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五大臣時代 第二百三十二章 解經邦來了 文 / 石頭比較多
第二百三十二章解經邦來了
一直到了八月底,望眼欲穿的盧象升才等來了朝廷派來處理漢城後續事務的欽差。而在這之前,張秀成早就回到了船上,負責在登州和仁川之間的來往運輸。
在這近兩個多月的時間裡,獨身一人在異國他鄉的盧象升瘦了許多,也精神了許多,複雜多變的政務和軍務並沒有壓垮盧象升,而使得他迅速的成長起來。可饒是如此,在聽到欽差大臣的名諱之時,已經城府頗深的盧象升還是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皇上特旨,任命工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解經邦為欽差大臣,全權負責朝鮮善後事務。
朝鮮是個外藩,其國王雖然有著王爺名號,卻是和朝廷的那些親王郡王截然不同的概念。朝廷的親王郡王都是超品爵,高高居於百官之上,可朝鮮的國王只相當於大明的三品官,品級低於從二品的布政使。不過,朝廷一直禮待朝鮮,以朝鮮為外藩之首,在排班、宴會上都有所有待,在朝鮮國王和其世子入朝的時候,都特意將其排在六部尚書之後,以示恩寵。
可是,即便朝廷再大學士來處理後繼事務也顯得有些唐突。畢竟,解經邦並不是負責禮部的正管,而且繼任內閣首輔位置的呼聲甚高。
難道朝堂上又發生了什麼變故不成?盧象升的心情沉甸甸的,以至於出現在欽差面前的,是一個臉色凝重的盧象升。
看到盧象升一臉的凝重,護送解經邦前來的張秀成就吃了一驚。他還以為漢城又發生了什麼變故,忙和盧象升使了個眼色,簇擁著解經邦進了漢城。
接下來就是一陣暈天暈地的忙亂,雖然盧象升早有準備,也並沒有出什麼紕漏。但將欽差大人在驛館中安置完畢後,已經是夜幕降臨。而在這之後,盧象升才抽出了時間,和張秀成見上了一面。
「朝廷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竟然讓解閣老來朝鮮出差。」盧象升顧不得什麼禮節,剛一見到張秀成就低聲吼道。
「這些日子我大半時間在海上,雖有些消息但是也不確切,」張秀成一把拉住盧象升,左右看了看沒人才低聲說道,「但可以肯定的事情是,解經邦壞事了。他已經不可能出任首輔職位,甚至能不能回到內閣也在兩可之間。」
聽到這個震撼的消息,盧象升卻鬆了口氣,「我想也只有這樣,才能讓解閣老到朝鮮來了。」發完感歎,盧象升又問,「新入閣的是誰?接任首輔的是誰?黃大人可曾受到牽連?」
「內閣首輔的人選還沒有水落石出,但想必是在沈徐兩人之中。除此之外,孫承宗孫大人也很有可能。至於黃大人,」張秀成一陣苦笑,「我也不知道太多的消息,但出海的時候,我卻看黃大人的心情不錯。」
「那樣就好。」盧象升鬆了口氣。
說到底,盧象升也好,張秀成也好,他們都是當今皇帝一手提拔起來的,雖和朝廷的其他勢力有所瓜葛,但並不嚴重。而只要不是特別厲害的得罪了其他勢力,那些勢力也多少給他們些面子。
至於擔心黃嘉善的安危,卻是盧象升和張秀成明白,這次出兵漢城的主將是黃嘉善,其在朝廷地位的沉浮,關係著朝廷對這次出兵的評價,也關係著兩人的前程。
「其實,你我根本不用為黃大人擔心,」過了一會,張秀成才笑著說道,「這些天我負責押運財物回登州,可是算的清清楚楚,那些財物足有二三百萬兩之多。」張秀成有些得意,「這樣一筆財物呈上去,想必皇上也會高興高興。」
「你漂沒了多少?」盧象升出其不意的問道。
在漢城負責裝運上車的是盧象升,他自然知道朝鮮這二百年積累的財物是多少。可是盧象升卻有些擔心,怕張秀成手腳做的太大,日後不好收場。
「我說沒有你信嗎?」張秀成看著盧象升,認真的問道。
「只要你說是,我就信。」盧象升想了想,認真的答道。
「你信就好,」張秀成笑了笑,又解釋道,「護航艦隊和其他軍隊不成,施行的是新軍的那一套制度,一切截留犒賞都在明面上。我若是私下給兵將獎賞,必定會被朝廷認為有不軌之心,反倒不好。可如果我想吃獨食,卻難掩眾人悠悠之口。再說了,」張秀成一陣苦笑,「前番澎湖之戰時,朝廷派出了大批的觀察員,鬧得福建上下雞飛狗跳的。這次明面上雖沒有,可誰知道底下有沒有?」
盧象升這才想起來,護航艦隊的前任主官俞再興,正是澎湖之戰主將俞咨皋的孫子。對澎湖之戰引起的風波,自己只是旁觀,而張秀成卻是親身經歷。
尷尬的笑了笑,盧象升說道,「我也是怕漢卿一時不查,上了別人的當。若是沒有,那就最好。」說著,盧象升掩飾著端起了茶杯。
「建斗的好意我心領了,」張秀成拱了拱手,卻有好心提醒道,「以為兄這些年來的經驗,但凡和新軍一起出動的軍隊,朝廷都會按照新軍的獎賞方式犒賞。建斗手下的那些兵丁都是從山東衛所抽調的,雖良莠不齊,可在漢城得到的油水已經不少,再加上朝廷日後的封賞,」張秀成嘖嘖做聲,「建斗還是多加注意才好。」
盧象升臉上更是尷尬,他自然知道手下的那些兵卒是什麼玩意。這些日子來,他完全是用不斷的犒賞才約束住了軍紀,不致於讓他們去街面上***,去魚肉朝鮮百姓。
「你也帶過那些丘八,自然知道他們是什麼東西。」盧象升嘴裡嘟囔了兩句,卻轉移了話題,「朝鮮國內如此豪富,你說會不會財帛動人心,引起一些人的……」
盧象升沒有接著說下去,可張秀成卻笑了,「你以為解閣老是為何而來?」看到盧象升不解,張秀成意味深長的說道,「別忘了,朝廷出兵前可是發行了三百萬的債券的……」
「三百萬的債券?」盧象升一驚,「我們不是已經運回去了近三百萬兩的財物了嗎?」
在盧象升和張秀成閒談的時候,欽差大臣解經邦卻正在寓所裡發愁。
被人硬生生的從京師繁華之地趕了出來,還要被迫做一件從未做過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落個身敗名裂下場。為此,解經邦的心中一直就不太痛快。
可不痛快又能如何呢?派遣解經邦到朝鮮的聖旨可是皇帝當著解經邦的面下的。
當然,解經邦也有過推辭的機會,只要解經邦一口咬定不去並以致仕作威脅,皇帝也未必能強迫解經邦到朝鮮來。可那樣一來,解經邦乃至整個解家都會被皇上納入到不信任名單,這是解經邦難以承受的重擊。
在那一刻,解經邦深深領悟了『一入宦途身不由己』這句話的含義。
在朱由校本源的歷史上,解經邦可以三推遼東經略,輕輕鬆鬆的掛冠而去,但那時候是個人都知道遼東是個火坑。而解經邦又只是個小小的宣府巡撫,即便掛冠而去也不影響大局。
可現在不同了。這個世界的解經邦是內閣閣老,是陝黨和開海派的首領人物,麾下徒子徒孫不計其數。現在的解經邦即使想退,也要想想身後那些支持他的人的意願。
就在解經邦的猶豫不決的時候,皇上的旨意已經明發,解經邦已經錯過了拒絕的最好時機。無奈之下,解經邦只能硬著頭皮去朝鮮公幹。而在內心支撐著他的,卻只有皇帝當初給的一個承諾。
「朕會給愛卿一個大富貴。」解經邦仔細的品味著皇上的這個諾言,卻露出了一絲苦笑,「只怕,這大富貴還沒有得到,名聲卻已經臭了。」
雖對皇帝有些怨懟之心,可解經邦卻不得不按照皇帝的意思,認真思索起自己的差事。
「想方設法讓朝鮮人把銀子掏出來,並為朝鮮選出一個國君,穩定朝鮮形勢。」解經邦仔細斟酌著皇上的這三個要求,分析著其中的輕重緩急。
很顯然,對於朝廷來說,穩定朝鮮局勢,不使朝鮮因朝廷的出兵而起了怨懟之心才是最重要的事。而解經邦也很清楚,一個穩定的朝鮮,對於朝廷的開海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而想達到這一目的,那最重要的就是為朝鮮選個合適的君主,一個傾向於朝廷的君主。但是,這又和皇帝讓朝鮮人掏錢的想法發生了衝突。
有什麼辦法,既能讓朝鮮人心甘情願的掏錢,又不至於怨懟朝廷呢?
解經邦心中一陣糾結,「難道真的以三百萬的價格,將朝鮮國君的位置賣出去?」
解經邦苦笑著搖搖頭,隨手翻開了盧象升送過來了公文,粗粗翻看起來。可看著看著,解經邦卻皺起了眉頭,接著又鬆開了。
「這個盧建鬥,」解經邦笑罵了一聲,指甲在公文上掐出的地方,赫然寫著姜弘景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