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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閒散王族 第040章 雨打芭蕉冷暖心 文 / 方景

    第040章雨打芭蕉冷暖心

    一場秋雨一場寒,三更時忽然下了一場大雨,朱佑桓被凍醒,耳聽窗外不停歇的雨打芭蕉般的叮咚之音,躺在床上有些迷糊。

    伴隨著絲絲煙火味的瀰漫,整個屋子裡瞬間升起光亮,睡在屏風一側的司棋身穿單薄的藕荷色緞子襖,湖綠色紗裙,披著一件外衣舉著燭台進來,見自家少爺躺在床上,睜著黑漆漆的眼睛。

    「冷醒了吧?要不要起來小解?」

    司棋輕笑著盈盈上前,輕輕把燭台放在床頭,自己也感覺身子有些發涼,使勁跺了跺腳,蹲下身子想要尋夜壺出來。

    「不用了,看你凍得都受不了了,還只顧記掛著我,呵呵!」朱佑桓心裡升起暖意,笑著坐起。

    「都是你說不用炭盆,真是的。」司棋嘴裡埋怨,起身來有些著急,說道:「房裡沒有準備冬被,咱倆在裡間都凍醒了,入畫睡在外屋,可怎麼辦呀?」

    「哎呀。」朱佑桓立時掀開被子,不由分說的把司棋推搡到床上,拿起她掉下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不容置疑的道:「你躺好,我把入畫抱過來。」

    司棋被按倒在床上,掙扎的就要起來,急道:「那怎麼成,你睡在哪?」

    「外面下著雨,又是大半夜的,不要驚動別人了。」朱佑桓沒有多想,反手把錦被給司棋蓋上,用力把她按住,笑道:「咱們三個湊合著擠一擠,左右也快天亮了。」

    「那好吧。」

    司棋無奈的點點頭,等朱佑桓鬆開手時,手臂拄著床褥撐起半邊身子,囑咐道:「你多穿些衣衫,別凍病了。」

    「不妨事。」

    朱佑桓赤著腳踩在舒適柔軟的地毯,大步走出裡間,就見入畫瑟瑟發抖的捲縮在小床上,心疼的他幾步上前,連人帶被給抱了起來。

    「呀!」入畫嚇得一哆嗦,苦著臉從錦被內伸出小臉,可憐兮兮的道:「少爺,趕明咱們找人來砌個火坑吧,實在是受不了了。」

    「好。」朱佑桓含笑點頭,幸虧他時常鍛煉身體,抱著個柔若無骨的小丫頭並不費力,兩人一起返回裡間,司棋見狀急忙張開被子,雙手接過入畫,心疼的道:「看把你冷的,也不言語一聲。」

    入畫使勁貼著司棋柔軟溫暖的軀體,舒服的呻吟道:「我怕吵醒你們嘛,誰知道今夜這麼難捱。」

    看著依偎在一起,一雙嬌滴滴的小姐妹,朱佑桓並沒有什麼齷齪心思,剛要鑽進被裡,就聽見入畫趴在司棋耳邊,紅著臉說道:「我想小解,怎麼辦呀!」

    司棋和朱佑桓立時哭笑不得,兩人略感尷尬的對視一眼,朱佑桓取笑道:「多大的人了,有什麼可害臊的?喏,馬桶就在屏風後,你自去便是,我正好也去院子裡方便方便。」

    看著自家少爺神色如常的轉身出去,入畫害羞的吐了吐舌頭,嬉笑道:「總是有些難為情,嘻嘻。」

    「你呀!」司棋無奈的歎道:「身為少爺的大丫頭,有什麼避諱的?只要心中守禮,就算是坦誠相見也無妨。」

    「我就是難為情嘛!」入畫嘟著小嘴,羞澀的道:「幸好他體貼咱們,聽別的院子裡的姐姐說,伺候幾位世子的那些姐姐們,都要伺候主子大小解,洗澡,暖床,甚至,甚至都那樣呢。」

    「哪樣?」司棋好奇的問了一句,隨即想起來那定不是什麼好事,頓時紅著臉罵道:「今後少和她們來往,沒的帶壞了你,趕緊下床方便吧,一會兒少爺就回來了。」

    「哦。」入畫老老實實點頭,掀起被子跳下了床,還不忘小心的探頭瞄了外面一眼,見沒人,這才一溜小跑的衝到屏風後,飛快掀開楠木打造的雕花馬桶蓋,褪下褲裙坐了上去。

    「記著把熏香點上,那盆裡有清水,端出來伺候少爺淨手。」

    「好。」憋了大半夜了,入畫舒服的大聲應承。

    「算了,還是我來吧。」

    司棋擔心她出了岔子,也掀開被子下了床,走至一側的隔斷前,伸手選了一具紅色漆盒,取出裡面的一塊拇指粗的檀香塊,就著火燭點燃,輕輕放置在香爐內。

    合上香爐蓋子,司棋又把自己床上的被子抱過來,正在整理三床錦被的工夫,入畫端著銅盆出來,好奇的道:「六爺怎麼還未回來?男孩子很快的啊!」

    聽著這童言無忌的話語,司棋無力的深深歎了口氣,隨即咬牙切齒的慎道:「你小腦瓜子成天都胡思亂想些什麼?都是誰告訴你的,哦。」

    司棋反應過來,瞇著眼眸逼問道:「是不是綠蝶那死丫頭說給你聽的?」

    「是啊!」入畫連忙點頭,老老實實的承認:「綠蝶姐不是有個弟弟嘛!有時就說給我聽,晚上你又不讓我伺候少爺小解,人家好奇嘛!」

    噗!司棋好懸沒氣的口吐鮮血,大感頭痛的吩咐道:「趕緊去喊六爺回屋,真是氣死我了。」

    偷偷做個鬼臉,入畫一臉竊笑,生怕被司棋瞅見,趕緊端著銅盆走至門前,促狹的笑道:「六爺,六爺,你完事沒?」

    好一會沒有任何動靜,入畫看著外面黑漆漆的,不禁著急的叫道:「六爺,六爺,你在哪?」

    「沒事,回來了。」

    頃刻間,就見朱佑桓皺著眉頭從黑暗中走來,入畫端著銅盆迎了上去,嬌聲道:「先洗洗手。」

    朱佑桓隨便洗了幾下,忽然開口:「這大冷的天,也不知城裡的災民能否支撐的住,再過半個月就要入冬了,唉!」

    入畫很是驚訝,奇怪的道:「不是有衙門管著嘛,要是城裡凍死了百姓,那些大小官吏也得受罰的。」

    「也是。」

    朱佑桓想想也對,哪怕自小看多了官府魚肉百姓的相關記載,但是比起大多數忠於職守的地方官來說,那些不過是些罕見的案例,每個朝代除了兵荒馬亂,末世來臨之際,水深火熱的場景其實並不多見,往往出了件兇殺案,都會成為整個地方的稀罕事,實際上古時的惡事比起近代來,無疑要少的太多了。

    治下有百姓被餓死,凍死,地方官按律都要被重重處罰的,而古代官場自有一整套的救災機制,自己孤陋寡聞,或許是在杞人憂天了。

    「要不明天找大家捐出一些舊衣物,被褥,布料什麼的,派人送到衙門裡,當做救災物資吧。」想起前世捐錢捐物時的往事,朱佑桓隨便說道。

    「把錢送給衙門?那還不如直接送給百姓手裡呢。」入畫不贊同的嘟囔一句,見少爺洗完了手,轉身返回屏風後,就著男人用過的水,仔細的清洗小手。

    朱佑桓好笑的道:「我說的是舊衣物,布料被子什麼的,又沒說給錢。」

    「那還不是一樣。」

    聽著從屏風內傳來的不以為然,朱佑桓頓時愣住了,皺眉朝司棋問道:「為什麼一樣?司棋,你說與我聽。」

    司棋聞言最後整理了下錦被,含笑從床頭的鉤子上摘下一方素白手巾,盈盈走來為朱佑桓擦手,笑道:「你到底是一個少爺,莫不知道,府裡的那些舊衣衫,隨便拿出去一件都能換很多銀錢,有的甚至能值個幾十兩銀子呢。」

    「哎呀,我怎麼忘了這個。」朱佑桓終於恍然大悟,這古時布匹就是流通的貨幣,別說王府裡女人們穿舊的那些上等絲綢衣服了,就是一匹粗布,都能換回來半斗米呢。

    幸好明朝已經大規模流通銅錢和金銀,布料的價值也隨著生產力的提高而貶值的很快,要是在唐朝,家家戶戶都是靠積攢布料當成家裡的財富呢,至於銀錢,實在是太稀少了。

    「嗯,那就算了。」

    既然衣衫都是丫鬟們的私房錢,朱佑桓也就放棄先前的打算,他倒也現實,笑道:「我匣子裡還有三十幾兩散碎銀子,明日吩咐來旺買些被褥,也算是咱們的一份心意吧。」

    沒人生來就是救世主,哪怕是獨一無二的穿越人士,朱佑桓一如所有普通人,但求心之所安也就罷了,並沒有強迫自己非要去解救幾萬人的災民。

    幾萬人一整個冬季的吃喝拉撒,想想就令人恐怖,這絕非靠一己之力就能支撐起來的,何況就算有這個財富實力,也不能真的以為自己是救世主,豬腳大俠什麼的,就可以無所顧忌的扮演聖母瑪利亞!一個居心叵測,收買人心的指責,就能輕易的使你家破人亡。

    司棋有些心疼銀子,又難免很可憐那些無家可歸的災民,最終還是善良佔了上風,點頭道:「六爺說的是,積財莫如積德,也是為將來攢些福萌。」

    朱佑桓笑著抬手推著她回到床邊,洒然笑道:「就是這個理,錢財總歸是死物,拿出去救些百姓,咱們心就安了,將來去燒香拜佛時,也能無愧於心。」

    司棋柔順的順勢躺在床上,入畫笑嘻嘻的跑來一下子跳入錦被內,朱佑桓失笑著躺在最外面,三人擠在一起,聽著外面的風雨聲,全都無心睡眠,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些閒話。

    此刻,正如她們三人所說,各級官吏生怕有災民凍死從而耽誤了前程,冒雨帶著大批官差在城裡四處收容無家可歸的百姓,寺廟道觀都成了臨時的安置場所,也有很多大戶人家的善心人,為了給子孫積攢陰德,吩咐下人送來些米面衣物,巡撫使江大人當機立斷的下令開倉放糧,並親自奏請朝廷下旨賑濟百姓。

    古時民間的淳樸良善之風,樂善好施的一面,就和絕大多數人都是好人一樣,始終伴隨著整個歷史進程而永遠都不會斷絕。

    中華民族的無數善良美德,永遠是祖先留給後代子孫最寶貴的精神財富,這也是人類的最本源性格。

    願天下好心人都有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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