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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23章 打破一致為我用 (求月票!) 文 / 無語的命運

    在兩輛770高級轎車停在外交部的門外時,閃光燈立即亮成片,數十位得到消息的記者都紛紛衝著剛剛下車的芮恩施一行提問著,尤其是那些中國記者,他們的臉上往往帶著一絲喜色,今天對於中國外交而言,是一個大日子。

    在國務院提出「重訂新約」之後,並設立「特別外交委員會」專司新約談判事宜,並停止與未建交國一切「非對等談判」後,雖說美國給予了積極回應,但美國的積極回應,卻不過只讓人們在初時的激動之後,隨之陷入另一個困擾之中。

    「各國一致!」

    在中國問題上,有這麼一個繞不過的坎,這是在庚子事變前後,各國為了維持各國在華利益,同時也是為了調和各國矛盾制定的一個對華外交原則,既通過成立公使團、領事團,協調各國在華利益,以利益一致為前提,在利益均沾的基礎上,同中國進行外交談判。

    對於中國而言,這是極為不利的,儘管各國在私下裡,都會會同中國進行接觸,甚至進行秘密談判,但事實上,這種各國一致卻直接導致從晚清以來「以夷治夷」,實際上就是相互牢制,這一策略遭受重挫。

    尤其是公使團的統一「行動」,更使得中國在涉及到自身國家權益的外交事物時,必須要同公使團協商,儘管這只是一個「障眼法」,中國不會遵守、各國不會遵守,但是在涉及到他國在華利益時,列強就會把這個「障眼法」拿出來,自然也就有了實用意義!

    而在國務院提出「重訂新約」之後,經過緊張搓商最終在朱爾典的堅持下,公使團以投票的方式做出了「不就「重訂新約」一事同中國進行任何外交接觸」的決定,即便是他國有意與中國進行單獨談判,而這一條款的約束性,卻極有可能造成單獨談判的流產。

    可以說這一條款不破除,外交談判就不可能取得進展,一時間,國內的法律學者紛紛研究國際法以尋找這一條款的漏洞。

    就在眾人以為「重訂新約」不可能取得真正進展時,終於一個好消息傳了過來,美國將就「舊約重訂」問題同中國舉行直接談判,而直到談判舉行前一個小時,北京的各國記者才得到「外交部將有大新聞」的通知,而直到十分鐘前,他們方才得知所謂的大新聞就是這個單獨談判的新聞。

    「芮公使,美國直接同特外委進行新約談判,這是不是意味著,美國將不再承認所謂的各國一致!」

    「芮公使,美國是不是準備放棄……」

    對於那些問題,面帶微笑的芮恩施並沒有給予回答,他甚至未發一言,在談判結束之後他才會透露談判結果,至於其它,讓他們猜去吧!

    錯愕!

    公使館內的朱爾典在得知芮恩施同中國方面舉行單獨談判之後首先生出的就是愕然之感,在片刻的愣神之後,他立即對門外喊道。

    「布魯斯,快,立即備車,我要去國務院,見李致遠!」

    就在半個月前,他之所以會對美國國會作出的決議沒有多少反應,甚至還底氣十足的告訴倫敦,不需要太過於考慮美國的態度。

    「美國的變化不可能對中國產生任何積極的影響我們必須要看到的是,在中國,正是得益於多年前的先見之前,使得各國公使在對中國的問題上均沒有「絕對自主權」,儘管誰都不需遵守,但在涉及各國利益的事物上必須要達成一致,否則各國可不承認任何「違背約定」的條約。」

    可是現在,美國人不僅未像他想像的那樣,知難而退,甚至芮恩施還悄無聲息的展開了同特別外交委員會的談判,這著實出乎了朱爾典的意識,作為那一「外交約定」的始作俑者,朱爾典自然知道那個所謂的「約定」是多麼的脆弱,所以他知道必須要抓緊機會,否則英國將不得不······

    進入國務院後,在等待接見的過程中,朱爾典卻是只覺一陣羞辱,過去他出入總統府根本就不需要等待,而現在,他不僅需要等待,而且還要等那位「總理」會見客人結束之後才能見面。

    更為惱人的人,在這裡似乎沒有人把他當成一回事,儘管心下有些惱怒之意,可是朱爾典卻必須要留在這裡,他需要同李子誠進行直接會談,以提醒他「條約必須遵守」的嚴肅性,當然,如果不是因為「特別外交委員會」由國務院直接管理話,他更願意同袁世凱打交道,甚至在他看來,他寧願和袁世凱談論任何問題,也不想和李子誠打任何交道,可是事與願違,儘管知道那個李子誠不會賣他什麼「面子」,朱爾典仍然不得不同那個人打交道。

    十幾分鐘後,剛一進入李子誠的辦公室,朱爾典先是輕輕的點頭致意,隨後立即說道。

    「總理先生,我代表英國政府向貴國提出最嚴重的抗議!」

    「哦?」

    故意晾了朱爾典差不多二十分鐘的李子誠故作驚訝的看一眼這位公使,隨後滿面疑惑的說道。

    「不知公使先生要抗議何事是那裡的傳教士被打了,還是英國的商品被人火燒了!或者說那艘船被撞了?」

    接連幾個疑問,沒有一個好詞,只聽的朱爾典心下一陣不舒服,瞧著這位總理關切的模樣,如果不是瞭解他,要不然朱爾典還以為他關心「英國的利益」。

    「總理閣下,請您不要再繞彎子了,我指的是貴國單獨同美國舉行外交談判事宜,已經嚴重違背了,貴國宣佈的尊重條約有效性的承諾,為此,我代表英國在提出最嚴重交涉的同時,亦向貴國轉達英國的議見!」

    此時朱爾典的下巴微微上揚,不無驕意的說道。

    「作為北京各國公使團團長,鑒於美國違背公使團對華一致的承諾,中國方面違背與各國外交約定的背書,英國將不承認任何試圖單方面修改與各國利益相關條約的嘗試,如中國欲修改舊約必須由公使團達成一致後,與公使團進行直接談判後,方可談判相商!而貴國目前所嘗試的單獨接觸,已經嚴重損害了貴國的外交信譽!」

    在朱爾典轉達他的抗議時李子誠只是面帶微笑的聽他說完,直到朱爾典說完之後,方才看著他說道。

    「公使閣下,」

    說話的時候,李子誠從桌上拿起一份公文,然後大聲念道。

    「中華民國國務總理李子誠閣下……」

    這一次,李子誠並沒有念中文而是說著英語,念的卻是英國公使館在三天前提交給國務院的一份公文,而就這份公文他還曾與朱爾典、古達耶夫進行過會談,儘管沒有達成共識,但卻是一次「直接的外交接觸」。

    一聽到李子誠念著的公文,意識到自己失誤在前的朱爾典,立即明白了一件事,他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

    終於念完最後一句話後看一眼面色極不自然的朱爾黃,李子誠依然笑著。

    「在中國有一句俗話,想來公使先生應該聽過!」

    話聲稍頓李子誠又一字一句的說道。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話聲隨著字節越來越響,而李子誠似乎也沒有了什麼耐性,他隨之大聲音說道。

    「難道就只准英國為了英國的利益同中國單方接觸,進行外交談判,而不准美國同中國舉行直接會談嗎?」

    李子誠的質問一落,朱爾典卻又理直氣壯的回答道。

    「這不同,這份公函是不僅是英國還有俄羅斯,這是兩國向中國提出的外交會晤,即便是未經公使團討論同意但是,請閣下注意一點,這份公函只意味著著一次很普通的沒有任何結果的外交會晤!」

    「那是不是意味著,英國對於中國改變關稅存儲行,不再有任何異議!」

    李子誠立即把話題一轉,而他的轉變卻讓朱爾典的心下一緊生怕是個圈套似的連忙說道。

    「因涉及到英資銀行利益,作為英國公使,我有權為保護英資企業的利益持有異議!」

    「那好吧,異議是無法改變國務院的決定的!」

    說話時,李子誠已經拿起了電話。

    「接總稅務司辦公室!」

    在打電話的同時,李子誠的眼睛直視著朱爾典,此時他的模樣根本就是在挑剔。

    「是梅總稅務司嗎?我現在正在同朱爾典公使進行會晤,對關稅轉移一事,朱爾典公使只是持有異議,哦,對我也這麼想,我想公使的異議,並不代表反對,哦,是的,好的,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在掛上電話之後,李子誠再一次盯視著朱爾典,唇角微微一揚。

    「我說的對嗎?朱爾典公使!」

    一時間,辦公室內陷入了僵持之中,朱爾典絕沒有想到,他面前的李子誠竟然會無禮,或者說根本就像是一個流氓,他完全不顧什麼外交禮節,不對,他似乎沒有違背什麼,但是……

    「現在!」

    站起身,李子誠的雙手撐著辦公桌。

    「我可以回答公使的是,就在我們會談的同時,關稅已經開始從匯豐銀行轉往中國銀行!」

    面對李子誠的挑剔,朱爾典卻是在瞬間的慌亂之後,在心下暗嘲一下,隨之笑說道。

    「總理先生,我本人很欣賞閣下的靈活,好吧,我可以接受您的曲解!」

    明白已經無法阻止關稅轉移的朱爾典臉上再一次露出微笑,恢復了老牌外交官的自信。

    「但是您的靈活卻無法改變一個現實,出於對「條約必須信守」這一國際原則的尊重與信守,英國將會在貴國同美國談判結束之後,宣佈不承認《中美新約》,同時將以駐北京公使團團長的身份向美國國務院提出抗議······」

    在朱爾典的自信言語中,李子誠卻是坐下身來,可他的臉上卻沒有朱爾典料想之中的挫敗、失望、憤怒之意,有的卻只是······平靜,沒錯,就是平靜!

    平靜!

    面對朱爾典的不承認,李子誠發現自己的內心卻是極為的平靜,他看著這個自許中國通的中國人卻是鼓起了掌來,清脆的掌聲在辦公室內響起時,朱爾典卻是詫異的看著這個中國人,原本看似平靜的李子誠竟笑了!

    而且笑的很是燦爛!

    他為什麼會笑?

    面對李子誠的掌聲和笑容·朱爾典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應該去面對這一切,這是所謂的「對手的讚美嗎?」,不,這沒有這麼簡單,如果沒錯的話,李子誠是在感謝他·或者說是在提醒他。

    可又在提醒他什麼呢?

    一時間,朱爾典第一次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面對李子誠的微笑,甚至還有那微笑中的得意,朱爾典卻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獵物似的,一步步的主動的走進一個陷阱之中,不對,這會是什麼樣的陷阱呢?

    結合先前李子誠的電話·朱爾典隨即開始在腦海中回憶著自己先前的說過的話語,在回憶一遍之後,他的臉色一變·立即意識到為什麼李子誠會得意,因為……

    「總理先生,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拒絕承認已達成共識的條約。」

    「對於我們從來沒有承認過的條約,談何拒絕?」

    笑容從李子誠的臉上收斂了起來,儘管兩人誰都沒提到是什麼條約,但是頗此卻非常明白對方所指的是什麼條約。

    「總理先生,如果一味的強硬下去的話,那麼中國可能會失去一切,至少在那裡!」

    朱爾典極為認真的提醒著對方·對於那一條約,儘管中國從未承認過,但至少默許了,不再追問了,而英國也樂意保持現況,可是現在·李子誠卻是在那裡「翻舊帳」。

    「條約是非法的,所以也就是不需遵守的,我可以在派出五萬軍隊過去的同時,在美國花費五百萬去進行報界公關,在英國花費五百萬進行議院遊說,當然,這一切,是在公使先生羞辱美國之後,公使先生覺得那時,美國的報界是站在中國方面,還是站在一個羞辱了整個美國的國家一方?」

    此時,李子誠的內心卻是越來越平靜,他的心中既沒有得意,也沒有歡喜之意,似乎成功的將朱爾典「掌握」於鼓掌間,並不是一件什麼大事,只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

    張張嘴,朱爾典卻是沒能說出話來,他看著李子誠,想從對方的臉上找到那怕一絲虛張聲勢的模樣,可結果卻讓他極為失望,在李子誠的臉上,他只看到了平靜,而正是這種平靜卻使得他相信,對方絕不是在虛張聲勢。

    他真的會那麼做!

    花費一千萬!

    那一千萬,他會花在什麼地方?對於英國,他並不懷疑,在五百萬巨款的遊說下,數以百計的議員會倒向「支持正義」,事實上,對於在其它國家「掠奪特權」,很多所謂的「正派人」早已非常反感,他們總以為這是正義的,那是不正義的,這是道德的,那是不道德的,那些人或許不多,但足以攪**敦的局勢,再加上金錢攻勢,足以讓英印當局寧可不去面對西藏問題,更不可能派出軍隊維護英國的利益。

    而究其原因非常簡單—‾—條約是非法的!

    同時,他還會在美國製造不利於英國的輿論,而眼前的這個人呢?他是贏家嗎?到那時,即便是未能取得重訂新約的成功,他仍然是個贏家,只不過沒有······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英國會成為這場交手之中,真正的輸家,大輸家!

    沒有大贏家,卻有一個大輸家!

    沉默良久之後,意識到自己完全沒有選擇餘地的朱爾典看著李子誠,不無好奇的問道。

    「李,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嗎?」

    儘管被李子誠接連挫敗,但是朱爾典卻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個從不給他任何情面,甚至會用些流氓手段的傢伙。

    「我的朋友!」

    朱爾典稱謂的轉變,讓李子誠笑看著他,同樣改變了對他的稱謂。

    「你是一個真正的「中國通」,其實,我想要什麼,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我需要什麼,而是我的國家、我的民族需要找回什麼!」

    一句認真的回答之後,李子誠又有些無奈的說道。

    「在找回那些東西的過程中,很多人也許會認為,中國很難打交道,中國很難與之相處,但是,我的朋友,不要忘記了,正是你們拿走了那些對於一個民族、一個國家而言,至關重要的事物!」

    看著李子誠,朱爾典稍沉默片刻。

    「你和袁世凱不同!」

    他的確和袁世凱不同,作為一個公使,他更願意同袁世凱打交道,而他,如果可以的話,他絕不想再同他打任何交道,因為猜不出他下一步會做什麼,至於袁世凱,朱爾典可以清楚的猜到,他最後會怎麼選擇。

    「最大的不同是……」

    眨一下眼睛,李子誠笑了笑。

    「我和中華民國一樣年青!我的朋友,你現在不僅是在和一個年青人打交道,兩樣也是在和一個年青的國家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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