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十五章 虎焉羊焉 文 / 諒言
東安門,蕭府。
蕭天馭走進大門時的表情格外的凝重。
「軒兒,你跟我到書房來一下。」蕭天馭剛進了前廳,正好撞見蕭墨軒從裡面出來,便喚他跟了過來。
「爹。」蕭墨軒見了爹爹,剛開口招呼,卻望見一臉的嚴肅,連忙應了一聲,跟了上去。
「昨晚上裕王府睡的可好?」進了書房,蕭天馭便關上了門,臉色也緩了些。
「還行。」蕭墨軒覺得父親關上門應該不會只想問這個,也走到窗戶前向外看了一眼以後把窗戶也掩上了。
「今個下午部裡的捕頭去查訪那腰牌的來歷了。」蕭天馭和兒子對面坐下。
「可查到什麼了?」蕭墨軒估猜著爹爹是有了什麼眉目。
「幫吳大人家做腰牌的那家鐵匠鋪被人滅了門。」蕭天馭從懷裡抽出焦大信他們找到的那張信封,「那戶人家的櫃子裡找到這個。」
裕王府,信封的封底上三個朱紅的大字格外刺眼。
「這東西若是拿出來,只怕對裕王爺是極為不利。」蕭天馭把信封放書桌上,用食指點了幾下。
「這東西要仿起來,比腰牌不知道簡單多少,即使找一封真的,也是不難。」蕭墨軒略看了下,絲毫不以為然。
「說的是不錯,可這東西是兇案現場被現的,那就大不一樣了,裕王府起碼也得背上個嫌疑的罪名。」蕭天馭的大拇指食指指節上緊緊捏了一把,手心有點濕。
蕭墨軒沉重的點了點頭,對老爹的說法,他倒也認可。
「部裡的提刑和捕頭們是如何看這事的?」蕭墨軒覺得刑部既然管了這些個,那些人經過的事情也多,他也想聽聽他們的說法。
「這東西我現怎敢拿給他們看,你那同窗的父親鄢懋卿也部裡頭,我這一拿出來……」蕭天馭一張厚實的巴掌,緊緊的按信封上,臉上帶了幾分急燥。
「唔!」蕭墨軒適才倒是沒想到這點,看來老爹部裡的日子也沒自己想的那麼舒坦。
「這事……。」蕭墨軒的嘴唇有些干。腦海裡卻猛得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就不會真是裕王府的人做的這事?他感覺自己已經幾乎失去了判斷力。
「是否找張司業他們商議下?」蕭墨軒嚥了嚥口水。
蕭天馭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的搖了搖頭。
「可若真是裕王府的人,又怎會這麼傻,殺了人卻不把這東西拿走?」蕭墨軒稍微冷靜下來,又覺得此事頗為可疑。
「這便是我把這東西壓下的原因。」蕭天馭看著兒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啪!」書房裡爆出一聲脆響,一支紫竹狼毫蕭天馭的指間斷成了兩截。
「爹!」蕭墨軒覺得父親的臉色非常難看。
「此事稍有不慎,我蕭家滅門有期。」蕭天馭深深的吸入一口氣,長長的呼出。
「要不,爹爹就把這東西給毀了。」蕭墨軒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人也死了,東西也沒了,這案子便成了一樁無頭案。」
「可若是這麼做,只怕又救不了吳伯父。」蕭墨軒又立刻把自己的想法給否定了。
「老爺,少爺。」蕭天馭剛想開口說話,便聽見門外有人招呼著,聽聲音像是劉嬸。
蕭天馭打了個手勢,父子兩人一起閉上了嘴,蕭天馭走過去拉開門來。
「老爺,少爺,夫人請兩位過去用飯。」劉嬸垂著手立門口。
「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和少爺馬上便來。」蕭天馭點了點頭,讓劉嬸先行離開。
「待會用飯的時候莫要再提這事,省得又讓你娘揪心。」蕭天馭回過身,對著兒子叮囑。
「是。」蕭墨軒跟著蕭天馭往外面走,剛走到門口又停住了腳步,小心的喚了一聲「爹」。
「嗯?」蕭天馭回過身來。
「爹……孩兒有一件事,想想還是先行稟明爹爹的好。」蕭墨軒用拇指頂了頂眉梢。
「若是些瑣事,便自己拿了主意。」蕭天馭這時哪有份閒心來管這許多雜事。
「瑣事是瑣事,可孩兒還是覺得和爹爹說下的好。」蕭墨軒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明個就是嚴世蕃的生辰,孩兒上回答應了人家……」
「啥?這時候你還要去嚴家?」蕭天馭吃了一驚,蹬蹬蹬幾步走了回來,伸出三隻手指,就要往蕭墨軒的額頭上搭,「莫不是了燒,燒昏了腦袋。」
蕭墨軒輕輕巧巧的避開了父親伸過來的手,對著父親怯怯的笑了一下說道:「明個兒是嚴世蕃的生辰,大庭廣眾之下,又是他們的喜日子,想他們也不敢怎的。孩兒去轉上一圈,他們反而不明就裡,說不定能看出點破綻,即使看不出破綻,孩兒去探一下也是好的。」
「荒唐,偏你聰明?不許胡來。」蕭天馭目瞪口呆的聽著兒子說完這一段,立刻瞪圓了眼睛,唇上的兩搓鬍子也幾乎要豎了起來,「嚴家的人能這麼容易給你看出破綻來?」
「噢……」蕭墨軒被老爹的眼神嚇了一跳,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若是沒事,飯後早些回屋歇著,莫要再生事。」蕭天馭又瞪了兒子一眼。
「是。」蕭墨軒不敢再多說話。
蒞日,國子監。
散了學,蕭墨軒乘著鄢盛衍去上茅房小解的當口,就往外面走。可還沒轉出成賢街,便見鄢盛衍笑嘻嘻的站路口看著自己。
「你不是去上茅房了嗎?」蕭墨軒有些詫異,按照自己的計算,這貨絕不可能會跑到自己前頭來。
「又不是只國子監裡才有茅房。」鄢盛衍的表情像極了一隻咬著了雞脖子的狐狸,得意的指了指一邊的小巷裡頭。
「元川,我……」蕭墨軒有些哭笑不得。
「走,剛才我看見朱正那廝也提著許多東西,想也是去嚴府的,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依依落入虎口?」鄢盛衍依舊是那副笑臉,讓人生不起氣來,走上前來,拍了拍蕭墨軒的肩膀。
「可是……」蕭墨軒覺得自己才像那只要落入虎口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