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風起雲湧 第209章 大明第一敗家子 文 / 方景
第200章納采,問名
惡狗攔路,哦是英國公擋道,朱佑桓有些傻眼,混在人群中的周大人忙湊到近前,小聲道:「老大人乃是媒人,我朝規矩向來如此。」
「哦原來是女方的靠山」朱佑桓一邊陪著笑臉,一邊低聲問道:「咱們這邊呢?誰是媒人?」
周大人神秘一笑,低聲道:「以前是成國公,可人都去了,現今滿京城尋不到能和英國公旗鼓相當的老輩,本官就私自做主,把王恕大人請來了。」
「妙」朱佑桓頓時眼睛一亮,拍案叫絕,賊兮兮的嗤笑道:「有油鹽不進的王大人,看他能把咱們怎麼著,等我成親時,還找王大人當擋箭牌」
果然隨著吏部尚書王恕緩緩下轎,這回輪到英國公為之傻眼,敢情王大人一聽說此事,當即應允,鐵了心要和女方媒人大戰一場,好讓天下百姓為之效仿,摒棄奢華。
無數百姓眼睜睜的瞅著,英國公心中暗叫不妙,還是冷哼道:「拎著一隻雞上門,算是什麼禮節?」
王恕手捋白鬚,朗聲道:「出自周禮,可惜這時節尋不到大雁,再說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從晚唐後,人們大多以雞鴨代替此節,現今有樣學樣,未嘗不可。」
「哼狡辯」英國公冷笑道:「早就沒有人家,僅僅拿著一隻雞來企圖蒙事兒,就算陛下力行節省,但幾樣小點心,幾件金銀首飾,也該送上些吧?」
此話不假,別說堂堂帝王,百姓平日串個門,登門拜訪還得送些禮物呢,皇族也未免太摳門了,周圍百姓紛紛附和,大有替娘娘感到委屈的架勢。
王恕依然不慌不忙,笑道:「今日不過是納采,採用古禮行君子之風,乃是一樁美談大家還請稍安勿躁,我等豈敢委屈新娘子?等問名之後,自當鄭重其事」
英國公不為所動,恥笑道:「那就是說,納吉之後就會大操大辦了?」
王恕馬上睜著眼說瞎話,信誓旦旦的保證:「那是自然,假如國公大人不信,可以隨本官去吏部瞧瞧,到時一目瞭然。」
「這老傢伙,不是個好東西」
英國公心中一跳,暗罵對方竟敢出言威脅,他還真不敢得罪六親不認的王恕,張家不肖子孫多了,將來保不準誰撞到人家手裡,今日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
隨著老大人主動退讓,朱佑桓鬆了口氣,要是沒有王恕在,保不準連門都進不去,失策啊失策
其實納采無非就是上門打聽一下,你家是否有合適的閨女等著出嫁,拎著大雁登門,乃是採用雁兒一生相隨的寓意,誰知道後來怎麼就演變成非得送禮了。
張府門前依舊,還未張燈結綵,但是人很多,朱佑桓瞅見站在一邊直撇嘴的張氏兄弟,不禁狠狠瞪了眼過去,唬的兄弟倆忙正經顏色,露出笑臉。
親手把大公雞遞給張母,算是禮成,當著一干張家親戚的面前,朱佑桓突然扯著嗓子問道:「敢問您家姑娘今年芳齡幾何?好不好看,是賢惠還是頑皮?許配了人家不曾?」
得不管一干親戚還是外面探頭瞧熱鬧的百姓,人人立時一臉黑線,敢情這位爺是拿帝王大婚當成鄉下村裡娶媳婦了,哪有這麼大喊大叫的?鬧得身後貴族少年全都無地自容,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
要說張母倒也有趣,幾年來辛苦伺候丈夫,好不容易盼到了今日,難得輕鬆一回,大笑道:「俺家姑娘今年十六歲了,長得可俊了,性子也好,溫柔著呢,還未訂過親」
倒躲在屋裡偷聽的觀音兒瞬間鬧個大紅臉,無地自容的趴在炕上,把頭深深埋進被子裡,小手使勁亂捶,就差哭出來了,心裡直埋怨親娘,這今後可怎麼見人啊?
周圍人們頓時爆笑,朱佑桓樂不可支的又問道:「真是巧了,您家閨女和俺家哥哥正般配,俺哥哥那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正人君子,最疼媳婦的大好人,咱兩家就乾脆結成親家得了?要不夫人您先給留個電話號,啊不對,您給留個生辰八字好不好?俺拿回家去請江湖騙子瞅瞅,看看合不合。」
哄周圍爆發出一陣陣哄笑,鬧得無數人捧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笑聲直衝雲霄,人人笑道,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英國公氣的罵道:「不學無術的混賬東西,給老夫丟人現眼」
王恕笑瞇瞇的悠然道:「拿皇帝取笑,六爺當真好膽量,本官遠遠不如」
「朱佑桓,我,我跟你沒完,你等著,此仇一定要報我發誓」屋裡的觀音兒氣的俏臉通紅,狠狠撕扯著被單,咬牙切齒的小聲咒罵。
張母也看出這小子是在故意搞怪,合著滿天下,就這位敢拿一國之君開玩笑了,忙苦笑著遞上預備好的帖子,說道:「這納采和問名都完事了,你們快走吧。」
張家親戚有志一同的大點其頭,都恨不得馬上把瘟神攆走,今日算是丟人丟到家了。
不想朱佑桓大搖其頭,不滿的道:「總該吃杯茶,用頓飯再走吧?這也不和禮法啊」
此言一出,張家人險些暴走,紛紛在心裡大罵,合著你還知道禮法?遠道而來的觀音兒她大伯,索性代替弟妹當家作主,催促道:「今日初次見面,不好請客人留下用飯,來人,給諸位貴人每人五兩銀子的賞錢,大傢伙這就回去吧,老朽求求你們了」
最後連哄帶勸的把不甘心的某人趕到大街上,光鐺一聲,張府大門被狠狠關上,要不是附近百姓都深知虛實,不知情的還以為,人家女方拒絕親事了呢
「唉」
朱佑桓站在街口長歎一聲,失望的道:「這就算完事了?」
「唉。」「唉」
眾貴族子弟跟著長歎,隨即無言的拱拱手,扭頭就走,周大人和王大人一早就坐轎閃人了,丟不起這人。
按理說,現在是該進宮交差的,可朱佑桓哪敢這關口自投羅網?給了帝王夫婦一個終身難忘的記憶也就是了,等今後回憶起來,無疑比羅裡吧嗦,規規矩矩的禮儀有紀念價值。
朱家四兄弟紅著臉站在一邊,被百姓笑著指指點點,老2朱佑林無力的揮手,招呼下人牽馬過來,好離開這個傷心地。
朱佑桓一時間沒地方可去,笑道:「哥哥們去哪快活?也帶著我見識見識。」
要說最近大家都各忙各的,好久不曾聚在一起吃酒,老五朱佑桪一直住在城裡,聞言說道:「對,天色還早,尋個好地方好生聚聚。」
老三朱佑森和老四朱佑榛都沒意見,不約而同把目光對準正待離去的老2朱佑林身上,作為長兄,朱佑林略作沉吟,說道:「我正待去通州,你們要是想去的話,就一起同去吃花酒。如何?」
其他三位頓時喜笑顏開,連連點頭,又把目光轉向老六,朱佑桓笑道:「好吃花酒也不錯。」
書說簡短,當五兄弟策馬一起趕到通州時,已經過了正午,沿途休息了幾次,都不覺得疲憊,跟著朱佑林在縣城裡七拐八繞,來到一處巷子裡,家家門前懸掛著大紅燈籠,顯然都是勾欄家。
此行目的地是李家,但見門前貼著一張招牌,上寫:買俏金,哥哥休扯;纏頭綿,婆婆自接,賣花錢,姐姐不賒鬧得兄弟幾個大笑。
眼見一群富家公子騎馬而來,樂得老鴇滿臉堆笑的迎出來,一見領頭的赫然是林二爺,哎呦一聲,上前沒口子的恭維。
朱佑林很矜持的笑笑,說道:「桂姐兒呢?喊出來見見我幾位兄弟。」
「天麼,天麼姐夫貴人,哪陣風把您吹到俺家?這就喚女兒出來。」老鴇越發開懷,請朱家五子進門,接到家裡最好的堂裡,讓到上首坐了。
老鴇親自伺候,一面點茶,一面打抹春台,收拾酒菜,又命小丫頭去喊人,忙的不亦樂乎。
朱佑桓坐在最下首冷眼旁觀,察覺到二哥對這裡很熟悉,不過有一段日子沒來了。身邊三哥朱佑森低聲道:「上個月老2娶了李家的女兒回家,嫂子一連多日冷著臉。」
「哦」朱佑桓聽說過此事,那時他在京城,懶得去吃二哥納妾的喜酒,人未到,而是送了一份賀禮。
有些奇怪的問道:「都是親戚了,怎麼還這麼見外?對了,跑到這吃什麼花酒?還有那什麼桂姐,是什麼人?」
朱佑森無語的搖搖頭,歎道:「也就是你從不踏足風月場,勾欄家哪有身份和尋常人家結親?更別說咱家了。這裡面講究的是丁是丁,卯是卯,娶了你家的閨女,但和你家不是親戚,再來還是恩客,至於嫁出去的女兒怎麼對待娘家,那是女方的事。那桂姐兒?呵呵是二哥的小姨子,懂了吧?」
說完朝朱佑桓眨了眨眼,一臉曖昧笑容,朱佑桓皺起眉頭,暗歎娼戶竟是世代為娼,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不就是祖上犯了事嘛?
他心裡遂暗暗記下此事,至於老2娶了姐姐還惦記妹妹,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懶得理會。
少頃,屋裡掌上燈燭,酒餚羅列,李桂姐從房子打扮出來,花枝招展的頗有幾位動人姿色,又有大姐李杏姐和三位少女含笑走來,據說都是李家親戚家閨女,旁邊側坐,免不了姐妹五個金樽滿泛,玉阮同調,歌唱遞酒,伺候張家五個爺們。
李家就是普通的勾欄家族,和尋常百姓家差不離,比不得青樓楚坊,來了這麼多人,已然是沒有閨女招待外客了,於是老鴇吩咐男丁關上大門,落了鎖,而朱家下人都去了隔壁,大碗喝酒吃肉自不必說。
論起流連此種地方,朱佑桓拍馬也不及幾位哥哥風流,看著眾兄長摟著美人快活,漸漸放浪形骸,總是覺得彆扭。
第201章一毛不拔
且說朱佑桓有意近幾日避避風頭,省的宮裡諸位尋自己算賬,是以每日和幾位哥哥跑去勾欄李家吃酒,一應花銷都記在老2朱佑林的賬上。
那李桂姐善舞能歌,能說會道,其中滋味與正經女孩大有不同,朱佑桓初次經歷,一時覺得很新鮮。
席上觥籌交錯,朱佑林有心梳籠李桂姐,故意幾次邀她唱曲,杏姐笑道:「我家桂姐從小就養的嬌,自來生性靦腆,不肯對人胡亂便唱。」
老四朱佑榛馬上借他人之慨,從老2書袋中掏出五兩一錠的銀子,放在桌上,說道:「區區五兩銀,不當什麼,權與桂姐為脂粉之需,改日另送幾套織金衣服來。」
朱佑桓看著桂姐的反應,就見她連忙起身謝了,神色歡喜,下席輕扶羅袖,擺動湘裙,袖口邊搭剌著一方銀紅落花流水汗巾兒,清唱一首南曲,
歌聲渺渺,還真是色藝過人,朱佑桓忍不出贊個好,眼見桂姐意動,把個老2歡喜的沒人腳去,死活要梳籠對方。
陪著朱佑桓的女孩,滿臉幽怨的輕聲道:「郎君為何總是無動於衷,碰都不碰奴家,難道是嫌棄奴家姿色不堪?」
朱佑桓身邊都是些絕色,幾位兄弟都羨慕多年了,情知老六看不上庸脂俗粉,懶得說什麼,自顧自的吃酒快活。
朱佑桓本想掏出錠銀子賞她結了,不想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唯一的荷花香囊,還是靈兒親手做的。耳聽三位哥哥鼓動老2包下桂姐,笑道:「這幾日手頭緊,改明日再賞你吧。」
女孩立時惱了,心說老娘當真是走了眼,人長的最好看,穿戴也不俗,卻是窮的一文不名,立時起身逕自去了。
朱佑桓不當回事,倒把幾位哥哥樂壞了,以往最有女人緣的老六,原來也不過如此,紛紛出言取笑,卻都忘了,這窯姐兒都是只認錢不認人的主兒。
第二日,朱佑林又拉著朱佑桓去了李家,小廝抱著五十兩銀子,四件衣服。老2房中小妾李春姐得知他要梳籠自己的妹妹,如何不喜?連忙拿出一錠大元寶付與管事。
趕到李家,管事把銀子交給老鴇,又是打頭面,又是做衣服,又是定桌席,吹彈歌舞,花攢錦簇,要飲三日喜酒。
幾位兄弟每人出了一兩分子,都來賀他,獨獨朱佑桓是個吃白食的,自然沒人說他。
大酒大肉,院中玩耍,倒也不是想像中的不堪入目,勾欄家比起窯子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裡講究的是兩情相悅,以禮相對,縱是幹那營生,也和尋常人家無異,夜晚躲在房中,沒有白日宣yin那起子誇張事。
因此朱佑桓把這裡當做難得的放鬆場所,再說男人都喜歡縱情聲色,他一樣不能免俗,這裡沒有家中那麼多的忌諱,言語無忌,難怪勾欄之地遍佈大江南北。
老三幾個都改口稱呼李桂姐為嫂子,權當玩笑事湊熱鬧,朱佑桓哪裡肯叫?笑吟吟的稱呼你你我我,幾個女孩嫌他一毛不拔,紛紛出言擠兌。
「六爺年紀小,手裡沒錢都情有可原,可賀禮總得給一份吧?」
「看你一身書卷氣,要不賦詩一首,做得好就充作給嫂子的禮物,做的不好就連飲三大碗酒。」
最後開口的是李杏姐,她今年三十歲,嫌老四是個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有意把長得最好看的老六灌醉,嘗嘗美少年是何種滋味,是以故意起哄架秧子。
朱佑桓有些意外,沒言語。其他兄弟都笑而不語,皆深知老六肚子裡有貨,朱佑森嬉笑道:「要是俺兄弟作首好詩,杏姐你拿什麼打賞?」
老五朱佑桪笑道:「自然是引入洞房,做一做入幕之賓了,杏姐看老六的眼神都不同,就差沒一口吞到肚裡了。」
說者無心,惹得老四朱佑榛臉色一僵,不過隨即恢復如常,在他看來,說到底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子,他還未放在心裡。
杏姐笑吟吟的也不答話,媚眼含春,無疑算是默認了。坐在上首的朱佑林和桂姐相視一笑,紛紛出言贊同。
朱佑桓放下竹筷,悠悠說道:「舞裙歌板逐時新,散盡黃金只此身。寄語富兒休暴殄,儉如良藥可醫貧」
在場之人全都一呆,這首詩未免有些大煞風景,誠然是首上佳警言,可這場合太過不適合。杏姐暗罵白吃白喝還要故意噁心人,一腔情意立時消失無蹤。
眼看熱鬧場面漸漸冷清下來,老三朱佑森急忙救場,說道:「我給大家說個笑話,有一個泥水匠,在院子裡墁地。老媽怠慢了他,他遂暗中把陰溝內堵上塊磚。落後下起了大雨,積的滿院子都是水。老媽慌了,尋他過來,多與他酒飯,還送了一錢銀子,央求他把水散了。
那泥水匠吃飽了酒飯,悄悄地陰溝內把那塊磚拿出,那水登時出的罄盡。老媽很驚奇,哪有這麼快的?便問道:『此是哪裡的病?』泥水匠就說:『這病與你老人家的病一樣,有錢便流,無錢不流。』」
好一個一語雙關的笑話,鬧得男人們大笑,神色曖昧,但把桂姐等女人都傷了。
桂姐眼眸流轉,馬上回擊道:「奴家也有個笑話,回奉列位。從前有一個朱真人,擺著宴席請人,卻教座下老虎去請。誰知那老虎把客人於路上都一個個吃了。真人等至天晚,不見一客人到,不一時老虎回來,真人便問:『你請的客人都到哪裡去了?』老虎口吐人言:『告師父得知,俺從來不曉得請人,只會白吃人。』」
朱家兄弟聽的面面相覷,這笑話無疑把哥幾個都傷了,這些日子白吃白喝,人家都記在心裡呢
老三朱佑森嘿笑道:「可見的俺們都是白嚼,得今日咱們就起個東道?」
朱佑桓笑著點頭,四兄弟相互暗中使個眼色,大家彼此間心照不宣。原來出入這風月場合,誰都不願把身上的零零碎碎帶過來,幾乎都是家中女人給親手做的,流落在外不好,豪門少爺出來,又有幾個身上帶著錢的?
於是乎大傢伙摸遍渾身上下,磨蹭了好半天,權衡下利弊最終朱佑森從頭上拔下一根鬧銀耳翰兒來,重一錢。朱佑榛掏出一對鍍金網圈,秤了秤重八分半;朱佑桪好半天從袖子中取出一方舊汗巾,恬著臉非說值個三百文錢。
桂姐等人都氣樂了,一見就知都是打院子裡出來的玩意,虧了這些公子哥還放在身上。前二位還罷了,那汗巾子哪值個三百文錢,扔在地上都沒人揀。
朱佑桪無法,起身打量自己幾眼,他最近和綠蝶開舖子,手頭還真是很緊,乾脆解下內裡的大紅綢帶,也不知哪個媳婦贈送的,當做兩壺酒錢。
最後輪到朱佑桓了,人人都死盯著他瞧,朱佑桓抬頭想了想,他身上任何一件不經意的小物件,那都是大有來歷的,不是姐妹給的,就是宮裡的御用之物。
「我分文無有。」朱佑桓非常遺憾的擺擺手,很光棍的道:「就和二哥暫借一錢銀子,回頭只定還你。」
眾人立時絕倒,笑罵老六是鐵公雞。當下杏姐估算了下,吩咐人去買了一錢銀子的肉,又宰了一隻雞,沽了一罈子金華酒,自家還倒賠了些小菜,鬧得院子裡都說這些公子哥摳門。
酒菜安排停當,大盤小碗的拿上來,朱家四兄弟一反常態,虎視眈眈的盯著桌面。朱佑林隨口說了一聲動箸吃時,說時遲,那時快。
但見人人動嘴,個個低頭,朱家四子好似餓狼投胎,猶如蝗蟲一起撲來,竹筷飛舞,遮天映日。
朱佑森搶風膀臂,如經年未見過酒和肉一樣;朱佑榛連筷子都要吞掉,好像成歲後就不筵與席過;朱佑桓油抹唇邊,好似與那雞肉有冤仇,惡狠狠的大啃大咬;朱佑桪汗流滿面,把豬皮連吞帶咽,直往嘴裡海塞。
真真是這個稱作食王元帥,那個號稱淨盤將軍,不過眨眼間,杯盤狼藉。酒壺番曬又重斟,盤饌已無還去探,珍饈百味片時休,果然都送了五臟廟。
院子裡的女人都看傻了,眼瞅著席面被吃了個淨光,朱佑林和桂姐甚至吃不上兩盞酒,杏姐不過是揀了一口菜蔬,都氣的哭笑不得,朱佑林忙吩咐添酒。
朱家四子興起,鬥酒行令,聯手作弊哄得女人紛紛醉酒,朱佑林今晚要留宿,摟著桂姐說說笑笑,滿口胡話。鬧到半夜,朱佑桓第一個站起,哥幾個一哄而散。
臨出門時,朱佑森把李家明間內供養的鍍金銅佛,塞在褲腰裡;朱佑桪推斗杏姐親嘴,暗把人家頭上金啄針兒戲了;朱佑桪把桂姐的銀釵藏了;朱佑桓最狠,順走洞房裡的一面水銀鏡子和玉觀音,還把借老2的一錢銀子,竟寫在了嫖帳上。
嘻嘻哈哈的策馬跑回了家,頗有當年在山東時的無憂無慮,朱佑桓拉著三個哥哥去了東府,因朱雨筠陪著張靈兒返回英國公府,司棋等丫鬟都在京城,園子內已是人去樓空。
乘著酒興,銀色的月光灑下,繼續在亭中吃酒,老太君杭氏遠遠瞅見,笑罵道:「這些孩子不像話,都吃醉了還沒完沒了,去喚你們大*奶預備些醒酒湯,給他哥幾個送去。」
說完杭氏逕自回屋不提,卻說大*奶榮氏老大不樂意,神色怏怏的打發丫鬟去了灶房,丈夫一連多日不回家,除了老四,其他三個都是每晚必歸家的,看看人家?
第202章六爺,請照顧寡婦
月光迢迢,很快老四朱佑桪不勝酒力,被下人攙扶著回房休息。其他三兄弟不過是微微幾分醉意,又吃了杯醒酒湯,繼續談天說笑。
說起來,朱佑桪得知孫氏的侄女被三哥相中了,算是去了他的心病,等聽到孫家有錢時,又不免有些遺憾,不過還是歡喜遠大於失落。
朱佑森意興飛揚,他打聽到孫秀芳性子端方,溫柔可人,和有口皆碑的孫氏一模一樣,心裡甚為滿意。
「母親親口應允了,你說什麼時候定親好?」
迫不及待的詢問老六意見,朱佑森眼含期待,而朱佑桓思索了下,緩緩說道:「不急,現如今朱瑞生死未卜,你遣人求親,人家不會答應的。」
「這倒也是。」朱佑森有些急切的搓搓手,低聲道:「聽說瑞大爺被匕首刺穿了脾胃,眼看活不久了。」
啪酒杯被重重放置桌上,朱佑桪頓時一臉恨意的道:「最好馬上死掉才好,沒了朱瑞,三哥今後就不必擔心了。」
朱佑桓輕輕一歎,他並未直接感受到朱瑞的不堪一面,是以一直手下留情,不想朱瑞惡有惡報,不到兩個月就出事了,算是咎由自取。
隨口說道:「朱瑞的事乃是警戒,哥哥們屋裡女人不少,也該知足了,犯不上為了一時之刺激,去勾搭下人家的妻子,早晚會惹出事來。」
這方面兄弟幾個半斤八兩,多多少少都有下作一面,朱佑森和朱佑桪含含糊糊的應承,就連朱佑桓都不好意思再嘮叨下去。
卻說他三人在二房院子裡吃酒,太太潘氏瞧著高興,一連幾次吩咐丫鬟送過去些可口的下酒小菜。屋裡站著幾個媳婦,其中二奶奶榮氏兩眼紅紅的,說道:「母親您得管管呀兄弟們都曉得夜深返家,偏偏二爺他留在勾欄裡,身為兄長,這像什麼話?」
太太潘氏不待見她,不以為意的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過些日子就會返家,用不著替他操心。」
榮氏歎道:「那院子中,十個有九個都是淫婦,誰和你有甚情意?常言說得好,船載的金銀,填不滿煙花寨。」她出於一時感慨,順嘴就說出來了,卻忘了李春姐就是院中出身,見大姐罵她家千淫婦萬淫婦,暗暗懷恨在心,從此二人結仇,不在話下。
甜言美語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一夜無話,第二天從京城傳來消息,因被某人納采時的惡搞一幕,淪為京城笑談,使得太皇太后自覺丟了皇族體面,又有感於帝王登基時的倉促簡陋,下懿旨定下正月初一為吉日,預備兩個月內,好生籌備帝王大婚時的各項事宜。
對此弘治皇帝不敢拒絕,遂遷怒到兄弟身上,埋怨都是朱佑桓胡鬧,害的他兩個多月見不著媳婦。
朱佑桓見信後莞爾一笑,回信說這樣也好,皇兄能專心打理國事,兩個月而已,一晃就過去了,勉強算做安慰之詞。
腳步聲響起,來旺隔著簾子,叫道:「六爺,德王府的管家到了,來了一大幫子人,外面瑞大爺家中傳出哭聲,瑞大爺好像被嚇死了。」
「嚇死了?」朱佑桓有些覺得不可思議,想想倒也正常,朱瑞重傷在床,聽聞德王府派人來了,估計受到驚嚇就這麼嚥氣了。
此事驚動兩位老太太,紛紛歎息一聲,畢竟朱瑞乃是自家親戚,品性再不堪也是姓朱的。朱瑞幾個親兄弟都遠在山東,汪氏原本想命老2過去操持喪禮,不想丫鬟回來說人不在家,一宿未歸。
老三當下自告奮勇,表示要過去幫忙,老祖宗清楚他看中了人家的侄女,有意藉機示好,生怕二人喪期內有個什麼瓜田李下,又吩咐老四老五老六一起同去。
朱佑森非要充當人家的孝子賢孫,頭一個趕過去,裡裡外外當起了主人,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隨後太太潘氏帶著姨娘媳婦趕到。老四宿醉未醒,還未起床,老五一早就返回京城,至於朱佑桓,則先帶著德王府管家,去送堂姐朱雨筠去了。
朱瑞二房小妾姓李,說起來是李春姐的親姑姑,李家是隨著朱瑞一起進的京,後來看中通州漕運發達,京師水太深,就在縣城裡安家落戶,至於為何朱佑林去了他家,還用問嘛都是朱瑞暗中搞的鬼。
姑侄二人見面,一陣唏噓,李春姐拉著李氏走到一邊,嘀咕道:「姑姑還管著家嘛?」
李氏頓時歎息:「大爺一去,大權就被太太收回手裡,可歎我等身份低賤,又是小妾,哪裡做得了主?」
李春姐看看左右無人,整個家宅哭聲一片,人仰馬翻的,忙說道:「一早我打發人回家報信,俺娘說,人已是死了,你我院中人,守不得這樣的貞節自古下里長棚,沒個不散的筵席。叫你手裡有東西,悄悄叫俺兄弟稍回家去防後,你還恁傻?平白就把鑰匙交了?常言道,揚州員外家好,卻不是久戀之家。」
李氏深感有理,記在心裡,一抬頭,瞧見朱福妻子備了張祭桌,喬素打扮,在靈前擺下祭奉,神色間很是憔悴。沒個人過來陪待。
朱福行刺朱瑞,事到如今家中都瞞著婦人,可憐婦人原以為丈夫身亡,又眼看朱瑞暴斃,家裡人見了她都遠遠躲著,她打定心意今晚懸樑,不由得悲從中來。
正巧朱佑森經過,見狀指著一個下人,說道:「這是哪位親戚?怎能慢待了?快進去稟報太太一聲,派個女眷出來招待。」
下人撇著嘴進屋,告訴了孫氏,孫氏心中氣憤不過,喝罵道:「怪賊奴才,不與我走,還來做什麼?賊狗鑲的養漢淫婦,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夫逃妻散的,還來上什麼球紙」
一頓罵的潘氏等來賓莫名其妙,潘氏問了下,一聽是那起子混賬事,皺眉道:「你怎麼這等口不擇言?快休要舒口,自古人惡禮不惡,那檔子事一個巴掌拍不響,能怪得誰?好生受個禮,過些日子,再打發走人就是了。」
孫氏不言語了,論起來,她比潘氏矮了一輩,不過要是侄女嫁給朱佑森,大家的輩分又相當了,都是出了五服的親戚,此種事沒人追究的話,也無人在意。
有了朱府幫襯,喪事操辦的很快,而各家親戚,鄰里鄰居都來弔唁,李桂姐和李杏姐也乘著轎子隨朱佑林趕到,都在上房裡坐著,潘氏隨便安慰幾句,留下媳婦逕自去了。
她一走,孫氏忍不住又罵起來,淫婦長,淫婦短,砍一株損百校,鬧得李家女人好生無趣,就有些坐不住,未到日落就要家去。
孫氏到底為人寬厚,丈夫死了她傷心,是以口不擇言,當下再三挽留,留了半日,李桂姐和李姐姐不走了。
忽然下人進來說道:「回太太,朱福站在門外,說要討回他媳婦。」
「什麼?」孫氏大怒,厲聲道:「他殺了大爺,你等就任他張狂?」
下人諾諾的低聲道:「朱福跟在隔壁六爺身後,誰敢動他?」
「六爺?」孫氏頓時感到天暈地轉,搖搖欲墜,女眷急忙扶著她,好半響,孫氏幽幽的道:「罷了,送他們走吧。」
李桂姐有些奇怪,問道:「誰家六爺?好大的臉子,豈有此理」
孫氏苦笑連連,忙說道:「妹妹快別說了,六爺豈是你能背後編排的?」
李桂姐自持和朱佑林乃是露水夫妻,不以為然道:「二爺的兄弟成天和奴家一起吃酒,哪個沒見過,這打哪來的什麼六爺?咦莫非是那鐵公雞?」
頓時想起昨晚順走家裡玉觀音的小六來,李桂姐笑罵道:「那小子在家裡不受待見,太太何必怕他一個孩子?大不了喚二爺過來教訓於他。」
這話一說,滿屋子人都無語了,李春姐生怕姐姐說錯了話,低聲道:「你知道什麼,真要是二爺和六爺碰到一處,指不定誰教訓誰呢,休要禍從口出。」
女眷都在靈旁廳內,圍著帷屏,眼看朱佑桓等爺們進來,一邊放下簾來,一邊翹起腳朝外看去。
李桂姐看著女人們紛紛朝外偷看,心裡越發奇怪,李春姐只得解釋道:「六爺被當今聖上視為親兄弟,滿天下再沒比他尊貴的人了,別說二爺,就是濟南的德王爺,現今也遠遠比不得。」
「啊」李桂姐和李杏姐聞言震驚的彼此面面相覷,都想不到,那一毛不拔的寒酸少年,竟然還有這偌大的來頭?
「唉」李杏姐至此深深歎息,後悔自己錯過了天大機遇,竟和一場潑天富貴擦肩而過。
隔著簾子,外面好似鶴立雞群的白衣少年,可不就是人家嘛?周圍男人就沒個不滿臉堆笑,弓著身子彎腰低頭的,獨獨他挺身而立,即使站在靈前都仰首不拜。
孫氏不敢怠慢,忙整理下妝束,帶著闔家女眷出來見禮,其她親戚有樣學樣,都恨不得被朱老六惦記上,爭先恐後的款款走出來。
朱佑桓隨手上了三炷香,對著孫氏說道:「夫人還請節哀順變。」
孫氏抹著眼淚,輕聲道:「多謝六爺親臨,請到廳裡坐坐,都是自家親戚。」
朱佑桓看了看後頭的女人們,搖頭道:「男女有別,我還是去靈棚裡坐吧。至於朱福夫妻,太太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人都去了,再計較也沒意思了。」
孫氏心中一凜,她早打聽到朱佑桓的秉性,那是翻臉就不認人,敢打敢殺的主兒。要是不依著他的意思,天下雖大,恐怕自家今後也沒有立足之地了。再說其話中留有餘地,只要自己不再追究,朱老六就會親自留下,那可是給了自己天大的臉面。
「是,就依著六爺的意思。」孫氏突然莫名其妙的心中一蕩,含笑道:「今後還要勞煩六爺,照顧俺家這群寡婦。」
「哦好,好」
朱佑桓心裡哭笑不得,照顧寡婦?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好像自己和朱瑞一樣,都是飢不擇食的色中餓鬼似地。
第203章好聚好散
朱瑞生前交遊廣闊,身邊頗有一些酒肉幫閒,眼看人沒了,喪事又被郡王府幫襯,隨手偷些財物,頓時一哄而散。還有一些在外經辦貨物的下人夥計,得了信,半路拐了錢物隱姓埋名去了,可謂是牆倒眾人推。
倒是曾經受過他資助的山東籍官員,聞訊紛紛趕來弔唁,有的真心實意,一心為了全昔日恩德,送上厚禮圓了心意,吃杯茶就走。有的則另有他意,自降身份的留在卷棚裡,和一干夥計,街坊,主管,團練等人混跡一處。
夜晚點起火燭,堂客安席而坐,獻上酒菜,四周打動鼓樂,孫氏安排了戲文上來,直演到三更天時,戲文方了。
眼巴巴的沒瞧見某個人,失望的官員逐漸告辭離去,剩下的都是些家人親戚,要整夜守靈。
其中李桂姐的弟弟李濟幫著朱祐森跑前跑後,趁人不備的時候,就接了他姑姑遞出來的體己,轉手命小廝送回家去,二人無一時不相互嘲戲,或在靈前溜眼,或在帳子後調笑。
四更天時,有的下人熬不住躲去偷懶,朱祐森也昏昏欲睡,婦人偷偷捏了李濟一把,低聲道:「我兒,你母親今夜就成了你罷?」
李濟眼睛一亮,他早就垂涎姑姑的美色,遠遠跟著婦人往一間柴房走,黑影裡,婦人開門抽身拽他入房,都不言語,解開褲子仰躺在炕上,雙腿飛肩,叫小伙好耍。
如此李濟日日假以孝堂助忙,暗中配合婦人偷轉東西與他掖送回家,抽空就耍在一處,常二三夜不回家去,朱祐森於此很粗心,眼裡只有孫秀芳一個人,下人有看見卻故作不知,只瞞著孫氏一人眼目。
而朱祐桓生怕照顧寡婦傳出不堪傳聞,親自護送朱雨筠過了黃河,這才怏怏不樂的返回。一到家,正巧趕上送殯,說不得混入自家的轎子當中隨行。
臨棺材出門,請了附近報恩寺郎僧官起棺,念了幾句揭文,朱祐森作為未來侄女婿,當眾摔破紙盆,棺材起身,閤家大小孝眷放聲號哭。
哭喊的人群中,朱瑞小妾和通房丫頭就足足二三十人,人人披著孝服,素淨打扮,引得周圍百姓對此議論紛紛。
來旺湊到轎子前,低聲道:「爺,這幾日私下**的妻妾就多達十幾個人,其中二房太太和親侄子有了一腿,就是那李桂姐的親弟弟,您有什麼吩咐?」
坐在轎子裡的朱祐桓搖搖頭,他早料到一大群年輕寡婦不會安分守己,想都沒想的道:「你去告訴瑞嫂子一聲,就說是我吩咐的,有那想改嫁的婦人,都成全了吧」
來旺一聽咋舌,說道:「爺,這不合禮法呀,傳揚出去不好聽。」
「禮法?」朱祐桓嗤之以鼻的道:「守一輩子活寡就合禮法了?狗屁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朱熹他自己怎麼不一夫一妻?卻要強行使所有女人禁錮一生,算了,這些事講也講不清楚,你就按我說的辦」
對於朱祐桓來說,改嫁太正常不過了,誠然想守著丈夫靈位的女人值得尊敬,但想改嫁的女人,憑什麼就指責她們放蕩?明朝初期社會風氣對此很包容,現在則慢慢有些變化,原因無它,文人做官有了錢,娶的老婆多了,都怕妻妾紅杏出牆,是以頌揚起程朱理學來,而朱熹在南宋時,何嘗潛意識裡,不是為了當時統治階層,封建士大夫服務?
朱祐桓並未把此事上升到一個高度,想借此來改變風氣,改變中國千百年來的傳統風俗,他僅僅就是看不慣而已,至於李濟那檔子事,咳咳
卻說遠處孫氏坐了反魂轎,周圍的堂客跟著上轎,隨後跟著棺材走,朱家不敢返回原籍安葬,報了宗人府,宗人府隨便選了塊郊外墳地,朱祐森卻一力主張安葬在宗室墓群,距離後世十三陵不過三里地遠。
行了半日,來到一處青山腳下,山上建有道觀佛寺,早有僧道等候,朱祐森備了一匹尺頭,跑過來非要朱祐桓點個神主不可,說在場就屬兄弟身份最尊貴。
朱祐桓無法,按照陰陽先生的指點,胡亂念叨了幾句,如此下了葬,眾孝眷幫閒掩土,瑞大爺至此算是入土為安了。
孫氏為此哭暈幾次,其她妻妾大多乾嚎,袖子裡預備著機關,一個個眼睛通紅,像隻兔子。或許是朱瑞生前造的孽太多,身後沒有子嗣。
堂客漸漸散去,孫氏等妻妾要伴夫靈守孝,朱祐森遂安排住進一間尼姑庵。朱祐桓自覺答應照顧人家寡婦,就得守信,暗中留下來旺。
此時李桂姐和李杏姐立在山頭,悄悄對婦人說道:「媽說,姑姑手中還有沒細軟東西?趕緊都送出來,你又沒兒女,守什麼?說讓姑姑尋釁鬧一場,登開了吧。昨日有客人說,通州大街坊張大官人,要破五百兩金銀,娶你做二房娘子,當家理紀呢。我院中人家,棄舊迎新為本,趨炎附勢為強,誰不知道瑞大爺不被六爺待見,守在這沒個盡頭,不可錯過了好時光。」
婦人立時心動,忙問道:「那張大官多大了,做什麼營生?」
李杏姐笑道:「今年三十六歲,長得一表人才,家中有田有房,還有糧船二十幾艘,通州有名的大財主。」
婦人心中歡喜,一回到尼姑庵,當即吵著要返家,孫氏不許,婦人就吩咐丫鬟回家,把她的首飾盒抱過來,趁燒紙的時候,偷偷遞與李濟,不想被她人瞧見,就告訴了孫氏,說親眼瞅見二太太遞了一包東西給李濟,塞在腰裡。
孫氏惱了,恰逢來旺過來說事,委屈的瑟瑟掉淚,不敢追究此事,一等過了二七返家,就打發走一幹不安生的通房丫頭,寫下休書送到衙門,任由她們離開。
對於七八個小妾,孫氏不想放手,命下人緊鎖大門,不許任何男人進出,就連一心幫襯的朱祐森都不許進來,原來孫氏惱怒於朱祐森辦事糊塗,家中金銀被偷盜,**時發生了數起,這未來侄女婿竟是半點不知,糊塗到了家。
婦人自是對此惱羞成怒,滿腦子都是導個由頭離去,一日見孫氏領著幾位小妾去隔壁請安,卻不帶她,就惱了。與孫氏兩個大鬧大嚷,跪在朱瑞牌位前哭哭啼啼,叫叫嚎嚎,鬧到三更半夜,要吵著去房中上吊,丫頭跑來稟告,孫氏立時慌了神。
說不得召朱祐森過來計議,朱祐森想了想,說道:「太太,強扭的瓜不甜,請個串家媒婆過來,打發回院子裡得了。省的一天到晚的鬧個沒完。」
孫氏歎了口氣,耳聽那邊破口大罵,只得點頭同意,遣了個小廝出去尋一位媒婆,誰知李家早有準備,附近的媒婆都打點好了。
媒婆登門,唯恐朱家扣下婦人的頭面衣服,說道:「她在你家做小,平日頂缸受氣,就沒落個好過。好容易就攆人滾蛋?須得五百兩遮羞錢。」
朱祐森不知其中原委,討價還價了半日,自作主張,請太太把婦人房中衣服,首飾,箱籠,床帳,家活盡與帶走,另再添五十兩銀,打發出門。
孫氏和朱祐森一樣,都不是缺錢之人,沒多想就答應了,誰知婦人非要把房中六個丫頭帶走,生死要人,孫氏不肯,生死不與她,兩個人又吵得天昏地暗。
媒婆仗著背後有朱二爺撐腰,朱祐林和李桂姐都站在院子裡呢,冷著臉說道:「都是素日老爺在世時,給買的丫頭,憑啥不許帶走?要不就去衙門裡打官司。」
朱祐森不想和哥哥紅了臉,沒敢開口,孫氏一想到六爺的吩咐,頓時悲從中來,也不敢反駁了。
恰在此時,朱祐桓聞訊趕來,冷笑道:「滾,一兩銀子都不許帶走,還想把人帶上,你李家難不成還想買良為娼?」
僅僅一句話,唬的媒婆面上變色,她不是別人,竟然是李桂姐的母親,那位老鴇,迅速換上笑臉,規規矩矩的拜辭了孫氏,拎著婦人灰溜溜的走了。
朱祐桓看著臉色難看的二哥朱祐林,輕聲道:「堪笑煙花不久長,洞房夜夜換新郎。
兩隻臂腕千人枕,一點朱唇萬客嘗。
造就百般嬌艷態,生成一片假心腸。
饒君總有牢籠計,難保臨時思故鄉。」
朱祐林低頭想了想,卻是沒體會出自家兄弟的一番苦心,看著身邊伴著的桂姐,不當回事的轉身離去。
孫氏委屈的大哭一場,眾人都在旁勸解,一位小妾說道:「姐姐,罷了,休煩惱。常言道,娶淫婦,養海青,食水不到想海東,這就是她當初干的營生,氣從何來?」
朱祐桓也說道:「留在家中做什麼?還得整日防來防去,與其給嫂子添堵,還不如放手了事,今後大家生死各安天命,倒也省心。」
孫氏抹抹眼淚,苦笑道:「奴家不是想留她,只是當日家裡何等興旺,你瑞大哥一去,轉眼間一大家子就各散東西,我心裡不好受。」
朱祐桓搖頭道:「虛假的熱鬧而已,不要也罷,嫂子是本分人,還得開看些,正經的過日子要緊。誰要去儘管去,大家好聚好散。」
第204章婦人誤會,上門送美
朱佑桓萬萬沒想到,隨口一句好聚好散,竟是惹來了煩心事。
朱瑞生前有兩個臭味相投的幫閒,一個名叫馬三,一個叫做黃五,慣會奉承巴結的小人,這些日子窩在李家,背著朱佑林,和李桂姐打得火熱。
這些人都看不上生性吝嗇的朱老2,多一兩銀子都不肯打賞,兼且當日被朱佑桓一攪合,眼看就要到手的五百兩銀子沒了,如何不氣?又顧忌朱老六的為人,不敢頂著郡王家的招牌招搖撞騙。
那張大官人就是馬三給牽的線,得了五十兩銀子的好處,逐日寶鞍大馬,在附近院子裡招搖,很快就把錢財折騰個精光乾淨。
二人當下又來尋張大官人,把朱瑞家中大事小情,全都告訴了人家,可憐當初朱瑞待他倆如膠似漆,賽過同胞兄弟,哪一日不是吃他的,用他的。如今屍骨未寒,此等勢利小人就做出不義之事。
正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黃五能說會道,對著張大官人,笑道:「官人覺得娘子如何?」
張大官人較為老實,他祖上做過官,積攢下家財萬貫,去年父母病逝,妻子也去了,家裡沒了約束,一時不慎被黃五等小人引下道,漸漸開始花天酒地,縱情聲色。
「不錯,娘子溫柔大方,賢惠持家,甚合我意。」
一提到新娶的媳婦,張大官人立即喜笑顏開,久經戰事的勾欄女,對付他還不是輕鬆自如?天天暗歎以往自己算是白活了。
黃五和馬三相視一笑,二人笑道:「娘子乃是持家之人,本分莊重,其實論起閨房裡的個中三味,還得尋個絕色小妾方好。」
張大官人食髓知味,喜道:「莫非你們有合適的人選?不拘多少銀兩,只要是絕色美女就好。」
黃五笑道:「不瞞大官人,他家中還有第九個娘子,閨名喚作巧姐,生的如畫般標緻,美若天仙詩詞歌賦,諸子百家,拆牌道字,雙陸象棋,無不通曉。又寫的一手好字,彈得一手好琵琶,娶回家來,保管大官人今後快活似神仙。」
張大官人頓時悠然神往,歎道:「世上竟還有如此美人,令人嚮往。」
馬三心裡鄙夷,面上笑道:「當年為了娶巧姐,瑞大爺不知費了多少心,千辛萬苦的得了手,可歎人還未等到家,他就一命嗚呼了。唉大抵物各有主,也說不得了。有福的匹配,沒福的乾瞪眼。大官人家裡這般勢耀,不得此女同享榮華,枉自有許多富貴。」
「是,兄弟說的對,敢問有何計較?」張大官人兩眼放光,恨不得馬上把沒人接回家來。
黃五不失時機的道:「大官人既有此心,那我們兄弟就甘為您跑跑腿,但有一絲嫁人的口風,憑我甜言美語,定要打動美人春心,您只要用卻幾百兩銀子,就能娶到家中,盡著您受用便是。」
張大官人樂得大笑,忙吩咐下人預備五十兩銀子,送與二人做辛苦錢。二人領了銀子道了謝,逕自出府不提。
要說此事非虛,並不是二人憑空杜撰,那巧姐真有其人,本是一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後來上香時被朱瑞撞見,從此念念不忘,後來費盡心機的打點官府,尋了個不法之事把人家父親罷了官,又指使潑皮無賴登門鬧事,生生逼得人家無法,把巧姐嫁給他做了第九房小妾。
可惜還未等迎娶過門,朱瑞就如喪家之犬的逃到京城,後來把人大老遠的接來,並未馬上洞房,而是準備送給朱佑桓或是乾脆送進宮去,因為巧姐委實生的絕色。
算盤打的雖好,奈何朱瑞命薄,他在世時沒少誇耀巧姐的姿色,如何如何的人間罕見,是以黃五和馬三就留了心。
馬三打聽到朱佑桓曾說過,大家好聚好散的話,心裡有了底,隨便置辦了些薄禮,跑來登門求親。
說來也是巧了,上門求親的非只他二人,昔日一群狐朋狗友都惦記著此事呢,都找了東家要娶人。甚至就連朱佑林和朱佑榛兄弟,都垂涎巧姐的美色,挖空心思的聘請媒婆,拐著彎的想接回去做個外室。
孫氏對此心中有些疑惑,命丫頭喚巧姐過來,問道:「現有很多人家上門求親,妹妹可想改嫁?」
巧姐是乳名,其人閨名喚作楚雲,聞言輕聲道:「奴家不想走。」
孫氏越發疑惑,好端端的幹嘛那麼多人想要求她?莫非是有人背後搗鬼?忽然心中一動,心說難道是六爺?不然為何要堅持打發家中女人改嫁?對,肯定是看上了她,借此巧立名目,好順理成章的把人領走,好你個深謀遠慮的朱老六。
如此朱佑桓算是背上了大大的黑鍋,被孫氏誤會有圖謀,孫氏立馬趕到西府書房,遇見正漿洗衣物的冷雪,笑問道:「六爺可在屋裡?」
冷雪站起身來,回道:「在呢。」
孫氏忍不住好生端詳下冷雪,心中暗讚,竟是比自家巧姐生的還要俊俏,清秀絕倫的模樣,真真是我見猶憐,這朱老六的眼光果然不俗。
「那你繼續忙吧,我有事尋你家六爺商量。」
孫氏笑著吩咐丫鬟婆子就地等候,自己扭身進了屋,說道:「桓哥兒,嫂子來看你了。」
朱佑桓聞言放下書,驚訝的道:「嫂子怎麼來了,快請進。」
孫氏扭身款款走近,一眼瞅見桌上放置個湘妃竹金扇兒,上面畫著一種青蒲,半溪流水,還寫著一首詞。
扇子很漂亮,婦人忍不住拾起來仔細端詳,念道:「紫竹白紗甚逍遙,綠青蒲巧製成,金錠銀線十分妙,楚雲兒堪堪用著,遮炎天少把風招。有人處常常袖著,無人處慢慢輕搖,休教那俗人兒偷了。不俗者,知心人也」
這分明是巧姐那死丫頭之物,好啊這二人間真的是不清不楚,孫氏心中輕啐,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道:「呦這是哪來的?」
朱瑞一死,往日恩怨自然煙消雲散,朱佑桓不把孫氏當外人,笑道:「此乃房中丫頭無事時做的,那丫頭古靈精怪,就喜歡故弄弦虛。」
他指的是入畫,誰知道入畫隨手寫下的玩笑話,竟然把人家的閨名含入其中,就算有心解釋,恐怕也解釋不清了。
孫氏樂得成全,能借此巴結上六爺,自是求之不得,甚至連自己都巴不得被人家看上,她久在朱瑞身邊熏陶,親眼目睹無數次家中女人和下人**,要不是有她包庇,也不知會有多少小妾被朱瑞打死。
貞節還是要守的,不過能委身眼前人,求得家宅平安,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孫氏如是自我安慰。
她料定朱佑桓不敢把人直接娶回家,故意試探道:「這些日子兄弟幾次來家幫襯,嫂子是特地來謝謝於你。」
朱佑桓沒做多想,笑道:「都是一家人,應當的。」
「唉」孫氏幽幽一歎,低著頭不開口。
朱佑桓懊惱的拍了拍腦袋,忙起身道:「竟忘了請嫂子坐了,真是對不住,您坐,我去給嫂子倒茶。」
孫氏驚訝的看著對方親自轉身,給自己點茶,端上來點心,吃驚的道:「老天爺,以你的身份,豈能做這些下做事?」
「下作?」朱佑桓失笑道:「我看不出有什麼下作,書房就我和冷雪兩個人,倒個茶算什麼?」
孫氏想起冷雪還在外面洗衣服呢,那麼嬌滴滴的丫頭,難怪他心疼,哭笑不得的道:「小廝書僮呢?都是死人不成?」
朱佑桓抬手一指東面,解釋道:「本來有個叫棋童的,冷雪不喜歡他,就打發到二哥書房去了。」
「哦,真是想不到,六爺竟是這般憐惜身邊人。」
孫氏很是感慨,對比自己過世的丈夫,高下立判又笑道:「適才不是說了,你幾次到家來,嫂子心裡感激,想送兄弟一個美人,算作謝禮,你看如何?」
朱佑桓想都沒想的搖頭,婉拒道:「您的好意我心領,房中女人不少了,可不敢再惦記外面的。」
「哎呦呦瞧瞧,莫不是擔心人言可畏?」孫氏說完緩緩坐下,嗤笑道:「那這麼辦,那美人就養在嫂子家裡,你也甭花費銀子安置外宅,今後就直接到家來,嫂子給你們打掩護,擔保沒人知曉。」
朱佑桓立時有些糊塗了,原本覺得孫氏為人厚道,很本分的一個人,怎麼今日一臉風情,見了自己毫不見外?莫非就以為自己乃是貪花好色之人?
好色是不假,朱佑桓自己也承認,可是自己屬於那種風流而不下流的這可得分清楚。盯著風韻猶存的孫氏,不過三十歲的年紀,身段保養的不錯,可惜是朱瑞的妻子。
不管如何,被美婦看中總是一件樂事,近些日子逛過勾欄,收用了綠蝶的某人,花花心思可謂是不可抑制的瘋長,人一旦破了戒,很容易從此自甘墮落。
尤其是身份在那擺著,朱佑桓要是想學朱瑞生前作風的話,那太容易了,幾乎沒人能夠干涉他,就是往家裡劃拉來幾千位絕色美女,似乎也不是一件難事。
幸好朱佑桓做人還算是自律,對於靈兒的承諾不會更改,說道:「那成何體統?嫂子休要自討沒趣,逼兄弟翻臉。」
孫氏還以為他故作清高呢,慎道:「我可警告你,不趕緊答應那就晚了,家裡來了那麼多求親的,都是衝著人家來的,小心將來後悔莫及。」
朱佑桓聽出起話中有話,瞇起眼眸,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來求親?」
孫氏不疑有他,當下把這幾日的事都說了一遍,什麼馬三黃五都是你瑞大哥生前好友云云,朱佑桓一聽就明白了,等聽到那招蜂引蝶的巧姐,竟然閨名喚作楚雲時,頓時一腦門子黑線,暗道一聲苦也
沉思片刻,朱佑桓冷笑道:「嫂子先回去,待我會會那些『好兄弟』。」
不管如何,有人敢把心思用到朱家頭上,朱佑桓就絕不會袖手旁觀,寡婦門前是非多,不好生教訓教訓那起子小人的話,今後還不知要惹出多少噁心事來。
第205章大明第一倔老頭
送走孫氏,還未等朱佑桓有何動作,兵部傳來捷報,朱輔率軍收復酒泉,大敗韃靼人。
朱佑桓聞訊大喜,酒泉的回歸,說明嘉峪關和玉門關又能成為大明天險,往西和哈密衛的忠順王罕慎彼此呼應,往東能夠牽制蒙古人,河套腹地算是有了屏障。
不過仔細翻閱邸報,朱佑桓察覺此役有些蹊蹺,明軍全軍總共五千人,竟能擊敗據城而守的八千韃靼人,自家傷亡八百人,殺敵僅僅四百,哪裡是大勝?分明是僥倖得勝,韃靼人根本無心據守。
「還好,還好!」
朱佑桓心中慶幸,朱輔為人實誠,整個經過解釋的鉅細無遺,並沒有居功自傲時下很多將領,都有貪功虛報的惡習,什麼全軍出擊,斬敵人首級無數云云,大勝而歸,其實不過是出城溜了一圈,殺了幾個牧民,把朝廷唬的人人彈冠相慶,都以為邊關從此高枕無憂了,結果最後動輒落得個城毀人亡。
盯著掛在牆上的自繪地圖,朱佑桓料定達延汗和國師之間的爭霸戰,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因此急需兵力補充,面對統一整個西蒙古,重現黃金家族昔日輝煌的無上誘惑,小王子就連河套等地,都暫時棄之不顧了。
按理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此刻應該支援正處在下風的小阿魯台,奈何蒙古國師向來是明朝的死地,幾代人之間的生死大仇,彼此不共戴天,達延汗還會和明朝談判,時不時的派出使節朝賀進貢,小阿魯台則立誓要把漢人屠殺乾淨,毫無寰轉餘地。
如此心胸,朱佑桓敢斷言,小阿魯台最終要被小王子擊敗,要是不想辦法的話,小王子統一整個西蒙古乃至全蒙古,或許只是時間問題。
看來看去,朱佑桓臉色漸漸凝重,要是自己是小王子的話,河套等地攻打不下,失去了急缺的各種物資,無疑會兵鋒急轉,山西陝西太窮困,連年遭災,那河北就成了最佳目標。
問題是河北向來重兵駐紮,緊靠京畿,軍備乃是整個大明最完善的,強攻不下一旦陷入持久戰,對於蒙古人來說無異於一場災難,大明耗得起,韃靼人熬不起。
「奇襲」朱佑桓臉色一變,立時一躍而起,神色很是焦急,兵部尚書馬文升正在整頓軍事,現在各級將領人心惶惶,保不準就被韃虜趁虛而入了。
急匆匆的策馬趕到兵部,遠遠看見很多官員聚在門前,兵部衙門正對著吏部衙門,不知發生了何事。
翻身下馬,一身尋常服侍的朱佑桓撥開人群,走近抬頭一瞧,就見吏部朱紅色的壁柱上,貼著一副對聯。
上聯:仕於朝者,以饋遺及門為恥;下聯:仕於外者,以苞苴入都為羞。
一看就知出自王恕大人的手筆,朱佑桓呵呵一笑,轉身去了兵部,見到忙著辦公的兵部尚書,問道:「劉大夏劉大人現在何處?」
馬文升有些疑惑,說道:「時雍現任山西巡撫,未在京城。」
朱佑桓不想多說廢話,直截了當的道:「酒泉收復,韃虜恐怕會南下河北劫掠,我擔心邊關將士久疏戰陣,疏於防範,一旦被蒙古鐵騎長驅而入,則震動京畿,是以想請馬大人調派劉大人巡視河北。」
馬文升精通軍事,雖說不太看得起年紀輕輕的朱佑桓,可也知道去年人家參與了連場血戰,非是無能之輩,他為人謹慎,河北不同於任何地方,一旦被敵軍南下,就會直接威脅京師,絕不能大意。
劉大夏乃是他的至交,朱佑桓提出的人選恰到好處,馬文升不會誤會他另有圖謀,當即點頭道:「那好,老夫馬上就寫奏折上呈御覽,親自催促閣臣票擬。」
現今整個中樞政通人和,辦事效率一掃成化朝的混亂緩慢,任何奏疏都不會停留超過二日,又有堂堂兵部尚書的親口保證,朱佑桓放下心來,當即含笑告辭。
不想馬大人忽然說道:「世子慢走,老夫有話要說。」
朱佑桓轉過身來,問道:「尚書大人有何事,但說無妨?」
馬文升神色古怪,揮手屏退左右官吏,苦笑道:「實不相瞞,這幾日隔壁那位和聖上有了些不痛快,我等都是臣子,夾在其中不免左右為難,王大人為人固執,就是喜歡管這管那,對方權勢越大,他就越喜歡惹惹。唉還請世子幫著緩和一下。」
朱佑桓一聽就笑了,他現在對於隔壁王恕的印象絕佳,結婚那天還等著請人家來辟邪呢,儘管有些不明白,還是笑道:「大人既如此說,我自當盡力。」
馬文升大喜,此刻忽然清楚了眼前少年在朝野間的最大作用,那就是超然物外,很多大臣深感頭疼的難題,對於人家來說,卻是小菜一碟,頓時連連道謝。
朱佑桓很奇怪馬大人的反應,當下一頭霧水的轉身而出,直接進了紫禁城。
乾清宮內,就見弘治皇帝一臉憔悴,看著御書案上的奏疏發呆,朱佑桓被嚇了一跳,忙說道:「要不臣弟馬上派人接嫂子進宮?」
朱佑樘緩緩搖頭,歎道:「不關她的事,唉朕算是體會出父皇的難處,難怪他要把王恕遠遠趕到南京去。」
朱佑桓越發奇怪,不禁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王恕大人得罪了皇兄?」
朱佑樘的反應很怪異,頭疼的道:「這倔老頭太喜歡多管閒事,整頓官場就罷了,朕幾乎是有奏必准,念在他年紀大受的苦多,無時不刻不想著體恤他,誰知他得寸進尺,竟干涉起朕來。」
朱佑桓一想到就連英國公都懼怕王恕三分,自己反倒是沒覺得什麼,心中感到好笑,笑道:「兩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王大人乃是難得的直臣,有了他,陛下就可稱做明君了,呵呵」
「明君?」朱佑樘哭笑不得的歎道:「朕寧可做個昏君,這些天被王恕折騰的苦不堪言,朕本來就夠勤政了,可在人家眼裡還是懈怠朝政,朕已經連續多日,每日只能睡上兩個時辰,一整天都昏昏沉沉。長此以往,恐怕都得走在他王大人前頭。」
朱佑桓笑容一僵,皇兄身子骨不好,乃是他最在意的事,論起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廢寢忘食或許有些過,但比起太祖太宗來,卻也不差多少,而歷史上弘治皇帝英年早逝,對於中國來說,就是一場災難的起始。
朱佑桓沉思不語,朱佑樘則眼見兄弟過來,算是有了傾倒苦水的知音,苦著臉道:「你和觀音兒都勸朕每日要午睡,朕聽話,誰知被他王恕得知了,跑過來說國事太多,早朝商議不完,乾脆午睡就免了吧。」
「朕沒多想就同意了,召集閣臣邊吃邊商量,又一同趕去午朝,等午朝一退,朕連口晚膳都沒吃上一口,他又跑來說朕年輕,要多多聽取大臣的講義,非要舉辦經筵,為了不耽誤下午打理朝政,時間定在夜晚,一連六日,夜夜如此,朕委實是吃不消了。」
朱佑桓聽的啼笑皆非,陪著苦笑道:「這恐怕就是愛之深,責之切,王大人年屆七旬都拼了命,不怪他逼著皇兄折騰了。」
朱佑樘累的一臉麻木,喃喃道:「朕知道,朕還年輕,咬咬牙也就是了可是王恕一旦提出的人選,朕不認可,就倚老賣老的說:陛下既然不同意,那就說明老臣失職,請求陛下恩准老臣告老,朕還能說什麼?乾脆也別來過問朕的意見,你吏部直接金口玉牙得了。」
朱佑桓頓時失笑,這就屬於牢騷話了,王恕不是權臣,老人家一心為公,能就人選與帝王寸步不讓,不管是不是太固執,都是一件好事,堅持原則嘛
不過話說回來,王恕看中的人選,不用想都知道是些什麼人,恐怕身上有一絲缺點,都不會入了他的眼,而這樣清正廉潔的官員,任何時期都屬於鳳毛麟角。
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帝王用人是要權衡利弊的,不單單是看到官員的個人操守,抱起團的所謂正直忠臣,有時候更會令人頭疼,危害不比貪官污吏來的小。平衡二字,其實才是帝王最看重的。
朱佑樘的聲音漸漸高亢,夾雜著絲絲怒氣,說道:「公事就還罷了,朕能忍就忍,不與他計較。可是就連朕的私事,他王恕也要指手畫腳,非要逼著朕馬上下旨撤銷各地郡王府的田產,鬧得各地王府連名上書,說時下度日艱難,求朕撥付土地。」
朱佑桓不由自主的一哈腰,沒敢言語,此事他太清楚不過了,本就是他的主意,當日和王恕約法三章,王恕甘為馬前卒,跳出來試探下皇帝和各地王府的反應。
朱佑桓越說越怒,氣道:「這還罷了,就連朕的大婚他也管,說朕沒有子嗣,於國不穩,要朕多娶些嬪妃,是可忍孰不可忍,難道他王恕還是朕的親爹不成?」
「這」
朱佑桓這下真是無語了,要說前面幾樁事還罷了,皇兄不是小肚雞腸的人,無非就是發發牢騷,可是一旦涉及到女人,那就算是帝王的逆鱗了,此事就連太皇太后的面子都不賣,別說你一介外臣,臣子干涉皇帝私生活,恐怕沒有哪位皇帝不動怒。
王恕大人啊王恕大人,你就是太無私了,公正廉潔,不計較個人得失,事事不怕得罪人,可是做人太直,非要得罪所有人不可。
好似印證了朱佑桓的話語,就聽乾清宮外傳來激烈的爭吵聲,朱佑桓回頭一看,就見王恕和劉吉兩位老臣,滿臉通紅,擰著脖子相互對罵,身邊還站著怒氣沖沖的劉建和徐浦。
要不是唇槍舌劍,互不相讓的兩位老頭年紀太大,恐怕就要上演全武行了。突然,身後傳來帝王幸災樂禍的聲音。
「王大人嫌朕偷懶,嫌閣臣做事緩慢,嫌同僚不用心,嫌下屬不規矩,反正如今的紫禁城,從早到晚,都能聽到王老大人那中氣十足的罵人聲」
第206章任性的朱佑桓
王恕成天和文臣們吵架干仗,朱佑桓時有耳聞,對此都是一笑而過。萬萬沒想到,幾日不來,這架是吵的越來越厲害了。
今日更是奇了,就連小心做人的劉吉都忍不住挺身而上,帶頭和王恕對罵,可見王恕和三位閣臣之間的矛盾,上升到了什麼程度。
其中閣臣劉建年紀也不小了,今年六十多歲,脾氣素來不好,不時的加入戰團,指著王恕的鼻子大罵。而徐浦則神色憤怒,顯然不願聽王恕對於閣臣辦事拖沓的種種指責。
平心而論,內閣辦事效率不慢,劉建和徐浦都是正直之人,一心操勞國事,勞苦功高。劉吉雖說是個小人,但如今算是大明朝天字第一號的污點證人,各種手段無數,整治起昔日一干黨羽來,真真是絕不手軟,而且頭腦靈活,能變著法的為成化朝一干忠臣平反昭雪,還不會使先帝朱見深丟人現眼,當今帝王難堪,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周圍的宮人都躲得遠遠,誰都不敢湊過來勸架,至於弘治皇帝朱佑樘,心中著實暢快,能夠給王恕添堵,他樂得坐山觀虎鬥。
朱佑桓當下出頭打起了圓場,他身份特殊,和王恕私交不錯,和三位閣臣也沒什麼矛盾,兼且人人都知他脾氣更不好,就連聖上都讓著他,乃是得罪不起的煞星,很快劉吉換上笑臉,王恕冷哼一聲去了。
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劉吉此次算是為大傢伙鳴不平,仗義出手,暗中給王恕提拔的官員穿小鞋,誰知碰上了的是會直接罵娘的王大人。早朝時,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前,狠狠被掃了幾次顏面,灰頭土臉的,惱羞成怒之下就對罵起來。
不管如何,朱佑桓決定護著這位難得的倔老頭,有他鎮著,暫時沒人敢動王恕分毫,就連弘治皇帝都抱著惹不起我躲得起的心態,面上唯唯諾諾,遇到頭疼事,就催朱佑桓出面搭救。
夜晚,朱佑桓獨自小酌,他並未直接去王家,因為王恕肯定不會聽勸,去了也是無用,弄不好還會傷了和氣。
得罪的人太多,早晚會是隱患,哪怕人人都知王恕有口無心,要是自己換做是皇兄的話,一次兩次還好說,時間久了,必定心生厭惡,就像是幾十年後的海瑞。
而且王恕秉性太直,眼中揉不得沙子,這樣的人身處官場,本就是舉步維艱,辦事橫衝直撞,不懂得曲線救國。一旦官場被他整治的氣像一新,或許就預示著王恕離開官場的時候到了。
「老人家今年七十一歲,七十一歲。」
朱佑桓神色動容,心裡已經有了打算,到時隨機應變,不管是出頭維護老大人也好,還是讓老大人退休頤養天年也罷,總之不能把老人家生生累死了,更不能委屈了老人家。
給王恕一個風光體面的結局,這才是對於其人一生的最好評價,七十多歲的老人,怪不得脾氣越來越倔。
不再頭疼此事,王恕要是年輕個十幾歲的話,朱佑桓肯定會一力護著,現在則更傾於老人家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
兵部尚書馬文升的動作很快,帝王已經下旨命劉大夏轉任左都御史,直接巡視河北各邊鎮,提調軍事吏部尚書王恕和劉大夏同為有名的三君子,對此事自是贊成,沒有出面指責。
劉大夏久在兵部做官,經驗老道,有他坐鎮河北,不怕韃靼人突然出現,而兵部也已經提前有了應對。
自從新皇登基之日開始,每一天都在忙碌中度過,面對朱見深遺留下來的爛攤子,大明恢復元氣尚需時日,並不是想要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一個研發火器,操練勁旅;一個打造戰船,航行世界,甚至是鋪設水泥道路,連接全國各地,朱佑桓肚子裡,有的是雄偉藍圖。
不過這些大事說穿了,都需要無數的人力物力和財力,要說服平衡方方面面,要改變很多人根深蒂固的保守觀念,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再說,現今各地受災的百姓連肚皮都填不飽,哪有多餘的銀子來做事?
最可悲的,就是某人不是專才,想法雖好,但天知道最終能不能成事。
「不管了,反正都寫下章程,送到皇兄手裡,能推動就推動,推動不了就暫時拖著。憑什麼讓我當救世主?」
面對難題,朱佑桓下意識就想撂挑子,他本就是隨遇而安,貪圖富貴,悠閒生活的普通人,有時候一想到中華千古氣運都要由自己一肩扛起,就不由得滿腹委屈,要不是還有點良心支撐,早就依紅偎翠去了。
第二日起個大早,朱佑桓跑到神機營,研究了下各種傳說中的犀利火器,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霸道又跑到工部下屬的將作監,把記憶裡的各式火槍火炮,地雷炸藥等亂七八糟的,一股腦的傾瀉出來,並重金懸賞,有人能研究出黑火藥或者研製出新式武器的話,朝廷不惜封賞萬戶侯。至於冶煉等專業難題,很沒心沒肺的扔給下面人操心。
南京也一樣,朱佑桓修書給沉寂多年的太監汪直,直言不諱的告訴他,要是能重現昔日三寶太監下西洋時的戰船,到時就舉薦他為領軍出海的大太監。
最後又跑到內閣,詳細闡述了下關於煤礦和水泥的好處,至於怎麼用,是拿來修路還是修房子,那就是你們這些大臣要操心的事了。
不提朱佑桓心血來潮,隨性惹出的這些事,都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發洩一通後,朱佑桓不在糾結於當個偉人與否了,很安心的準備悠閒過日子。
帝王大婚事宜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太皇太后拿出體己,禮部又給添了些銀子,至於天下各地的採辦太監,都被帝王一道旨意,統統裁撤了。
至於明朝最有名的太監監軍,一樣被兄弟倆否決,朱佑桓很清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縱觀明朝歷史將近三百年,就沒出現過什麼以武力推翻朱家王朝的領兵大將。
即使是一手造成改朝換代的吳三桂,也是在崇禎皇帝吊死煤山後,明朝實際已經滅亡的前提下,因為那檔子風流事而投降滿清的,就算退一萬步說,出來個謀朝篡位的武將,或者出現闖王李自成,只要能改變歷史,使得漢家衣冠能夠傳承下來,朱佑桓根本才不在乎後代子嗣的結局如何,死了也是活該。
而朱佑桓潛意識裡有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就是染指整個世界,一旦造出海船有了源源不斷的收益,到時就移民漢人搶先殖民,連著火藥火器等各種配方都傳播出去,朱家子孫大可分封世界各地為藩王,有能耐的你就守著封地,進而開疆擴土,甚至是反攻回來,登基為帝。
沒本事就被別人吞併,反正弱肉強食的無情世界,總會錘煉出一些雄才大略的漢人。哪怕最後都自成一國也無妨,無論怎麼折騰,總會比歷史上的積弱三百年強。
這想法一直深藏在朱佑桓內心深處,從未對任何人吐露過,可以說,這是他這個懶人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之道,把希望放在千千萬萬的漢人身上,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妄圖改變歷史。成不成天知道,反正老子盡力了,如此也能心安理得的過小日子。
把希望寄托在敢踏足茫茫大海,遠赴異域的漢人,無疑比費盡心機,妄想挑戰整個封建貴族階層,所有文人士大夫來的簡單些,與其苦苦思索既要改變民族,改變官場,改變宗族,改變天下,又要維持家天下的傳承統治,種種難以解決的痼疾,時至今日,都只是無數人紙上談兵的臆想。
朱佑桓並不知他就像是一顆身不由己的石頭,每次任性的後果,都落入深不可測的漩渦中,激——點水花,蕩起層層漣漪,距離他不經意的改變整個世界,踏上無法回頭的權利巔峰路,不知不覺,又近了一步。
此時此刻,自覺把糟心事都推出去的某人,無事一身輕,好一個神清氣爽,開始琢磨起雞毛蒜皮般的家事。
對付馬三等一干小人,自是舉手之勞,朱佑桓憂心的是女人,那孫氏和巧姐將來成天在眼前晃蕩,一副任君採摘的俏模樣,吃還是不吃?
就好比眼下正在池子裡遊戲的大小美人,人人僅僅戴著一件抹胸,袒胸露背,嬌媚可人,在男人眼皮子底下游來游去,縱情嬉鬧。吃就是禽獸,不吃就是禽獸不如,男人真辛苦
這池子乃是張夏嵐花費重金修建的,分為上下兩層,雕樑畫棟,金碧輝煌自不必說,最難得的是引入溫泉,碧綠色的泉水四季溫暖,而且池子面積足夠大,竟大到可以容納數十人同時浸泡。
張夏嵐為了討好朱佑桓,可謂是煞費苦心,她經營著鸞鳳坊,早年又是德王府的管事,每日和貴婦們談論閨房之道,深諳如何討好男人和女人。
池子上方有間密室,通過水晶打磨過的透氣孔,居高臨下,整個池子盡收眼裡,可謂是任何人的動作都一覽無遺。
用意無非是讓朱佑桓得些刺激,欣賞下自家美人的沐浴美態,就好比此刻,司棋和入畫相互戲水,嘻嘻哈哈的玩耍,幸虧張夏嵐還知道些輕重,沒有把一干淑女都送進來。
加上張夏嵐的飽滿yu體,不時的媚眼如絲,朝著這邊**過來,鬧得朱佑桓食指大動,剛要有所動作,忽聞外面有人笑道:「呦你們這些死丫頭倒是懂得享受,這麼大的池子,就是咱家裡都沒有,桓兒呢?」
來人竟然是姑姑朱含香,朱佑桓嚇了一跳,立時屏住呼吸,司棋和入畫不當回事,笑嘻嘻的沉入池子內。
張夏嵐卻是大吃一驚,眼看姑奶奶神色寫意的問起,硬著頭皮說道:「六爺好像進宮了。」
朱含香立時放下心來,回頭笑道:「書卿,快給我寬衣解帶,你們也快把衣衫脫了,都是女人,用不著害羞。咱們今日一起泡泡池子,桓兒說過,泡溫泉對於女人大有好處呢」
第207章朱含香
春樓曉日珠簾映,紅fen春妝寶鏡催。
金盆**憐舊枕,相將遊戲繞池台。
坐時衣帶縈纖草,行處裙裾掃落梅。
故院有情風月亂,美人多怨雨雲迷。
溫泉池上,十幾位女子寬衣解帶,一個個紅著臉,笑嘻嘻的相互玩笑,攜手緩緩走入池中。
朱祐桓有些意外,隨著姑姑而來的,竟是嫂子李氏和秋菏,此外還有二嫂榮氏,小妾李春兒等丫鬟,別人就還罷了,二嫂是絕對不能偷窺的。
都是拜他這罪魁禍首所賜,鸞鳳坊的興起,使得沐浴此種**事,變成了方興未艾的團隊活動,穿著紅紅綠綠的抹胸孺褲,也不怕嬌軀被同性看個遍,再說大多是已婚婦人,並不在意身子暴露人前。
朱祐桓不是君子,可好歹自詡為風流而不下流的偽君子,趕緊閉上雙眼,轉過身去,奈何這密室的必經之路,是要通過樓梯下去,眾目睽睽的方能離去,鬧得他一時進退失據。
陣陣歡聲笑語傳來,說不出的悅耳動聽,攪得人心亂如麻,朱祐桓有苦自知,唯有苦苦忍著吧
張夏嵐一樣心驚肉跳的,她哪裡會想到,姑奶奶竟然帶著奶奶們一起闖進來?上面那位爺一旦被發現,無論如何都已經解釋不清了。
現下只能強作笑顏的把貴婦們伺候滿意,趕緊打發她們走人,老天爺,求您老人家多多保佑吧
不提一干女人戲水玩耍,說笑玩鬧,朱含香舒服的浸泡在水中央,隨口問道:「上次你說收留了一個有祖傳手藝的小公公,叫他過來,與我篦頭櫛發,辯辯風雪。」
張夏嵐為難的道:「是不是不方便,雖說是個公公,可這裡都是女眷。」
「怕什麼。」朱含香掬起一汪清水,毫不在乎一雙**躍出水面,任憑泉水灑下。朝身邊有些拘謹的榮氏說道:「咱家以前有的是宦官,因近幾年桓兒不喜歡,就都給打發到莊子裡去了,媳婦你在意嘛?」
榮氏第二次經歷這一同洗浴的大場面,第一次是在鸞鳳坊的玫瑰池中,恨不得整個人都浸在水中,僅僅露出頭部,紅著臉道:「到底是男人,還是算了吧」
朱含香不勉強,笑著點頭,忽然一指樓上,說道:「你們既然不好意思,那我一個人上去,告訴你們,有此種手藝的人家,都學的一手引導之術,端能滾捏的你渾身舒泰。」
上樓?張夏嵐好懸沒背過氣去,那上面還藏著某人呢,趕忙說道:「也是巧了,那小公公就在上面打掃,姑奶奶隨我來。」
虧了她有急智,這麼一說,幾位美婦原本還想上去見識見識,立時打消了念頭,她們自小就沒被宦官服侍過,自然不想赤身露體的被男人撞見。
朱含香卻是百無禁忌,當即款款起身,泉水順著玲瓏有致的身子一滴滴的滑落,出水芙蓉一樣,她肌膚身段保養的宛如二八處子,惹得榮氏和孫氏等人紛紛讚歎。
朱含香自得一笑,說道:「你們不用等我,或許要睡上一覺。」
司棋和入畫等丫鬟見狀就要陪著上去,紛紛從池子內起身,張夏嵐眼眸一轉,笑道:「我和書卿一起伺候就好,你們還是孩子,就在池子裡玩吧」
「對,難得輕鬆一次,用不著跟著了,都留下。」朱含香不以為意的吩咐一句,逕自扭著腰上了樓。
丫鬟們嬉笑著連連點頭,女孩誰不喜歡洗澡?遂留下來繼續泡溫泉,單說張夏嵐偷偷拽著書卿的手臂,低聲道:「糟了,在樓上的是六爺。」
書卿心中一驚,急道:「哎呀,不是進宮了嗎?」
張夏嵐立時紅了臉,苦笑道:「誰也不知你們會突然殺到,原本想給六爺一個驚喜的。」
書卿扭頭看了看下面玉臂橫陳,美人戲水的壯觀場面,頓時什麼都清楚了,啐道:「真真荒唐,虧了你挖空心思的討好爺們,豈不知越教越壞。」
張夏嵐陪著笑臉,笑道:「這算什麼,都是六爺的女人,我又沒放進來一個不相干的來?」
書卿眼眸流轉,她伺候小姐多年,深為姑娘一輩子不嫁人而遺憾,尤其是親身體驗過魚水之歡後,更是為小姐獨身一輩子而為之惋惜
她更知道朱含香的所有心事,心中一動,壯著膽子低聲道:「事已至此,說不得讓六爺假扮那小公公了,此事你必須守口如瓶,不然你我休想活命。」
張夏嵐急忙點頭,她和親侄女一同被某人收用,哪還在乎其它?在她看來,此種事在貴族家裡不稀奇,見不得光就是了。
當下二人匆忙定計,一起陪著不知情的朱含香進了房,書卿幾步搶在前頭,說道:「小姐您先躺著,我把燈燭都吹了。」
畢竟是男女授受不親,就算是公公也不好直接面對面,朱含香也不想燈火太亮,接過張夏嵐遞過來的輕紗披上,順勢躺在大理石床。
這屋裡密不透風,火燭熄滅,立時連個光都沒有,黑漆漆的有些嚇人,朱含香忍不住囑咐道:「都別走,留下來陪我。」
書卿笑道:「是,我不離開。」
這邊張夏嵐幾步走到裡間,摸到六爺的衣袖,低聲道:「姑奶奶非要人伺候,六爺你委屈下,扮作那小周公公。」
朱祐桓一聽什麼都明白了,這些日子姑姑有意和自己疏遠,正老大不痛快呢,笑著點頭。張夏嵐哪裡知道這位爺的膽量堪稱天下第一,連先帝爺都敢殺,還有何事不敢做?
猶不自知是在引狼入室,張夏嵐牽著男人的手,一步步的走出來,指著床台上的漆盒,故意大聲道:「好生伺候著奶奶,不許開口,不許亂摸。」
躺著的朱含香一聽笑了,慎道:「胡說六道的,這就和就醫一樣,哪有那麼多規矩,對了,他真的是公公?」
張夏嵐忍著笑,心虛的道:「如假包換的小公公,今年不過十四歲。」
「呦,還是個孩子,可憐見的。」朱含香歎了口氣,柔聲道:「把祖傳手藝都使出來,回頭我賞你一錠金子。」
朱祐桓頑皮心大起,甕聲甕氣的道:「是,不過奶奶得聽小的吩咐,俺家手藝有專為婦人解乏的,要冒犯到奶奶的身子。」
書卿和張夏嵐立時嚇得魂飛魄散,暗罵六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這關口還敢出言調戲長輩?不好,心中暗叫糟了
她倆暗自叫苦,後悔不迭,朱含香卻是聞絃歌而知雅意,立時心照不宣的喜道:「都依著你。」
不想這句話生生捅了馬蜂窩,要是一口拒絕的話,朱祐桓無非就是走個過場,胡亂按摩幾下就閃人。現在則是心中大怒,敢情姑姑並不是冰清玉潔之人,以前肯定被太監下人伺候過那檔子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想到姑姑的嬌軀被外人摸過,朱祐桓的怒火沖天而起,立時不管不顧的走了上去,鼾聲道:「去端盆溫水,取一塊絲巾來。」
張夏嵐暗暗叫糟,這男人的脾性她太瞭解的,都是吃著碗裡瞧著鍋裡,暗歎姑奶奶您這就是自作孽,怨不得旁人了。
書卿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有些歡喜,她年紀和自家小姐一般大,清楚自己沒有資格成為姨娘,對於將來很是憂心,假如要是六爺和小姐之間有了不清不楚,那還會擔心什麼?有了小姐撐腰,就算沒有姨娘的身份,可也比姨娘自在尊貴多了。
是人都有私心,書卿二話不說,轉身出去了,鬧得張夏嵐搖搖頭,乾脆眼不見心不煩的一併離去。
瞬間屋裡只剩下姑侄二人,朱含香眼眸閉著,感覺小公公立在床邊,用梳子為自己櫛發,又反覆積壓頭部的穴位,非常受用。
「奶奶今歲必有大遷轉,發上氣色甚旺,哦,紅鸞星動。」朱祐桓按照記憶中的手法,胡亂進行頭部按摩,胡說八道。
朱含香幽幽一歎,自嘲道:「何來什麼紅鸞星動,無非是被那魔星纏繞的身心俱疲,這都是前世造的孽。」
朱祐桓一聽更惱了,他完全是聽岔了,問道:「原來奶奶是有心上人了,以奶奶的身份,何不想辦法嫁過去,就算是做小,總比一輩子蹉跎要好。」
朱含香閉著眼緩緩搖頭,有些奇怪這小公公怎麼知道自己的事?不禁歎道:「這一輩子是不可能了,和你說這個作甚?罷了」
眼看姑姑不願搭理自己,朱祐桓氣的手上用力,不想反而使得朱含香異常舒服,忍不住輕輕呻吟。
這下就如那火上澆油,正好書卿端著銅盆進來,朱祐桓把絲巾浸濕,直接罩在美婦的眼眸上,還惡作劇的探到腦後,給繫了個死結。
「這是何故?」朱含香隨口問道。
朱祐桓揮手命書卿出去,冷笑道:「小人家是世代伺候宮裡娘娘們的特殊手藝,奶奶可敢一試?」
朱含香素來膽子大,再說無非就是那起子服侍宮裡貴人保養身子的秘事,警告道:「只許你行導引之術,亂七八糟的玩意莫用。」
朱祐桓頓時嗤笑,大手不管不顧,順著頭臉漸漸向下滑落,感覺姑姑身子一顫,不由自主的穿過挺拔**,輕輕掠過那兩點嫣紅,朝下游移而去。
朱含香心中不悅,但念在其人年紀小的份上,故作不知,手臂悄悄移動。
看見那芳草地被姑姑用小手死死擋住,朱祐桓視而不見的沿著大腿往下,一把抓住兩隻秀足,然後一手拖住腳掌,一手用手指關節使勁按摩。
朱含香頭一次經歷這個,足部按摩經歷過的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頓時抽氣喊疼,整個人都弓起來,大腿朝後使勁,不想被朱祐桓用力拽住,笑道:「忍一忍,過後就會氣血通暢,通體舒服。」
第208章剃頭
小院閒階玉徹,牆隈半簇蘭芽。一庭萱草石榴花,芙蓉池暖,多子宜男愛煞
休使風吹雨打,老天好為藏遮。莫教變作杜鵑花,密室情蹤,粉褪紅綃香罷。
卻說朱祐桓按摩按上了癮,使出渾身解數,把個朱含香揉捏的不知今夕是何年,眼罩悄悄滑落都不自知,飄飄欲仙的通體舒泰。
可惜不等興起的某人正待不管不顧的作惡,忽聞門外傳來二嫂的聲音。「都半天了,姑奶奶還未完事?」
「來了。」朱含香立即挺起身子坐起,狠狠擰了下男人手臂,咒罵道:「險些死在你這孩子手裡,真是孽緣」
朱祐桓愕然,他已經熟悉了黑暗,眼睜睜看著姑姑七手八腳的合上衣衫,神態狼狽的下了床,急匆匆的推門而出,不禁失笑,看來自己已經是被識破了。
不憂反喜,朱祐桓開心的真想大叫,姑姑明知是自己而不阻止,無疑算是默認了二人間的曖昧關係。
穿越而來,受命於天的自己,本就不是凡俗禮法所能約束,這一輩子就要活得縱情任性,瀟瀟灑灑,什麼道德lun理,三綱五常,統統見鬼去吧
如此某人很不要臉的自我催眠,算是給出了一個最佳借口,就好比那孫悟空,儼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起身走到透氣孔朝外觀望,就見池子裡已是人去樓空,姑姑拉著二嫂換上衣衫,說說笑笑的攜手離去。
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辰,朱祐桓當下偷偷下了樓,遠遠看見張夏嵐朝自己揮手,躲躲藏藏的溜出來,說了幾句話,故意繞了一個大圈子,打從外面返回。
張夏嵐等在門前,嬉笑道:「老爺,美人的滋味如何?」
朱祐桓老臉一紅,怒道:「還不是被你害的?苦不堪言」
美婦聞言癡癡嬌笑,倒也不再多問,笑道:「昨日我去好友家吃酒,今日送來了一口鮮豬,你常說此等濁物乃是一等一的美味,全天下都該圈養食用,是以我旋叫廚子來卸開,用佐料連豬頭燒了,咱們請奶奶們打雙陸,同享了吧。」
朱祐桓有些猶豫,說道:「裡面有二嫂,我還是不進去了,你吩咐人給送出來,我與汪羽和來旺一起吃。」
且說朱含香,李氏,榮氏,秋菏,李春兒,司棋,入畫等,都在後邊用了飯,一群女人逗著虎頭虎腦的朱厚熜,席間就著蒜料,對於用大鍋烹煮的鮮豬肉讚不絕口,漱口洗手後,都在穿廊下坐著喫茶閒話。
突然瞅見小周公公在影壁前探頭舒腦的,朱含香不認得他,便問道:「你是誰?」
張夏嵐險些沒笑出聲來,忙說道:「那就是剛剛服侍姑奶奶的那個小周兒,適才姨娘說小少爺頭髮長長的,叫他來給剃剃頭。」
秋菏起身,朝著滿院子瘋跑的兒子招手,說道:「快過來。」
自有奶媽子和丫鬟抱著朱厚熜走來,那邊小周兒幾步上前就跪地磕頭,書卿瞅著小姐神色略顯尷尬,想笑又不敢,低著頭捂著嘴。
其她人不知其中玄虛,都好奇的看著,那小周兒得了張夏嵐的吩咐,也不敢說話。大*奶李氏說道:「去拿歷頭來看看,也不知是好日子,歹日子,得查查清楚。」
秋菏拍打著朱厚熜身上的灰塵,說道:「都看過了,今日是十月二十八,庚金日,金定婁金狗當值,宜祭祀,官帶,出行,裁衣,沐浴,剃頭,修造,動土,是個好日期。」
李氏點點頭,滿是憐愛的把孩子抱過來,戳了下朱厚熜的額頭,故意氣道:「看你頑皮的,渾身是泥土,成天學誰不好,和你六叔學,就知道撒野。」
不想朱厚熜驕傲的道:「六叔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就要學他。」
「咦?這可奇了。」李氏笑著問道:「這是誰教你的?」
朱厚熜洋洋自得的道:「自然是六叔教的。」
所有人立時大笑,榮氏哭笑不得的道:「六爺真是的,哪有這般自吹自擂的。」
女人們都笑個不停,能聯想到六爺恬不知恥的教孩子說話一幕,虧了他臉皮厚。越發笑個沒完,
榮氏心中很是感慨,今日出門來,才知西府是何等美滿,親人間很少起齷齪不說,姑奶奶對待大嫂和姨娘沒的說,竟比親閨女還要親熱幾分,據說老六未過門的妻子,那位美若天仙的靈兒姑娘也是一等一的賢惠人,下面丫鬟婦人也大多知書達理,性情溫柔,不喜與人計較小事。
對比東府,光是應付幾位太太就得疲於奔命,各房下人天天吵架,那些通房丫頭一個個尾巴翹著,拈酸吃醋,鬥來鬥去,還有那邊坐著的李春兒,無日不想著爭權,尤其是太太看不上自己,唉
不提榮氏羨慕的了不得,張夏嵐身為主人,忙著張羅,說道:「丫頭去燒熱水,先替熜哥洗頭,教小周兒慢慢哄著他剃頭。」
當下丫鬟們紛紛準備,孫氏連哄帶騙的抱著朱厚熜坐在凳子上,洗了頭,入畫跳過來用絲巾接著頭髮,小周兒才剃得幾刀,朱厚熜呱的怪哭起來。
面對眾位貴太太,小周兒有些慌了手腳,趕忙只顧著剃髮,不想把孩子哭的那口氣憋下去,不做聲了,小臉脹得通紅。
眼看孩子身子僵硬,出不來氣,李氏和秋菏唬的慌了神,心疼的叫道:「不剃了,不剃了。」
張夏嵐上前罵道:「怎麼做事的,萬一哥兒有個好歹,仔細了你的狗命。」
榮氏和李春兒見狀跟著斥罵,柳眉倒豎,倒是李氏等女人心善,並未當回事,朱含香皺眉道:「他也是一個孩子,難為他作甚?你快去吧,不當事。」
小周兒嚇得忙不迭收拾傢伙事,抬腳就往外跑,李氏不禁埋怨道:「我就說熜兒不長俊,護頭,平日都是桓兒動手剃的,乖著呢,不哭不叫還笑嘻嘻的。平白教他進來,剃的好嘛?」
秋菏和張夏嵐自討辦砸了事,陪著笑臉,不敢吱聲,李氏心疼的蹲下,使勁抱著朱厚熜,連連伸手拍著小兒後背,眼看臉色越來越紅,喘不上氣來,人人頓時大驚失色。
也是天假其便,正巧朱祐桓走了進來,說道:「聽說熜兒在剃頭,哭沒哭?」
僅僅一句話,朱厚熜憋了好半天的氣,一聽到叔叔的聲音,張口就放出聲來,鬧得一群女人跟著放下了心。
李氏哄著他,說道:「好小周兒,恁大膽平白進來把哥哥頭髮剃了去,剃的恁半落不合的,欺負我的哥哥,還不拿回來等我打他與哥哥出氣。」
抱著小人兒走到朱含香身前,朱含香慎道:「不長進的小花子,剃頭耍了你了,這等哭?剩下這些頭髮,到明日做那剪毛賊,叫官府給你戲了去。」
這溫馨一幕,朱祐桓瞧得會心一笑,走過來接過孩子,放在膝上,說道:「熜兒膽子大不大?」
「大」朱厚熜奶聲奶氣的叫嚷。
「我不信。」朱祐桓大搖其頭,不相信的道:「要不咱們繼續剃頭,你要是哭,就是膽小鬼,要是不哭,就是大英雄。」
朱厚熜眼睛一亮,叫道:「我不哭,我是大英雄。」
女眷們紛紛歎息,笑著看著叔侄二人互動,果然接下來朱厚熜非但不鬧不哭,還認真的對李氏說道:「娘,我聽話,您別擔心。」
這話說的,真真把李氏喜得險些熱淚盈眶。朱祐桓笑罵道:「還有你親娘呢,好生謝謝。」
朱厚熜聽話的仰著頭,對著不是滋味的秋菏,叫道:「我喜歡娘親和娘,還有二姑奶奶,六嬸嬸,郡主姑姑,司棋和入畫嬸嬸。」
被說道的,自是人人歡喜無限,都說也不枉寵愛他一場了,笑顏如花榮氏大感羨慕的歎道:「還是六爺本事,會教導孩子。」
朱祐桓心中得意,笑道:「孩子需要引導,一味的寵溺和責罵都不好,他生來富貴,家裡都是疼他寵他的長輩,只希望別學我一樣,滿身脂粉氣。」
榮氏笑道:「哎呦六爺身上哪有一絲脂粉味?這家裡五個爺們,就屬你有本事呢。」
「不敢當,四位哥哥比起我強多了,就屬我不爭氣,不懂事,被親人操心掛念,成天闖禍」
朱祐桓直起身子,不待二嫂繼續開口,吩咐道:「抱熜兒去洗個澡,哄他睡吧,今日天氣晴朗,咱們一家人擺宴吃酒。」
大家都很是意外,其中朱含香突然默不作聲,扭頭欣賞著園中景色,張夏嵐奇怪的道:「前頭不是送了酒菜出去,六爺難道沒吃飽?」
朱祐桓歎了口氣,苦笑道:「別提了,一會兒我說與你們聽。」
張夏嵐立時就要吩咐人上菜,卻看到自家丫鬟走進來,說道:「小周兒求婢子給他取家活,不知怎地了,臉焦黃焦黃的。」
李氏忙問道:「他到底是個孩子,定是嚇得不輕,他吃飯了嗎?」
丫鬟回道:「還沒吃呢,在外面哭喪著臉團團亂轉。」
李氏看著朱含香不答腔,吩咐道:「取一甌子酒和一盤子肉給他,剛剛唬了他,壓壓驚賞他五錢銀子。」
丫鬟當即拿著家活轉身離去,一邊的書卿悄悄對著朱含香,輕笑道:「前頭不是說要賞一錠金子,怎麼,變卦了?」
朱含香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咬牙切齒的威脅道:「再敢多嘴多舌,小心撕了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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