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184章 勝過一切的對話】 文 / 流年如妻
「他為什麼將他帶到非洲去?」
雖然此前從裴娜的眼神裡,吳譜猜到了使她遷怒於裴俊的原因,可當裴娜將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吳譜依舊愣住了。[.]
猶如三伏天的溫度突然降至零下,赤身**站在微風中消暑的人來不及反應,驟降的溫度突然襲至,血液和肌肉在零下的溫度裡驟然僵硬,連思維也都遲緩停滯了。
吳譜突然間想到,為什麼在那段時間瘋狂的尋找之後他就變得沉寂淡然,對不告而別的裴娜失去了責怪。
原因不就在這兒麼?他們總有想見的一天.甚之,就算不見,裴娜擔憂他也總是勝過其他,不是麼?
這種擔憂可以使其拋棄所有,就如此前,當著所有長輩的面展示憤怒,直喝兄長小號,之後又將怒氣遷之於裴家老爺子。
然而,驟見他完好無損,她又能立馬放棄憤怒和蠻橫,即使她本就不是溫婉羞怯的小女人,卻也能立馬進入角色。
說到底,她愛著他,深愛著他。
看透了這一點,吳譜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的呢?
「咳——這個——」裴老爺子此間已沒有一點兒長者的威嚴,沒有一點兒軍方政要的氣勢,有的只是慈良長者對於晚輩的疼愛。疼愛中帶著尷尬,隱在慈笑中,卻也讓人不易察覺。
「就是旅遊一圈嘛,何至這麼大驚小怪?」
「旅遊?」似是忘了吳譜就在一邊,裴娜突然間喊道:「爺爺,你還當我還是八歲的小丫頭嗎?我難道不知道三哥是幹什麼的?就他,有出國旅遊的權利嗎?」
裴老爺子再也掩飾不住心裡的尷尬,乾咳幾聲,道:「你要相信你三哥,他的能力,自然能照顧好人,不會讓你擔心的小娃娃受到傷害。」
說著,老爺子將目光落在吳譜臉上,道:「你看,他這不好端端地坐在這裡麼?」
裴娜將裴老爺子的尷尬看在眼裡,眸中慧光流轉,試探著問道:「爺爺,是你讓三哥帶他去的?」
「嗯?」裴老爺子倏地一愣,坐直身子,豎著眉毛道:「你這小辣椒,連爺爺也不信了麼?你三哥才多大點能耐,他的工作也值得我來下達命令?」
裴娜狐疑地望著老爺子,嘟嘴道:「爺爺,你保證,這真不是你的主意?」
「越說越離譜了!」裴老爺子橫眉豎眼地道:「你去把三兒給我找來,讓他跟我當面對質,看是不是我讓他把人帶去的?」
老爺子的怒氣不似作假,裴娜心中雖仍有猜疑,但畢竟不好讓爺爺在外人面前下不來台,當下撒嬌道:「那我相信爺爺了,爺爺別生氣了,好不好?」
裴老爺子微微一哼,不高興地將頭扭過去,「你們這些兒孫,沒一個省心的。居然連爺爺也不信,真是白疼你們了。」
裴娜膩到老爺子身邊,輕輕地替老爺子捶著肩膀,道:「這不是被三哥氣極了嘛。對了,爺爺,你悄悄地告訴我,三哥藏哪兒了?」
「我怎麼知道?」有了剛才的佯怒,老爺子正好借題發揮將主動權一舉拿在手裡,道:「那小子不是跟著三兒去了非洲麼,三兒肯定跟他一起回來的。找三兒?你問他去。」
「問我?」吳譜正屏氣凝神地觀賞爺孫二人鬥智鬥勇,裴老爺子這一說,他頓時傻眼了,訕訕地道:「我確實跟他一起回來的,不過他帶我來這裡之後就離開了。這書房都是裴爺爺的警衛員帶我上來的。」
「爺爺,是這樣?」裴娜輕輕敲著裴老爺子的肩膀,眼睛盯著的卻是吳譜。
「嗯。」裴老爺子將一個生氣老人的模樣演繹的淋漓盡致,淡淡地一哼,算是做了回答。
「他倒是跑的快,我不信他就一直不露面——」裴娜小聲嘀咕著,眼光柔和地落在吳譜身上,繼而道:「爺爺,您跟吳譜還有話要談嗎?要沒有的話,我和他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裴老爺子擺一擺手,道:「去吧,去吧,省得在這兒讓我受氣。」
「那我們就先走了,爺爺,您好好休息!」裴娜溫婉地一笑,走到吳譜身邊小聲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問我,走吧。」
「裴爺爺,那我就先走了。」吳譜也想快些離開,書架後面的空間很小,裴俊藏進去之前他瞥了一眼,似乎連通風的孔也沒看到幾個,再不離開,只怕裴俊在裡面非得憋出個好歹不可。
二人一前一後離開書房,裴俊立馬就從書架後面鑽了出來,他一面喘著大氣兒,一面抱怨道:「爺爺,你可真不厚道,怎麼就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呢?」
裴老爺子舒適地往椅子上一靠,道:「還是同一個原因,我是爺爺,你是孫子。」
裴俊悲嗆地乾嚎道:「可我的身家全都在娜娜手中捏著呢,她要是一個不高興……完了,我的身家,我的錢吶!」
裴老爺子好整以暇地敲打著椅子扶手,道:「沒出息,錢沒有了不可以再掙麼?沒出息的東西,爺爺要是沒有了,你上哪兒再找一個去?」
聽到這話,裴俊欲哭無淚地往沙發上一座,頓時就沒了聲音。
…………
「你沒什麼要問我的嗎?」裴娜走在前頭,步履輕盈,始終不見緊隨其後的吳譜出聲,她到底沒有忍住,停下來輕聲問道。
「喔,很多問題。」吳譜也停了下來。裴娜依舊是那一副邋遢的扮相,不過那窈窕的背影依舊帶給人無限遐想。對於已經不止一次見過她真面目的吳譜而言,這種瞎想更能直抵根本。
凝望著裴娜好看的背影,吳譜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撫撫那故意撥弄的糟亂的頭髮。他到底忍住了,這是在裴家大院,樓下坐著幾乎所有裴家的人物,一不小心有人闖上來,那就尷尬了。
「那你為什麼不問?」裴娜轉過頭來,見到吳譜怔怔地目光,並不覺得驚慌或者羞澀,直迎著那兩道逼人的凝視,紅唇微嘟,厚鏡片後的眼眸光芒四射,道:「你是想等我先說點什麼,或者說想等我先跟你認錯道歉,是嗎?」
吳譜淺笑不語,他本沒有這樣的想法,裴娜的話卻給了他靈感,他突然很想看看,裴娜是不是真的會這麼做。
「好吧。」裴娜將目光收回來,語氣變得輕了很多,「我可以先說點什麼。但是,我決計不會道歉。」
吳譜依舊笑著,心裡卻在感歎,面前到底站的是裴娜,哪怕她錯到捅破天,依舊羞於說出「歉意」二字。剎那間,他又想到了劉子薇和牛莉莉。牛莉莉自是不需說的,那個女孩情感雖然木訥遲緩,但心思總是慧黠,在不表達感情的同時總是懂得怎樣去呵護一段值得珍惜的關係。便是一向強勢的劉子薇,真遇到情感糾錯的時候,也會放下架子,率先言敗。
倒是面上敢愛敢恨的裴娜,卻最是放不下顏面,最喜維持女孩子永不認輸的矜持。
如此比較,吳譜心裡並沒有辨別三個女孩子孰勝孰劣的心思。反倒是,細鑒一番,三個女孩子的性格再一次明朗起來。與此同時,他似乎也找到了割不斷三段情感的真實糾葛。
並不是因為前世欠下了,所以才要珍惜。而是三個女孩子各有不同,各有值得珍愛的閃光點,於是愛著,幾近霸道的愛著。
而所謂霸道的愛,倒真是與其重生有著莫大的關係。因為見到了眾愛聚集的事例,男人的劣根性被無限放大,愛也無限放大,最後變成了無恥的霸道。
「真要我說點什麼,那就只有一句話。」裴娜又將頭抬起來,目光直愣愣地與吳譜的目光交錯在一起,道:「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你在我的心裡都重過一切。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吳譜驟然凝住目光,臉上的微笑慢慢隱去,變成了感動。短短的一句話,已經足夠了。相比於道歉,這句話的份量更足更重。
再顧不得這裡是什麼地方,吳譜驟然張開手臂,緊緊地將裴娜攬在懷裡,道:「夠了,足夠了。這句話也勝過了一切。」
裴娜靜靜地靠在吳譜懷裡,桃花般的暈紅爬上臉頰,眼眶裡迷濛著霧氣,「但是接下來我還是會藏起來。你不用找我,因為在適當的時候,我就會自動走出來。可以嗎?」
吳譜道:「可以,我會讓適當的時候早些來。一定。」
「嗯!」裴娜將吳譜環的緊了些,她很開心,吳譜能夠聽懂她話裡的意思。
「我們下去吧。」良久,吳譜輕輕推開裴娜,往樓下走了一步,卻又忽然站定,道:「再問一個問題,你離開的那天晚上,我和誰發生了事情?」
「為什麼不問你有沒有和誰發生事情?」裴娜臉上的羞紅更甚,目中卻沒有羞意,帶點戲謔的神情望著吳譜。
吳譜搖搖頭,道:「我不是懵懂無知的小男孩,有沒有發生什麼我清楚的很。」
裴娜笑道:「那麼,你認為是誰和你發生了事情呢?」
吳譜不語,心裡卻有些震驚,他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和三個女孩都做過了。
還好,裴娜的下一句話扼斷了這個設想。
「我不會告訴你,但是你可以猜。」
吳譜沒有去猜,他只是很高興,若真的和三個女孩都發生了事情,那麼裴娜一定不會像這樣回答。他並不介意和誰發生點什麼,他只是不想這麼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就把事情做了,第一次,這麼美好的玩意怎麼能夠不留下清晰、美好而又深刻的記憶呢?
裴娜自然也知道吳譜不會去猜這個問題的答案,至少他不會將猜的結果說出來。她當即意味深長地一笑,挽著吳譜的胳膊往樓下走去,走到一樓的拐角,她才鬆開,然後輕鬆地走到樓下。
一樓的人卻已經不在了,空蕩蕩地大房間迴盪著二人的腳步聲,頗顯孤寂。二人正尋思就在這兒坐著聊一會兒還是出去另找個地方,裴娜的神情突然凝住了。
她站著的位置正好看到院子外面,那裡,裴家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那兒,他的父親正一臉晦暗地轉身,然後朝院子裡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