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來之筆 文 / 衣冠似雪
第一百七十九章神來之筆
《胭脂扣》的很多場景，都是場內戲。也正因為如此，劇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邵氏片場進行拍攝。雖然現在的邵氏電影公司已經越發老邁，但片場卻依舊火暴。不少的電影劇組，都扎堆在這裡尋求拍攝。
當梅艷芳化好妝出現之時，杜可風等人眼前都是為之一亮。為了拍攝這部電影，大部分的工作人員都是下了很大的工夫看了遍《胭脂扣》！
「導演，真有你的。居然會想到這樣的一個出場方式！」
「梅姐這樣的造型出鏡，才足以頓時成為焦點嘛！」呂言笑了笑，看到眾人都準備的差不多時連連喊道：「各部門注意了，梅姐、哥哥……你們都埋位啦！」
「燈光……各就各位，action！」
如花的初次登場以男裝亮相，看到梅艷芳的造型。眾人頓時不由暗讚，呂導演這一手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誰都看得出出演女主角的梅艷芳，長相並不是原著中描繪的那樣傾國傾城，甚至還不如男主角——張國榮來的美貌！但是一襲利落的皂色男裝使得這女人在一群庸俗脂粉中脫穎而出，卓而不群，照收驚艷之效。
同時，呂言安排梅艷芳在初次亮相中吟唱南音《客途秋恨》，這在原著中是根本沒有提到的。然而呂言選的女主角是誰？是歌壇天後梅艷芳！
雖然後來據行家說她與張國榮唱的南音都是不像的，那位盲琴師寥寥兩句的開口才是真正地道的南音。但是這段戲充分發揮了梅艷芳的舞台魅力，舉手投足有板有眼，偶爾眼波一轉光芒流洩，大有粵劇老倌的威儀。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思嬌情緒好比度日如年……今日天各一方難見面，是以孤舟沉寂晚景涼天。你睇斜陽照住個對雙飛燕，獨倚蓬窗思悄然……」一曲《客途秋恨》，呂言並不陌生。印象之中，不乏有張衛健、周星馳他們唱出來就是小人物逛紅樓的喜感。但梅艷芳的女中音，咬著吳越之音字字吟來。便是繞樑三日，百轉千回的悲劇的暗示！
梅艷芳一開腔，邊上的打雜工就議論道：「我有看過梅姐演唱會，沒想到她唱戲都這麼好聽吶？」
「沒看剛才她和哥哥都唱這麼多次，應該練了好久。」
另幾人也是點點頭，說道：「正式拍，這服裝一搭。跟哥哥演起來，再聽就更加有感覺了撒！」
同樣驚艷的還有與如花也與觀眾初次照面的十二少，張國榮已經不再是偶像小生的年紀了。如今可正在步入他最好的風華，丰神俊朗，珠圓玉潤！一出場真是令人眼前一亮，無可置疑成為全場焦點。
這兩人目光一對，立即膠著。然而彼此不發一言，只以身體周旋、以眼神進逼。一切的心動，情挑，誘惑，欲拒還迎，都在韻律鏗鏘的南音中流轉。鏡頭含蓄而華美，動人心魄！掌著主攝影機的杜可風，不得不承認這將會是堪稱華語愛情電影中最為經典的段落之一。
拍攝文藝片，要的便是舉手投足間的戲碼。簡單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要有著故事和感情的帶動。
「cut！」呂言的喊聲，頓時打破了這種氛圍。
雖然張國榮、梅艷芳甚至其他的龍套都已經非常的投入了，但呂言對於這段戲的要求明顯是異常的苛刻道：「梅姐，唱《客途秋恨》時帶上點手上的動作。不用太大，但要展現出風塵的味道！還有，哥哥你的眼神。你現在是十二少，是頭一次遇到如花！眼睛為之一亮，特別是受到那歌聲的感染……感覺，感覺！再來一遍，沒問題吧？」
對於呂言的意見，張國榮和梅艷芳他們都點點頭道：「沒問題！」
「沒問題，那就重新！各部門準備……」
聽到了呂言的喊聲，易守逸再度拿上場記板……
「action！」之後，便是「啪！」的一聲再度開拍。
張國榮和梅艷芳，如今絕對都可以稱得上是『紅顏知己』了。所以兩人演藝起這樣的戲碼，似乎有種渾然天成的感覺。
特別如心有靈犀般的對視，絲毫不矯作。
而當如花離去時，回眸一笑的對視。張國榮把握的卻是尤其之好，那略顯瞭然的笑容十足就是南北洋行十二少該有的感覺。
「cut！很好，大家休息一下。」過一場戲，就能讓所有的人都大鬆一口氣。惟獨投入的演員，卻是忽然有些恍惚的感覺。
張國榮和梅艷芳笑了笑，便再度到旁休息著準備起下一場戲來。
「哥哥，你不是講導演在片場很多時候都好會說笑、交流的。我來拍了之後，都沒見他跟我們講過戲外話呢？」呂言的為人，梅艷芳早就有所耳聞。但拍完一場之後，呂言這個導演反而是跟易守逸交流了之後看起了劇本來！
倒是張國榮略有感悟的點點頭道：「可能言仔自己壓力也不小，《胭脂扣》這樣的片子太難了。我剛拿到劇本，跟你一樣。感覺這部戲，好難演！」
「也是喔！雖然外界沒有像你上次拍的那部《倩女幽魂》那樣反駁和嘲諷，但顯然也並不太看好。」梅艷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再度看起了下場戲的劇情來。
而呂言呢，倒確實有點他們所說的成分原因在裡面才會如此。
《胭脂扣》這樣的電影，不單單考驗演員的演技，也很考驗導演的水準。在改編劇本之前，呂言已經看了無數次的原著。作為導演，他首先需要的就是將自己沉澱進故事中進行揣摩起來。
所以，大部分的電影都是能夠表達出一個導演對於類似故事的個人觀點來。
其實《胭脂扣》一書，寥寥八萬餘字，說是中篇小說更準確一點，卻在這短短的篇幅內，寫盡時光流轉空間暗換愛火翻騰人面變異，出人意料的高潮一環緊扣一環，氣氛淒楚而瑰麗，筆力搖曳而沉雄，讀來時而莞爾，時而屏息，時而幾欲仰天長嘯，時而忍不住淚盈於睫。
看多了之後，呂言實在太理解這本書為何會成為李碧華的成名作——或許會有人不喜歡，但是怎會有人毫不動容！在李碧華其後的諸多作品中，也可以說是佳作迭出。但是論及刻畫情感的深度和時代空間的厚度，恐怕也只有《霸王別姬》可以媲美。
就憑這部小說本身充足的戲劇感和豐滿的人物形象，呂言就確實感受到了不少的壓力。往往這樣的改編劇本，最難拍！
「導演！差不多了吧？」看看時間，易守逸過來提醒道。
聽到這話的呂言看看時間，卻是不急不躁道：「再等等，讓哥哥他們多醞釀下感覺。我也需要醞釀下……」
說著，他眼睛看向了那邊正在相互對台詞的張國榮和梅艷芳，滿意的點點頭！
跟著呂言從一開始的《英雄本色》到現在，易守逸自認為已經非常瞭解這位導演了。大部分工作人員都不清楚呂導演有多辛苦，但他知道呂言有多熬。在《胭脂扣》最開始的籌備期間，呂導演都是最晚才離開公司的。
所以，他比誰都清楚呂導演對於《胭脂扣》注入的感情和期待甚至比起《英雄本色》和《倩女幽魂》都要更勝一籌！
拍的慢，可不代表大家都有幾多的輕鬆。事實上，原本工作人員們以後《胭脂扣》不用趕拍能夠輕鬆些，沒想到正式開拍了，才發現所謂的慢不過是更加的苛刻、精準起來。哪怕小到一件道具，都要非常的符合時代感！
就像剛才那場戲，為了突出效果。呂言在還未開拍，就讓張國榮他們開唱了幾遍南音腔。而且專門請了為老師，在現場教授。
當呂言將手中的劇本放到一旁時，他叫過易守逸來通知大家準備。
其他的工作人員早就盯著他看，見呂言這一幕自然就紛紛活躍起來開始擺弄道具、器械起來。
「哥哥，梅姐。對戲對的怎麼樣了？」
「差不多啦！要埋位了嗎？」
「準備埋位吧！」說著，呂言叫過葉錦添道：「讓阿ken給哥哥補點妝……」
跟著呂言已經拍了兩部戲的工作人員，當然看到了呂言的變化！
「有沒有發現這次導演都是繃個臉，沒有一點表情！以前他都會經常嘻嘻哈哈，還會同我們開開玩笑呢！這次還真怪，話也少了好多。」
「導演越來越像個大導演了，以前我跟著徐克導演拍片也是這樣。徐克導演都不說話，開口就是罵人……」
「什麼叫越來越像啊！呂導演現在就是大導演！」
「別扯廢話了，開工了。」看到呂言已經站到了總機前面，他們也都紛紛迅速埋位準備各司其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