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十一章：只想抓住你的手(一) 文 / 避世的麒麟
馬車碾過雪地，留下了很深的車輪印。
許家的商隊，浩浩蕩蕩有上千人，一共有二十多輛的馬車。還有三百多匹的馬。這樣浩蕩的隊伍，到哪裡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的。
不過，許多攔路的劫匪，看到許家的字號，都會識趣地退避。因為許家會武功的家丁和護衛很多，他們是打不過的。
馬車裡。一身男裝的紫芸望著那個坐在角落裡的男人，那個男人整個人裹在厚厚的風衣後面，帽子將他整個人的臉都遮住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男人給自己一種熟悉感，就像是自己多年未見的親人一般。
翠兒不明白為什麼李辰會安排這麼一個陌生的人和自己這些人同車，可是她發現無相對這個人沒有什麼排斥，而無言則每天都和許家的家丁們混跡在一起，她對這個文文靜靜的陌生人倒也沒有什麼排斥。
有些人，不論他變成什麼樣子，只要你和他相處一段時間，你總是能夠發現他存在的熟悉感。不知不覺當中，你就會將他認出來。
就算無相對紫芸的表現是拒之千里之外，就算無相沒有和紫芸說過一句話，可是紫芸卻能夠從無相的不經意的表現間找到那份熟悉感。
這天，商隊來到了許昌城裡。
因為人員眾多，商隊並沒有進城，而是在城外駐紮休息，並且派人去購買生活用品。無言和翠兒兩個人跟隨著商隊進城去購買要用的東西，他們駐紮的那個帳篷裡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兩個人各懷心事，也不說話，只坐在帳篷兩個角落，相對無言。就連帳篷內的炭爐沒有木炭了也不知道。
而無相的身體十分的差，一陣寒風吹入帳篷，他就不由自主地咳嗽起來。這聲音在這安靜的帳篷裡顯得格外的滲人。
紫芸聽到這聲音，才回過神來。她慌忙間說道：「啊……木炭沒了？」她說著就走過去，往炭爐裡放入木炭，弄了不一會兒，才將木炭的火燃起來。
這幾天，她和無相兩個人雖然同在一個車廂上，可是一個在車廂最裡面，一個在車廂外面，根本不在一起。她只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一個「廢人」，還知道他叫無相。其他的對這個人就一無所知。
紫芸弄好了炭爐後，發現無相還是繼續咳嗽。她不由說道：「你沒事吧！」她站起來，來到桌上，用手了摸了一下桌上的茶壺，發現茶水已經涼了。
她馬上將水壺放到炭爐上，不過一會兒，水開了之後，她就用開水給無相泡了一杯茶，然後親自遞給了無相。
在黑色外套包裹下的無相，伸出了雙手去接那杯茶水，並且輕聲說道：「謝謝。」
雖然看不清楚，黑色帽子裡的那張臉是怎麼樣的一張臉，可是伸出來的那雙手，紫芸完全愣住了。
她不會忘記這雙手的。是的，絕對不會忘記，就算這雙手此刻在手腕上有很難看的疤痕，她也不會忘記。畢竟這雙手親自教會她彈琴，教會她寫字……這雙手曾經撫摸過她的頭髮，曾經擁抱過她……
一時間，紫芸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喉嚨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無相是什麼人？他雖然是一個瞎子，可是他的耳朵特別的靈敏，他能夠感覺到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呼吸的變化，心跳的變化，他能夠感覺到眼前這個人的悲傷和哀愁。
他喝了幾口水就不喝了，只是拿著茶杯。
很害怕面對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些日子，他不敢和她說話，不敢和她靠近一步，就是害怕，害怕她認出自己。可是她今天應該還是認出自己了。
楚風說過，這個女人愛自己，愛得可以為自己去死。
可是自己愛她嗎？
或者是愛的吧！可是又能怎麼樣呢？此刻的自己有能力，有條件去愛嗎？愛一個人，可以為了這個人無條件付出一切，當然包括生命。
自己的生命？呵呵，自己還有生命嗎？此刻的自己，只能算是一個死人了。甚至連一個死人都不是。
「謝謝你的茶水！」無相把杯子還給紫芸說道。
紫芸接過杯子，呆呆地看著這個孤獨處在黑暗世界裡的人。她很想開口叫那兩個字。可是喉嚨哽咽的她，怎麼也叫不出來。
將茶杯放好後，紫芸坐下來，望著角落裡的他發呆。
此刻的她腦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想什麼，該說什麼……
這一切彷彿是自己做夢，可是這是夢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紫芸終於鼓起了勇氣，她不管眼前這個人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管和他相認，他會不會接受自己這殘花敗柳的身體，她都要去和他相認。
不可以放過這樣的機會了。
當紫芸激動地走到了無相面前，要說話的一刻，無相搶先說話了。他說道：「紫芸。」
這一聲紫芸雖然小，可是聽到紫芸的耳朵裡，鑽進紫芸的腦子裡，卻如同晴天炸雷一般，紫芸的眼淚化作了雨淚，瞬間湧了出來。她一把抓住了無相的手，跪了下來，哭泣著，就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人一般。
她這樣的表現，一瞬間讓無相準備好的說辭都忘光了。
他只能像當年那樣用手撫摸著紫芸的頭，不住地安慰她。可是此刻的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只能如此……
「飛鶴！飛鶴……」紫芸叫出了那兩個藏在她心裡多年的名字。
無相哭了，他知道自己是不可以哭的。因為自己的眼睛已經壞掉，一旦哭泣，就會讓淚水腐蝕著自己那被損壞的眼眶。可是此刻的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他的眼淚「啪啪啪」地落到了紫芸的頭上，紫芸的臉上，紫芸的手上。
而這個時候，翠兒和無言兩個人從城裡回來了。他們這兩個人採購了路上用的乾糧和其他的東西，進門就看到了兩個男人擁抱在一起哭泣。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算這兩個人是男人，可是卻讓人看出來一種說不出的和諧和溫馨。
「這到底……」翠兒短路了。
而無言也發愣了，他摸著頭看著翠兒，彷彿在問：「他們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