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笨蛋和小幼女龍騎士 042 純情男人的悲劇 文 / 雷馮斯
昏暗的石室中，遍地都是鮮血和殘骸，空氣中瀰漫著讓人窒息的惡臭。妖狐匆匆跑到薩迦跟前，扶著遍體鱗傷的他慢慢坐下，然後非常利索的檢查他的傷勢。薩迦怔怔的看著妖狐，抿緊的嘴唇微微顫抖，戴著聖甲手套的雙手顫抖得更加劇烈。是的，眼前的她確實是妖狐，開口的額頭，深邃的丹鳳眼，彷彿泛著弱光的肌膚，黑皮甲緊貼著健美婀娜的身條。他心海中澎湃著驚濤駭浪般的驚喜，卻無法掩蓋另一種難受的空虛。為什麼，他總感覺妖狐有一些奇怪。是因為還沒脫離剛才的恐懼和疲憊，還是妖狐來得太快太突然，或者因為別的原因？他想要擁抱她，但顫抖的雙手不敢碰觸她，彷彿擔心她是一碰就消失的幻影。
「你怎麼一個人？」薩迦艱難的問，擠出的聲音說不出的乾澀沙啞。
「我們潛進魔女的巢穴，在地下迷宮中遇到陷阱，不小心失散了。不過命運眷顧，歪打正著的找到你。」妖狐回頭看塞巴斯蒂安一眼，眸中的殺意與極地的暴風雪一樣冰冷狂暴。塞巴斯蒂安似乎不知所措，不斷的輕微轉動鐵櫃一般的上半身，但沒有動作。
薩迦心中的空虛更大，彷彿凍結的心臟正在裂開，變成一道刺痛陰冷的空隙。他不知為什麼不敢再注視妖狐，低著頭看著顫抖的雙手，沙啞的問：「艾璐娜與你們一起？」
「小寶寶騎著龍寶寶，有火女和小貝保護著，不用擔心。好了，先不說這個，療傷要緊。」妖狐取出一瓶治療藥劑喂到薩迦的唇邊。薩迦怔怔看著這瓶藥劑，心中的空虛變得更大，驚喜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他輕微的別開臉，低聲說：「嘴裡都是血，讓我漱口。」
妖狐連忙取出水袋餵水給薩迦。薩迦含著水慢慢漱口，冰冷的水刺激到鬆動的牙齦，產生陣陣直刺頭頂的劇痛。但他彷彿沒有感覺，吐出殷紅的血水，看著被妖狐齊胸腰斬兩截的傀儡，低聲問：「你平常不都是喜歡砍肩膀嗎，從左肩到右肋，整個斜切成兩片？」
妖狐眉頭一皺，責備道：「你還有心計較這個，我怎麼知道隱身的怪物肩膀在哪，當時只想著趕緊砍了它。先趕緊吃藥，療傷後我們一起教訓那女巫。」她又把治療藥水喂到薩迦嘴邊。薩迦怔怔的看著這個妖狐，心痛得厲害，卻無法堅定決心。
「你發呆什麼，笨狗？」月狼在薩迦心中督促：「趕緊動手。」
「你發呆什麼，趕緊吃藥？」妖狐不滿的皺眉督促：「你的傷可拖不起。」
「等會……」薩迦氣喘吁吁的說。
「等什麼等？」薩迦心中的月狼和薩迦眼前的妖狐同時同樣的質問。
「我……」薩迦不知該怎麼解釋。妖狐顯然沒耐心跟薩迦解釋，掐著薩迦的臉頰，強行把藥水灌入口中。月狼也徹底喪失耐心，強勢的衝上薩迦的意識中心，天使的權威壓倒宿主孱弱的人格。薩迦身體哆嗦一下，深藍灰色的眼珠驟然變成琥珀金色。
「不，別這樣。」薩迦在心中痛苦的喊，卻無力奪回被控制的身體。
薩迦……或者說月狼，閃電般一把掐住妖狐的脖子，單手提起她的身體狠狠砸在牆上。妖狐脖子上接觸到聖甲手套的肌膚呲呲作響，像燒焦了一樣冒出惡臭的黑煙。妖狐眼中閃現絕望和恐懼，揮刀砍向月狼的腰。但月狼快如幻影的一把掐住她的手腕，然後輕輕一折。
嘎啦一聲脆響，妖狐的手腕呈現完全逆反的曲折，長刀嘩啦掉在地上。
「假男友暴打假女友，真是和諧的家庭暴力啊。說起來，你這張臉真的可惡，變什麼不好呢，偏偏變這小狐狸，弄得咱家小狗很傷心啊，趕緊給我消失吧。」月狼咧嘴笑了，然後左拳砰砰的猛揍妖狐的臉蛋。每一拳都打得妖狐的臉皮開肉綻，同時呲呲的留下一個個超自然的焦黑灼痕。沒多久，妖狐就喪失意識，女戰士的外觀迅速消褪，變成一個渾身滿是紅綠藍色斑的裸女，凹凸有致的身材相當火爆，只是臉被月狼毀了。
月狼向著十多米外地上的芬裡爾招招手，芬裡爾自動飛到她手中。
「不，快住手，這只魅魔傀儡很難做。」有人在焦躁的呼喊，聲音並不陌生。
月狼回頭一看，發現還保持瑪各形態的魔女正站在塞巴斯蒂安跟前，氣急敗壞的跺腳嚷嚷。月狼冷哼一聲，將芬裡爾刺入魅魔傀儡的胸膛，將她硬生生釘在牆上。傷口呲呲作響，噴湧出濃烈的黑氣，很快冒火燃燒，火焰不斷擴散，把傀儡燒成一個火人。
月狼拔出芬裡爾，看看已經損傷不成樣子的戟刃，惋惜的輕歎口氣，隨手扔在石室中心的那堆黑鐵骷髏殘骸上。她又拍拍手，慢條斯理的走向這堆殘骸。魔女怔怔的看著氣息截然不同的『薩迦』，以及這雙美麗又氣勢十足的琥珀金色眼睛，突然憤怒的問。
「你……你不是狼牙，你是什麼東西，敢佔據他的身體？」
「嘿嘿，你這個處心積慮得到他身體的小魔女，沒資格問吧？」月狼咧嘴笑著問。
「當然有，他是我的，你馬上給我滾蛋。」魔女像憤怒的小貓一樣張牙舞爪尖叫：「他已經喝下我調配的愛情藥水，他已經全心全意的喜歡我，滿腦子只想著舔我的腳趾頭。現在，我以狼牙的主人的名義命令你，馬上從他身上滾出去，否則我叫我媽媽收拾你。」
月狼不屑的冷哼一聲，從地上撿起一塊鋒銳的黑鐵碎片，在胸口上嗖嗖的割劃，轉眼間割出一個三眼狼頭印記。因為血液凝固，傷口沒有流血，可以見到鮮紅的肌肉和白色的肌腱。隨後，她開始連續催動心跳，心臟每次怦然一跳，胸口就噴出大量泛著銀色金屬光暈的鮮血。
「你這爛蛆，對我的奴隸做什麼？」魔女憤怒的尖叫。
「傀儡師小丫頭，你知道全宇宙最高的創造是什麼嗎？」月狼掂量著手中的黑鐵碎片，自問自答的說：「不是創造傀儡，不是創造神兵，也不是創造聖藥，而是創世。在時空源頭的混沌中，螺旋交織的秩序和混沌構成世界的法則，水火風土四元素構成世界的物質，光與暗構成世界的能量。這三者融合在一起，就是世界的起源。在天界，許多聖哲萬年如一日的研究世界的起源，企圖獲得創世的奧秘，但只有極少數的聖哲能得到膚淺的成果。其中一位聖哲運氣比較好，稍微的接近源頭的真相，獲得一個無名的創造法術，無法創造世界，卻能創造神也無法創造的奇跡生命。只是，這個法術的要求非常苛刻，除去優質的素材，還需要充沛的游離元素，水、火、風、土，用於創造中的塑造和改造；需要大量靈力豐富的靈魂，普通靈魂再多也沒用，靈魂是奇跡生命的核心；需要天使和惡魔的力量，天使和惡魔分別代表秩序和混亂，善與惡，它們是這個無名法術的驅動力。」
魔女聽得一愣一愣的，掰著手指頭算：「我放出冰寒傀儡、風暴傀儡、火焰傀儡、黏土傀儡，它們分別蘊含著水、風、火、土四種元素，而且很豐富。驅動傀儡的力量是靈魂，這些靈魂都是我精心調教過的，靈力非常豐富，所以你的第二個條件也滿足。我還放出四個惡魔傀儡，它們寄宿著惡魔的力量。可是沒有天使的力量啊，你的第三個條件差一……」她瞪大眼睛看著月狼傷口的銀光鮮血，不敢置信的驚呼：「你是天使？」
月狼沒有回答，閉上眼睛張開手，吟唱一種豪華隆重的咒語。這是一首奇妙難以言喻的咒語，就像一個交響樂團在合奏和一個合唱團在合唱，上萬樂手拿著大提琴小提琴長笛短笛環繞著你，一起演奏不同旋律的樂曲，上十萬的歌手環繞著你，遠遠近近一起詠唱讚美的聖歌。歌聲如同潮水一般，讓大地顫抖，讓天空迴盪。原本幽暗的石室中，光從虛空中發出，地上的屍骸、碎塊紛紛浮起，不斷的分裂解體，化作星星點點的光點。石室變得明亮，也十分朦朧，五顏六色的光霧充斥在每一處空間，瑰麗並讓人敬畏。
魔女也失重一般浮起，身上的衣物紛紛碎裂，化作五顏六色的光點。她驚怒的大喊：「你這可惡的天使，竟然想把我當做生祭的羔羊，不會讓你得逞，塞巴斯蒂安，我們去找老媽。」塞巴斯蒂安打開櫃門，投射出一束白光吸走魔女，然後電光一閃消失了。
月狼的吟唱還在繼續，周圍地上的黑鐵骷髏懸浮在半空中，自動的分解碎塊，又熔化成一個個的墨綠色液體金屬球，然後融合變形。周圍空中懸浮的光霧紛紛飛鳥歸巢一般射向那些墨綠色的液體金屬球，其中包括月狼流出的銀光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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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這場華麗的流光才結束，石室恢復幽暗的靜謐，激戰破壞出的缺損殘留在各個角落，但殘骸已經消失不見，不論元素傀儡還是惡魔附身的獸人傀儡。薩迦沒精打采的坐在地上，心中滿是揮之不去的噩夢場景－－他砰砰痛毆妖狐，一拳接一拳。雖然當時身體被月狼支配，但他以旁觀者的身份，清晰的記得每一個細節。這讓他心中充滿負罪感。他知道月狼做的沒錯，那個妖狐只是假的，但他心中還是很難受。
一隻機械巨狼無聲無息的走到他跟前，默默的看著他沒說話。這是一隻比成年駱駝更加高大的怪獸，線條流暢的墨綠色金屬甲殼覆蓋著機械肌肉，讓肢體的局部酷似金龜子、獨角仙之類的甲蟲。光滑的狼頭上有三隻金色眼睛，彷彿散發著溫暖弱光的琥珀，兩隻的位置正常，第三隻眼睛特別大，位於額頭正中。兩條類似蠍子的長尾懸在『臀』後，末端有鋒芒銳利的新月形彎刃。驅動她的力量不是齒輪轉軸，也不是液壓電動，而是更加神秘的機制。這使得她的動作無聲無息，只有寬闊的腳掌踏上地面時，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薩迦呆呆的盯著巨狼一會，才歎息道：「唉，原來吉兒大人還是創造領域的大師啊。」
機械月狼三隻眼睛的亮光閃爍一下，嘴巴沒有張動，薩迦所熟悉的女音直接從體內發出，圓潤悅耳，依然帶著慵懶的沙啞，彷彿剛從深冬的被窩裡甦醒：「唔，其實咱只會一個創造術，就是那個創世紀。它是咱外公的爺爺發明，一代代的傳遞。」
「還是很了不起。」薩迦指指殘留的三眼狼頭疤痕胸口：「你這是搬出去了嗎？」
「當然不是，咱的本源依然留在你的心靈最深處，慢慢與你融合，只是意識和淺層的力量融入這類似不朽者的生命金屬軀體中。唔，雖然不是完全的獨立，但已經很不錯。」巨狼在地上撓一下，拉出一串火花和刺耳的噪音：「可以隨心所欲的破壞了。」
「你是惡魔啊？」薩迦摀住耳朵，沒好氣的質問。
「咱是庫納吉兒－班恩－赫蘿，司職破壞的神聖之狼。」機械月狼額頭第三眼亮起強光，射出一束電弧轟在對面的牆上。爆炸震耳碎石飛濺，牆上出現一個大窟窿。她眨眨雙眼，端詳窟窿的形狀後滿意的說：「天使的破壞是破而後立，為新的秩序清掃腐朽的舊物。」
薩迦拍拍落在頭上的石屑，看看牆上的窟窿，惱火的問：「這只是純粹的破壞吧？」
「無知的凡人。」機械月狼側頭看向薩迦的背後。一隻機械劍齒虎隆隆的走到薩迦身邊，旁邊還跟著一隻懸浮的機械怪物，身體是一個直徑大約一米四五的大球，正面有一隻巨眼和一張大嘴，周圍長著八條觸手，上兩雙觸手末端是眼球，下兩雙觸手末端是爪子。論個頭，它們不遜於機械月狼，但甲殼明顯不如機械月狼驚喜，眼中的光芒是淺綠色。總之說，機械月狼是大師精心手工製作的藝術品，而它們只是機床琢磨的工藝品。
薩迦一直不知道有這倆貨，頓時被嚇一跳，連忙問：「這是什麼？」
「唔，材料有多餘，所以多做一隻劍齒虎和一隻眼魔，協助近戰和遠攻。」
薩迦沒精打采的歎息：「為什麼聽見『材料有多餘』，我特別心酸呢？」
月狼沒回答，遙控機械眼魔飛到剛剛轟出的洞窟前。機械眼魔把豎起上兩隊的眼球觸手盯著洞窟，啾啾的射出電球。一通轟隆隆的爆炸過後，這個洞被打穿了。機械劍齒虎張開修長四肢，搶先衝過洞窟，壓低身體擺出戰鬥架勢，警惕的四下掃視。
「走吧，搜刮戰利品去。」月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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