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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卷 第三十三章 看熱鬧 文 / 諒言

    正月二,北斗橫天,太白耀月,正合迎天子而立,歲。」劉世廷疾步走進乾清宮立刻拜倒告道。

    「正月二十二?」裕王輕應一聲,「那便就是三天後?如何要這麼快。」

    「眼下皇上病臥西苑,朝廷不可一日無主。」蕭墨軒幫著劉世廷接過話來。

    「也……也好。」裕王小心的說著話,把一個「罷」字留了喉嚨裡。

    「前幾日剛下過雪,三天後……該是個好天氣呢。」蕭墨軒擺弄了兩下手,目光卻落了殿前的日上。

    「托你吉言。」裕王忽得笑道,「若是起了風,便就讓你站去外頭唱班。」

    常人的印象裡頭,唱班一向是太監的專利,其實根本就是大謬。明廷平日裡唱班的,非但不是太監,而且還是雄氣十足的「大漢將軍」。但是皇登基這樣的大典上,能輪上唱班的,定然是朝廷重臣。

    「王爺這是幫子謙招嫉呢。」蕭墨軒也吃吃的笑道。

    紫禁城,御用監。

    皇登基,自然是少不得禮部衙門的事。禮部尚書高拱眼下便來到了御用監,盤點著登基大典需得用到的物什。

    「閣老,你我都是老經事,又如何誤得了事兒。」御用監掌事太監陳洪,笑呵呵的讓奉上了茶來,「咱家便是幾日幾夜不挨床邊,也不能誤了皇的大典,不會折了閣老的顏面,這可是要命的差使。」

    「呵呵。」高閣老滿意的笑了幾聲,隨手端起幾邊的茶杯,觸手之間。忽得又像是震了一下。

    「嘶……」顧不得還有些熱燙,高拱小心地把整個差杯都窩了手裡,「秘色瓷?」

    「識貨。」陳洪一拍大腿,舉手一擺,「五代時正宗的越窯貨。」

    「難得,難得吶。」高拱的指尖杯壁上輕輕劃過,像是怕弄破了一般。

    「閣老喜歡?」陳洪笑瞇瞇的看著高拱。

    「哦,平日裡附庸著些風雅罷了。」高拱擺了擺手,把茶杯放了回去。

    「閣老若是喜歡,不妨便贈於閣老。」陳洪朝著身邊丟了個顏色。旁邊一個小太監立刻轉了出去,等回來的時候,一方托盤裡頭,不但又放著兩隻杯子,便就連瓷盤也都全了。

    「宮裡頭的?」高拱第一的反應,卻是像觸電一般的縮了縮手。

    「閣老豈是真的當咱家不經事。」陳洪哈哈笑道,「只是咱家自個的收藏呢,平日裡也好著,便帶了來監裡常用著,卻又不識地貨。暴殄了珍物。」

    「呵呵,怎是能讓陳公公割愛了。」高拱這才放下心裡。想要去接,卻又一次收回了手來。

    「眼下皇登基,這宮裡宮外的,日後咱家且還是要多多仰仗高閣老。」陳洪連忙勸道,「高閣老不收,難道竟是看不上咱家不成?」

    「這……」高拱的臉上微微泛笑,「那下也就不好卻了陳公公的好意了。」

    「哪裡。」陳洪見高拱收了下來,臉色也是鬆了一些,「閣老與皇多有親近,眼下日後皇登基。閣老的威望也是不可與今日同語吶。日後掌握閣台,也是數日有期。」

    高拱的臉上原本是泛著笑,聽見陳洪說起這個,頓時卻不由略一陰沉。但片刻間又恢復了原樣。

    「司禮監的馮公公,和高閣老也是親近?」陳洪像是隨意似的,隨口拋出了句話來。「日後皇和馮公公面前,咱家也少不得和閣老你照面。」

    「馮保……」高拱眉頭微皺。一提起馮保,他就不得不想起那個混小子,頓時也便是恨得有些牙齒癢。

    「只算得是面熟罷了。」高拱的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的。

    「哦。」陳洪似乎有些詫異地應了一聲,「那……只怕閣老還是得和馮公公再多親近些才好。」

    「哼。」高拱頓時有些再按捺不住,鼻子裡呼出兩股粗氣。

    陳洪的話錯了?當然沒錯。可高閣老是什麼人,是未來地皇帝的席老師,眼下居然要他去想著討好一個太監,如何讓他服氣。

    「咱家失言。」陳洪的眼睛裡微閃了一下,有些惶恐的低下頭去。

    「是下失態。」高拱略靜下來,也覺適才確實有些失態,連忙笑著掩飾。

    「馮保宮裡頭的年頭可比得過陳公公你?」高拱平復著自個的情緒,只是眼珠子卻有些紅。

    「這如何是比得了。」陳洪一個勁的搖著頭,「咱家宮裡頭的年頭雖是長,可馮公公卻一直司禮監做事兒,又深得黃公公的賞識。」

    「我大明的祖制裡頭,又沒寫著就該是那馮保。」高拱有些不悅。

    「話雖是如此說,可……」陳洪繼續不停搖著腦袋。

    「難道陳公公就不想?」高拱停下話來,似笑非笑地看著陳洪。

    「這……」陳洪眉頭微皺,「此事……閣老也該是知道,咱家也就和皇上親近些,和王爺……」

    「陳公公須得知道,凡事須得先制人才是。」高拱收回手來,仰頭卻只看著屋頂,若有所思的樣子。

    「老閣老的意思是?」陳洪像是砰然心動,壓低了聲音,湊過了身來。

    大明嘉靖四十二年,正月二十二。

    若不是親身經歷,只怕蕭墨軒也不知道,皇登基並非是爬到皇極殿的寶座上吆喝幾聲,然後下道詔書,接著接受官跪拜這麼簡單。

    登基大典地第一站,並不是紫禁城,而是太廟。

    皇繼位,須得祭告列祖列宗,才算得上名正言順,然後才能回宮接受官朝拜。

    早三天前定下日子之後,內府神宮便就配工匠,好一陣修整。

    太廟的屋頂上缺磚少瓦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眼下按照禮部尚書高拱地話來說,也定是要洗出個樣來。

    等到二當天,玉帶河前的青石板只看上去都泛著幽幽的青光,像是用青玉鋪就一般,翠生生的冬日裡頭也多了幾分生氣。

    享殿前的五彩大琉璃門,是一塵不染。門簷上的五彩琉璃日光照耀下,色彩斑斕。

    也不知是鴻臚寺的特意安排,還是隨著禮該如此,蕭墨軒並沒有分到了外官一列,而是直接編入了戶部這邊。戶部侍郎由徐階兼著,徐閣老早就興高采烈的站到了前頭,跟了皇帝的後面。而現任的戶部侍郎葛守禮,也非常識趣的向後移了一步,比蕭墨軒落了一個身段,戶部這邊,倒隱隱是以蕭墨軒為了。

    長長的人隊,隨皇身後,穿過金水橋和五彩大琉璃門,直至享殿前。除了間隙響起的神官和皇的禱告聲,也絲毫沒有想像的喧噪,顯得十分的安靜。

    直到隊伍前頭響起一聲「恭送儲君回宮」,整個人群才立刻疾動起來,一個個也不敢奔跑,只是邁著細碎的步子,朝著紫禁城裡奔了過去。真正的大戲,即將上演。列的官,十有八都沒有見過皇帝登基的場面,說不好奇,那也不可能的。

    蕭墨軒也臉上漲得通紅,跟著人群一陣疾走。皇帝可是坐著馬車走的,雖說還要回乾清宮換裝,可趕皇帝出場前,所有的人都得皇極殿前排好位。

    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大人,喘著粗氣,由身邊的同僚們扶著,腳下也不敢停下來。

    一眼望不到頭的長安街上,上萬名軍士接踵而立。上千匹戰馬,咆著蹄子,鼻子裡呼出的熱氣連成了一片白霧。

    「卡……卡……卡。」當隆慶帝的車駕出現長安街前的時候,一支支齊聲長矛頓地上,出有節奏的響聲。

    原來皇帝登基是這個模樣,蕭墨軒好奇而又貪婪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興奮。

    等穿過了承天門,進到皇極殿前,只見原來空蕩蕩的廣場上,也已是佈滿了士兵和內侍。頭大象身披錦帛,靜靜的站玉階下。

    御道左右,也各有一支馬隊分立兩旁,馬上的騎士身被金甲,挎刀而立。

    只是與長安街邊上的馬隊有些不同,御道兩旁的馬隊不但馬上的騎士紋絲不動,就連騎士跨下的戰馬,竟也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這些戰馬倒像是費了些工夫。」蕭墨軒小聲的嘀咕了一聲。

    「這便是規矩。」走蕭墨軒身邊的葛守禮立刻聽了耳裡。自從海瑞一事之後,不知怎的,葛守禮看蕭墨軒的時候倒像是換了一種眼神,和氣了許多,「蕭大人豈不聞,這些儀馬平日裡訓教的時候,只要亂嘶一聲便要被減去半日的草料,要受皮鞭之懲。若是兩次亂移了步,便要當面斬殺。訓馬如此,其實訓人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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