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章 弄巧成拙(上) 文 / 風簷
華元朔在坐墊上閉目打坐,彷彿沒有看棋盤。
過了許久,棋盤上幾個位置接連出現數十個較亮的紅點,這些人避過巡行的隊伍,小心翼翼地向某幾個地點靠近。
華元朔睜開眼,伸出手從盒中取出十幾枚棋子落到紅點活動的點位上。
與此同時……
城中兩名穿夜行衣的人忽然隱身到屋頂的陰影下,下方街道有一隊巡街士卒走過,兩人熟稔地避過三拔巡街隊伍,通判衙門已經在望了。
其中一人比劃出幾個手勢,另一人點點頭,分頭往燈光照不到的陰暗方位飛縱過去。他們剛剛移動出兩步距離,突覺得眼前暗了一下,四下已被濃霧籠罩,一股強力將他們從半空中扯落。
兩人輕功不錯,快著地前翻轉身雙腳輕輕站到地上,霧氣極濃,黑衣人與同伴之間只相隔不到十步卻相互看不到對方的身影。
他們遇變不亂,撮嘴發出信號,然而聲音飄渺不定,哪裡還能判斷出位置。兩人這一瞬間終於全身被冷汗濕透,心中固然悚然,卻也並未完全手足無措,各從懷中掏出一物,念出幾句古怪的咒語運功雙手一搓一送,一團火苗脫手而出。
火焰竄起兩尺多高,本待擴大成兩個火團,四周霧氣如有靈一般忽然間又濃了數倍,霧氣本由水汽組成,水能克火,兩團火苗「哧哧」聲中轉眼間盡數熄滅。
為首的黑衣人馬上又掏出一張紙符,咬破中指戳在紙符一個空圈內,紙符詭異地發出一聲淒慘的尖叫,化成黑氣衝到半空,迅速擴大成一團閃著電光的小型黑雲,旋轉著瘋狂地吸取著四周的霧氣,體積漸漸變大。
另一名黑衣人盤坐到地上,雙手掐出古怪的手印,驀地往身前指去,空氣扭曲了一下,一個透明的活物躍動不已,黑衣人沉聲命令道:「看誰在搗鬼,殺了他。」透明活物如靈貓般躥出去,捲起一團霧氣。
城東的軍械倉庫外,站崗的衛兵打著瞌睡,巡邏隊每隔一陣走過一趟。
圍牆的一處牆頭上忽然閃過數道亮光,幾不可聞的破空之聲接連響起,守在大門口的一隊士卒猝然間身體僵硬起來,然後軟軟地倒向地面。
七個黑衣蒙面人從對角的陰影中衝出來閃電般飛向大門,這時緊閉的倉庫大門悄然打開,衝向大門的黑衣人每人手裡抓著數個鼓脹脹的大皮囊,怕有數十斤重,速度卻絲毫不受此影響,十數丈的距離轉瞬即至。
大門口,兩扇沉重的銅釘大木門敞開著,稍稍令他們意外的是在內接應的人卻沒了蹤影。
七個黑衣人中有一個身材高大者為首,看到異常情況立即發出訊號,七人全停下來,猶疑地互相看了一眼。為首者忽然覺得似乎有種神秘的力量正暗中窺視著他們,強烈的不安之中,他發出了立即撤退的信號。
待他們轉身後,竟然發現倉庫大門不知何時移了位置,正在他們前方。七人驚駭之下再一次轉身,大門仍然詭異地出現在面前。
就這樣連換了十幾個方面,這才發現九個一模一樣的倉庫大門已經將他們包圍起來,甚至每個倉庫大門前都有那邊中暗器倒地的那隊守衛士卒躺著。
城內官倉,相似的一幕也在上演。
八名黑衣人在城中內應的配合下衝進大門,裡面等候他們的是十幾條半人高的惡犬。這些惡犬一隻隻力大無比,一身毛皮似鐵甲般刀槍不入,亮著森森白牙凶狠地衝上前撕咬,黑衣人攜帶的刀劍斫在它們身上就似搔庠一般。
每個黑衣人要對付兩條惡犬,面對它們兇猛的撲擊,內力深厚者尚能將刀劍當作棍棒將惡犬擊退,內力淺者很快就被撲倒在地,惡犬的利齒貼住他們的要害並不咬下,被制的人哪裡還敢動彈。
不到半刻,所有的黑衣人連帶內應一起盡數被惡犬制住,個別悍不畏死者被惡犬果斷地咬斷脖子,蹬了兩下腿便去見閻王了。
通判衙門前,黑衣人的法術僅僅維持了數息,同夥放出的透明狀活物突然撲進了黑色的閃電雲團中,慘叫聲中,兩物俱都化成了灰燼。兩名黑衣人在法術消失的同時,張嘴吐出一口鮮血,他們都只是凡人,運用法術消耗掉的是他們的精血,法術一破人便受了內傷。
濃霧中腳步聲由遠及近,隨著一個身影的靠近濃霧很快變淡。
袁道宗提著金魂劍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他鄙夷地掃過深自戒備的兩人一眼,嘲諷道:「果然是妖教邪徒,慣以邪術害人,沒讓你們自食惡果,算是便宜你們了。束手就擒吧,或可留你們全屍,否則天亮後你們的首級就要掛在城牆上了。」
兩個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緩緩站起身,提起兵刃包圍上來動手搶攻。他們兩人配合已久默契非同尋常,毫無徵兆地各自從相反的方位撲上來,閃閃刀光將他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風。
袁道宗歎了口氣:「好刀法,可惜做了賊。」
他往側後方斜踏一步,身體則稍稍往另一個方向傾斜,對方的無數攻擊全部失去了準頭,乘此機會他手中的金魂寶劍甚至也未拔出來,連鞘一起閃電擊出。
只一下,就聽砰砰兩聲,兩個黑衣人轟然倒地,眼光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們心中都是同一個念頭:這人的劍也太快了吧。
這時濃霧也已散盡,十幾步外四個衙役迅速衝過來,利落地將黑衣人綁成粽子一般,抬起來往州衙門而去。
袁道宗對其餘一大群衙役吩咐道:「鄭大,你們帶十五個兄弟速去糧倉支援,將活的押回衙門,其餘的人隨我去軍械倉庫。」
迅速趕到軍械倉庫外,遠遠地看見七個黑衣人在大門前瘋狂地繞著圈,倉庫內有打鬥聲、呼喝聲傳出來。
一個年輕的衙役悄聲向同伴笑道:「這幾個蟊賊想是喝醉了酒,深更半夜到這裡繞圈耍。」
旁邊年長的衙役敲了他一個爆栗:「別瞎說,這叫做『鬼打圍』,他們是被法術困住了,換成你過去也是一樣。咱池屏現在有天上的神仙坐鎮,妖教小賊哪能鬥得過神仙,來一個死一個。」
袁道宗將手一指:「你們只管過去下手,將他們押回衙門。」
原來,先前七個黑衣人發覺被困後,各自選了一張門走進去,進去後只見兩側儘是十丈高的高牆,牆壁滑不留手,中間的通道倒也寬敞,足有十步左右,通道七拐八彎、曲折非常,走進去後很快迷失了方位。
這些黑衣人正繞得頭暈目眩,後腦突然遭到重擊,登時暈倒在地。
衙役們一一將七個黑衣人打暈綁住,先前那個年輕的衙役打開一個皮囊,嗅了嗅,驚呼道:「好險吶,是火油。」
老衙役照例敲了他一記爆栗:「你傻呀!來這裡肯定是要放火,不帶火油帶什麼,當酒喝著玩呀?少廢話,快把他們捆上。」
軍械庫院內卻有些麻煩,一群守城士兵被一個提劍的士卒追得四下奔散,十幾個士兵倒在血泊中,大多數已然死透。
那提劍的士兵是內應,院外的意外聲響驚動了倉庫內的巡邏隊,他見身份暴露索性舉劍殺向巡邏隊,意欲為門外的同伴掃清障礙。他的身手極是了得,包括聞訊前來增援的巡邏隊在內的總共四個小隊士兵,竟然被他一個人殺得心膽俱喪,無人敢上前捋其鋒。
袁道宗提輕功縱入院內,喝了一聲:「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