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卷 三278章 夜臨風近 文 / 流年如妻
臨海的魚檔,各種海魚翻著白花花的肚皮躺在網裡,嗆鼻的海腥味熏的人幾乎站不穩腳跟。一個身穿花格襯衫頭戴竹篾斗笠的男人陰沉著臉色望著來往穿梭的漁民,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宛若黑夜裡的狼,充滿了暴戾狠辣的氣息。
「叔——」不多時,從魚檔外面匆匆走來一個年輕人,懷裡摟著一筐黃花魚。走到近前時,他謹慎地朝四周望望,對穿著花格襯衫的男子一眨眼,低聲叫道。
「噓——」穿花格襯衫的男子抬起頭露出斗笠下的臉,豁然是唐三,他噓一聲止住張飛,低聲道:「跟我來。」
魚檔極為寬綽,往來的漁民裸露著黝黑的膀子忙碌著,刺鼻的魚腥味和艱辛的生活使他們對外物失去了太多的好奇。兩個外來的人物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唐三與張飛在混雜的魚檔裡穿梭,看似漫無目的。
在魚檔裡七專繞,盡頭便是一片凌亂的漁船。唐三像是靈猿一樣跳過幾條漁船,鑽進了一條鐵殼船裡。
「唐叔——」張飛緊隨其後躍上船來,鑽進昏暗的船艙時,突然意識到一股細微的風聲。他的身子一緊,手本能地探向腰間。
那裡有一把手.槍,只是他的手才探到腰間,一雙鐵鉗般的手就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喝——」張飛大喝一聲,抬腿朝前蹬去。
「彭!」
黑暗中傳來一聲悶響,張飛的腿像是踢倒了鐵板一樣,竟是短暫地失去了活動能力。
「老黑——住手!」
黑暗中傳來唐三的一聲喝,一個粗獷地聲音嘿嘿大笑兩聲,道:「唐老大,這就是快手張的那小子,這力道倒真是有點那老傢伙的派頭,不過技巧差了點。」
「別廢話,讓人進來。」
張飛感覺肩上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拍了兩下,卻是再沒有絲毫惡意,他不言不語地循著唐三的聲音往裡面跨幾步,豁然透來一片亮光。
這是船艙最深處的一個小倉房,昏暗的燈光下有六七個打扮各異的人圍坐在裡面,張飛豁然看到了李鐵的身影。
「你怎麼在這兒?」張飛滿心疑惑地望著李鐵,繼而踟躕著靠著李鐵坐了下來。
李鐵卻沒有說話,只是朝唐三頷了頷首。唐三點頭會意,道:「老黑去外面守著動靜。張飛,說說你探到的情況。」
張飛按下心裡的疑惑,神情一凜,低沉著聲音道:「已經有七條魚入網,但是卻被蒸熟了,什麼也沒有留下。連骨頭渣都沒有見到。」
一屋子的人臉色都暗了下來,李鐵消化著張飛帶回來的消息,沉吟道:「看來之前小老闆的猜測真的變成了現實,這任務不簡單。」
唐三道:「不止不簡單,還透著陰謀。」
「唐老大,你現在就說怎麼辦。我們這幫人這十幾年都是靠著你才活下來,若沒有你,也就沒有我們。你只要一句話,讓我們上刀山下火海都沒問題。」一個魁梧的大漢說道。
「是啊,唐老大,我們為你馬首是瞻。」其他幾個人相繼附和。
唐三沉吟片刻,道:「大家稍安勿躁,我們沉潛十幾年,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如今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也不能再過這種東躲西藏的生活。」
「唐叔說的對。」李鐵咳嗽一聲,道:「我與諸位的身份並不一樣,但諸位不必對我心懷戒心。我不知道你們忠於的究竟是誰,我只需要對我的老闆負責。而且可以肯定的告訴諸位,我的小老闆對諸位的安危以及未來的去向非常重視——」
說到這裡,李鐵頓了一頓,才又道:「我能夠出現在這裡,就是小老闆對諸位負責任的體現。我不知道你們的任務是什麼,我的任務是保證你們所有人的安全,然後在事情結束之後,把你們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唐三接著李鐵的話道:「在這個任務出現的時候,頭羊就嗅到了危機。所以我們才會使上偷龍轉鳳的手段,將大家從任務裡偷出來。」
所謂偷出來,實際上就是唐三在出國之前花了大代價請了一批亡命之徒,然後讓這些人偽裝出「刺」,混入大部隊之中。而他手下掌握的真正的「刺」,卻是以另一種身份出現在了泰國。
「現在最緊要的是搞清楚那一批人是不是真的『刺』——」唐三看向張飛,問道:「那一批人有沒有出現傷亡?」
張飛道:「有,但是與目標一樣,不能從他們身上找到任何線索。」
「這些人太狠了。」饒是過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聽聞這些人一應的死無全屍,唐三心頭巨震。對待隊友都是這樣狠辣,說這幫人是一群野獸也不為過。
「這些人決計不可能是『刺』。」一個大漢皺著眉頭,道:「當年我們被徵召的時候,雖然彼此都沒有見過,但在接受訓練時,從沒有聽過可以對同伴做如此殘酷的事情。」
「對,如此殘酷的事情不可能出現在『刺』當中。」
「……」
聽著同伴的議論,唐三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咱們確實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如今緊要的事情是把搞清楚任務裡那些目標的身份。」
李鐵道:「這件事簡單的很,搶在那些人之前,搶一兩個目標出來不就完了。」
眾人眼前一亮,唐三道:「這不失為一個辦法。張飛繼續出去盯著,實在不行,咱們也不得不行這樣的險招了。」
眾人眼中迸發出閃亮的光芒,張飛應諾一聲,魚貫而出,其他人也相繼走了出去。
在眾人走後,李鐵低沉著聲音對唐三,道:「按照小老闆的部署,下一步我們該趕到攀牙灣。」
唐三點點頭,道:「我已經先遣了人過去。頭羊的安危到不需要擔心,只要督查科的人始終與他在一起,那批人就不會對他動手。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我的這幫老兄弟。」
李鐵寬慰道:「小老闆既然說了保證你們的安危,他就會做到。倒不必要杞人憂天。」
唐三雙眼凝望前方,深深歎一口氣,道:「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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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線邊上的夜幕從來不會是漆黑一片,只要有一點點燈光,無邊的海水也會還給你一片燦爛。何況攀牙灣一點兒也不顯偏僻,越到入夜才是越繁華。夜幕後的攀牙灣,說是亮如白晝也並不為過。
海水映射著各種燈光,將攀牙灣映照的通透亮堂,燈光下的喧囂比白天更甚了幾分。每天的夜幕降臨,屬於攀牙灣的繁華才是真的到來。
「廖老師,你曾經來過這裡嗎?」遊艇靠近攀牙灣,吳譜並不急於下船,看著入目的繁華,他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隨口問道。
這一抹複雜的光芒毫不意外地被廖靜捕捉在眼裡,她不由蹙起了秀眉,道:「來過兩次,不過也說不上很熟悉,每一次呆的時間都太短。」
「是嗎?」吳譜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笑道:「我對這裡倒是熟悉的很,諾,你看那邊,那一片海灘是攀牙灣最特色的地方,臨海長著一大片紅樹林,所以那片海灘上的遊客也最多。就算是晚上,人們也願意從那裡下海,一邊親近大海,一邊欣賞漫天紅葉。」
無視廖靜蹙的越緊的眉頭,吳譜將手指向另外一處,道:「那是整個攀牙灣最高的建築,也是最為奢華的酒店。到攀牙灣來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奔著它來的。廖老師應該去過?」
廖靜揪著眉頭,著實捉摸不住吳譜這時候的作為,之前還矢口否認對攀牙灣的熟悉,這時候卻突然大談特談,他想要做什麼?
吳譜前後態的大變換,讓廖靜心裡沒了著落。人們最怕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這樣的人行事變數太多,很難把握住節奏。
「我來了兩次,都是住在那間酒店裡。」
「看來廖老師對於那間酒店也不陌生嘛。」吳譜似笑非笑地道:「那廖老師應該知道那裡真正吸引遊客的是什麼東西,對嗎?」
「地下拳場,那裡有整個亞洲最大的地下拳場。」廖靜不動聲色地答道,心裡卻在飛速想著吳譜問這些話的意圖。
「是啊,地下拳場,每一場都有可能分出生死的拳賽,鮮血和暴力的最好詮釋——」吳譜舉目遠眺,恰似自語般地道:「現實總是藏在光鮮背後,看似昏暗骯髒齷齪的地方,卻往往是最真實的。」
廖靜的心驀地一怔,看著吳譜安靜的側臉,囁嚅了幾下嘴唇,終是沒有說出什麼。
「我們的下一站就是那間酒店,對嗎?走。」
良久之後,吳譜轉臉一笑,身子一躍,輕巧巧地落在了岸邊。也不等待正在下船的廖靜,他大咧咧地甩開雙臂,鑽進了黑夜的喧鬧之中。
廖靜隨後下船,在岸邊站立片刻,望著吳譜隱在黑暗中的背景,若有所思。那雙好看的眉毛一點點的蹙起,然後霍地舒開,臉上綻開一抹略帶些悲慼的笑容。
「究竟是誰玩誰,不到最後,誰又能知道?」
再看那一抹笑,好似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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