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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八卷 第三章 皇上參股否? 文 / 諒言

    「臣請問皇上,銅錢一枚,究竟價值幾何?」蕭墨軒的荷包裡,正巧有幾枚銅錢,便取了一枚出來。

    「這……」隆慶帝先是愣了一下,「按眼下錢法,七分可抵銀一分。」

    「此數可是會變?」蕭墨軒又繼續問道。

    「這個……」隆慶帝又是一陣默然。銅錢和白銀的官價,元代時,為一分比一分。後來歷朝歷代,也多有變遷。即使是隆慶帝自己,也不敢保證眼下的七比一的折算能維持多久。

    「皇上該是知道銀券。」蕭墨軒提醒隆慶帝。

    「銀券乃存銀的票據,自然知道。」隆慶帝點了點頭,不過沒想明白這個和錢法會有什麼關係。

    這倒是實怪不得他,他從來沒聽說過什麼金融制,又怎麼可能一下子想的明白。

    「若臣上筆小財,皇上可會看得眼紅?」蕭墨軒不慌不忙的討價還價。當今的蕭子謙,其實早就不是當年的愣頭青了。

    誰說和皇上就不能討價還價了,那些內閣大臣,部尚書,內府二十四衙門的主官,那個不會談價錢。

    「你家裡那兩份產業,雖我大明朝算不得什麼,可便是十輩子子也花不完了。」隆慶帝得了些鬱悶,「憑還要什麼財。」「臣請問皇上,若臣手上有筆財物要進獻給皇上。請問皇上是樂要銅錢,還是樂要銀票?」蕭墨軒笑瞇瞇地問道,邊說著,便擺出了要再掏荷包的架勢。

    「約莫多少?」隆慶帝知道蕭墨軒和他給玩笑,故意板起了臉,「當然拿銀票的好。若是心誠,朕便封你做太子少保。」

    「臣謝主隆恩。」蕭墨軒立刻跪下謝旨意。旁邊立著孟沖,孟沖是個老實人,見萬歲爺和堂堂蕭大學士竟像是作戲一般的鬧,也禁不住撇過腦袋去咧了咧嘴。

    「你莫是真要拿銀子來給朕?」隆慶帝卻也沒想到蕭墨軒會真的謝起恩來。愕然的張了張嘴。

    「銀子臣沒有。」蕭墨軒拍了拍腰間,攤出手來,「眼下龍江船塢那裡,皇上還賒著臣二十萬兩,臣也不急著找皇上討了。」

    「你這般說。倒還是朕欠你地了?」隆慶帝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不過氣歸氣,偌大一個大明朝,數千萬的人,能坐下來說幾句心裡話的,也只有眼前這個貨了,況且他還是自個事實上的大舅子。

    「但是臣有千秋萬代。數不清的錢銀要獻給我大明。」蕭墨軒呵呵笑道。

    「快快請講。」隆慶帝這回看出來。自己這個師弟不是開玩笑了。本來只是說一份折子,可是如果能有這樣地驚喜,哪怕費上幾個通宵也是值得。

    「孟沖,去換壺茶來。」隆慶帝抖擻起精神,準備好好聽蕭墨軒說教。蕭墨軒的話,他還是很能聽得進去的。這倒不僅僅是因為信得過,是因為蕭墨軒能做得了事,做得了大事。

    這兩年只由著他上下折騰了幾番,太倉裡的窟窿也補上了大半。姓的口糧也有著落了。即便自個是皇上,也是由不得不服。

    「皇上請恕臣直言。」蕭墨軒先泯了口茶葉水。潤了潤喉嚨才開口說道,「朝廷所行地通寶,皇上以為七分可能換得到銀一分。」

    「若是論銅價,自然是換不到。」隆慶帝點頭回道。剛才聽蕭墨軒說了那麼多,他多少也明白些他想說什麼。

    「通寶是朝廷所,可便是連皇上您,也寧願要銀票而捨銅錢。」蕭墨軒繼續說道,「那又如何令姓所服。」

    「子謙的意思是,准孫枝所奏,令戶部宣課司復收銅錢為稅?」蕭墨軒說到這裡,隆慶帝就有些不明白了。吹開了茶水上的浮沫,卻不急著喝,而是直直的看著蕭墨軒。

    「這且只是小事兒。」蕭墨軒輕輕個搖了搖頭,「請問皇上,若是以鑄錢之利與現銀二物相選,皇上要哪個?」

    「這……」隆慶帝又被問倒了,「現銀自然是好,可這鑄錢之利亦事關國勢,不可輕廢。」

    「那若是朝廷以來年的賦稅為保,向錢莊支取銀票萬兩,而朝廷支付日常所需,皆用銀票。執銀票至錢莊者,如數兌換。」蕭墨軒說到這裡的時候,心裡面也未免有些忐忑起來。

    讓朝廷用賦稅抵押,歷朝歷代可都沒有這個先例。先別說朝廷到時候會不會認這筆帳,即使把這個念頭捅出去,恐怕也會引得朝野議論紛紛。不過只要真的能開了頭,蕭墨軒就不怕後面地招,他自有法子去對付。

    甚至可以說,這一步對於蕭墨軒來說,也是非常重要地一步。

    「讓朝廷用賦稅做保。」果不其然,隆慶帝當下也嚇了一跳。

    「可皇上拿到的銀票,卻可以實打實的兌換到銀子。」蕭墨軒提醒隆慶帝。

    「是哪家錢莊,可會有這許多銀子?」隆慶帝倒吸一口冷氣,剛才蕭墨軒開口就是萬白銀的數,數目驚人。不過,能拿到實打實的銀子,確實很有吸引力。

    「臣剛才對皇上說,可否讓臣一筆小財。」蕭墨軒呵呵笑道,面上安定,其實心裡卻跳個不停。

    「若是拿朝廷來年的賦稅做保,豈不又是添了窟窿?」隆慶帝沉思片刻,才回道。

    「這倒是不同,從前的窟窿,實是沒銀子可補。」蕭墨軒也整理著自己的思路,「若是按臣所說地做。有窟窿地時候,自然有錢莊去補。朝廷有了結餘,無論現銀或是錢莊自個地銀票,都可以拿回來還。」

    「若拿的是銀票而不是現銀,萬一姓和官拿手上銀票去兌,卻兌不現。又如何是好?」隆慶帝追問一句,「那倒還不如朝廷自個印地庫鈔,倒省得大權捏別人手裡。」

    「臣下頭想說的正是這個。」,蕭墨軒解釋給皇上聽:「朝廷印製庫鈔,若是太上皇和皇上這樣明主時還好。可若是遇見昏聵之主,大肆行庫鈔及銅錢,姓頓苦。可臣說地卻不相同,錢莊若是拿銀票給朝廷,每印一兩的銀票。便取專庫存上一兩的白銀,若遇兌換,也自專庫裡取。如此一來,一兩銀票便是一兩實打實的銀子。」

    其實蕭墨軒所說的理論,已經有些超過了原始地金融理論。如果說要有例子的話,那便是後來的美國聯邦儲備銀行。

    眼下的大明朝,雖然官逐漸勢大。可仍然是封建社會的大明朝。由朝廷來做這樣地事情。就像後來國的央人民銀行一樣,雖然看起來也未必不可,但如果以後真遇見個昏聵的皇帝主子,怕是連底子都要搬空。

    不過,也就是因為眼下大明朝,蕭墨軒才敢做這樣的事情。此時官集團的勢力,已經大大足以和皇權抗衡,若是放到以前的宋元,或者是後世的清。蕭墨軒還未必敢提起這個念頭來。

    權衡之下。蕭墨軒還是決定採用美聯儲那種私營地法子。至於皇權面前保全地法子,蕭墨軒自然也早就有了計較。

    「銀子從何而來?」隆慶帝聽得有些明白了。可是他仍然不敢相信,是誰家能湊集這許多現銀來。

    「自然從民間來,其實也就是姓拿自個的銀子過來,朝廷若是想要,自然也要少付上些利息。」蕭墨軒暗自袍子上捏捏了手心,濕濕的。

    「該如何做,你可細說於朕聽?」蕭墨軒說的東西,對於隆慶帝來說,真是奇無比。就算不這樣去做,仔細聽聽,也是甚有趣味。

    「臣妻江南,起了一家錢莊,臣似是從來沒和皇上提起過。」蕭墨軒隆慶帝面前,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身家。目前來說,自己再富裕,皇上暫且也不會生起「殺大戶」的心。

    實際上,蕭墨軒看來,如果真能把自己剛才說的那東西給搞成了,自個家裡日後反倒是安寧了。

    「又起了份家業,尊夫人倒果真算得是女豪傑。」隆慶帝對蘇兒其實也是甚為尊敬,且不說蘇兒當年對李妃的關照,單是大婚時那數萬兩的大禮,就足夠讓隆慶帝銘記於心了。皇上也是人,雖然做皇上地總有般無奈,但是心裡頭也有親情和感激。

    「若只說白銀,眼下江南地錢莊裡便就有數萬,只是不歸臣所有罷了。」蕭墨軒笑道。

    「數萬兩?」隆慶帝驚詫的瞪了瞪眼睛,「若你歸你所有,倒是哪裡來地?」

    「姓把銀錢存錢莊裡頭,錢莊按年給上千分之七八的利息。」蕭墨軒的話,又讓隆慶帝嚇了一跳。

    「你替他保管錢銀,如何還要給他利息?」隆慶帝只聽說過京城的錢莊裡頭,存放銀子都要要給「保全費」的,哪裡還會有利息拿。雖然一年只有千分之七八,但數萬累積起來,每年也要數萬兩的利息要給了。

    其實他卻不知道,便是這千分之七八的利息,也是少了呢,和後世根本不能比。眼下也只是因為各地錢莊都不但不給利息,還要收保全費,所以才這麼弄。把收到的銀子再借出去,每年的利息都至少七八厘,足足是十倍了。也就是說,十兩銀子裡只要能再放出去一二兩,眼下就是掙錢了。實際上惠豐錢莊眼下十兩銀子裡都能放出去至少七兩了。

    不過眼下因為惠豐錢莊的舉動,據說江南另有幾家錢莊也準備這般去做。不過因為他們已經落了後招,所以名頭和實力已經遠遠落了惠豐行的後來。何況江南的大戶們大多都給蕭大學士面子,存銀子惠豐錢莊一直是選。

    「你的意思是,拿你錢莊裡的銀子來借給朕用?」隆慶帝又沉思半晌後說道。

    「臣又如何能有如此大的能耐。」蕭墨軒祭起了自個的大殺器,「臣的意思自然是另辦一家錢莊,以各地富豪入股而設,若是皇上有興致,也可以入股參分。」

    「朕……朕把李妃的飾去典當了,當作入股的份子可好?」隆慶帝再一次哭笑不得,不過他居然也沒有立刻拒絕,如果蕭墨軒的法子可行,參加一下好像倒也不錯。只不過,蕭大學士所說的東西,他現仍然腦子裡一片糨糊。

    而且……說起來很不好意思,他雖然身為皇上。實際上根本沒有什麼錢財,否則上回想為孝恪太后辦一場端午祭,還要為了兩三千兩的銀子而煩惱,後還被徐老頭給頂了回來,大失面子。

    好皇帝這份工作吃飯住宿都不要錢,否則要是現把隆慶大先生扔到大街上去的話,他唯一能想得起來去的地方,就是當鋪了。

    明朝後期的皇帝,往往被說成貪婪無比,典型的比如就是萬曆皇帝,簡直是被說的十惡不赦。實際上細想起來,也難保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大清聖母老佛爺那樣的本事,能把軍隊的軍費移過來自己用。自個想用的錢往往被官們看的太死,所以才想著辦法搞外水。

    這裡又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動不動空耗國帑,甚至挪用軍費去建什麼這個園那個園,就是展園林藝術。別人搞點零花錢就是貪婪,修繕下宮殿就是奢侈。就算歷史上的萬曆皇帝不是好人,也未免有點王八笑烏龜的嫌疑。

    「皇上請看,若是臣要去做,便該當如此。」蕭墨軒站起身來,找孟衝要了幾張紙和筆墨過來,準備仔細的寫劃給隆慶帝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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