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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七卷 第三十六章 各有算盤 文 / 諒言

    「應房兄稍安。」張居正完全也入了戲,完全放下了內閣大臣的姿態摻合進了蕭家的家事兒裡頭,「子謙剛回來,總該是讓他歇息上片刻。」

    話剛說完,已是站起身來,喚過蕭墨軒讓坐身邊。

    「自古為父母者,莫不牽掛著兒女。」張居正拍著蕭墨軒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子謙你也莫要怪你爹爹,你已不同往日國子監裡讀書的時候,這朝廷上下,雖說眼下都有皇上和徐閣老主張,可畢竟年歲不饒人,日後輔佐皇上還不得靠著子謙你們。」

    一邊說著,張閣老還一邊捶著腿,抱怨人到年,身體竟是比不得當年經得住折騰。張居正其實是嘉靖四年生的,眼下才是嘉靖四十二年,算起來也才連四十歲都不到,即便是去爭個「全國優秀青年」都有資格。而蕭墨軒年齒上看才二十出頭,但是若要加上前世活的年頭,心智足足已經逐漸向三十歲靠近,看著張居正那抱怨歲月滄桑,未免覺得有幾分滑稽。

    「至於那些世間的規矩,應房兄又何必當真。」張居正不愧是「政」的倡導者和執行者,頗有些改革家的味道,「自上古之時,這世間的規矩也不知換了幾回,哪裡有個定數?」

    「甚麼規矩?」蕭墨軒剛才才進門就被爹爹棒喝一通,到現還沒能完全轉回了神來,想來想去。還不知道爹爹為什麼會對自個出了如此大的粗氣。

    「府上地長孫留南京,自然有人照料,應房兄也暫且安下心來。」張居正做老好人的功夫可不是蓋的,「眼下緊要的是,再多添幾個子嗣,也省得再去操這份心。」

    不過張居正雖是內閣大臣,也是蕭天馭的老友,蕭墨軒的老師,說這些似乎沒什麼不合適,都說「良師為父」嘛。不是親生的,就當作是乾爹好了。

    「至於什麼名分。不去計較也罷。」對蕭天馭說完了話,話頭又遞到了蕭墨軒身上。

    蕭墨軒畢竟沒有他們這樣的門第觀念,嘴上雖是不說,臉上還擠出一絲笑來,可心裡頭卻是空落落的,像是什麼東西被人奪走了一般。

    蕭福過來報信,說是廚房的酒菜已經準備好了。

    這一頓酒菜,原本是蕭家預備著為蕭墨軒接風用地。可既然張居正,府裡的家眷想是享用不到了,不過他們也不缺這麼點吃喝,後房裡仍擺上一桌。都是讀書人家出來地,識得辭賦,席間說些家裡的雜事,接口詩便就是娛樂的重戲。這接口詩想來就和後世的kt差不多。用來助興是風雅。還省得和蕭家這父子兩個坐一桌上,總聽提起那麼些朝廷裡的大事兒,想要說,卻又故意留一半,讓人掃

    蕭天馭端起杯想先敬張居正,卻被張居正壓下手來。

    「我也是聽說子謙回來。才過來助個興致,如何也不能奪去了子謙的風頭。」張居正畢竟和蕭墨軒有師生的情誼,蕭墨軒平日裡也對張居正敬重,張居正見學生有了成就倒真的心喜悅。

    其實不但是張居正,即便是高拱,又何嘗不會拿此事得意。課案下教出了一個皇帝。再加上一個舉世地青年才俊,做老師能做到這份上。已經是到了頭了。

    說罷竟是拉著蕭天馭,一起舉杯來敬蕭墨軒,蕭墨軒當著戚繼光或者鄢盛衍的面,大可以大呼「人生得意須歡」,然後一口牛飲,可對著爹爹和張老師,還得留幾分矜持。****小心的站起身來,拿著小盞回禮,屁股也不落回去的喝乾。

    張居正似乎興致甚高,又讓蕭墨軒說了幾回平南時候的趣事,聽到蕭墨軒說這回回京帶回了幾個佛朗機廚子,要找機會請張老師嘗一嘗西洋菜式,滿口的答應下來,說是一定到場。

    席間雖是只有三個人,但是氣氛卻不落了下,加上古井酒的酒性不低,酒過數巡之後,張居正竟是隱隱有了些醉意。

    「當年曹孟德有言,生子當如孫仲謀。」胡亂間,張居正竟是扯著蕭墨軒地胳膊便說起了酒話,「應房有子如此,便是那孫仲謀又如何比得上?」

    「學生怎敢和英雄相較。」蕭墨軒聽說張居正拿自個和孫權比,可是嚇壞了。

    孫權是個英雄不錯,可人家是東吳大帝,做過正經的皇帝。自個的治領也是江南,拿自個和孫權比,若是給別有用心的人聽去,難保不被說成有謀逆的心了,那才是天大的冤枉。

    「甚麼英雄。」張居正頗為不屑地擺了擺手,「還不是給了太祖爺看門去了。」

    孫權的墓叫蔣陵,因為蔣山之下而得名,蔣山就是紫金山,又名鍾山。明初,明太祖朱元璋修建孝陵的時候,蔣陵就選好的神道附近,過了孝陵的前門,叫四方城的地方便可以看見,也就是後世被叫做梅花山地地方。

    當年主持孝陵修建地軍都督府金事李,曾向朱元璋建議把孫權墓移了開來,可是朱元璋卻沒同意,只說孫權也是一條好漢,留下看門罷了。如此一來,蔣陵的一場隱災才被消去。張居正所說地幫太祖爺看門,也就是從這裡來的。

    「可惜我那幾個兒子,竟是沒一個成器的。」誇完了蕭墨軒,張居正又把話頭轉回到了自己身上,「若得一個和子謙一般的兒子,再無所求。」

    張居正一生到底有幾個兒子,這點蕭墨軒倒不大清楚,但是蕭墨軒知道的是,嘉靖三十年,張閣老已是得了第四子。張居正的長子張敬修,年紀和蕭墨軒差不了多少,蕭墨軒也是見過幾次,看起來也是謙和知書的很,絲毫和不成器搭不上邊。

    只是說到「幾個兒子」,蕭天馭卻未免眼熱起來了,尋常的人家,子嗣眾多也是一件值得榮耀的事情,甚至還有傳說,高拱後來看張居正不順眼,也就是因為張居正兒子多,而他高閣老卻沒有。隆慶帝的另一位老師,就是那個喜歡吹鬍子瞪眼睛的殷士瞻,後來受到高拱排擠辭官回鄉之時,甚至還特意寫過一副對子送給張居正,「山宰相無官府,天上神仙有子孫。」其的意思,無非也是嘲笑高拱沒有子孫,只有一個女兒。這麼想來,高拱因為張居正兒子多而生了嫉恨的心思,倒未必沒有可能了。後來張居正的幾個兒子裡,好似還出了一個狀元,可見和不成器絲毫是搭不上邊的。

    所以與其說現張居正羨慕蕭天馭有個有出息的兒子,倒不如說是蕭天馭羨慕張家的人丁興旺了。

    「叔大是子謙的學生,便當作半個兒子待便又如何,再說子謙和敬修歲齒差不離多少,倒是可以以兄弟相待。」蕭天馭這句話,說的倒是心裡話。甭管張閣老心裡頭到底想著些什麼,但是他對蕭墨軒這個學生確實不錯,自身也是堂堂內閣大臣,張家和蕭家,有這個資格互相照應。

    只是張居正聽了這句「半個兒子」,卻突然「咦」了一聲,放下酒杯,左右打量著蕭墨軒竟似從來沒仔細看過這個學生一般。

    「哈哈,半個兒子,妙,妙,妙的很。」張居正放聲大笑,笑的聲音之高,把酒桌都震得動了起來。

    「半個兒子。」蕭墨軒心裡頭也是跟著「咯登」響了一下。

    這……這半個兒子,俗話說的好「女婿半個兒」,除此之外,即使是義子或者乾兒子,也並沒有半個兒子的說話,張居正怎生突然對這句「半個兒子」這麼感興趣。

    蕭墨軒迎著張居正的目光,也不好低頭下去躲避,只能勉強的笑著,只是想到這裡,卻也突然覺得心裡有些毛起來。

    張居正兒子多,可並不說明他沒有女兒,只是蕭墨軒也沒有當真去查問過罷了。

    蕭墨軒可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一天可能會成為家族聯姻的一顆棋子。當年義妹李杭兒嫁給皇上那也只是偶然間的際遇,和成心的政治聯姻沒有絲毫關係。

    何況,蕭墨軒從骨子裡畢竟還有些戀愛和婚姻自由的思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對於蕭大學士來說,反正也沒真正遇見過,也不必去想。當真和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女人成婚,實是一件很讓人煩悶的事情。

    再說了,雖然張閣老長的清秀,張夫人容貌也甚是端莊,想來張居正的女兒也不會太差,但張敬修好像便就是是張家的老大,比蕭墨軒還年幼上少許,要是不小心娶了一個「蘿莉」來家,太過有些罪惡感。

    想到這裡,蕭墨軒也不管張居正到底打的是甚麼算盤,已經打從心裡頭抗拒起來。咱好歹也是當朝大學士,堂堂的二品大員,哪裡能由你們隨意擺佈,不行,即使是長輩也堅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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