人。晁補之乃是大詞家蘇軾的入室弟子,於是李格非請晁補之到家中為自己的子女教授詩賦之學,也叫趙行德一同來聽講。

    授課的地方是在水池旁的一處涼亭中,晁補之高居上座,下面依次坐著趙行德,李格非的次女李若雪與三子李若虛。李家大公子李若冰文才武略皆極出眾,以太學上捨生考評第一的身份外放為元城尉,近日又調任平陽府司錄,乃是年輕一輩士子中的翹楚人物。

    李若雪頻頻向晁補之發問請教,顯然對詞賦獨有心得。和她相比,趙行德對詩賦之學的理解只能說是接近於無。他原本就沒在詩賦上下多少工夫,昨夜照抄後世名家章句,被邵武貶斥得一文不值,此時聽晁補之講課也就特意打起精神,做孺子可教之狀。與趙行德同病相憐的是李格非的三子李若虛,夾在出類拔萃的兄長和詞鋒銳利的姐姐面前,李若虛多少顯得有點拘謹膽怯,反而與趙行德更加親近。

    晁補之身著一襲圓領大袖的青袍,容顏頗有滄桑之色。因為趙行德和李氏姐弟都是故友的子弟,神情和藹,語氣溫和,目光落在李若雪身上,若有憾焉,蓋因此女才華高絕,若生為男兒,成就當不在乃兄之下。

    他的眼光落在趙行德的身上,則更多的是讚賞和鼓勵之意。他已看出趙行德在詩賦上的底子薄弱,但這也是因為當前科舉不取詩賦,士子亦不用心研習的緣故。而且元祐黨人的流放,趙惕新的早逝,都讓趙行德根本沒有學習詩賦的機會。趙行德身上有一種堅韌的求學態度,與晁補之幼年家貧苦讀的情形相似,晁補之也就當他是本家的子侄輩一樣悉心的教導。

    授課完畢之後,晁補之便讓趙行德與李若雪、李若虛隨意發問。趙行德正在盤算著如何將話題導入到夏國的情勢上去的時候,李若雪倒先問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元符三年夏人入寇洛陽,白牡丹果真是被柳將軍擄去的麼?」李若雪的眼睛很大,透出好奇的光芒。元符三年,宋朝有伐夏之議,卻被夏國先發制人,夏軍出函谷關,圍困西京洛陽達兩月之久。新崛起的夏國將軍柳毅率軍駐紮於汴梁和洛陽兩京之間,連敗西援的大宋禁軍,迫使宋朝續訂和約之後,夏軍方纔還軍關中。洛陽與汴梁相隔不遠,這兩個月間汴梁一夕數驚,此後宋國再無伐夏之舉。

    民間相傳,夏軍臨退去時,柳毅將洛陽名妓白牡丹擄回了關中,再後來結成了夫婦。也有人說當時夏軍攻城不下,正欲抄掠鄉野,白牡丹捨身赴義,面見柳毅陳說厲害,才免去了洛陽左近的一場兵災。

    這段故事在民間傳說得活靈活現,就連趙行德這十年寒窗之人也有所耳聞。洛陽圍城期間,晁補之、李格非均在城中,又是官員,對事情當然瞭解的最為清楚。

    晁補之臉現難色,這柳毅擄去白牡丹,起因還在二十年的一樁公案,涉及恩相韓琦的清名。他遲疑道:「此事的來龍去脈,文叔兄也是清楚的,侄女何不去問乃父?」

    李若雪怏怏不樂道:「我問過好幾次,可父親就是不許我再問而已。」她原本容色清麗,氣質嬌柔,此時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到似有多哀怨一般。趙行德在旁邊也替她難過起來,頗為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晁補之對李若雪這個女弟子極為看重,甚至常常在人前嘉許。此刻不禁暗歎她一身如斯才華,最終也只有相夫教子,妯娌姐妹之間,可不只能閒聊這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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