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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五大臣時代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各方準備 二 文 / 石頭比較多

    第一百七十三章各方準備二

    「改變官倉糧食種類,糧行售糧改為苞谷。」雲良坦然相對。

    「你可知道,一旦改售苞谷,必定會有人彈劾我等殘民以逞?」喬應甲一臉煩躁的在大廳內走來走去,心中更是認定,這個雲良是個惹禍的主。

    「可如果不盡快改變糧行售糧種類,百姓必定會因糧價太高而買不起糧食,所謂的糧食配給制也將成為一紙空文。」雲良卻沒有絲毫退讓。

    喬應甲心思急轉,陝西災害連年,又要供應邊關,糧食確實是個大問題。如能改種苞谷來增加糧食產量,想必朝廷也會樂見其成。至於清流輿論,喬應甲冷冷一笑,心想,『本官活人無數,又那是腐儒所能理解的。』

    仔細盤算了一下,喬應甲又問雲良,「那你的第二件事呢?」

    「其二,百姓缺錢。」見喬應甲並沒有直接反對,雲良也鬆了口氣,接著闡述自己的想法。「此前,百姓繳納稅銀、地租,多用實物,鄉間老農一生不識金銀為何物者大有人在。百姓男耕女織,不予外求,也無需使用銀錢。可如今,連年大旱致使百姓糧食不足,不得不用銀錢去糧行購糧,可這銀錢又從何而來?」

    「朝廷不是安排了許多工程嗎?」喬應甲卻不當一回事,淡淡笑道:「百姓只要去工地上做工,便可以獲得銀錢。有了銀錢,自然可以去購買糧食。」

    「大人有所不知,」雲良卻搖了搖頭,「朝廷雖殫精竭慮,想出了以工代賑之法。又力求公正,在陝西各地都開有工程。可大人你想,這些工程終有完工的那一天,而朝廷財力有限,總不能再新開工程。可這災情,卻斷斷續續沒個頭,」說到最後,雲良神情極為低落,「學生只怕,難以為繼啊。」

    喬應甲臉上一僵,卻不得不暗歎,這雲良倒是個大才之人。

    稍加考慮後,喬應甲索性放下了巡撫架子,向雲良請教道:「……善才可有妙策應對此事?」

    「興百工,修道路,開榷市,以商興省。」雲良倒也沒有隱瞞,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如陝西有上萬家商戶,必定可僱傭數十萬工人,每個工人都可以養活一個家。到那時,我陝西還怕他災荒不成?!」

    喬應甲聽了卻哈哈大笑起來,「善才倒是好算計,竟然給老夫畫了一張大餅。只可惜啊,只可惜,」喬應甲突然收斂笑容,大聲叱道,「善才當知,工商皆末業,治國還當以農為本。你隨時出於好心,可路卻走錯了。」

    雲良挨了當頭一棒,臉頓時就變了。過了半晌,才醒過神來。「學生無知,只是狂妄之言,還請大人恕罪。」雲良向喬應甲請罪。

    「罷了,罷了。」喬應甲搖搖頭,一副大度的說道:「你畢竟年輕,又行商多時,老夫就不和你計較了。」

    「大人大恩,學生沒齒難忘。」

    「只不過,你所說的這兩點倒是切中時弊,也算難得。」喬應甲捋捋鬍須,又給雲良了一個甜棗,「本官就把你的想法上報朝廷,舉薦你為官,如何?」

    「大人厚恩,學生永世難忘。」雲良頓時便哽咽起來。

    「好了,好了,為國薦才,也是本官的本分。」見雲良如此上道,喬應甲心中暗喜,語氣就更溫和了三分,「你提議的這兩點,本官都會據實上報。只是,興工商這樣的胡話,本官是不會寫的,而你,也要爛在肚子裡,明白了嗎?」

    雲良一怔,「大人保全之意,學生自當銘記。只是,這樣做行嗎?」

    「怎麼不行?」喬應甲哈哈一笑,「兩個難題,我們已經解決了一個。另外一個,朝廷能人無數,又怎能難得住皇上?」

    北京的一個大宅院裡,刑部員外郎顧大章正在書房內和汪文言相對而坐。

    「伯欽,事情就是這樣了,我被選為南直隸的十名代表之一,得以參加糧食會議。」汪文言簡要的介紹了一下自己近期的行蹤,把自己此次入京的目的和盤托出。

    顧大章訝然失笑,「我還以為,省裡會選誰進京呢,原來是汪兄,這倒也是知人善用了。」稍微頓了頓,顧大章又問:「其他幾個人呢?」

    汪文言輕輕地說出了幾個人名,然後笑道:「……都是江南的士林名流,只有我是個混數的。」

    顧大章卻不這麼看,這汪文言,本是獄吏出身,卻為東林黨立下大功。前些年,孤身一人入京,便攪得齊、楚、浙三黨不得安寧。其後,更是在泰昌帝和當今即位過程中,為東林黨四下聯絡,立下汗馬功勞。

    若不是東林黨大佬劉一燝、李三才等人行事過激,惹惱了當今,東林黨也不會被皇上掃除內閣,汪文言也不會黯然回鄉。

    見汪文言自謙,顧大章便笑道:「汪兄可不要妄自菲薄,兄長大才,小弟可是一直敬佩不已的。」

    「什麼大才?只不過是雞鳴狗盜而已。」汪文言搖了搖頭,他心裡明白,這次北上參加糧食會議,東林黨內部早有謀劃在先,要藉著各省士紳名流齊聚一堂的時候,擴大東林黨的影響力,並伺機掀起輿論倒閣。

    可想想當今即位以來的手段,汪文言心中就直打顫兒。很明顯,朝廷是想借糧食會議賑災,可東林黨卻想用糧食來拉盟友。這要是逆了皇上的意願,壞了朝廷的賑災大計,皇上又怎會饒了東林黨人?

    可誰讓自己上了賊船呢?汪文言一陣苦笑,卻不再多想,而是和顧大章談起風月來。

    這日傍晚,內閣首輔方從哲的府上來了一個客人,內閣大學士沈飀青衣小帽,施施然的前來拜訪。

    方從哲雖覺得奇怪,卻也只能降階相迎,和沈飀分賓主落座。

    方一坐穩,沈飀便急匆匆的問道:「首輔大人可知,福建推選入京開會人選,竟然選出了葉向高、史繼偕二人?」

    「此事老夫已經知曉,葉、史二人早已致仕,也不算違背了聖上旨意。」方從哲沉著應對,「至於兩人身上的乾清宮資政一職,只是皇上授予致仕老臣的恩寵,也算不得官職。」

    沈飀一怔,才想起皇帝早有言在先,致仕大臣可入評議會。可沈飀還是覺的有些不甘,便沉聲道:「可葉向高、史繼偕兩人名望甚大,就這樣參加糧食會議,豈不是對其他省不公平?」

    「沈大人過慮了,」方從哲搖了搖頭,「此次會議,各省都是各顯神通,身份、資歷和葉閣老持平相當者,就不下數位。福建清楚葉閣老,也是無奈之舉。」

    見方從哲裝聾作啞,不回應自己,沈飀有些氣惱,便直言不諱道:「首輔大人忘了,這葉向高可是東林大佬。而最近,東林黨人可是活動頻繁。坊間更有傳言,說東林黨要借糧食會議倒閣。」

    「沈大人噤聲。」方從哲聞言色變,跳起來看了看客廳外面,見沒有陌生人才緩了口氣。

    「沈大人,方某府上雖多用些老人,可也不是什麼密不透風之地。」方從哲氣的鬍子一翹一翹的,對著沈飀埋怨道:「你沈大人想找死,我也不攔著,可你也不能故意陷害我呀?」方從哲出身錦衣衛軍籍,所使用的家人也多是錦衣衛出身,這裡面有多少錦衣衛的眼線,方從哲是從來不想的。

    沈飀卻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他今日到訪,原本就懷著打草驚蛇,將東林黨目的公佈於世的打算。說起話來,自然沒有避諱。

    「首輔大人過慮了,沈某是皇帝的臣子,行事光明磊落,但求無愧於心,尤豈是東林黨的那些小人可比的?」沈飀打了個哈哈,又挪揄道:「倒是首輔大人,雖一心調和陰陽,可對東林黨人,也太過心慈手軟了。」

    方從哲這才明白過來,沈飀這是挑事兒來了。可明白是明白了,方從哲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搖頭苦笑,「沈大人既然發現有小人作祟,想擾亂朝廷賑災大計,那為何不直接向聖上呈報,卻來尋我的不是?」

    「誰讓你是首輔呢。」沈飀嘻嘻一笑,「有人想把我們內閣一鍋端,我這個做閣員的,不找你閣揆找誰啊?」玩笑開過,沈飀也不再刺激方從哲,而是正色問道:「首輔大人以為,這次東林黨能成事嗎?」

    「成事?成什麼事?」方從哲被沈飀鬧得哭笑不得,便板著臉回道,「當今聖天子在世,幾個魑魅魍魎,又能成的什麼氣候?」

    「可是,」沈飀卻覺得不保險,「東林黨這次可是在用糧食開路啊?」想起陝西、遼東、山西等地的災荒,沈飀心中就暗暗叫苦,這要是讓東林黨獲得了這幾省士紳的支持,自己的浙黨又如何能夠抗衡?

    「怎麼?浙江的糧食不捨得拿出來嗎?」方從哲白了沈飀一眼,對他的一毛不拔表示不滿。

    「難道,只有和南直隸比糧食嗎?」沈飀的臉頓時便苦的像黃瓜一樣,「首輔大人,我們浙江的東林黨人,也不少啊。」

    「那又如何?」方從哲終於嚴肅了起來,「沈大人,你還是不明白皇上推行評議會和糧食配給制的用心啊。」

    沈飀一愣,忙拱手道:「還請大人賜教。」

    「無論是評議會,還是糧食配給制,聖上只是想讓我等明白,享受了什麼權利,就要付出同樣的義務。」方從哲想起前些日子和皇上的密談,心中更是感觸頗深,「身為朝廷官員,受到聖上看重、百姓敬重,那就要精忠報國,一心為公。而評議會,也當如此……」

    「首輔大人的意思是?」沈飀的眼睛頓時便亮了,那些東林黨如不顧及本省福祉,一心想著拉攏別省士紳,必定會損害本省利益。到那時……

    「正好動搖東林黨在民間的根本,」沈飀惡狠狠的想道,「誰讓這評議會的議員,是民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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