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風起雲湧 第291章 犁庭掃穴 文 / 方景

    第291章犁庭掃xue

    望著眼前川流不息的大河，王陽明最近失眠了，兩岸雪se依舊，植被正努力的破開厚厚雪層朝外發芽，樹林中不時有動物出來覓食。txt電子書下載**

    他萬萬沒想到，六爺口中的商隊，人數竟多達兩千人，除了沒有頂盔掛甲昭示著一展展軍旗，人人手執火器戰刀，臉上瀰漫著肅殺之氣，令行禁止，號令統一，哪裡是那鬆垮垮的商隊護衛？[.]

    「渾河」

    負手而站的朱佑桓很是唏噓，無視於好友的探尋目光，他心裡正在緬懷三千大明忠勇將士。正是在這裡，戚繼光的孫兒戚金奉命出關增援，孤軍被圍。

    與努爾哈赤的後金軍在渾河血戰，以三千火槍兵擊斃滿清兩白旗兩黃旗披甲精銳上萬人，後滿清繼續增兵數萬圍困，並調來以重金收買投降的明軍炮手及紅衣大炮，發炮圍攻明軍陣地，戚家軍餘部在漢奸炮隊轟擊之下苦撐數日，最終彈盡糧絕，全軍戰死，從軍官至士兵，無一人投降滿清。

    「絕不能任由歷史重現。」

    朱佑桓似乎從這清澈見底的河流裡，看見了三千具死不瞑目的錚錚白骨，流不盡的碧血丹青。

    這段時日一直困擾他的憐憫心，至此一掃而空，又恢復到當年草原，赤地千里，鐵血心腸的大將軍。

    緩緩轉身，朱佑桓面無表情的對著一臉震撼的王陽明，說道：「本來朕想和陽明一起縱情遊覽這北國風光，奈何有人勾結外族，企圖置朕於死地，可惜了美景。對了，陽明還請節哀。」

    王陽明神色大變，忙單膝跪地，顫聲道：「草民見過吾皇萬歲，斗膽問過陛下，何事要節哀？」

    朱佑桓輕輕一歎，揮手示意，張倫走上前來，低聲道：「王公子，那位香草姑娘被你姑父派人勒死，同謀之人還有完顏雄烈，謊稱被你姦污後懸樑自盡，你的行囊作為罪證，已經被送呈官府。」

    「什麼？」王陽明的臉上再無一絲血色，「她死了？她死了？」

    張倫歉意的道：「當晚我三人一心要追上保護你，沒想到會發生此等憾事，唉萬分對不住了。」

    「香草，香草我的恩人，我對不起你。~~

    !-

    !——」

    突然之間，王陽明好似瘋了一樣，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雙手張著，發出嘶啞的狼嚎一樣的聲音，似乎在哭，似乎又在笑，撲地爬到河邊，狠狠把頭倒灌在冰冷水下。

    張倫唬的忙要制止他，朱佑桓忽然沉聲道：「讓他盡情發洩吧，他自己會清醒過來。」

    周圍的男人都沉默看向跪在水邊折騰的傷心人，張倫急道：「他大病初癒，如何經受得住？」

    話音剛落，就聽渾身濕漉漉的王陽明神色淒然，低聲道：「我沒事了，人死不能復生，寂滅世界中的香草已經成神，而我們還活在世間，皇上」

    「你不必說了。」朱佑桓斷然說道：「周貴參與謀反，自會受到國法懲處，輪不到你來手刃長輩。你要有心替香草報仇，還是想想怎麼面對你那表姐吧。」

    王陽明蒼白的臉越發慘白，一時間整個人都呆滯了。悟空同情的上前給他披上斗篷，說道：「男子漢大丈夫，焉能惦記著兒女情長？你表姐已為人fu，和你之間早已是恩斷情絕。」

    朱佑桓搖搖頭，吩咐道：「帶他下去好生休養，明日送回遼陽。」

    當下長春道長和悟空和尚攙扶著失魂落魄的王陽明離去，張倫過去給他張羅薑湯等御寒之物。

    一陣陣馬蹄聲從遠方傳來，將士們立即扭頭望去，山坡上站崗的兵士揮舞著手，喊道：「是自己人。」

    將士們放下心來，紛紛跑到山坡朝遠方望去，但見是一支三千人規模的鐵甲騎兵，轟隆隆的策馬奔來，有人立時興奮的叫道：「是三千營來了，還有關寧鐵騎。」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趕來的騎兵就地駐紮，幾十位將領大步走來參見皇帝。

    朱佑桓皺眉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領頭將領單膝跪地，大聲答道：「回皇上，大將軍不放心，因此派末將前來護駕，隨軍而來的總共六千人，後軍在十里地外，並未驚動遼東守軍。」

    朱佑桓沒好氣的道：「朕還不放心他朱輔呢你們來了也好，朕正巧有事吩咐你們去做。」

    帶著一干將領走入帳篷裡，朱佑桓抬手指著地圖，吩咐道：「朕命你們馬上散開，分成若干隊伍，把沿途村鎮裡的百姓都趕到郝圖阿拉，不管你們用何種辦法，總之這方圓千里有人煙的地方，都要走到，嗯」

    說到這，朱佑桓冷冷的補充道：「抵抗者殺無赦，房舍糧食全部就地燒掉。」

    「末將遵旨。」

    軍令如山，幾十員將領當即領命而出，帶著騎兵和嚮導如飛而去。朱佑桓根本不擔心他們的吃喝，做強盜還能把自己活活餓死？

    突然又是馬蹄聲陣陣，朱佑桓朝著北方望去，笑道：「總算來了。」

    將士們又一次站起，望著一群策馬而來的女真人，紛紛露出戒備神色。

    「臣等見過陛下。」

    朱佑桓冷著臉，對著跪在面前的一干女真貴族，冷冷地道：「完顏雄烈意圖行刺朕，暗地裡勾結哈達部，葉赫那拉部，據說烏拉部躲在遙遠北方，背著朕稱王，這些逆賊皆十惡不赦，朕發誓要滅其族。董將軍，納喇將軍，爾等家族都是世代忠臣，待協助王師剿滅叛賊後，朕將封你們為建州王和海西王，分別統領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世代為我大明守衛邊疆，共享榮華富貴。」

    董重耳和海西四部中輝發族首領納喇拜音聞言大喜，他們做夢都想吞併其他部族，聖天子千金一諾，許下的諾言絕對不會更改，立時高聲應是。

    朱佑桓滿意點頭，神色緩和下來，笑道：「女真人的事，自然要讓女真人自己來辦，你們兩家兵合一處，朕在撥給你們朝鮮兵五千人，去蕩平扈倫四部，各族人口都要遷到葉赫那拉城，待朕親自過去為你們慶功。」

    「臣等領旨。」

    鬼mi心竅的女真人最後一絲疑慮打消，如此明顯的借刀殺人之策，完全當成了一片好意。實際上也不怪他們糊塗，自古都是女真人垂涎漢人的一切，從沒聽說過漢人垂涎女真人的東西，尤其是那腳下的黑土地。

    渾河周圍向來屬於建州衛完顏家的領地，董重耳的建州左衛，則位於後世鴨綠江一帶。他們不知道周圍有明軍在大肆燒殺，興沖沖的帶著族人離去。

    以往朱佑桓和大臣們都擔憂女真人住的分散，攻打不易，就如那綿延千里的長白山，進去了恐怕出都出不來。

    而真正深入女真人聚集的村落，實際見識了後，尤其是花費重金買通了女真貴族，朱佑桓才發現自己以往錯的是多麼離譜。

    古時一個民族崛起，首要條件就是人口和糧食，女真人屬於半遊獵半農耕，靠打獵得到的食物，早已遠遠無法滿足自身需要，而居住在長白山和黑龍江一帶的小部落，就算再給他一萬年的時間，因為周圍極端惡劣環境的制約，根本無法人口膨脹，進而四處征服，建立政權。

    女真人能進化為滿族，人口一度達到幾十萬，彼此需要通婚交易，乃至相互打仗，自然要有適宜耕種的土地和氣候來繁衍生息。相互間比鄰而居，彼此相互促進。不然努爾哈赤統一各族時，還能動輒帶兵遠征幾千里地，跑到黑龍江去幹架？不累死也得凍死。或者嫁個女兒從鐵嶺千里迢迢送到烏蘇里江，那這一輩子都別指望女兒返回娘家了，一個不小心，路上指不定就被大老虎給吃了。

    因此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都居住遼東至後世吉林松huā江這方圓幾千里之內，稍微大一點的部落都是沿河而居，身處之地都是土地肥沃的平原，便於耕種，其中建州三部和漢人朝鮮人緊挨著，居住在渾河以南，鴨綠江以北。

    海西四部實力最強大的哈達族定居開原附近，起初是女真族的霸主。可隨後被附近的葉赫那拉族超越，而住在後世吉林烏拉河的烏拉部，輝發河的輝發部一直是誰強聽誰的，向來屬於配角，最終都被努爾哈赤率領的建州女真擊敗，可見越往南越接近漢人的部族發展越快。

    朱佑桓沒想到大部分女真人都近在眼皮子底下，他現在站在渾河上游，周圍是完顏部，東面是哈達部，北面是葉赫那拉部，順著渾河還有什麼渾河部，哲陳部，蘇克素滸河部，南面是建州左衛各部，西面是輝發部，離得最遠的是烏拉部。

    「努爾哈赤十三副盔甲起家，花了二十多年徹底統一東北，期間要和所有部族打仗，還要應付我大明，蒙古和朝鮮人的攻擊，稱得上是位英雄。而朕沒有任何後顧之憂，撿了大便宜，你是為了增加人口，朕卻一丁點都不稀罕。」

    沒有人知道，朱佑桓身為帝王，舉手之間已經調集三十萬明軍，準備通過女真人來帶路，來一場轟轟烈烈的犁庭掃xue，把羽翼未豐的女真人，徹底扼殺在萌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