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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卷 第十三章 選擇 文 / 諒言

    果嚴家和俺答部扯一起,還能不能扳倒他們?

    答案是肯定的,當然可以。不過問題是,那樣即使扳倒了嚴家,卻還是難免要留下一個大的威脅,嚴世蕃。

    若是嘉靖老人家沒答應俺答歸順,也就罷了。可他既然答應了,那麼自然不希望一時間再生罅隙,要不豈不是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到時候難堪的可不止是蕭墨軒等人。

    嚴世蕃也並非不知道,自己嚴家和俺答部勾結一起,難免會讓嘉靖有些不快。但是相比身邊那個大的威脅,那裡,到時候自然有法子來撇清。

    此番之舉,不為保官,只為保命,便就是所謂的「留得青山,不怕沒柴燒。」

    嚴世蕃此人不除,朝政難肅。不但是蕭墨軒,徐階和蕭天馭,也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紫禁城,玉熙宮。

    一抹夕陽斜斜的照射玉熙宮的屋簷上,如血一般的鮮紅。

    「萬歲爺。」黃錦小心的捧著一封奏折,從殿門口轉了進來。

    「先放那裡便是。」嘉靖掃了眼黃錦的手上,卻又向著旁邊的案桌上指了指。

    「等我念過這遍《南華真經》再是去看。」嘉靖說完,便微微閉上了眼睛。

    「這份奏折,皇上還是現看的好。」黃錦大著膽子,腳下並未挪動半分。

    「哦。」嘉靖驚詫的望了黃錦一眼,自己說的話,黃錦幾乎從不敢忤逆過,為何今個卻堅持要自己先看奏折。

    「是哪個上的本?」嘉靖若有所思似的,向著黃錦伸出右臂。

    近些日子來。也常有大臣上疏,說不應與俺答部太過密切,擾得自己也是心煩意亂。可自己話也說過了,封也封過了,難道叫自己再抓回來再吞下去不成。

    「是都察院御史鄒應龍。」黃錦小心地回著話。

    「嗯。」嘉靖有些放心的點了點頭,鄒應龍此人似乎倒是贊同議和的。

    「鄒應龍上的?」嘉靖拿過奏疏,略看幾行,猛的一下合上了奏疏,就要站起身來。

    玉熙宮裡,蓮台尚未建好。嘉靖只是先坐一隻蒲團上。一時用力過猛,身體晃了一下,幾乎就要跌倒,幸虧身邊的黃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他好大的膽子。」嘉靖甩開黃錦的手,向一邊疾走了幾步,卻又禁不住再把奏疏打開來看。

    「老奴立刻就差人去把鄒應龍給拿了。」黃錦略屈了下身,一邊看著嘉靖帝臉上的表情,一邊就要做勢向外走。

    「且慢著。」嘉靖眼睛仍只盯著奏疏,卻又伸出一隻手來。止住了黃錦。

    「這鄒應龍所說的,可是實情?」嘉靖瞥了一眼黃錦。開口問道。

    「聖明無過主子。」黃錦又欠了下身,才開口回道,「老奴知道地,皇上也都知道,是真是假,老奴豈敢多言。」

    嘉靖停住了身體,眉頭也緊緊鎖住,心裡似乎也是猶如一團亂麻。

    「如果說有不知曉的,只怕是當先錦衣衛沒報了上來。」黃錦突然又加了一句話。

    錦衣衛,一提起錦衣衛。嘉靖帝的心裡頓時就猶如一根針一般的刺入。

    幾次三番的折騰,錦衣衛哪還像個詔命辦差的樣,就連東廠也不知道他們去做了什麼。

    「萬歲爺。」正想著,門口邊又有一人奔來。站門口,也不敢進來。

    嘉靖和黃錦抬眼向門口看去,卻正是司禮監提督太監馮保。

    「萬歲爺。蕭墨軒有本上奏。」馮保小心的低下頭來,將奏疏舉過頭頂。

    嘉靖朝著門口努了努嘴,黃錦連忙上前取過奏疏。

    「奸臣當道,賢臣不用,故而天下不治。」嘉靖的腦子裡,猛得跳出這句話來。

    「萬歲爺……」黃錦看著嘉靖拿手上的那份的奏疏,臉上似乎也現出幾分遲疑來……

    嚴嵩父子,隨著自己已經有二十來年,感情總是有地,嘉靖的心裡,像是做一道選擇題,是選一,還是選二。

    其實所謂地選擇,不過是嘉靖帝自己思量,早「神仙」傳下話來的時候,端門的城樓上,嚴家的命運,便就已經被決定了。

    再把兩封奏疏翻看一遍,嘉靖的心裡,又定了一些。兩封奏疏裡,似乎通篇說的都是嚴世蕃的罪責,等扯到了嚴嵩,卻又是輕描淡寫的。

    「著。」嘉靖終於動了,一個轉身,又坐回到蒲團上面。

    黃錦和馮保的呼吸,彷彿也一瞬間停滯了,都只是靜靜的等著嘉靖帝地下一句話。

    「著大理寺即刻擒拿嚴世蕃,送三法司會審。」嘉靖帝終於拋出了一句話來。

    「萬歲爺。」聽

    嘴裡拋出來的話,黃錦也是大大鬆了口氣,但是卻仍步。

    「嚴世蕃擒獲之後,如何關押,也是個難辦。」黃錦小聲的說道,「依老奴看,不如叫東廠的人去擒了過來才好。」

    三法司會審,若只憑一家,誰也定不了案。可壞就壞,都察院和大理寺裡地堂官,都是嚴黨的人,只憑蕭天馭一個刑部,只怕是落了下風。

    「嗯。」嘉靖略一思量,點了點頭。

    「還不快去。」黃錦只等嘉靖帝剛點了頭,便轉過頭來,朝著馮保丟了一個眼神。

    「哎。」馮保何等機靈之人,見了黃錦的眼神,便已是明白了大半,應了一聲,連忙奔了出去。

    嚴府。

    平日裡就甚是熱鬧地嚴家大院,眼下是顯得有幾分喜氣,只是這份喜氣,卻來得太過詭異,甚至還有幾分壓抑。

    「東樓。」嚴嵩默然的看著穿行不息的人群,微微抬起頭來,衰老的臉上,也帶著幾分淒涼。

    「這時候辦這種事情,可是合適?」嚴嵩又垂下眉腳,口念叨著。

    不說嚴鵠的屍身尚且還躺不遠處的別院裡,便就是歐陽氏的喪期,也是未滿週年。

    「只要他們蒙古人沒這些習俗便是好了。」嚴世蕃滿不乎的揮了下袖子,「況且今個只是定個日子,又不是便婚嫁了。」

    「唉……」嚴嵩搖了搖頭,微歎一口氣,就要起身向內房走去。

    「爹,兒子這還不都是為了咱們家裡。」嚴世蕃聽見老父歎氣,心裡是不快,「兒子要他們知道,只要我嚴世蕃這條命還,就還輪不著他們。」

    「任他有燎原火,我自有倒海水。」嚴世蕃說完,也不忘憤憤的咬了咬牙。

    嚴嵩腳下的步伐頓時停了一下,搖了搖頭,又繼續向前走去。

    「老爺。」嚴府管家嚴年,邁著急切的腳步,奔了進來。

    「可是請來了?」嚴世蕃一把抓住了嚴年的胳膊。

    「回……回老爺的話。」嚴年有些慌亂似的看著嚴世蕃的眼睛,「剛派去官驛的人回來了。」

    「你說他們做什麼?」嚴世蕃不耐煩的把嚴年的胳膊一摔,「我問你,人請來了沒?」

    「回老爺。」嚴年被嚴世蕃鬆開胳膊後,連忙向後縮了幾步,「官驛裡的人說,黃台吉將軍早些時候已經被裕王爺請到王府裡去了。」

    「什麼?」嚴世蕃頓時心裡一驚,隨即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廢物。」

    「老爺剛下了令,小的們便就趕去了,一刻也沒得停留。」嚴年有些委屈的回了一句。

    「被裕王請去了……」嚴世蕃口唸唸叨叨,心裡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難道自個的想法,已經被猜了個透徹?

    不會,絕對不會。嚴世蕃狠命的搖了幾下頭,他們想的不過是要扳倒我嚴家。而和俺答部結親,和我嚴家會不會勢倒一點關係都沒。我這舉動,只不過是想那萬一的時候,皇上心裡會存一些顧忌,能留一條命下來。

    可憑嚴世蕃如何想著,心裡的恐懼,卻是越來越深。

    「派人去守裕王府附近,等他一出來,便立刻請了過來。」嚴世蕃心裡仍存著一絲幻想,裕王請黃台吉去王府,不過是邦交禮儀上的形式,過不了一會,頂多用過了晚膳,黃台吉就從王府裡出來。

    裕王府。

    「將軍果然是好酒量。」裕王哈哈笑著,看著黃台吉把面前的一杯古井貢酒,一飲而。一邊的侍姬,立刻又提起酒壺斟滿。

    「將軍不但是戰場上勇猛,便是這酒場上,也絲毫不遜色。」裕王又舉起酒杯,向黃台吉敬道。

    「戰場……」黃台吉聞言也是哈哈大笑,「再般勇猛,不也敗了皇帝陛下的手上。」

    黃台吉一邊笑著,一邊偷偷轉眼向四周的侍姬望去。

    只見一個個冰肌玉膚的,心裡未免有些蕩漾。從前草原上,那些女子大部分都是風吹日曬的,粗糙不堪,難得有幾個姿色上等的,卻仍是舉止粗獷,絲毫沒有雅之氣。

    上回嚴家便就是驚艷了,昨個去了蕭府,今個又來了王府,見舉目皆窈窕,心裡又未免再活悉起來。

    就連看著自己,也開始覺得粗俗起來,這也是黃台吉回到草原後,大力宣揚雅之風的由來。正是所謂糖衣炮彈,便是如此。

    「王爺。」正喝著酒,只見李芳從門外快步走來,附到裕王耳邊,不知輕聲說了些什麼。說完之後,便又立刻退到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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