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十二章 械鬥 文 / 諒言
杭州，巡撫衙門。
「簡直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何茂才憤憤的把頭上的烏紗帽摘下來，重重的丟了鄭必昌面前的紅木案桌上，烏紗帽案桌上打了個滾兒，落到了地上，「罷了罷了，我就等著罷官回家好了。」
「何大人不必如此。」鄭必昌呵呵一笑，幫何茂才從地上揀起烏紗帽來。
「折騰來折騰去，那愣頭青卻還浙江，叫我如何不惱？」何茂才低著頭，歎一口氣。
「他雖然還浙江，可他畢竟已經不是賑災安撫副使了，何大人還擔心什麼？」鄭必昌出聲安慰自己這位老友，「現只要羅大人點了頭，何大人便可保無虞。」
「對啊，他升了監察御使，那兼併田地的案子，自然是要移交給羅大人來問。」何茂才聽鄭必昌這麼一說，臉色立刻多雲轉晴，回手把案桌上的烏紗帽也拿回了手上。
「呵呵，既然鄭大人已經這麼說了，下一定力而為。」羅龍呵呵笑著接過話來。
「那梁之興該如何是好？」何茂才覺得梁之興有一半是為了自家的事兒，倒有幾分過意不去。
「何大人眼下卻是再提不得此人。」羅龍連忙擺了擺手，「事情既然出了，自然得有人來擔，如果不是他擔，難道要何大人自己去擔不成？」
「不錯，即使我們幫粱之興躲過了並田的事情，蕭墨軒卻還訴了他一個私挪庫銀，行賄欽差的罪。」鄭必昌咳嗽一聲，也開口說道，「我們可以不問他，譚綸那裡可放得過他？不若讓他一人把罪名頂了，且算你欠他一個人情好了。」
杭州，浙直總督行轅。
「能和胡部堂一起共事，實是下的榮幸。」蕭墨軒上前幾步，向胡宗憲拱手道。
一個時辰前他剛剛官驛裡接到了聖旨，一時還有些手足無措，略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來胡宗憲這裡看看。
「蕭大人不必見外，適才下也接到了內閣的票擬，已是命人幫蕭大人行轅內設了官房。浙江軍的一些案卷，稍後自然會送過去給蕭大人察看。」胡宗憲回禮請道。
等進了大堂，因胡宗憲是總督，仍坐了上，蕭墨軒卻左邊側面坐下。
「下能受此大任，自然是皇上和朝廷的信任。只是下倒是有幾個疑問，不得不提。」蕭墨軒坐下以後，立刻抬向胡宗憲問道。
「蕭大人但問無妨。」胡宗憲平掌請道。
「富陽一戰，功當是戚將軍，怎麼看朝廷傳下的書上，怎麼成了下？」蕭墨軒對這個問題一直耿耿於懷，覺得自己是佔了戚繼光的便宜。
「戚繼光是軍部的人，剿滅倭寇本是內責，蕭大人卻是責外，自然是功大。」胡宗憲心裡當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可是卻不好說了出來，耷拉著眼皮，緩緩回道。
「可內閣的書上，根本對其他人一字未提，下如何能心安？」蕭墨軒疑惑的搖了搖頭。
「內閣的書，也就是得了皇上的意思，下又怎敢妄猜聖意。」胡宗憲被蕭墨軒連連逼問，也有些透不過氣來。
正胡宗憲擔心蕭墨軒繼續逼問的時候，卻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眼看時，只見譚綸快步奔了進來，臉上的神情卻是頗為嚴肅。
「哦，蕭大人也這裡，那便好。」譚綸拱手向二人行禮，「下正好有事要和二位大人商量。」
「是不是哪裡又現了倭寇？」胡宗憲見譚綸表情嚴肅，料定必然有事生。
「倒不是倭寇，只是有義烏和永康的鄉民八寶山一帶械鬥。」譚綸跑的有些急了，已是口渴，見了放茶几上的紫砂壺，也不客氣，自己取過杯來斟了一杯喝下。
「鄉民械鬥便是你按察使司管了，怎生要來和我們商量？」胡宗憲有些不解。
「這事光靠我按察使司，卻是管不了了，須得調動軍部的兵才是。」譚綸緩了口氣，繼續說道。
「譚大人不也督領兵事，但自個決斷好了。」胡宗憲揮了揮手，覺得譚綸的反應有些過了頭。
「調動一千軍以上，需得有總督的手令才行。」譚綸連忙解釋。
「一千軍以上？你得要多少人過去？」胡宗憲頓時被嚇了一跳。平日裡鄉民因為田地，山頭而械鬥的事情也沒少聽說過，從來都是按察使司派些人過去調停下便罷了，還從來沒聽說過要調動一千軍以上的。
「兩千，至少兩千。」譚綸伸出兩個手指頭。
「兩千軍？」胡宗憲吃了一驚，「械鬥的鄉民卻是有多少人？」
「據義烏和永康縣衙傳來的消息，至少有三萬人。就連縣裡派去阻止械鬥的衙役，也多被打傷。」譚綸的吃驚程絲毫不比胡宗憲低。
「三萬人！」胡宗憲和蕭墨軒一起瞪大了眼睛。整個浙江的駐軍也不過五萬，三萬人，整個一大規模正面戰役了。
「我立刻寫了書給你，你拿了讓戚繼光帶兵過去，務必要把兩縣的鄉民隔開。」胡宗憲聽譚綸這麼一說，也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先不多細問，立刻取過紙筆官印。
「胡部堂，下剛到軍，還不熟悉情形，不如讓下也隨戚將軍過去看看？」蕭墨軒聽說有三萬人械鬥，也嚇了一跳，便想過去看看究竟是為何事。順便也見見戚繼光，自個平白無故的佔了他的功勞，總也得解釋一下。如果被戚繼光這樣的民族英雄看不起，實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也好，那便勞蕭大人費心了。」聽見蕭墨軒自動請纓過去阻止械鬥，胡宗憲倒有些求之不得，如果讓他繼續呆著，怕是他又要逼問個不停。
拿了書之後，蕭墨軒和譚綸也不再行轅停留。分別從杭州前衛和杭州後衛調了一千士卒，交由戚繼光領著。
「下還有軍裡和省裡的事務纏聲，卻是不能陪著去了，蕭世侄小心。」譚綸讓人給蕭墨軒也牽過一匹馬來，小心的囑咐道。
「下只和戚將軍一起，斷不會有什麼險處。」蕭墨軒轉頭朝著戚繼光一笑。
「譚大人放心，末將一定保蕭大人無虞。」戚繼光朝譚綸一拱手。
「那便快快去。」譚綸揮了揮手，有戚繼光護著，他自然是對蕭墨軒的安全有信心。
「那便先行告辭。」蕭墨軒和戚繼光分別向譚綸抱拳道別。
「走。」戚繼光躍上馬背，對著兩千士兵一揮手。兩千軍士，直向義烏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