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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節 (下) 文 / 陸雙鶴

    指責完了皇帝,克瑞斯緩緩回過身來,眼中的寒光令所有人都為之膽寒。他看了看跪在下面的那些貴族,凜然說道:

    「陛下之錯,不過少年心性,不知約束而已。但爾等借題發揮,趁機大肆揮霍國庫財物,藉以中飽私囊……此等行徑,委實可惡!若不加以嚴懲,王國律令豈不是虛設了!」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人人色變,就連原本抱著畏縮態度靜立一旁的渥斯德等人都變了臉色——索菲亞群臣中幾乎有一半現在已經跪在御階前請罪,倘若克瑞斯當真按照王國律法處置這些人,索菲亞的大臣貴族們將在一天之內喪命一多半——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猶豫了一下,渥斯德還是踏上一步,恭身施禮,進諫道:

    「首相大人,公卿們固然都有過失,可他們畢竟都是我們索菲亞王國的老臣,還請大人看在他們以往的功績上,手下留情才是。」

    渥斯德自己也算是舊貴族中的一員,雖然克瑞斯答應不會牽連到他,但渥斯德對面那麼多的相交故舊,到底不能無動於衷——他出言求情可是冒著把自己也搭進去的危險,但終究還是不忍旁觀。

    然而克瑞斯卻並不領情,只是冷冷一笑:

    「這些人?——哼哼,當年王都淪陷時他們早就有通敵之罪,本相已經放了他們一馬——可如今他們居然變本加厲,蠱惑陛下,敗壞王國風氣——如此重罪,難道還要本相手下留情麼!」

    見克瑞斯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嚴峻,皇帝阿斯爾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開口,但他身後的玫蘭霓絲卻悄悄拉了他一下,阻止了阿斯爾的動作——皇帝自己還有錯呢,如果開口為臣下求情豈不是等於拿首相的勸諫當耳旁風。而且身為皇帝,一旦開口就等於赦免了臣下的罪過,將使克瑞斯的苦心安排全部付諸東流。阿斯爾想不到這些,可他身後的玫蘭霓絲卻已替他想到了。

    不過,御座上的這個小動作居然被王城近衛軍統領阿魯巴看到了,向來粗豪的阿魯巴這一次難得體會到了皇帝的心情,便主動上前開口求情——這可是極為少有的事情——阿魯巴對克瑞斯的態度一向只能用「惡劣」來形容,以往也從不主動和首相交談,但此時看到如此緊張的氣氛,他卻也不得不站出來了。

    「克瑞斯首相,這些貴族確實可恨,可若一下子把他們全殺光了,咱們的朝堂中馬上就空空蕩蕩,可不像一個朝廷了啊。」

    「阿魯巴將軍所言甚是,這些貴族到底代表了索菲亞國家的體面榮耀,對於他們的處置將關係到整個朝廷的穩定,還望大人慎重為上。」

    就連肅立在克瑞斯下首的傑克佛裡特也出言勸諫了。在這種國家內部事務上傑克佛裡特很少發表意見,但如果他提出什麼建議,無論是首相剋瑞斯還是皇帝阿斯爾都會十分器重的。

    克瑞斯臉上毫無表情,看了看阿魯巴和傑克佛裡特兩人——傑克佛裡特乃是王國的大將軍,而阿魯巴目前則代表了「科夫諾派系」的勢力,這兩個人的意見也就代表了朝中所有武將的看法。因此,對於這兩個人諫言,任何人,不管他有多麼固執,也是必須要加以慎重考慮的。

    然而實際上,在克瑞斯那毫無變化的外表之下,卻是微微泛出一絲笑意——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大開殺戒——正如他先前私下裡向莫利菲透露的一樣,此次發難的目的只是要將舊貴族的勢力打壓下去,而不是斬草除根。不過為了確保打壓的效果,更為了體現他身為首相的威嚴,克瑞斯不得不擺出一副殺氣騰騰的面孔——因為他已經預料到必會有人求情。

    先前渥斯德出言求恕時克瑞斯拒絕接受,因為克瑞斯不想讓渥斯德成為那些舊貴族的施恩者,而他先前首先批評皇帝迫使其不能再為他人求情,也正是為了避免阿斯爾這個濫好人開口——這份人情送給皇帝也沒什麼用處。

    但眼下既然是傑克佛裡特出面,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由王國大將軍出面為那些舊貴族擋去災厄,傑克佛裡特以後在這些舊貴族心目中的地位必然會大大提高,再加上傑克佛裡特與南十字軍萊恩斯的關係也一直不錯,這樣一來今後傑克佛裡特幾大勢力之間就更可以保持超然的平衡地位,再加上阿魯巴也在其中——順便送「科夫諾派系」一個順水人情也不錯。()

    點了點頭,克瑞斯的聲音變的和緩了一些:

    「這些顧慮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嗯,既然是傑克佛裡特將軍與阿魯巴將軍出面,本相也不好過於強硬了——且放過他們的死罪,但必要的懲罰勢不可免!——阿蘭斯伯爵!」

    克瑞斯的手指指向那位一天之內連續兩次被點到名的倒霉伯爵,冷冷的宣佈了懲罰:

    「閣下家族當年在朝廷中首開與帝國通婚之例,以至於他人紛紛倣傚。而前些日子那米蘭使者大肆花費國庫時,閣下又在其中推波助瀾,可謂首惡——故削去你王國貴族的稱號,罰沒一半家財賠償國庫,以為懲戒!且你們家身為敵國親屬,今後不得隨意離開王都,言行交往也務必謹慎——否則以往的罪責可就要一起追究了。」

    伯爵阿蘭斯早已被嚇得臉色蒼白,而當他聽到克瑞斯對他的懲處以後則連最後一點血色都失去了,嘴唇哆嗦了半天,方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養女不淑……這個女兒可把我害慘了……」

    克瑞斯卻依然毫不放鬆,冷冷哼了一聲:

    「到這時候還不知檢點自己——以前在朝廷中肆意揮霍,趾高氣昂的不正是你自己麼!又關旁人何事?」

    阿蘭斯不敢再說什麼,灰溜溜的退了下去,克瑞斯冷冷的看了階下一眼,又報出了下一個倒霉蛋的名字:

    「克萊頓伯爵!」

    「下……下官在。」

    那倒霉的貴族趕緊連滾帶爬的跪倒在階下,連連磕頭:

    「請大人明查啊,下官從來都不敢破壞朝規的……」

    克瑞斯冷笑一聲:

    「你自己倒還算謹慎,可你的夫人卻是派頭十足呢——聽說尊夫人喜歡打獵,家中僅出遊的獵裝就有上百套……還專門有數十僕役飼鷹養犬以供行獵遊樂……可是真的麼?」

    「……是下官管教不嚴。」

    克萊頓低頭應道,克瑞斯突然失笑:

    「閣下家中的事情,本相其實不該過問——但是前些日子陛下和那米蘭使者多次應尊夫人之邀出城遊獵,而每次花費少則數千,多則上萬,短短幾個月間光花在遊獵上的錢就有十幾萬金幣——這些錢又都是出自於國庫,以至於本相在奇亞森前線的大軍都面臨軍費窘迫的困境——這本相就不得不管了!」

    這段話不但令階下的克萊頓無地自容,就連端坐於御座上的皇帝阿斯爾也是面紅耳赤,坐立不安。所幸克瑞斯並沒有回頭看他,只是冷冷注視階下之人:

    「閣下身為一家之長,卻不能管束好家中之人——因此而受到懲處,閣下可信服麼?」

    伯爵克萊頓原本就是一個木訥膽小的人,否則也不會管不了自己的老婆,此時更是只有連連磕頭的份兒:

    「請大人慈悲啊……」

    「削去你兩級爵位,但仍保留貴族頭銜——降為男爵,希望閣下今後好自為之!」

    處置完了克萊頓,克瑞斯的目光又轉向另一個胖子:

    「薩爾斯勳爵……聽說你號稱聖佛朗西斯城中的一富豪,家中就連灶下柴火都用白蠟,日常皆以牛奶沐浴……可謂豪奢一方啊。」

    「哪裡,哪裡……只是方便一點而已……」

    商人出身的薩爾斯對於朝政本就一竅不通,此時竟沒聽出克瑞斯語調中的嘲諷之意,居然還頗為「謙虛」。但接下來克瑞斯一連串的斥責,可將他嚇的魂不附體:

    「呸!你賣弄財富,還和那米蘭使者莉蓮娜爭豪斗富——她以三尺珊瑚樹為榮,你就當眾打碎五尺的;她外出用紫幕布為帳,你竟用絲綢錦緞為簾幕——最後莉蓮娜調動宮城宿衛射光庫藏火箭來辦她的新年晚會,你居然僱傭大批無賴想要在王城外所有樹林中放火——僅僅是為了湮滅她焰火晚會的光芒……如此肆無忌憚的胡作非為,難怪聖佛朗西斯城被你們弄得烏煙瘴氣了!」

    薩爾斯這才知道大事不妙,嚇的一句話都不敢說了,當然克瑞斯決不會就此放過他:

    「你的爵位本就是花錢買來,削你的爵位沒什麼用處——對你這種商人出身的人來說,金錢的損失才是最令你心痛的吧——就罰沒你的全部家財,以懲罰你奢侈靡費,敗壞朝中風氣之過!」

    「不行!……不能動我的錢!」

    克瑞斯的懲罰果然正中薩爾斯要害,有一瞬間他竟然失控想要朝克瑞斯撲過去,但後者冷峻的目光和身上那燦爛的黃金甲冑鎮住了他,最終薩爾斯只能癱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不要啊……殺了我吧……」

    薩爾斯哭嚎著被人拖了出去,而克瑞斯臉上怒色愈盛,又接連點了一連串人的名字……

    ……

    這樣,在大陸歷八月一日的一天之內,索菲亞首相剋瑞斯一口氣削去了十幾名大貴族的封爵,而受到降級和罰沒財產處分的朝臣更是數倍於此,索菲亞朝廷幾乎有一多半的官員在這一天受到牽連懲處。自從當年索菲亞開國君主阿蘭德爾大王以來,歷經阿爾利德,諾蘭德夫和阿斯爾三王朝幾十年風風雨雨,根深蒂固的索菲亞傳統舊貴族勢力,即使是在卡奧斯帝國入侵之後也沒有損傷元氣,卻在這一天中遭到了徹底的打壓——當年諾蘭德夫王朝的舊貴族中,除了渥斯德,麥蘭之類已經投奔首相府的人,或是如阿魯巴等「科夫諾派系」的人員以外,大多數人都被降級或是罷黜,剩下的幾個也都是虛銜,再也不可能在朝中有什麼大的動作了。

    當朝會最終結束,克瑞斯下令推開王宮議事廳大門的時候,外面劈頭蓋臉的暴風雨一下子吹了進來,周圍的朝臣侍者紛紛躲避,更有幾人連忙跑過去想要關門,但克瑞斯卻卓立不動,還凜然命令道:

    「不必關門——就讓這風和雨好好的在我索菲亞朝廷裡蕩滌一番吧——也只有這樣的暴風雨,才能洗去幾十年沉積下來的污濁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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