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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風起雲湧 第142章 千瘡百孔 文 / 方景

    第142章千瘡百孔

    俗話說的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昨日看邸報時,簡簡單單那文言文似的簡略用句,意簡言駭的一塌糊塗,委實無法使人產生太多聯想。

    進了紫禁城,出於禮法,朱祐桓自是先去了乾清宮,結果吃了個閉門羹。

    幾個小公公,隔著老遠望見他,都嚇得腿肚子直哆嗦,急忙點頭哈腰的恭聲道:「回六爺,陛下正在閉關修煉,不見任何人。」

    「嗯!」朱祐桓沒當回事的點點頭,心說不見更好,省的大家尷尬。當下轉身就要離開,突然看見幾位黃衣喇嘛,捧著銀燦燦的盒子走來。

    「站住。」

    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朱祐桓心中厭惡,觀那銀盒雕刻密密麻麻的精美紋理,非常好看,一見就知乃是吐蕃宗教法器之類的貴重之物。

    幾位喇嘛含笑停住腳步,一手抱著銀盒,一手施禮,都是膚色黝黑,身材消瘦,一股子酸酸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

    朱祐桓直截了當的問道:「裡面是何物?」

    年紀最長的喇嘛笑道:「裝的是產自高山絕域的奇石和珍貴藥材,獻與天子煉丹,為娘娘添壽。」說完掀開盒蓋,就見裡面裝著幾塊巴掌大,鮮紅如血的石頭。

    朱祐桓心中一緊,所謂奇石不就是含鉛含汞或是其它元素的礦石嘛?用這東西煉丹,相當於服用慢性毒藥。

    望著那一具具能更改歷史的銀盒,朱祐桓沉默片刻,最終什麼話都未說,逕自去了。

    太子監國,代行皇帝事。

    一路行來,不時有懷抱奏疏的小黃門來來往往,成堆的奏疏不間斷的飛往咸陽宮。

    五月初六,風和日麗,明明是個大好天氣,朱祐桓卻覺得宮裡氣氛非常壓抑,隨手召來一位年輕官員。

    「出了何事?人人怎麼都哭喪著臉。」

    那年輕官員不認得朱祐桓,依然恭敬的道:「唉!陝西發生了大地震,無數房屋倒塌,百姓流離失所。河南黃河決口,中原腹地成了一片汪洋,慘啊!」

    朱祐桓聽的愣住了,喃喃自語道:「陝西震,河南遇洪水?奶奶的,這到底算什麼邸報?」

    目送官員搖頭歎息的離去,朱祐桓快步進了咸陽宮,就見萬安劉吉等閣臣神色悠閒,六部尚書沉默不語,皆立在大殿之外。

    太子朱祐樘一樣站在殿外,神色隱含著憤怒,但語氣卻溫和依舊。

    「到底有無良策賑濟百姓?都說沒錢沒錢,這錢又該如何籌措?爾等身為朝中重臣,難道就連個章程都沒有?」

    六部尚書就好像木偶一樣,依然閉嘴不言,果然如同傳聞,泥塑六尚書。

    身為首輔,萬安輕輕咳嗽,低聲道:「殿下,梁芳府中查抄出來的百萬兩髒銀?」

    朱祐樘立時苦笑,搖頭道:「遲了,父皇說都已經有了用處,誰都不許惦記。」

    「這就難辦了,唉。」萬安搖搖頭,一副很頭疼的模樣。

    忽然獨自站在一側的李孜省緩緩開口:「臣倒是有辦法,就是不知殿下有無膽量?」

    遠處的朱祐桓立時瞇起了眼,從迴廊裡悄悄走進側殿,站在紗窗外側耳傾聽。

    「直說無妨,只要能緩解如今窘境,什麼都顧不得了。」

    災情緊急,已然是火燒眉毛,此刻的朱祐樘哪還在乎旁的?就算明知李孜省是在故意挖坑,為了災民百姓,也只能捏著鼻子朝裡面跳了。

    李孜省微微一笑,說道:「眾所周知,這京畿附近不是沒錢,每年賦稅卻是一年年的減少,現今甚至連山西,陝西此等窮省都比不過。為何?想必在場同僚都心知肚明,那土地都被京城勳貴豪門佔為己有了。只要殿下敢拿勳貴開刀,派出大臣徹查土地,收繳累年欠下的稅銀。而有了銀子,則陝西,河南的賑災之事即可迎刃而解。」

    所有大臣和朱祐桓全都心中一跳,李孜省此舉,是在明逼著太子得罪全京師的勳貴豪門。

    此建言在朱祐桓看來,是好事不假,問題是時機不對,眼看太子就要一口應承,朱祐桓急忙高聲道:「且慢,臣弟有話要說。」

    不想李孜省皺眉道:「商議國事之地,皇室宗親還請迴避。」

    「李大人誤會了,朱某並非要干涉朝政。」

    朱祐桓笑著走出,解釋道:「身為勳貴一員,我只是想為國分憂,今日無意中撞見各位大臣商議國事,一時激動,還望諸位大人海涵。」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朱祐桓的凶名人盡皆知,人人都知道這位爺膽大包天,連皇帝最寵信的梁芳都敢殺,還有何事不敢做?

    李孜省一樣很顧忌對方,誰都怕萬一得罪了這煞星,下一刻就拎起刀劍來砍你,雖說不太可能,總歸不可不防。

    如此就連李孜省都閉上了嘴,其他人更是犯不著得罪某人,至於太子朱祐樘,打從心裡就沒覺得不妥。

    「皇弟來的正好,你一向鬼主意多多,快說,你有何良策?」

    「鬼主意?」朱祐桓苦笑搖頭,說道:「李大人的建言誠然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可惜時不與我,賑災一刻都遲緩不得,清查土地,就要和無數豪門打官司,相互扯皮將會沒完沒了,沒個一年半載,休想理清頭緒。」

    「不錯。」萬安聽的連連點頭。

    「世子之言屬實。」

    一干大臣全都點頭同意,人人臉上露出讚賞神色,鬧得太子沉思起來。

    朱祐桓冷眼旁觀,心裡冷笑,暗罵都是一群老奸巨猾的混賬,這都是故意做給太子看的。一來挑撥離間,使太子對自己心生警惕。二來這些大臣誰家不是既得利益者?就算自家在京畿附近沒有良田,但是親朋故舊呢?

    只可惜你們都白費心機了,朱祐桓神色間坦坦蕩蕩,說道:「皇兄,臣弟願捐出白銀一萬兩,為朝廷分憂。」

    朱祐樘頓時大為不悅,皺眉道:「糊塗,此乃國事,豈能要你家的銀子?再說一萬兩雖然不少,但對於賑災之事,猶如杯水車薪,皇弟的好意,為兄心領了。」

    大臣們全都啞然失笑,暗笑先前眼見拚命六郎言辭穩重,大有能臣的架勢,誰知下一刻就漏了底,到底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

    這邊朱祐桓卻不緊不慢,輕笑道:「萬首輔,還請您詳細說說本次災情。萬兩銀子不夠,那到底需要多少?」

    萬安奉承皇帝慣了,在太子面前,一樣全無一絲當朝首輔的氣勢和矜持,當即說道:「陝西地震還未收到各縣切實奏本,據傳關中數座大山崩塌,使得道路堵塞。現有長安送來的急報,可為參考,長安城無數房屋倒塌,僅死者就多達四千多人,傷者五萬多人。」

    哪怕是再一次聽到具體數據,在場之人還是倒吸了口冷氣,如此規模的大地震,堪稱歷年來罕見。

    朱祐桓心裡合計了下,以明朝的民居結實程度,四千多人的死亡人數,應該不是八級以上的特大地震,不然傷亡數字就要多了嚇人了。

    事實上,朱祐桓猜測的不錯,此次地震據後世測算,應該是介於七級左右。

    完,劉吉不陰不陽的動靜冒了出來:「河南洪災,使得黃河氾濫,其中懷慶,宣武等地城牆坍塌一千一百八十八丈,漂流軍衛有司衙門、壇、廟、居民房屋計三十一萬四千二百五十四間,淹死軍民男婦一萬一千八百五十七人,漂流馬騾等畜十八萬五千四百六十九頭。」

    李孜省接過話茬,冷笑道:「加上其它受災的州府縣,損失稱得上是不可計算,光需要賑災所用的糧食,起碼百萬擔以上,世子心意雖好,奈何遠遠不夠。」

    「那也比沒有強。」朱祐桓心中震驚,勉強冒出一句。

    面對著愁眉不展的皇兄,就見對方苦笑道:「賑災之事就夠焦頭爛額了,這些日子九邊頻頻烽火告急,整個北方都面臨韃靼人和瓦剌人的侵擾。哈密衛和吐魯番之間劍拔弩張,都遣使進京告狀。南邊占城被安南包圍,眼看就要城破,前幾年各地災荒還未完全善後,別說賦稅進京了,都得反哺免稅,而戶部偏偏無錢可用,就連俸祿都發不出來,更別提兵部那邊,難,難!」

    千瘡百孔,朱祐桓腦海裡瞬間閃過這個詞彙,他萬萬沒想到,這局面竟是比他想想中的還要淒慘百倍。

    難怪後世都罵成化皇帝乃是昏君,住在京城,整日裡都是富麗堂皇,正在破土興建的佛寺道觀,一派盛世模樣。誰能想到,這大明天下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稍有一步差池,其後果不堪設想。

    想起那些喇嘛捧著進獻的毒物,朱祐桓深深確認自己的做法正確,朱見深和萬貴妃,必須得死,而且是越快越好。

    幸好朱祐桓清楚這些危機,最終都會被太子一一化解,因此神色如常,說道:「皇兄,諸位大人,如何解決當前困局,是你們的職責。而朱祐桓不過一介閒散宗室,我所能做的,就是帶頭捐獻點財物,此外就是督促城內的各家豪門富戶,眾人拾柴火焰高,積沙成塔,想必百萬兩銀子不難籌措到,還請皇兄下令,臣弟要自願充當那催錢的先鋒。」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隨即人人大喜,拚命六郎出的主意雖說有些兒戲,但無疑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好辦法。

    尤其是人家主動挺身而出,攬下最得罪人的苦差事,反正與己無關,都樂得看好戲。

    唯有禮部尚書周大人神色感激,暗中朝朱祐桓深施一禮,此外就是太子一臉欣慰,伸手重重拍拍兄弟的肩頭。

    李孜省緊鎖眉頭,試探的問道:「不知世子要如何籌措銀兩?」

    朱祐桓笑了,若無其事的道:「此種要錢的事,自然非得身為行家的東廠出馬,尚提督我指揮不動。因此,我想舉薦一個人做東廠副提督,還望皇兄准許。」

    所有大臣臉色立時都變了,東廠非同小可,都知朱祐桓是在藉機安插自己人,暗叫一聲糟了。

    果然,朱祐桓這邊話音還未落,那邊朱祐樘立馬開口:「只要是公公,都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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