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卷 第三十九章 萌芽 文 / 諒言
世蕃上了斷頭台，按理說，京城裡該是安靜下來了。的，隱隱間，每個人的心裡卻仍塌實不下來。
徐階躊躇滿志，放眼天下，已是鮮有對手。蕭家的勢力也很強，但蕭天馭的心思，似乎已經全了兒子身上，而對於蕭墨軒本身，徐階不但並無敵意，倒是想好好栽培一把。
做輔的日子，是很好，可再好也不能做一輩子。夏言，嚴嵩都沒落下個好下場，根本原因，便於沒弄出個好的接班人來。徐階自認要比夏言和嚴嵩高明，又怎能放走這株根正苗紅的好苗子。
而且重要的是，蕭墨軒還很年輕，年齡的巨大差距，看上去倒是讓兩人有了多的利益共同點。
只是，自從高拱入閣以後，內閣裡面卻漸漸的不安分起來。
出乎蕭墨軒意料的是，自己並沒有看見預料的徐階和高拱之爭，倒是同內閣，又同禮部的袁煒和高拱，也不知道哪輩子結了怨，總也是看不順眼。
其實蕭墨軒仔細想來，也能明白過來。歷史上高拱對徐階不服氣，是因為自己背靠著裕王爺，而徐階和裕王府又沒多少交情。
可眼下不一樣了，倒嚴的這一場，徐階早就和裕王搭上了關係，其又牽著蕭家。換句話說，即使是嘉靖老人家有朝一日飛昇了，自個也未必會比徐階得勢。
雖然輔的位子是挺讒人，可一時之間，也打不得主意。所以心緒一轉，便盯上了次輔。做到了次輔，離輔的距離。也就那麼一小截了。雖然這個一小截距離很難逾越，可是萬一徐階老人家有個三長兩短，或者一高興來個告老還鄉，那自個不就是輔了。小小的袁煒，只不過是徐階座下跑腿的，憑什麼坐到我高拱地頭上去。
對於袁煒和高拱私底下的爭鬥，徐階也並不看不見，只要他們鬧騰的不是衝著自己，便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當沒看見。這倒是可憐了袁大學士，他內閣裡，本來仰仗的就是徐階的勢力，徐階這一不管，自己這就難了。
讓他鬱悶的是，比高拱早些日子入閣的郭璞，居然還和高拱是老鄉。
高拱的後台是誰，是裕王。郭璞熬了這麼多年才進了內閣，屁股還沒坐熱呢，自然不希望挪窩。眼看著皇上年紀漸大。身體漸漸不如以前，郭璞自然不希望來個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他選擇了和高拱站到了一起。
還有一個李春芳，倒是個好好先生，當著高拱和袁煒的面，都能出說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這個人還和高拱一樣，是從裕王府出來地，他不幫著高拱，袁煒已經是燒香拜菩薩了。
一時間，袁煒內閣裡居然成了少數派。好他怎麼也是個次輔，好歹和高拱頂了個平手，兩邊誰也不讓著誰。
對於這一場爭鬥。蕭墨軒自然是沒有任何興趣。
如果說眼下京城裡有誰一個敵人都沒的話，那便只能是蕭墨軒了。
裕王府裡，自然不不必說。其他的不管是徐階那裡也好，還是袁煒或者高拱那裡也好。都把蕭墨軒看成了自己人。
就內閣裡一番火熱的時候，蕭墨軒蕭大少爺，又遷職了。
只不過。這回的遷職，卻是蕭墨軒自個要求的，是去戶部。
因為歐陽必進告老還鄉，所以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子卻是空了出來。經徐階奏報，原戶部侍郎趙貞吉升任此職，戶部裡便就是空出了一個侍郎的空缺來。
也不知怎的，向來不愛算帳的蕭墨軒偏偏就是對這個位子感起了興趣。
他要遷職，倒也真是方便地很，徐階一句話也沒多說，便是應了下來。吏部侍郎也就是他爹。
幾乎沒費什麼周折，蕭大少爺搖身一邊，便就由工部侍郎變成了戶部侍郎。
「蕭大人這回去戶部，真是絕妙的很。」
都察院裡，本來就是個閒人堂，眼下又沒什麼好湊熱鬧地事情，一大群御史湊了一起，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朝廷裡的話題。也只有這個時候，你才會知道，其實八卦的不僅僅是女人，男人和知識分子，也很八卦。
「眼下徐閣老掌著內閣裡的事兒，他去了戶部，自然要擔待不少。只怕手裡握的，比起平常的尚書來，也差不了多少。」一位老兄，搖頭晃腦的點評著。
「我看倒是未必。」另外一位，心裡也早就藏了話，「蕭大人雖然年輕，可這裡誰都清楚，遲早是要入閣的，又怎會乎一個尚書。」
「難道你們竟不知道，眼下京城裡大的商號，惠豐堂便
地產業？眼下蕭大人去了戶部，手掌天下錢糧漕運，事兒，卻是大有好處。」一番搖頭晃腦。
「憑蕭家的權勢，還怕會沒有銀子花？」不少人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反正也是做侍郎，能額外多掙銀子，為何不掙？難道還嫌銀子咬手不成？」被反駁地仁兄，不以為然的展開一面扇子，揮了幾下，「不過即使是這般，好歹是自個掙來的，也比當日嚴家要好得多。」
「你等也只這般見識了。」又有一個腦袋從人群裡探了出來，這一個明顯是蕭墨軒地粉絲，「我看蕭大人此舉，定然是為了幫朝廷，幫皇上守著太倉。這幾年來，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遭了多少災，國庫也是漸漸空虛。蕭大人是什麼人，哪會像你等說的那般不濟事兒，只看著那些東西，人家心裡裝的是我大明，是皇上和裕王爺。」
這一***外，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站著，但是也豎著耳朵聽他們說些什麼。
聽了幾段下來，卻都是有些不屑的搖了搖頭。
這兩個人，一個是右都御史路楷，一個是都察御史鄒應龍。這兩個從前決然不可能站到一起的人，眼下卻是靠的甚近，還不時低下頭去，耳語幾句。
這些日子來，蕭墨軒常常是閉門不出，只躲書房讀書。讀書的時候，也著實想了不少東西。
就算自己了腦子，皇上和朝廷裡的人也都幫著自個，一起打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帝國，那又能怎麼樣？
張居正是個改革家，他擔任輔的時候，大明兵強馬壯，國庫充盈。可是他身後，不但被抄了家，還被廢除了自己耗費多年心血制訂出的各項法令。這，又是為什麼？
雖然是穿越來的，可是蕭墨軒也知道，自己仍還是個凡人，不是長生不老的神。就算自己的時候，別人不敢反抗，可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老去，難道還指望有另一個穿越者來接班嗎？顯然難很大。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蕭墨軒是學過政治經濟學的，當然是知道。
其實不管嚴嵩也好，徐階也好，或者高拱也好，按照現的話說，都屬於地主階級。
這也不能怪他們，大明朝畢竟是一個以農耕為主的國家。農耕明的特點之一，便是內斂。
糧食短缺，也是一個原因。可壞就壞，說短缺，也短缺的並不很嚴重，如果沒有太大的天災，基本可以做到收支平衡。如果真的是吃不飽，活不下去，說不定也就去尋找其他出路了。而可見的平衡下，如果吃不飽飯，便只會打著造反的念頭。因為有了土地，便可以有飯吃。
之前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包括後來的李自成，都是借了這種機會。
放眼現的大明朝，雖然已經有了所謂的資本主義的萌芽，可這個萌芽能不能開花結果，還未可知。
此時的西方，已經進入了大航海時代。北方的大森林，已經朝著遙遠的東方投出了陰冷的目光。留給東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蕭墨軒所要的，並不只不是單純的自保。
讓蕭墨軒欣慰的是，雖然有著無數的內鬥，可是看似腐朽的大明王朝，週身卻散著一層鮮的氣味。
王陽明有言：「我之靈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道，天下之公道也；學，天下之公學也，非朱子可得而私也，非孔子可得而私也。」
這些看似大逆不道的言論，卻是上層士大夫間廣為流傳，究其本意，其實說的也便是以人為本，言論自由。
有一些清流人，甚至已經提出了以法治國的思想，雖然聽上去像是要架空君權，可居然也沒人去管，倒還有無數好評。放還處於封建社會的大明朝，著實令人有幾分奇怪。
而無數人眼黑暗無比的大明朝，卻確實是向著這個方向前進，其間還引出了一群沽名賣直的人。
和政治鬥爭一樣，想要打造一個的帝國，便是要打造一個的階級。
「只要給我自由的思想，其實地主階級和資產階級並不矛盾。」蕭墨軒口唸唸有辭，說出的話，讓一邊侍讀的小香蘭絲毫聽不明白。
「只要你們愛錢，我就不怕給你們錢。」蕭墨軒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來。
有個看似並不勤政的皇帝，有時候並不一定是壞事兒。而且，這個皇帝未必是真的不勤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