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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21章 車廂內他人為我用 北京城公使自上鉤 (求月 文 / 無語的命運

    毫無疑問,在梅樂和看來,此時所他身處的這間車廂,無疑是他見過的最豪華的車廂,甚至所謂的慈禧太后的花車亦無法與之相比,車廂的內部被裝飾成凡爾賽宮的風格。**列車過道上有金色的雕塑,頂部有華麗的壁畫,整個車廂看起來就像是宮殿一般配的奢華,對此,梅樂和到是很是好奇,因為儘管眼前的這位總理非常富有,或許是東方最富有的人之一,而且他的財富每天都在以數十萬甚至百萬的速度增漲著,但他卻不是一個奢侈的人,甚至可以說有些儉樸。但這相當豪華的車廂,卻顛覆了他的意識的。

    看到梅樂和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車廂的豪華內裝飾中,李子誠微微一笑。

    「這車廂是戰前俄羅斯西伯利亞鐵路公司定購的,原本是用於西伯利亞的國際聯運線,車廂的內裝飾是法國人設計的,可是去年俄羅斯取消了定單,後來被隴海鐵路公司低價買了下來,這次我回京,他們非要掛上上這幾節車廂,嗯,算是我以權謀私吧!」

    李子誠的話中儘是說笑之意,而梅樂和這才算明白,為什麼這位總理會坐如此豪華的車廂,原來是俄國人的定貨的,就在他恍然大悟的時候,李子誠卻站起身,打開酒櫃門,回頭問道:

    「喝點什麼?威士忌、橙汁還是咖啡?」

    因為是私人談話,所以車廂內並沒有其它人。

    「橙汁吧。」

    知道這將是一次嚴肅對話的梅樂和,自然不會要酒,他需要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已同這位總理進行對話。

    李子誠倒橙汁時,車廂非常平穩地起動了。梅樂和只是在看到橙汁水平面向後傾斜時,才察覺到車廂在加速。他從窗戶向外望去,看到飛速後掠的綠樹曠野。一群鳥在窗外掠過,立即出現在後邊的窗戶中。但他敏銳地發現,所謂窗戶非常厚實·他試探著用手敲敲窗戶,窗戶的悶聲提醒著他,這窗戶恐怕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見他對車廂的窗戶有些好奇,李子誠便微笑著說道:

    「梅先生·你的觀察力很敏銳。你知道的這車廂是全封閉的,由中央空調控制車廂內的溫度,如果你願意向英國的朋友們介紹一下我們的中央空調的話,我保證,公司一定會給你最優惠的價格,我們的空調是全世界最好的,這一點相信你也不會懷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江海關今天夏天也加裝了空調。」

    和大多數時候一樣,李子誠總是會在不經的時候,為自己公司的產品作著廣告,在梅樂和附和稱讚著那空調讓他過了一個極為愜意的夏天時,李子誠只是笑說道,

    「原本科學技術的進步,就應該是為人們帶來更美好的生活·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此時,列車已經駛出了半地下通道·開始提速疾駛,窗外景物的後掠也越來越快。按照之前來連雲的過往來看,現在火車已經駛出了連雲車站用地。

    在梅樂和喝了一口橙汁之後,李子誠的神情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我知道,你的叔叔,也行告訴過你,我為什麼選擇你作為總稅務司!」

    「是的,總理閣下,這一點,我的叔叔曾經在信中直接告訴了我!」

    梅樂和並沒有隱瞞·在給他的信中,清楚的提到「總理需要一位能夠考慮到中國利益的總稅務司」,同時隱晦的暗示他,在這位總理提出條件的話,如果不違背原則,要盡量接受·因為他是一個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的人——「他將比李鴻章更難對付」。

    「怎麼說呢?我很希望你能成為第三任總稅務司,但首先你要徹底清除先前的想法。」

    李子誠略為沉吟,平緩地說:

    「你必須要明白一點,你雖然是英國公民,但是你卻是中國政府的僱員,這一點,你必須要明白。^//^」

    對於李子誠的強調,梅樂和只是笑說道:

    「總理閣下,在我很小的時候,赫德叔叔就曾告訴過我,我們只是中國僱員,而作為一名僱員,他首先必須要做到一點,即對僱主的忠誠,我想,對此,總理閣下不需要有任何懷疑,在未來,我的工作會證明這一點。

    看著他,良久之後,李子誠才笑道:

    「我沒有看錯你,你的思維確實非常明快,一下子抓到了關鍵。但請你明白一點,你的前任,是因為他拒絕接受中國政府的行政命令,而被辭退的,而且,就我個人而言,因為經商的經歷,我向來堅信一點,對於不稱職的員工,我不會有任何同情的餘地,對於一家企業而言,首先要求的,就是僱員對企業的忠誠,換作國家亦是如此···…」

    盯視著梅樂和,李子誠又強調道,

    「我希望你能牢記這一點,你是英國人,但你作為中國政府的僱員,必須首先考慮到中國的利益,而非英國的利益,如果中國和英國的利益發生衝突時,在海關方面,出於職業道德,我想你會作出正確的選擇。」

    面對總理的訓話梅樂和只是微笑不言,事實上,從接到的信的第一天起,他就明白,他這一任總稅務司,絕不同於安格聯,也同樣不如赫德,海關將會失去他的獨立性,並且會慢慢成為真正的中國海關,對此他絕不懷疑。

    這時,李子誠也不再贅言,簡捷地說:

    「我的話已經完了,我希望,你能夠記住今天我們的對話。」

    臨了,他又加了一句,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夠稱呼你為「我們的梅樂和」。」

    面對這個稱謂,梅樂和卻是沉思片刻說道。

    「總理閣下,我個人認為,在未來至少三至四年內,海關不可能完全終止新僱用洋員!」

    看著面前的總理,梅樂和又繼續說道:

    「在這一點上,我堅持我的想法,事實上,我覺得·即便是加大華員比例,也需要考慮到他們自身的素質,對於一個國家而言,最珍貴的是海關的廉潔性與有效性·所以,我希望總理閣下能夠認真的考慮這一建議。

    在梅樂和提出這一建議的時候,一開始,李子誠本能地認為那不過是梅樂和的借口,但是在思考片刻之後,李子誠在心下喘口氣,有時候一些事情·的確不能操之過急,但是他卻沒有直接給他回答:

    「你的建議,我會認真的考慮!但是,我希望你在到達京城後,立即簽署新的海關命令。」

    果然,該來的總會來的,梅樂和立即意識到,恐怕接下來·才是這場會談的真正核心——關稅,中國政府需要關稅,國務院更需要關稅·對於國務院和總統府之間在財政方面的暗鬥,梅樂和多少有一些瞭解,早在李子誠就任國務總理之初,梅樂和同朋友們一起聊天時,他們總會稱「中國看似平穩有效的雙駕馬車式的中央政權,會隨國務院同總統府的財政爭執,而陷入新的困境」,可出人意料的卻是,李子誠並沒有去抓「地方上的小錢」,一上來·他就啃了海關這個硬骨頭,但是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無疑就是關稅!

    見梅樂和只是作著聆聽的模樣,李子誠便淡淡地說道:

    「我認為,將中國的巨額關稅存入外資銀行是極不合適的,這不僅有損中國的金融利益,同樣損害中國的國家利益以及國家形象·對此,我是絕不能容忍的,同樣,中國亦不會容忍,所以,我希望能夠看到。」

    說著,李子誠低頭看了一下手上的日曆,隨後說道:

    「在十月十五日之前,海關的關稅能夠存入中國的中央銀行,也就是中國銀行!」

    微笑著,出人意料的是,梅樂和並沒有沒有接腔,他只是沉默著,似乎是在用沉默對抗著李子誠的決定,而李子誠同樣不急只是面帶微笑的喝著茶,無論他怎麼說,這關稅是一定要收回來的,自己還等著靠關稅去幹大事:

    「總理閣下,安格聯總稅務司將海關關稅全部納入匯豐後,固然是掌握了中國的關稅大權,但在另一方面也為中央政府收歸稅收統一大權創造了機會,至少避免了地方截流關稅…···」

    在梅樂和試圖為他的前任辯解,同樣也為他的朋友爭取利益的時候,李子誠卻是滿臉疑問地看著他,然後說道:

    「哦?果真如此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或許最近幾年存在著關余,但是關稅卻是最終從各地常關,匯往匯豐銀行,由海關和匯豐銀行匯總後,首先支付庚子賠款,隨後才有所謂的關余,」

    冷嘲著,李子誠看著梅樂和說道。

    「而我這個堂堂國務總理想要辦個事,需要動用關余,還需要總稅務司的簽字,這個海關總稅務司的權力果真夠大的啊,連財政部都無權動用關余,我想問一個問題,這到底是中國的海關,還是總稅務司的海關。」

    一聲冷問卻沒讓梅樂和心下微微一顫,這會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叔叔會說,他比李鴻章、袁世凱都好打交道,但是卻比他們都難對付,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撕破臉皮!

    「地方截流關稅,如果他們能截流關稅的話,還要總稅務司幹什麼?還要海關幹什麼?」

    一連幾個冷聲質問之後,李子誠稍稍想了一會兒,說道:

    「當然,作為英國人,你需要考慮到公使的意見,領事的意願,但是,作為中國的國務總理,對這一切,我是不可能容忍的,十五號,我希望能夠看到關稅存入中國銀行,。」

    「可是,總理,海關必須要確保賠款能夠按時償付各國,即便是現在進行整厘,在半個月內,也不可能完成轉存業務······」

    「梅總稅務司,我相信你們的能力,你們能在三年內把存在大清銀行的關稅轉存入匯豐銀行,那麼,在十五天內,把關稅轉到中國銀行,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你覺得呢?」

    沒留情面·從涉及到實際問題時,梅樂和注意到這位總理,完全沒給他留一絲情面,他的強硬·甚至超過梅樂和見過的那些滿清的「保守派」,

    似笑非笑地看著梅樂和,李子誠的心裡卻想著一個問題,這樣過於強硬,會不會適得其反呢?在如何處理海關的問題上,在國務院的一番討論之後,最終作出的決定是·必須要跳開英國人,直接由海關作出一些決定,準確的來說是對中國有利的決定,而如何能夠讓梅樂和,這一任總稅務司,服從國務院呢?

    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要讓他意識到,國務院在海關的問題上·不會作出任何實質性的讓步,否則一但讓步,就會被其認為軟弱可欺·自然也就不可能買國務院的賬,安格聯為何能不理會中國政府,原因非常簡單,他所依仗的就是公使館。

    李子誠的冷嘲只讓梅樂和的神情略顯尷尬,他在沉默片刻後,方才頗為為難的說道。

    「有一些問題,並不是總理先生和我所能決定的,我們必須要充分考慮到公使團的態度!」

    梅樂和終於選擇了坦白,而李子誠卻是似笑非笑的點了下頭。

    「哦,是嗎?」

    看著梅樂和·李子誠又直接說道。

    「我記得這還是中國的海關吧!不錯,滿清的確用海關向各國貸款以用於償還庚款,但是我們必須沒有交出自己的海關給各國管理·我想這一點,朱爾典先生能夠理解,也會接受的·『····」

    「這是不可接受的!」

    在英國公使館內·面對俄國公使庫達涅夫,朱爾典不無激動的說道,在武昌起義後,正是在他的策劃下,安格聯才借口「維護債賠款償付信譽」,由其指示起義各省海關稅務司扣留稅款,改存匯豐銀行,接著又迫使清政府將仍在其控制下的東北、天津等處海關稅款也存入匯豐。

    之後,面對德國、俄國公使的抗議,為換取他們的支持,英國又乘機組織「各國銀行聯合委員會」,由匯豐(英)、德華「德」、道勝(俄)三家銀行充任董事,制定《總稅務司代收關稅代付債款辦法》八條,從那時起,三國銀行便利用巨額稅款進一步加大對中國金融體系的控制。

    現在面對來自國務院的壓力,作為英國公使的朱爾典知道,他必須要拉入盟友,然後同其共同行動,如此才能避免獨木難撐的局面,而除去真正的利益共享者,其它國家不可能為了英國的利益給予英國支持。

    「庫達涅夫公使,按照聯合委員會的統計結果,貴國的道勝銀行,去年接存稅款超過五百萬兩,如果任由中國接收稅款的話,那麼道勝銀行的損失是極為慘重的!」

    「這一點,我非常贊同!」

    庫達涅夫點頭贊同道,作為駐中國公使,他必要考慮到俄羅斯在華的全部利益,自然也括有「金融利益!」,可話音一落,他便似笑非笑的看著朱爾典說道。

    「朱爾典公使,可是,去年中國的關稅收入卻十倍於道勝銀行接存的稅款啊!」

    他的話一出口,朱爾典便在心下詛咒著這個該死的庫達涅夫,而這會庫達涅夫又接著說道。

    「過去稅款是由英國、德國、俄國共同署理的,按當時的劃分,英國為,德國、俄國各為1,各國銀行分享20%,可是現在,似乎德國的1已經由匯豐銀行,甚至就連同各國分享的份客,亦有不少都由這個香港銀行接管了!」

    對於英資銀行對海關關稅的獨享,庫達涅夫早已心懷不滿了,而眼下正是一個迫使英國人吐出這塊肥肉的機會,道勝銀行屬理越多的關稅,就可以在中國進一步擴大金融影響,從而發行更多的紙幣,然後利用那些紙幣向中國購買俄國急需的各種物資。

    「該死的老狐狸!」

    心裡罵著,朱爾典卻是一笑。

    「德國的1歸道勝銀行!」

    「再加」

    在不到半小時內,朱爾典便和庫達涅夫達成了分髒協議,隨後一份由英俄兩位公使聯屬的公文隨之送到了國務院辦公室,對於拒絕同「特別外交委員會」打交道的朱爾典來說,這似乎是他唯一的選擇。

    當那份英俄兩國公使的聯合公函送到李子誠的面前時,他的臉上立即露出了笑容,他立即在第一時間給顧維鈞打去電話。

    「英國人上鉤了!」

    直到掛上電話的時候,李子誠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容,精明如英國人,終於還是一不小心上了「鉤」,只需要一丁點「小事」就可以打破那道看似堅實的城牆。

    「一麟,知道為什麼,精明如朱爾典,為什麼犯下這麼一個初級錯誤?」

    望著得意洋洋的總理,張一麟搖了搖頭,的確,以朱爾典的精明,為什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原因非簡單,過去,咱們直接視若無睹了,不是朱爾典多精明,而是英國太強大,可這一次,子誠我卻是非要——雞蛋裡頭挑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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