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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年號天啟 第九十七章 先瘋狂 文 / 石頭比較多

    第九十七章先瘋狂

    朱由校興沖沖的打發王安、劉朝、魏忠賢去通州抄家,又派了錦衣衛盯住李攀,不讓他伺機逃竄。而自己卻保持著一身好心情,準備抓住李三才後,好好地羞辱一下李攀。要讓李攀知道,皇帝不是好惹的,也好藉機給那些自命清高的言官一記清脆耳光……

    可朱由校萬萬沒想到,在王安等人處罰的第二天,自己卻先遭受了李攀的一頓攻擊。

    次日,朱由校滿懷好心情的去上早朝,可剛聽了幾個大臣的奏章,便聽到一個清朗儒雅的聲音高呼道:「臣戶科給事中李攀有本上奏……」

    『李攀』?不好。朱由校的臉頓時就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他知道,這是李攀來攻擊自己了,也不知道這個李攀邀了多少人助陣。

    心中想著,朱由校便長了長身子,向下面看去,只見孤零零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正滿臉正氣的站在那裡,手中還拿著一個奏章。

    『難道還是個孤膽英雄不成?』朱由校有點納悶,再一看人群,卻又發現好多正躍躍試試的面孔,心中不由得一驚。

    該死,朱由校此時此刻是無比的痛恨自己,為什麼非要來上朝,難道就不知道有人在等自己嗎?有心想提前退朝,避開李攀,可又丟不起面子……

    猶豫再三,朱由校終於硬著頭皮說道:「准。」

    「臣戶科給事中李攀,彈劾陛下不端事有三,還請陛下懸崖勒馬,以免釀成大禍。」李攀早就和一幫子親近的給事中、御史商議妥當,要在朝會上直抒君上之過,以正國朝正氣。而作為此次進諫的發起人,李攀便當仁不讓的擔當了主攻的角色。

    『最壞,也不過是挨頓廷杖而已,』李攀一邊滿臉正氣、慷慨激昂,一邊齷齪的想道:『但挨了廷杖後,自己剛正不阿的名聲也就出去了……』

    「不端事一,變亂綱常。陛下即位以來,不尊祖宗之法,擅自改動朝廷制度。使六部財權歸於戶部,此有違太祖皇帝分權之道;而強行拆分戶部,更是史無前例、聞所未聞,以至於朝廷上下一片混亂,大量國帑不明不白消失。長此既往,必國將不國。」

    「不端事二,擅改軍制。國朝軍制早已完備,陛下卻妄自改動,以至於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更學武宗皇帝故事,設軍校如豹房,專事嬉玩之用。給事中郭鞏,本忠貞之人,因不肯媚君欺下,竟被陛下殺害。如此良善不分,忠奸難辨,陛下枉為人君。」

    「不端事三,貪財無德。先帝(萬曆)貪財無度,故被天下有良知者唾棄。不料,陛下竟又大行其道。遼東、陝西軍民何辜?竟遭陛下如此苛待。陛下欲為民爭利,竟然禁止糧商售糧,莫非想害死這兩地臣民不成……」

    朱由校高坐在御座上,看著這李攀慷慨激昂,大有逼迫自己退位之意,卻樂了,「這小子寫文章罵人的水平,比起他爺爺李三才來可差得遠啊。」

    朱由校看過李三才彈劾攻訐萬曆皇帝的奏章,可謂是道盡天下顛倒黑白之事,可又不攻擊過廣,只死死咬住萬曆皇帝的私人品德做文章。哪像這李攀啊,顛倒黑白、信口雌黃有了,可攻擊面實在太大了……

    「莫非,這個李攀就根本沒想過收場不成?」朱由校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夠了,」見李攀越說越過分,一旁的劉一燝再也看不下去了,出來呵斥道:「李攀,還不退下。」

    起初,見李攀出來彈劾皇帝,劉一燝等輔政大臣並不在意。畢竟,明朝官員想陞官就要養望,要養望就要敢於罵皇帝。只有罵了皇帝,挨了廷杖,才能迅速在士林走紅。因此,一幫子人就在那裡冷眼旁觀,準備在皇上發怒時勸上兩句,也好給自己掙點名望。

    可是,聽李攀那樣漫無目標的肆意開火,說的話又如此過分,大有逼皇帝退位之嫌,劉一燝就坐不住了。劉一燝和李三才是好朋友,也稱得上是通家之好,對李攀更是素來照顧。見李攀馬上就要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他連忙出來呵斥,想幫著敷衍過去。

    李攀卻不領情,他出身富貴,又年紀輕輕的就中了進士,一向自視清高。見劉一燝出來呵斥自己,便心一橫,臉一沉,大聲叱問道:「閣老想阻塞言路不成?」

    劉一燝一愣,平時這孩子可不這樣啊?今天怎麼變傻了?心中納悶,便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半步。

    見劉一燝退讓,李攀更是不可一世,他偏著臉,乜了朱由校一眼,心想,「你不是斷了小爺的財路嗎?小爺就讓你丟回臉。」

    主意拿定,李攀便換上一副恭敬而又悲壯的表情,向前奏道:「還請陛下降旨,撥亂反正,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說罷,李攀便伏在地上,高呼道:「請陛下降旨。」一邊喊,還一邊留意身後的動靜,可漸漸地,李攀的心冷了起來……

    「該死,這些膽小鬼,怎麼還不出來?」李攀在心中不停地狂喊著,「出來啊,你們這些膽小鬼……」

    可是,李攀失望了。那些和他商議好,要一起直諫的大臣,見他不管不顧的捅出這麼大一個簍子,都嚇壞了,又怎麼會主動出來找不自在……

    朱由校高高的坐在御座上,冷漠的看著李攀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見李攀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可仍沒有一個人出來聲援他,心中不由的鬆了口氣。

    「劉愛卿,」朱由校點了劉一燝的名,「你來教教他吧,也好讓他知道什麼是治國。」

    見皇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卻把李攀的忤逆之舉輕輕帶過,劉一燝心中悄悄的鬆了口氣,卻迅速考慮起如何給李攀解脫罪名來。不管怎麼說,老友李三才的這個長房長孫,不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活生生的毀了。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著,劉一燝卻不敢怠慢,上前半步給朱由校行了個禮,便側著身子給李攀講解起來。

    「陛下是聖明之君,得知朝廷用度困難,便把內承運庫交予戶部掌管,並授予戶部專理財政之權。事實證明,戶部專理財政之後,民不加賦而國用足,實為良策。」劉一燝清冷的嗓音在朝會上空迴盪,講述著自己,乃至東林黨對皇帝一些國策的評價。

    「然,戶部專理財政後,戶部尚書權勢過大,有違太祖皇帝設官之意,這才有了分拆戶部之舉。」

    「至於設軍校,建新軍,此為整理軍備,加強國防之必需。」

    「在遼東推行糧食配給制,是為了保證邊地穩定,而在陝西推行,則是為了賑災,具為皇上加恩黎民之舉。」劉一燝沉著臉,把李攀所彈劾之事一一批駁,為皇帝正名。「至於戶部、內廷分別入股遼東、陝西糧行,是為了給民表率,保證糧行順利招商……」

    李攀跪伏在地上,聽得是膽戰心驚。他這才明白過來,自己不跟爺爺商量,不向劉一燝等長輩請教,竟然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朱由校坐在高處,一一的端詳著大臣臉色,卻發現自己目光所及之處,那些原本躍躍試試的表情不見了。卻都換上一副尷尬、害怕等矛盾交織的神情。

    「他們這是怎麼呢?」朱由校有點鬱悶,再一細想,便猜了個**不離十,「估計是李攀這個公子哥大發厥詞,把這些人嚇住了。不過,」朱由校眼珠一轉,「可以利用。」

    「關於軍校和新軍,朕再說兩句。」在劉一燝講完後,朱由校皺皺眉頭,覺得劉一燝對軍事講得不清,便接過劉一燝的話頭,說道:「朕一直以為,要文官治軍。兵部尚書一定要文官出任,這是個鐵律。」

    「哄」,朱由校一言方出,整個會場便亂了起來,急的糾察御史連忙高呼『肅靜』,『肅靜』。

    朱由校卻並不著急,等大臣們鬧夠了,靜下來了,才徐徐講道:「可是,傳統的文官治軍,往往會造成軍隊戰力下降。這是為何呢?是因為忽視了對將領的培養,而軍校,便是因此而產生。」

    朱由校稍微講解了兩句,便轉向李攀,吩咐道:「李攀,你可都聽明白了?」

    李攀本是富貴子弟,雖少年得意,卻少了很多磨練,做事全憑年輕衝動。可如今,先是被同僚拋棄,孤零零的置身在眾目睽睽之下。緊接著,又被劉一燝明確維護皇帝的態度所震懾,一根腸子早就悔青了。

    可就在李攀後悔莫及的時候,卻聽見皇上問話,如不乘機討饒,更待何時?

    「罪臣明白了,」李攀抓住救命稻草,連忙泣道:「罪臣……」

    「好了,明白就好。」見李攀還想乘機討饒,朱由校連忙打住。

    「諸位愛卿,李攀既然明白了,也知道錯了。可他當初為什麼要如此污蔑朕呢?」朱由校不再理會李攀,卻大聲對著大臣吩咐道:「朕百思不得其解啊。這樣吧,諸卿幫朕好好想想,每個人寫份奏章,京城內七品以上的都要寫,要好好地幫朕思考一下,為朕解惑。退朝。」

    朱由校起身邊走,生怕有人攔下自己。邊走,心中還邊想,『李攀,等大家都寫好了,我再幫你揚揚名,全給你登報紙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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