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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天指地使 文 / 諒言

    陣鞭炮聲響起,寧家惟一的男丁,寧海星,一大群,怯怯的扯動綢繩。隨著綢幕的落下,惠豐行的金字招牌,辰時的陽光下,燦燦生輝。

    「惠豐行」,三個大字是由蕭天馭寫的。蕭天馭雖然算不得什麼書法大家,可畢竟是進士出身,寫出來倒也算是有模有樣。

    今個前來道賀的官員,果真還不少。尤其是籍貫湖廣一帶的,因為扯上了同鄉的情誼,是慇勤。

    裕王府裡的幾位講官,雖然沒有親自前來,卻也都派了人過來。一時之間,惠豐行前人流川動,好不熱鬧。

    一邊的姓和往來的商人,把這一幕看眼裡,對惠豐行的信任,頓時也大大的提高了幾分。

    有些官員家裡正好缺著東西,見著這裡物什甚多,價格又便宜,便直接招呼隨從採買起來。

    「蕭大人,若是下回第一進的鋪面有了空餘,須得幫我們留下來才是。」還有幾個人,乾脆現場拉起了關係。

    「好說,好說。」蕭墨軒一邊招呼著進來的大人們,一邊應著。

    「蕭子謙。」蕭墨軒這邊還正忙著,便就聽見外邊一聲叫嚷。

    這是誰這麼大膽子,這般的場合下居然直呼蕭大人的名字,站門口的人群頓感詫異,紛紛轉過眼去,向門外望去。

    蕭墨軒也聽見了這一聲叫喊,只是自個正被一群人圍住,看不見外面。鬧哄哄的,聲音也聽的不甚真切。於是微踮起腳,向外面巴望了一下。

    目光所及,只見一名壯漢,正攔了門口,直把間的鋪門擋住了一半。一邊站著的官員們,也被他擠得紛紛向四邊避去。

    再仔細看時,只見這壯漢穿一身青衣,手裡提了一口苗刀。頭上束一片儒巾,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臉上分明是笑著,可是兩道箭眉間又隱隱透出一股殺氣。

    這不正是周牛山嘛,蕭墨軒連忙對著周圍的官員略一拱手,迎上前去。

    「王爺駕臨,有失遠迎。」蕭墨軒對著門口欠身作揖。

    「哈哈哈。」蕭墨軒話音剛落,周牛山身後立刻又傳出一陣笑聲,周牛山也隨即立到了一邊。

    「天下人都說你是本王的玩伴,可眼下你有了樂子,卻就把本王忘了。」周牛山讓開之後,只見裕王爺穿著一件大紅的絲袍,閃了進來。

    「一早去本王那告個假,卻又神神叨叨不說是甚麼事。」裕王略有些得意的站定了,環顧了一下四周,繼續說道,「你當你不說,本王便是不知道了?」

    「下無意瞞著王爺,只是覺得此等小事兒,也沒甚好說的罷了。」蕭墨軒抱拳回道。

    裕王並不急著說話,而是從袖抽出折扇,刷的一下抖開,略湊得近些,擋住了臉,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本王成日裡王府呆的膩悶,少的就是些出來轉的由頭,偏你把由頭捏手裡,卻還藏著掖著。」

    「子謙知錯,子謙知錯。」蕭墨軒臉上泛起幾絲苦笑,招呼著裕王向後面的會客廳走去。

    一邊的官員們,自然早就知道蕭墨軒是裕王的親信,可是至於親信到什麼程上,大多卻也並不知情。眼下卻見裕王和蕭墨軒幾乎是並肩向著裡面走去,不禁又暗歎一聲:今個來的真個是太值了。

    會客廳裡。

    裕王和蕭墨軒剛一坐下,便由寧延和寧義奉上了茶點和果品。

    「這事兒子謙你早也未和本王說。」裕王放下手裡的茶杯,開口說道,「倉促之間,也備不了什麼賀禮。」

    「王爺能過來,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蕭墨軒連忙欠了欠身,「一般人家,請都請不來的。」

    「本來想送些珠寶,金銀之類的,可又覺得太俗氣。」裕王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想來想去,還是辦了幾件用著著的東西。」

    裕王說罷,朝著周牛山點了點頭。周牛山立刻走了出去,不一會,便和幾個人抬著一副桌椅走了進來,放到了天井裡。

    只見這副桌椅皆用紫檀木打造,上面刻的既不是什麼麒麟,貔貅之類的祥獸,也不是什麼招財進寶,恆順福昌之類的福語,而是牡丹,月季和幾樣瑞草,一朵朵嬌鮮欲滴。看雕刻的手藝,卻也應該是出自京城名家之手。

    「聽說帳房先生是位女子,故而本王特意挑選了這副紫檀木的,合著女人家的性子。」裕王言罷,轉過臉來朝著蕭墨軒微微而笑。

    「帳房裡,現今確實是家妹代著。」蕭墨軒聽裕王說出這般來,心知他已是打探清楚了,也不好相瞞。

    「合著令妹,子謙家裡便是一門三傑了。」裕王哈哈笑著對著周牛山揮著手,「且都搬到帳房裡去。」

    惠豐行,帳房。

    「裕王爺送的?」蘇兒好奇的看了一眼桌椅,眉頭卻又不禁微微皺了一下。

    「果真是紫檀呢,放帳房裡卻是有點可惜了。」杭兒的指尖,輕輕的撫過桌面,擦上了一層檀木特有的香味。

    「咦……怎麼還有這些東西。」杭兒看了一圈,突然又桌上現一個小小的機括。左手邊的一塊翻板,打了開來,裡面居然是一個小小的梳妝盒,活板上鑲著一面打磨好的銅鏡,盒子裡也已經放進了上好的胭脂和唇紅。

    「這副桌椅,都是王爺自個設了像,讓工匠照著做的。」周牛山憨憨的一笑,「卻是專門幫小姐做的呢。」

    「王爺不是和表哥說了,是剛買的嗎?」蘇兒有些吃驚的轉過頭來。

    「這……」周牛山心知適才失了語,於是立刻閉住了嘴,不再說話。

    「這位王爺,倒是有心的很。」杭兒聽耳裡,臉上微微泛起兩片紅潮,心裡竟有些暖暖的。

    因念著蕭墨軒還有許多人要去應酬,裕王會客廳略坐了一會,便帶著李芳和周牛山一行離去。蕭墨軒只等裕王一走,也直奔帳房而去。

    等到了帳房,看著那張桌子,蕭墨軒頓時也是瞠目結舌。都說明朝有個木匠皇帝,明熹宗,卻不知這愛好居然是祖傳下來的。

    「表哥……」蘇兒看了看那張桌子,望了望蕭墨軒,又看了看杭兒。

    蕭墨軒自然知道蘇兒想說的是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答好。

    「天上的雨,地上的緣,隨著去。」蕭墨軒微歎一聲,搖了搖頭。

    「你們且說些什麼?什麼天上,地上的?」杭兒眨著眼睛,好奇的看著兩個人。

    惠豐堂是開張了,而且生意還不錯。但是京城裡,一樁大的生意,馬上就要擺了開來。

    大明嘉靖四十年,月二十五日。

    押解林潤的囚車,從朝陽門「轟轟」而入,整個京城的目光,立刻全都投向了這裡。

    囚車剛剛駛進朝陽門,立刻就有大理寺的官員接了過去。走下囚車的林潤,面上居然也是一臉的輕鬆,絲毫沒有慌亂的感覺。

    大理寺卿萬寀,也是早早就得了嚴世蕃的消息,不等把林潤押到牢裡,就直接擺開了公堂。

    「跪下。」把林潤拖進公堂的衙役,用力的踢著林潤的後膝蓋。林潤的一雙腿,卻像是鋼鐵鑄成的一般,楞是死死挺住。

    「皇上雖然下旨拿了我,革了我的官職,可並未革去我的功名。」林潤冷笑一聲,略有些鄙夷的看著坐上頭的萬寀,「我林潤現今還是進士出身,按律不跪。」

    「你……」衙役們頓時有些惱怒,抬起水火棍,就要向林潤腿上搗去。

    「慢。」寀

    見萬寀開了口,衙役們雖然有些不服氣,卻也無可奈何。狠狠瞪了一眼,卻還是搬來了一張木凳,讓林潤坐下。

    「押也押來了,坐也坐下了。」寀是說了?」

    「說?說什麼?」林潤若無其事的抬起頭來。

    「說你該說的事兒,說為何要拿你的事兒。」寀提高了幾分。

    「皇上為何要拿下,下也是不知曉。」林潤也盯住了萬寀的眼睛,「不知萬大人想讓下如何說?」

    「不是本官要你說什麼,而是要你自己說?」寀耐心。

    「萬大人若是要問那份奏折。」林潤冷哼一聲,「下只能說其句句是實,再無話可說。」

    「本官問你。」寀你上的疏?」

    「既然萬大人是問這個。」林潤微微一笑,緩緩站起身來。

    「是天,是地是天地良心指使我林潤上的疏。」林潤站起身來,猛得一聲大吼。

    「你……」寀說,經年之數,皆乃從戶部所得。是誰把這些數給你看的?」

    「下是皇上封的御史,查看這些,乃職權所。下所查的也是明帳,何需要別人給我看。」林潤傲然直立大堂上,「倒是萬大人話,讓下有幾分疑心,難道這些真的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我再問你,你那句『嚴嵩,嚴世蕃亂政之禍,可召裕王詢之。』,卻是何意?」寀

    「請問萬大人,現今朝,除了裕王,還有誰敢不怕嚴家的?」林潤也咬牙切齒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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