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家中喜事(上) 文 / 風簷
陶勳將九蓮宗和尚們的反應看在眼裡,臉上沒有絲毫著惱的神色,只說道:「如此,晚輩便奉老禪師之命放手施為了……」話說完影像散作一蓬星光消失不見。
其餘的和尚繼續辯論,志通並不辯駁,直到將他們帶大殿後方始說道:「自兗州魔劫後,天下間看似平靜,實則紛紛擾擾從未間斷,不比以往的是漏盡院算出來似乎有場天地間的大浩劫正在醞釀,兗州之事只是開始,難道你們當中就沒有人想到過麼?」
志蘊和尚道:「我記得上一次九蓮佛海被外人攻進來是五千餘年前,當時修仙界也正經歷一場浩劫,天魔大舉侵擾凡界,修仙諸門派合力圍剿,歷時十年才剿盡,是役凡界的修仙者,尤其是高階的修仙者,傷亡近半,無數奇珍仙獸、仙禽、靈藥絕滅,凡界天地元氣消散掉一半,數百年後才得以恢復。今番九蓮佛海又被歹人闖進,難道當年的禍端就在不遠?」
志通和尚接道:「師弟之慮或許過激,可亦有一定的道理,這幾年天相在不知不覺中變化,天數亦然,不論它變向何方,本門皆應未雨綢繆早做些準備。志悟師弟是本門金身羅漢院的柱石之一,保住他的境界不掉太多變是保住本門的一分實力,浩劫之下唯有自身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事。」
還是有不服氣的說道:「本宗亦有秘法可做到,只是多耗些時日,掌門何不動用?也不至落了宗門的威風。」
「就是,本門也有法子保住志悟師兄的道基不受太大損傷。」
「如果你們當中有誰也能做到陶勳那樣,我又何必犯險答應將志悟師弟交給他半年時間?志悟掉一成道行仍是六蓮境界,在修仙界可勉強排入絕頂高手之列,可如果掉兩成以上的修為便跌到四蓮或五蓮的境界,本宗的修煉功法每升一蓮境界都極端艱難,每一境所具的神通判若雲泥,就算他重修比較快也至少需要二、三十年時間才能重新踏入六蓮境界,以半年的時間換二、三十年的時間難道不值得嗎?」
「那麼志悟師兄蒙難的原因就不重要了嗎?」
「志悟著魔的真相不急在一時,只要他活下來,以本宗的神通難道還怕找尋不出真相?。」
「就怕他陶勳用這半年多時間暗動手腳掩蓋真相。」
志通反問道:「他跑到九蓮佛海內部花半年時間來掩蓋真相,師弟這是在開玩笑麼?若他需要這麼做,志悟師弟和永歷他們六個能回山麼?當年丁柔魔女殺遍大江南北為禍六年,天下無一人能覓到她的蹤跡,莫非師弟認為他們當年的手段已荒廢了?」
又有人不甘心地道:「話雖如此,總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那麼你且說說在志悟師弟復原之前本宗用何法可以滯留下陶勳夫婦?軟禁他們?與峨嵋派撕破臉皮?」
「是陶勳夫婦傷本宗弟子在先,我們佔著理字,我看峨嵋派未必會替陶勳夫婦強出頭。」
這時外面有人通傳峨嵋派綠眉真人來訪。
「請到貴客行院稍候。」志通交待完後問那些持反對意見的人:「你們看看,為了陶勳夫婦峨嵋派不惜遣八眉之一的綠眉真人前來為質,你們誰來告訴我,真要鬧翻時難道他們一定不會為他強出頭?」
直到這時眾人當中才沒有人再出言反對。
旁邊志徹和尚提醒:「畢竟陶勳夫婦有嫌疑在身,掌門,您看我們是不是該做做準備?」
志通點頭道:「令志若和仙醫院的人輪流看著那裡,為了保護志悟師弟的安全九玄諦視陣必要時不妨打開到最強一層,務必隨時能看清楚他的情況和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們這麼做何止是為了保護志悟和尚的安危,亦是有偷師陶勳夫婦施法的奧妙的因素在內,這一點眾人心知肚明誰也不說破。
※※※※※※
荏苒間又到臘月,今年因少了丮府的禍害百姓的日子過得甚是舒坦,潭州府城周邊寺廟的香客比往年多許多,連城外不少荒僻的小廟也沾了光。
前代季末戰亂不休,洞庭以南田園荒蕪,百姓亡散。國朝初年,天下鼎定,太祖詔令「許民墾闢為己業,克謠役三年」,之後的二帝亦重申規定「墾荒田永不起科」,潭州府官吏積極而認真地執行朝廷政策,招撫流亡,允許移民「插標佔地」,很快鄰近幾省的人口大批湧來,插標為界,開墾落業,僅府城一帶人口就達五十餘萬,大量荒廢的農田被復墾,灘涂荒地也被充分利用起來,人口聚居地出現村落,如左家城、伍家嶺、傅家洲等大批地名皆由此得名。
建光廟座落於城北伍家嶺的小山嶺上,這裡東、北兩面距瀏陽河不過四、五里遠,山中多桑樹、刺槐、梧桐,尤其多香樟,廟前山門、廟內宮殿、廂房前後廣植香樟,翠華亭亭如蓋,清香風傳數里。
不過此廟的香火著實不旺,蓋因其地往西五里便是鼎鼎大名的古開福寺,往東四里是洪山寺,它們規模和在當地的影響力都遠比它大。
陶勳夫婦慢慢踱進廟門,他們手裡沒有拿香火等物,氣質特立不群,很快引起僧人的注意。
一位僧人上來相請:「阿彌陀佛,二位貴客,方丈請二位入內奉茶。」
陶勳和丁柔跟隨僧人從山頂大殿旁的大樟樹下走過,下台階來到後面禪房,看到一位披袈裟、戴毗盧帽的老僧在房前迎候。陶勳搶先幾步上前,和丁柔一起深施一禮:「您就智開禪師吧,晚輩有禮了。」
智開禪師先揮手將弟子使開,雙手合什問:「阿彌陀佛,老納該以見官之禮參見呢還是以仙道界之禮呢?知府夫人是來指點老納佛理的嗎?」
「實不相瞞,做知府的那位是晚輩的分身,聖蓮庵的事當年就曾向尊門做過交待。今天我和內子執晚輩禮來見禪師,您又何必如此拒人千里呢?」
「不敢當,不敢當,你是官,老納是民,身份懸殊,尊夫人更是鼎鼎有名的魔女丁柔,老納能苟活性命就足可額手相慶了,豈敢同二位攀交情。老納只有一個要求,來這裡進香的香客和廟裡的僧徒都是無辜,請放過他們。」
「大師,靜仁師太的事我當時已經盡力了。」丁柔忽然小聲說道:「可傷害靜仁師太的人確實不是我。」
陶勳趕緊接口道:「世傳魔女者絕對不是內子,當年兗州魔劫時有一天魔王漏網,它惱恨我斬殺它的許多同伴,故意冒充賤內之名到處作惡,目的為何老禪師自能分辨清楚,不必晚輩多言。」
智開禪師臉色稍霽,口中仍道:「陶大人隱藏得深,瞞盡天下人,錯非老納無意間之舉也須被蒙在鼓裡。峨嵋派否認尊夫人是門下弟子,而今看來也只是掩耳盜鈴。二位皆法力通天之輩,又何必浪費唇舌向老納解釋呢。」
「去年在七星嶺上前輩應該見識過晚輩的手段,晚輩若想對前輩不利,何須等到現在?今天攜妻前來處處依禮而行,就是想向前輩示以坦誠之心。前輩是得道高僧,卻對愚夫婦處處防備,難道不是因為心中有魔嗎?」
智開禪師呆立半晌,重新合什施禮:「阿彌陀佛,老納確實有心魔。老納失禮了,請二位勿要見怪。」
陶勳道:「晚輩豈敢。近大半年間晚輩夫婦一直在九蓮佛海做客,最近才來到潭州。今天不揣冒昧前來拜訪,原是有事相請。」
「施主不妨明言。」
「潭州知府陶勳夫婦是愚夫婦部分元神的轉世之身,替我們了結紅塵劫業。自他去年履任以來,頗為地方上的事費心不少,老禪師在潭州居久,您是怎樣看待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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