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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卷 第二十三章 是福是禍? 文 / 諒言

    馮保所說的話,字字句句聽起來,竟是要蕭墨軒開始著手經營自個的勢力。

    「若是使當得好。」馮保嘿嘿笑道,「抵當得上經營數年之數。」

    蕭墨軒略抬眼看了一眼馮保,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一時間卻未開了口。又停了半晌,才微微笑道。

    「卻不知馮兄所謂的其二,又是什麼?」

    馮保面前,若是遮遮掩掩的,非但沒有必要,甚至還會拉遠兩人之間的距離。

    「蕭兄弟可知道。」馮保拈了下手指,「這王世貞既名滿天下,雖是並無勢力,可士人學子之間,也是名望頗高。」

    「唐魏征所言,『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蕭兄弟向來體得民情,可豈又知,這姓口的話,卻也要由這些士人學子說了出來。之前嚴黨倒台一事兒,這天下口論,也沒少得了助瀾推波。」

    「蕭兄弟志執掌台閣,又怎能少得了這些口舌。」馮保說到這裡,忽得又是神秘一笑,「這麼些年來,蕭兄弟也算得是春風得意,馮保有一言,還望蕭兄弟莫生氣。」

    「馮兄但言無妨。」蕭墨軒連忙拱手回道。

    「蕭兄弟眼下名望隨高,可畢竟也只是官場上頭。雖有幾篇章,卻也未有大成。嚴嵩,徐階,皆是科舉進士出身。可蕭兄弟,卻只是御賜的同進士出身,試問蕭兄弟日後若執掌台閣,這天下士子可會服了氣?」馮保兩眼直直的看著蕭墨軒。

    「這……」蕭墨軒頓時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一點,自個倒是從來沒有想到過。從來都只以為。只要能做事兒便就行了,又怎會想到,這暗暗裡頭,還會有這番利害的關係。

    仔細想來,倒也確實有這麼回事兒。這兩年自個平步青雲,確實是有那麼些走後門的嫌疑。別說是大明朝,即使放到了現代,見到這樣地情形,只怕是蕭墨軒自個,都會有些不屑了。

    「馮兄弟的意思是……」蕭墨軒似乎漸漸已經有些明白過來。

    「然也。」蕭墨軒雖是沒明說出來。馮保倒也看出蕭墨軒是開了竅,「蕭兄弟可曾聽說過漢惠帝與商山四皓的事兒?」

    漢惠帝與商山四皓:漢高祖劉邦登基後,立長子劉盈為太子,封次子如意為趙王。後來,見劉盈天生懦弱,才華平庸,而次子如意卻聰明過人,才學出眾,有意廢劉盈而立如意。劉盈的母親呂後聞聽,非常著急。便遵照開國大臣張良的主意,聘請商山四皓。有一天。劉邦與太子一起飲宴,他見太子背後有四位白蒼蒼的老人。問後才知是商山四皓。四皓上前謝罪道:「我們聽說太子是個仁人志士,又有孝心,禮賢下士,我們就一齊來作太子的賓客。」劉邦見太子有四位大賢輔佐,已得了天下士人之口,只得消除了改立趙王如意為太子的念頭。劉盈後來繼位,為漢惠帝。

    這個故事,蕭墨軒雖是記得不甚真切,卻也聽說過一些。

    「若是這天下名士。也敬蕭兄弟你,願為鞍前馬後,那些普通的士子,哪裡又敢再多妄言。」馮保呵呵笑道。「蕭兄弟眼下手已經有了一個徐渭,再多上一個王世貞,又有何妨。」

    「舉一人而得天下名望。這是何等合算的買賣,蕭兄弟是半個生意人,又豈是能放得下手。」馮保說到這裡,竟是禁不住拍著巴掌哈哈笑了出來。

    「噢……」蕭墨軒此時才似如夢大醒,立刻站起身來,朝著馮保抱拳一作揖,「經馮兄這麼一點,蕭某才是恍然大悟,真個是要多謝馮兄了。」

    「客氣。」馮保灑脫地揮了下手,「你我兄弟二人,且還分什麼彼此。兄弟我生長宮裡頭,說起道理來,定是不如令尊。只望著能幫蕭兄弟你略解困惑,便是馮某的興致所。」

    「兄弟我眼下便去略備薄酒。」蕭墨軒轉過身,就要朝著門外走去,「這正月裡頭,家裡備著的吃喝的東西絕是不少,便就這裡用了午膳。」

    「哎呀……」馮保聽蕭墨軒提起午膳,卻是站起身來,朝著門外的日頭探了一眼,「這且都是什麼時辰了吶。」

    「該是巳時了。」蕭墨軒也看了下庭裡的樹影。蕭府的滴漏,設正廳裡頭,若要去看,還得穿過一條走廊。

    「今個

    不能陪著蕭兄弟興了。」馮保有些急匆匆的提了蕭墨軒拱了拱手,「今個過了午時,便是輪著咱家伺候皇上,怕是不能再留了,吃不得酒。只和蕭兄弟說了這麼一席話,卻不知已是過了這許多時候。」

    「那……」蕭墨軒聽說馮保要去伺候皇上,倒也不好強留,「這倒是怠慢了。」

    「馮某先行告辭。」馮保此時也不再多話,轉身向著蕭墨軒道別,「這吃喝的事兒,日後還常著呢,卻是誤不得正經的。」

    等送走了馮保,蕭墨軒念著《清明上河圖》還晾花廳地長几上,加快了腳步,轉了回去。又仔細看了一回,確是不可多得的佳作,感慨幾聲之後,小心翼翼地捲了起來,就要放了回去。

    「軒兒。」正把圖往長匣裡放著,蕭墨軒忽得又聽見花廳門邊傳來一聲洪厚的喚聲。這蕭府裡頭,能叫自己「軒兒」的,又豈能是誰。

    「爹爹。」蕭墨軒把圖放進長匣,未及掩上,便立刻轉身敬道。

    「孩兒起身後未及前去見爹爹安,還請爹爹見諒。」蕭墨軒屈身作揖道。

    「呵呵,有貴客來訪,且也不是為戲耍誤了,又怎要得見諒。」蕭天馭喜滋滋的看著兒子,邁步走了進來。

    「這便是馮公公所贈?」蕭天馭第一眼便看見了几上的長匣,「他倒也是識得風雅之人,只是他能拿得出手的,卻不知是哪位大家所作?」

    「回爹爹的話。」蕭墨軒爹爹面前,便是不需要有任何掩飾了,「正是馮公公所贈,這幅畫,便就是《清明上河圖》。」

    「《清明上河圖》?」蕭天馭忽得眼睛瞪得老大,「登登」幾步上前,衝到了長匣前。

    又忽得慢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捧起長匣,略展開一些,看了幾眼,連忙又捲上放了回去。

    「當真是《清明上河圖》?」蕭天馭眉頭略皺一下,轉身朝著兒子問道。

    「馮公公所贈,又豈會是假。」蕭墨軒點了點頭答道。

    「嘶……」蕭天馭頓時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眉頭鎖得緊,「這幅《清明上河圖》,據說當年嚴嵩為了此物,曾經鬧得滿城風雨,後來又嚴黨倒台,又抄家的時候被收入了宮,眼下卻又如何到了這裡。」

    「這可是宮裡頭的東西……」蕭天馭把長匣拿起,又放下。

    《清明上河圖》雖是珍貴地東西,可是身為吏部尚書的蕭天馭,見過的世面又豈會少?如何也不會驚成這樣。之所以有些失色,便就是因為這是宮裡頭的東西。

    「嚴嵩所得,乃是贗品。」蕭墨軒輕輕個回了一句。

    「噢……」蕭天馭略鬆一口氣,接著又苦笑一聲,「如此說來,當年嚴嵩和嚴世蕃苦心一場,其實也是落了個空。」

    「若真跡此。」蕭天馭像是有些不明白。「馮保又從何而來這真品?」

    「孩兒這倒是不知道。」蕭墨軒搖了搖頭,「只聽馮公公說,這東西早已了宮裡,卻是無人知曉。」

    「仍是宮裡頭?」蕭天馭沒想到說了半天,卻又繞了回來,剛舒展開來地眉角,又鎖了起來,「這麼說……」

    「孩兒不敢隱瞞爹爹,此物乃是馮公公從宮所盜。」蕭墨軒也是苦笑著說道,「只是他硬要送於孩兒,孩兒卻也不好推辭。」

    「這……這……」蕭天馭拿手指著長匣,指尖微微顫抖,「這可是充軍殺頭之罪吶。」

    又看了半晌,蕭天馭忽得又一鬆勁,抬起的手猛得垂了下來。

    「好一個馮保,倒真個是捨得,也敢做得。」蕭天馭搖頭訕笑一聲,「你倒也是非收不可。」

    「爹爹明鑒。」蕭墨軒抿了下嘴,又泛上笑來,「孩兒非收不可。」

    「他對你明說是從宮所盜,你若是不收,便是忌諱著他。」蕭天馭禁不住嘖了一聲,「你若是收下來,才便是當真和他一條心,敢共為難為之事,把生死拴了一起,日後也便再沒了不能一起做的事兒。」

    「好一個馮保。」蕭天馭微微歎道,「沒想到,宮居然還有這等人物。」

    「與他為友。」蕭天馭又轉過身來看著兒子,「卻不知是你之福還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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