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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風生水起 第098章 好心有好報 文 / 方景

    第098章好心有好報

    卻說一道道指責傳奉官的奏疏,不停歇的經由司禮監送往御書案上,生生攪得朱見深連個年都過不好,為此真是睡不好覺,吃不下飯。

    司禮監乃是權恩的地盤,而大太監梁芳雖說權傾紫禁城,實則一輩子沒個名分,身上竟是沒有任何官職,不過是依靠慇勤伺候帝王而得寵,是以根本攔不住司禮監一個勁的給聖上添堵。

    梁芳做人慣是小意奉承的,兼且視財如命,朱見深對此心知肚明,加上生活瑣事片刻離不得他,梁芳的手伸不到司禮監,也在情理之中了。

    別看成化帝輕易不見大臣,實則權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各地奏疏決不允許親近太監私下扣留,獨創傳奉官的先河,除了藉機斂財之外,也有培植不走尋常路的親信抗衡文臣集團的深意在內。

    國事無有遺漏,但紫禁城內就是另一回事了,凡事都是萬貴妃說的算,對於這位曾經保護自己的女人,朱見深和萬貴妃之間,介於母子,夫妻,知己般的諸多複雜感情,可謂是一言難盡。

    周太后早年並不如何受寵,遠遠比不得錢太后和英宗皇帝來的伉儷情深,當年英宗被俘,錢太后險些哭瞎了雙目,夫妻感情由此可見一般。

    閒話休提,這幾日皇帝心情煩躁,又整日裡躲在乾清宮內吃齋念佛,對於宮裡發生的任何事都不管不問,除了吩咐內侍盡心操辦元宵燈節之外,其餘諸事一並不理。

    萬貴妃預備明晚送朱祐桓上路,因此明面上故作大方,安樂堂的一切請求,全都默許。

    正月十四,似乎是老天爺有感於明日過大節,刻意收斂風雪,京城難得遇上的一個晴朗好天氣。

    人逢喜事精神爽,連日來的大雪忽然停了,氣溫緩和,各家各戶開始懸掛綵燈,桃符。街市上漸漸熱鬧起來。

    東方曉日初生,北陸殘雪乍斂。咚咚隆隆,花鼓不住聲喧,叮叮噹噹,銅鑼連宵振作。

    君不見,逍逍遙遙的八洞仙,氣宇軒昂,龜鶴繞定;窈窈窕窕的七仙女,搖弋多姿,虎鶴相隨;又不見,那忽忽洋洋的大財神,笑容可掬,端秉銀戈;長長大大的四天王,威風凜凜,貫甲頂盔。

    熱熱鬧鬧的採蓮旱船,踩著高蹺的金童玉女,搔首弄姿的媒婆老漢,在遊街隊伍中四處撒科打諢,使得百姓笑聲不斷。

    肥肥胖胖的紅衣大羅漢,個個雲錦袈裟,一路行來,轉五方之法事。清清秀秀的小道童,皆是霞衣道髻,邊走邊唱,動一派之仙音。

    兩邊觀看的百姓人山人海,爭相看著走在最前的打路排軍,跟在最後的一輛輛錦繡花車。

    天橋下,練攤的江湖藝人無數,耍武藝的左右盤旋,賣解猶如鷹鷂,走馬好似猿猴。

    豎肩樁的,打觔斗的,頂大石的,還有那表演隔肚穿線的,小姑娘上演金雞獨立的,唱戲的,變戲法的,鬧得人人喝彩,個個爭誇。

    人來人往的百姓扶肩擠背,這時候哪有人在乎貴賤?有一身鮮亮的老爺笑呵呵的和衣衫打滿補丁的老叟並排睹觀。不辨賢愚,也有出名的不孝子和一等孝廉你前我後。

    這邊張三蠢胖,擠得人只把氣吁,那邊李四矮矬,頻將腳跟跕占,使勁的伸著脖子。白頭老者,拄著枴杖手捋長鬚,綠衫佳人牽著兒童,偷跑出來興致勃勃。

    北京城內的種種喜慶喧鬧數不勝數,伴隨著鞭炮陣陣,北方過年時的火爆氣氛,當真是轟轟烈烈的。

    彷彿與世隔絕,就算任憑宮裡嬪妃帶著宮女,跑到午門上朝外觀看,無非映入眼簾的,就是一些紅紅綠綠的小黑影而已,實在是令人掃興。

    所幸宮裡也有小公公扮演的花活,幾乎和民間一模一樣,不時有小宮女捂著耳朵,瞧著遠處的禁衛放起了煙花。

    炮仗是不允許放的,都怕驚擾到聖上和太后,正當宮裡人們歡慶佳節的時候,突然傳來一個消息。

    壽安宮,萬夫人服侍萬貴妃用了一小碗入口即化的元宵,二人對明晚的計劃根本無需明言。

    依著慣用的伎倆,七八個健婦按住年少體弱的一個孩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往嘴裡再灌上幾大碗的打胎藥,都用不著匕首見紅,鶴頂砒霜,管叫一個男人當夜即腹內絞痛,抽搐死去,事後只能說是誤服了狼虎藥劑。

    一位老宮女匆匆進來,跪著說道:「娘娘,一早安樂堂去了內務府的戲班子,正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哩。」

    萬貴妃聞言不感意外,祭拜之事一向如此,笑道:「由著去吧,大過年的,此等小事不必理睬。」

    「娘娘心善。」萬夫人笑著奉承一句,心裡冷笑於朱祐桓不知死活,敢情這是在提前給自家操辦喪禮吧?

    還未等老宮女退下,又跑進來一個公公,一樣跪著說道:「回娘娘,後面今日請了喇嘛進宮,守門將軍不敢做主,求小的進來請示一下。」

    「呦,都貶為平民了,還把自己當金枝玉葉呢?當真好大的排場。」萬夫人出言奚落。

    這幾日,朱祐桓又是唱曲,又是作詩,又是和萬夫人之間鬥智鬥勇的,花招迭出,胡鬧手段層出不窮。攪得整個紫禁城都比往年有意思多了,連帶著過年都有了過年時的喜慶氣氛。

    萬貴妃如今年紀漸老,膝下沒有子嗣,自是越來越感到非常寂寞。尤其是帝王雖然癡情,但是風流性子依舊,二人之間相差十九歲,年富力強的朱見深除了每個月過來個三五天外,大多數時間,不是唸經就是睡在其她嬪妃的寢宮。

    對此萬貴妃很無奈,誰讓自己年老色衰,又病體纏身,實在是有心無力去爭寵。

    此刻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摸著臉頰,似乎還是火辣辣的,要是沒有這一巴掌,萬貴妃還真是有些喜歡上了朱祐桓,喜歡他生機勃勃的個性,完全不同於皇子那種規規矩矩,少年老成般的做派。

    輕輕歎了口氣,萬貴妃放下手臂,冷然道:「都由著他去盡情折騰,不就是想標新立異的驚動聖上嗎?哼!純屬癡人做夢。」

    「就是。」萬夫人連番受辱,心裡對朱祐桓恨之入骨,冷笑道:「陛下礙於顏面,不好杖斃了這個小畜生,他卻偏偏不知好歹,你就安生的呆在安樂堂得了,偏偏一天到晚的惹事生非,真就是自尋死路。」

    「春喜。」萬娘娘冷著臉警告,唬的萬夫人急忙低下頭,再不敢多說一句。

    請了喇嘛,尋了戲班,不問可知,後面是打算開個堂會了。萬貴妃一時不免好奇,那將死之人還要鬧些什麼事來?

    派人出去打聽,不多時有宮人回報,朱祐桓竟然還命宗人府又拉來幾大車的祭品,浪費了銀子將近萬兩。

    這下子萬貴妃坐不住了,她哪裡能想到,不過是開了一個口子,那小子就敢獅子大開口,這還了得?

    萬夫人氣的大罵:「宗人府那起子見錢眼開的混蛋,一見有銀子可撈,就連娘娘您都不請示了,一群混賬東西。」

    「無妨!」萬貴妃不動如山,心裡卻是大怒,心說等過完了年,再一併和這些黑心王八好生算算賬。

    「娘娘,安樂堂真真太熱鬧了,好多貴人都趕過去,諸位皇子正在長壽宮內拜年呢,一聽到有熱鬧就結伴跑過來了,據說就連皇后都坐不住了。」

    萬貴妃緩緩站起,目光幽幽的沉默片刻,開口道:「更衣,本宮倒要瞧瞧,今日到底會上演一出什麼好戲。」

    起駕安樂堂,一應貴妃儀仗不比皇后的鑾駕稍差分毫,實際上,在這紫禁城內,就連周太后出行都不會如此興師動眾。

    十六位公公抬著寬寬大大的奢華鳳轎,頭前有人打著黃羅傘,數十位手執各式物件的宮女緊緊跟隨。

    故意在西六宮繞來繞去,一炷香的時辰後,一行人總算來到了偏僻荒涼的安樂堂附近。

    但見往日最是不吉利的所在,隨著朱祐桓的到來,竟成了宮裡最是人氣高漲之地,每日前來討要詞曲詩詞的宮人絡繹不絕。

    更有甚者,就連宮外的士子們,都會想方設法的把詩稿送進來行卷,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算是使某人在大明詩壇冉冉升起,名聲大噪了。

    當然,詩詞在明朝科舉中的作用微乎其微,無非是在士林中有了一席之地,真正有才學之人不會這麼幹,而這麼幹的,幾乎無一例外,都是些好事之人。

    半路故意截住了王皇后的鵝黃暖轎,後頭跟著的是廢後吳氏的青綢小轎,萬貴妃傲然笑笑,揮手命宮人故意走在最前面。

    這裡解釋一下,吳氏原本是被打入冷宮了,一生再不會重見天日,但當年一段往事,使得她好心有好報,可以隨意在內宮自由走動。

    杖責萬貴妃,一件小事連累自己失去後位,這段恩怨其實並不大,萬貴妃清楚自己身份和年齡上頭,有著太多尷尬,根本沒指望過能當上皇后。

    能夠讓群妃瞧瞧自己如何深受帝寵,萬貴妃基本算是滿意了,對於打入冷宮的吳氏,故作大方的並無趁機要你命。

    在冷宮內,躲過一劫的吳氏沒有自暴自棄,她到底是兩位太后精挑細選的秀女,杖責萬貴妃又是給大傢伙出氣,是以手頭寬裕,四季供奉照常。

    青燈古佛的寂寞歲月,吳氏反而活的自得其樂,每日看看書,養養花,也無人跑過來藉故折磨她。

    躲在安樂堂裡的紀氏母子相比之下就要淒慘多了,唯有幾位好心宮人不時送來些衣物糧食,嬰兒時的朱祐樘,就是這麼饑一頓飽一頓的活著,和母親一樣衣衫襤褸,營養不良。

    更要命的就是見不到陽光,胎發都沒辦法剃掉,長長的黃發跟個小乞丐似地,幸虧此事被吳氏得知,遂把自己的一半錢糧都送過來,使得紀氏母子得以溫飽。

    好事一作就是整整五年,終於太監張敏忍不住對朱見深道出實情,父子倆得以首次見面,接下來的結局卻不是什麼大團圓的歡喜場面。

    張敏畏懼吞金,剛剛被封為紀淑妃的紀氏懸樑自盡,不問可知,這都是出自誰的手筆。

    朱祐樘反而得以倖存,依靠的就是兩位太后想方設法的保護,和吳氏親自撫養的功勞,正是憑此天大的善舉,使得她和太子之間的關係,親若母子。

    朱祐樘九歲時求得帝王恩准,從此允許吳氏自由出入,萬貴妃對此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誰讓當時太子深得皇帝的痛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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