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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卷 第十九章 如遭雷擊 文 / 諒言

    「大人莫憂。」郎只看著幾個錦衣衛對著蕭墨軒戰戰兢兢的樣子,心裡頭也是知道這位年輕人定是來頭極大,於是便稱了大人。

    「這幾位只是餓了幾日,暫時昏厥罷了。」郎放下海母的手腕,對蕭墨軒說道,「大人既然已經熬了稀粥,老朽稍後給幾位施上幾針,等清醒過來少用些便好。再開一份方子,以丹參調養,只幾日便可恢復。只是老人家又要多調養上幾日。」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蕭墨軒直到這時,才略鬆了口氣。

    「用人參進補可好?」這個時候,蕭墨軒是只想著用上好的東西。

    「幾位病人眼下身體欠佳,已是虛不勝補,用丹參才是佳。」老郎連忙擺了擺手,「若要用人參,須得得調養個兩三日才行。即便是用丹參,也得是用過了稀粥之後才行。」

    「哦……多謝老先生。」自從嘉靖四十年,蕭墨軒第一次來到這裡,被那些郎開了一大堆方子,逼著自己吃藥吃得要吐以來,蕭墨軒第一次覺得郎也是這麼的可愛。

    火灶上的稀粥,已經熬了有一會兒,咕嘟咕嘟的散著香味,溢出來的蒸汽瀰漫了整個廚房。蕭墨軒抽動了幾下鼻子,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些什麼。走到灶前,幾個罐子裡左右撥拉了一陣,卻又失望的轉了回來。

    「去買些糖來。」蕭墨軒朝著蕭三揮了揮手,「他們餓了這麼幾天。該是有些低血糖,弄些紅糖放到稀粥裡才是好。」

    「低血糖?」蕭三愕然的看著蕭墨軒,「小的……小的可從來沒聽說過什麼低血糖,少爺可知道哪裡有得賣?」

    大米粥裡放紅糖,大家都知道是個好東西,可低血糖,卻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呃……蕭墨軒頓時有些語塞。這一會兒都是有些心煩意亂地,竟有些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了。

    「要不小的去惠豐行的鋪子裡看看?」蕭三見少爺不說話,頓時以為少爺也不知道哪裡會有得賣。惠豐行的鋪子裡東西算是極多,尋常難見的也常能買到。

    「便就是紅糖。」蕭墨軒有些無奈的轉回身來。也不再去搭理蕭三。

    「噢……小的明白。」蕭三見少爺轉過了身去,自然也不會再去自討沒趣兒,轉過了身,朝著門外走去,「低血糖……紅糖……血糖,倒也都是紅色的呢,還是少爺見識廣,一個東西能說出這許多詞兒來。」

    蕭墨軒聽著蕭三後頭嘀咕著,禁不住抬起手來抹了下額頭。灶塘裡的火生得大,挺熱的不是。都出汗了。

    幾個大男人呆這裡照顧一群女人,畢竟不是個事兒。

    蕭墨軒出了銀子。附近尋了幾個街坊。原本眾人都有些躲著,可見著是錦衣衛地番子出面來請,又有重金相得,便有幾個膽大的婆婆應了下來。

    見已經有人照料,郎也說沒了大礙,蕭墨軒的心也是漸漸落回了原處。

    又念著須得年三十前去裕王府拜見裕王爺,除了把東西留下,蕭墨軒又丟下幾錠銀子,也等不得三人甦醒過來,便要起身離去。

    臨走之前。也是少不得對幾個番子一頓**裸的威脅,後也一人分了一個錠子。

    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番子們又驚又喜。豈還有不答應的道理。千恩萬謝的,把蕭大少爺給送了出去。

    只等蕭大少爺剛出門,番子們便一起集體拍著胸膛慶幸逃過了一劫。一個轉身。又分散到了牆角,掏出懷裡的銀子,喜滋滋的咬上了一口,又笑瞇瞇的揣了回去。

    「這海瑞……」蕭大少爺走路上,卻是咬牙切齒,「這幫如狼似虎的番子。」

    又走了幾步,卻是忽然又停住了腳,仰天長歎一聲,「忠孝兩難全,倒也是難為他了。若是我,決計是做不到。」

    蕭公墨軒,作為一個歷史上為傳奇地人物,後世所編的《名臣錄》排行第一。

    而《名臣錄》,編撰者也是給了他無比崇高地評價:「惟三皇五帝,唐宗明祖可比也。」

    把一個臣子和歷史上傑出的帝王放一起互相評價,縱眼看穿整個歷史,也是僅有的一個。令人驚奇的是,任何一個看過《名臣錄》的人,都對這一段話絲毫沒有任何不同意見。甚至有人提出,這一句話,唐宗明祖還是沾了蕭公的光。

    所以對於這樣一個傳奇式的人物,也向來都是歷史學家們感興趣的研究對象。

    蕭墨軒的一生,為熟悉和近的人,自然是少不了海瑞。

    可是當歷史學家拿蕭墨軒和海瑞相對比地時候,卻是驚奇的現。這兩

    根本就是兩個個性完全不同的人。

    蕭墨軒雖是一生屢建奇功,常常以一個鐵血一般的形象出現世人面前。可是仔細研究之下,卻現他其實一個非常柔情地人。

    對於上司,他體諒,忠誠。對於屬下,他耐心,體。對於自個的家人,是即使是豁出了命也要去保護,容不得受一絲傷害,對於凡是威脅到家族安全的人,比如當年地嚴家,他絕不留一絲情面。

    雖然看上去,蕭墨軒竟像是一個極為護私的人,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成為千古一臣。

    而海瑞,卻像是一把利劍。利劍出鞘,非傷必折。不是給敵人致命一擊,便就是自身斷碎。他的行為做事,只是依靠著規範的道德標準和法律,勇往直前,甚至沒有一絲顧慮,不考慮任何後果。

    可是偏偏這兩個性格大異的人。卻是一生視為知己之一。但是世人看來,蕭公墨軒的個性,卻容易引起人們心的共鳴,也容易被人視為先地楷模。

    當人們總結的時候,總是喜歡引用蕭墨軒當年說過的一句話:「治天下,非一人所為。」

    其實從這個角上去看,不管是蕭墨軒也好,還是海瑞,或者是隆慶帝,張居正。馮保等人也好,如群星璀璨,正是這些性格各異的人的齊心合力,才真正鑄造下了一個盛世的基礎。

    等回到西安門蕭府的時候,已是過了午時。

    好東西都是早就打理好的,蕭墨軒倒也沒費什麼工夫,陪著娘親和岳母略用了些飯。上午穿的那件衣裳,早就是被灶灰弄髒了,飯前便就被蕭墨軒換了下去。只等用過了飯,蕭墨軒便喝起蕭三等幾個。乘上轎子,朝著裕王府而去。

    裕王爺早就知道了蕭墨軒回京的消息。也像是早就知道蕭墨軒要來。這邊蕭墨軒剛進了大門,便被告知裕王爺已是前廳候著了。

    蕭墨軒倒也不奇怪,吩咐抬上了禮物,先朝著前廳走了過去。

    「你只當送我些東西,便就是補了回來?」繞過大門口地蟠龍照壁,前廳的門邊便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子謙見過王爺。」蕭墨軒沒想到裕王爺居然會是走出前廳相迎,頓時也是禁不住心裡一熱。

    「你且是說也沒說了聲,便就去了江南,且也和本王連個招呼也沒。」

    「聖命難違。」蕭墨軒微微一笑。朝著裕王拱了拱手。

    「這半年江南可好?」進了前廳,兩人分上下坐下,裕王便立刻朝著蕭墨軒問道,「你做的那幾樁事兒。便是連本王且都常替你捏著把汗。」

    其實對蕭墨軒來說,興許也真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自個壓根就沒覺得又多驚人。可傳到了裕王的耳朵裡。興許又加上了少許的誇張,便又是另外一種味道。

    「父皇……眼下可好?」兩人對坐片刻,等奉上了茶,裕王略泯一口,突然朝著蕭墨軒問道。

    蕭墨軒眼下是外臣,也不常京城裡頭。而裕王是皇上的親生兒子,整日的呆京城裡頭。此時卻由裕王來問蕭墨軒,皇上眼下可好。即便是蕭墨軒自個,也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蕭墨軒不是傻子,昨個皇上萬壽宮見自個地時候,雖是看起來坐得端正,可蕭墨軒也能感覺到嘉靖帝的身體地微微顫抖。他坐起身來,分明便就是強撐著的。

    「皇上……王爺你……」蕭墨軒輕輕咬著嘴唇,想找一句適合的話來說,「王爺你還是該早做準備的好。」

    「唔……」

    「本王這個做兒子的,尚且不如你。」扇窗戶,又慢慢閉上了眼睛,「本王倒真是羨慕你吶。」

    為子者,有父病重,卻也無法前去探視,不能侍奉床前。對於任何一個有良心的人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煎熬。

    「聽說……聽說王妃有喜了?」蕭墨軒也覺得氣氛有些沉悶,想要換個話題。

    「哦,我倒是忘了告訴你,你竟也是知道了。」聽蕭墨軒說起這個,裕王才從窗前轉過身來,臉上的神情也像是鬆了一些。

    「本王也盼著能給王府裡頭添上點生氣。」坐下,「只是這一回,卻給你佔了大。」

    呃……給我佔了大?蕭墨軒有些雲裡霧裡。

    「眼下我為兄,你為弟。」還肚子裡的兩個,卻是要倒了個個兒。」

    「呵呵,王爺倒是說笑了。」蕭墨軒聽了這句話,才明白過來,呵呵笑道,「王爺是皇族,怎生是子謙所能比。」

    「甚麼王公貴冑。」頭訕笑一聲,「其實

    心裡頭就快活,子謙你豈是會不明白。」

    「若是產下世子,王爺看想好了叫什麼名?」回到原處,蕭墨軒連忙轉了回來。

    蕭墨軒問這話,一是想把讓人沉悶地話題轉開,另一個。卻是想要驗證自個心裡的的一個結。

    「子謙這話問得奇怪。」眼,「此時未得生辰八字,如何起得了名?」

    「這……」蕭墨軒頓時一陣語塞,禁不住抬起手撓了下腦袋,「倒是忘了。」

    「我大明朱家,從太祖爺開始傳下地規矩,起名向來以為五行而分。」輪著得是土屬。再往下,便該是金屬。」

    朱鈞,明神宗,萬曆皇帝朱鈞。蕭墨軒的腦袋裡立刻蹦出了這麼一個名字來。

    萬曆皇帝到底是哪一年生地?蕭墨軒此時竟是有些懊惱起來,只恨自個當年為什麼不去考個歷史系,眼下做起事兒來,卻是省心了多。

    但是並不打緊,朱鈞是隆慶帝的第三子,那麼就是說,裕王爺應該還有兩個兒子才是。可是蕭墨軒裕王府這麼長時間。從來就沒聽說過裕王殿下已經有了兒子。

    興許……不一定是,蕭墨軒的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滋味。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期盼,卻又帶著些恐懼。

    「李妃若是產下世子。」只是朝著蕭墨軒微微笑道,「定是要請子謙你為師才是。」

    裕王爺的這句話,倒是讓蕭墨軒有些困窘。不可否認,自個眼下確實混得不錯。

    可是……有些東西卻是學不來的,想學也沒辦法去學。如果要自個去教四書五經。蕭墨軒心裡頭偷偷一笑。

    想起當年地那一句:「孔子謂季氏:『八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興許……自個也該是再用功多讀些書才是。萬一到時候拗不過裕王殿下,可別再鬧出笑話來才是。

    「子謙……」裕王沉默半晌,突然又開了口。

    「王爺有事兒只說便是。」蕭墨軒也不知道裕王爺想著些什麼,只是拱手回話。

    「本王……」|頭……」

    「王爺有什麼心結?」蕭墨軒疑惑的問道,「若是無妨。只說出來,興許子謙也能幫著出出主意。」

    「本王只望著眼下李妃能夠平安才是。」卻又生生的把話嚥了下去。

    「王妃身體不適?」蕭墨軒臉色微變。

    李杭兒雖然眼下貴為裕王妃,難見一面。可怎麼說來,和蕭墨軒也有一段兄妹之情,名義上,是牽連著。

    「本王只怕又像之前那般……」來。

    「王爺可否再說得仔細些?」蕭墨軒已是按捺不住,心裡頭揪得緊緊的。

    「本王只怕……李妃若真是產下世子,只怕又是像之前兩位世子一般早夭。」

    之前兩個……第三子……朱鈞……李太后……

    哪年生的?到底是哪年生的,蕭墨軒整個人像是呆住了一般,只剩下腦袋裡卻是不停的轉著。一定有法子想了出來……一定要想了出來。

    十歲即位……隆慶帝駕崩於隆慶年,嘉靖四十五年,嘉靖四十二年,一五三。

    老天……蕭墨軒頓時如遭雷擊,只張著張嘴,呆呆的看著裕王殿下。明神宗……難道真的是明神宗?明神宗是我外甥?

    「子謙……子謙?」還大,頓時不禁大感愕然,連忙連喚兩聲。

    如果我地外甥是明神宗,我一定好好教他,哪怕讓我自個再重上一回國子監都成?蕭墨軒耳朵裡雖是聽見了裕王爺的喚聲,可是人卻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子謙……」擔心起來。若是看蕭墨軒再這麼傻愣下去,只怕裕王殿下馬上傳太醫地心都有了。

    「王爺……王爺莫憂。」還沒等裕王殿下動身,蕭墨軒卻又突然自個回過了神來。

    「王爺莫憂,依子謙看,若王妃產下世子,定是可安然成年。」蕭墨軒拚命壓抑著心裡頭強烈的波動。

    「托子謙吉言,希望如此便是。」放下了心,點了點頭,呵呵笑道。

    「並非吉言而已。」蕭墨軒突然裕王面前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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