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十六章 生閨女叫春色 文 / 張金良

    馬三炮夫妻見了老拐更是畢恭畢敬地崇敬有加，老拐一激動，就愛去他家坐上一坐，大炮夫妻把老拐恭維得頭腦發脹以後，他一高興也就說上幾句嘴唇也發脹的話，每逢這時，大炮的妻子小換兒就會抱起心來往老拐臉前一遞，說：「看看，看看，上前就是一個『開國大典』，如意不如意？」

    小換兒變變幻幻的眼神裡內容很多，其中有一個意思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老拐說：你當誰討了恁家的便宜？那有功勞的開疆大臣，就該受個獎勵！馬三炮登時也特大歡喜，他先是驚訝大字不識幾個的小換兒，如何竟找到了那個「開國大典」的詞彙，繼而就為那個貼切無比，又包含了他想說又沒有說出來的意思而興奮不已，隨後也舞之蹈之地以「開國大典」為題展開了即興演講，竟沒有顧及到給愛聽絲絃的人唱了一出黃梅戲。

    趙老拐離開馬家後，呼呼地掄了幾圈拐棍兒卻沒有敲向哪裡去，他狠命的往南牆上啐了幾口痰，說：「哼！脆生生的倒像鳥兒叫喚！恁也走了二萬五千里？表功爭功那都沒功，那也不是件啥難做得不行的活兒，那一解……不是個閨女，就是個小子，要生個閨女兩口子能給整出個啥名堂，叫百花齊放？還是叫春色滿園？呸！呸！——真是！」

    從此以後，老拐就不大愛去三炮家了，六變本來也就是「無產階級專政」起家的那些底子，無論做什麼事，算計清了與自己有關的那些事後，一切的一切好像就都萬事大吉了，自小她就不知道還需要審視一下有關人的眉眼高低，也就照樣把那個「開國大典」引以為榮，引以為豪，引以為有了個平地上起個高樓大廈的堅實根基。趙老拐給遞過來的錢卻在一天天地變得不如人意，六變總愛吼喊一聲，或做上個什麼激烈的動作，懷裡的「開國大典」就會突然大哭大叫起來。

    開始的一段時間，老拐看不慣，但畢竟六變是他的孫媳婦，又不好明說什麼，就一遍遍地給白小連說，讓她好好****兒媳婦，小連也不方便給兒媳婦說什麼，就私下跟兒子玉富說上幾句長長短短的事。

    玉富自小就是個不能拐彎抹角的性子，開始一聽，認為娘說得對，就照本宣科地給六變說了。六變先使上個小性子，在開燈前和關燈後的那些高興時候，和玉富慢慢地一嘀咕，玉富一想，娘說的也不全對，後來兩口子就都不高興了。老拐又說六變如何如何的時候，小連也就有些不耐煩，說：「爹！沒見咱家喂的那倆狗，多給扔塊骨頭過去，不就不叫不吭了？」

    這年八月十五以後，趙老拐破費了幾斤月餅才打聽到一個消息，說鄉里黑山溝的東鐵礦準備承包經營，條件是先交足每年四十萬元的承包金。老拐先給玉富商量，玉富說：「整啥鐵礦！一夥子人從個黑洞洞的大窟窿裡鑽下去，再東刨西捯，三塊石頭夾著一塊肉，那就是一窩兒一窩兒的地老鼠！上邊豎著那個大架子，中間吊一根長繩子，你看那像個啥？那就是個找死上吊的去處兒！沒見黑妖坪那一片兒？才死一個，又死一個，這個哭那個叫，黑棺材白大孝，那有啥好？咱不愁吃，不愁喝，不穿補丁衣裳不吃玉蜀面，這就嚴好！嚴好！整恁些個事兒不安生，不安生！」

    老拐急得猛掄拐棍兒，玉富就趕緊抱頭趕緊躲閃，老拐說：「要不幹，也行，店裡的活兒你也甭干了，俺從僱人干，用誰也是掏錢！——俺就看恁家谷子誰給白碾成米！」

    六變給玉富使個眼色，玉富就攆著老拐說:「爺爺！你說，你說了算！」

    老拐給玉富說了以後就找到了玉成，不想玉成一門心思都在小玉的閨女夢鴿身上，別說承包個鐵礦，承包個金礦他都不願意聽。

    玉成自小就是說一不二的脾性，老拐給他說話總是和顏悅色。「夢鴿？——呵呵，爺爺大半輩子啥沒見過？嗯？人是不賴，六月天裡的涼冰棍兒，不賴！——就是，你就是哄轉了那個閨女，還有小玉跟那個瘦三，你就是也走上個二萬五千里，也盼不來那個開國大典！白搭白搭，不信你瞅著。」

    玉成說：「中國跟日本還能成了友好國，就是跟國民黨，不也開始勾勾搭搭？——啥能白搭！就是軟硬都不吃，俺琢磨透了，它啥也怕改革！哼哼！還就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