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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遁去的一 文 / 造化齋主

    第二十一章遁去的一

    閻無辜歸心似箭,豈肯就這樣停下腳步,當下雙掌一開,兩道磅礡掌力如荒獸奔馳,一前一後衝出。同時加快速度,向前衝刺,試圖在對方硬接掌力身形一頓的時候快速離開。

    後方的齊無憾沒有會被敵人衝過之慮,因此不急不緩,月缺無鋒刀劍齊出,畫出陰陽太極,將掌力完全消化。而在前方的刑無私,面對襲來掌勁,不守反攻,刑天劍飛揚而出,化作巨型氣劍一舉斬破掌力。

    「天劍御法威!」

    原來刑無私守株待兔,早已在暗中蓄足力量,絕招一出,斬破掌力後餘勢未盡,向前刺去。閻無辜眉目一橫,竟是毫不退讓,凝聚魔元於掌心,化作巨大魔爪抓住刑天劍。但絕招的威力尤其是如此簡單就能擋下,刑天劍斬破魔爪,被帶得方向略微一偏,一半劍身擦著閻無辜的肩膀刺出,帶起一瓢血紅。

    肩膀負傷,閻無辜不為所動,繼續前行,趁著刑天劍尚未返回對方手中的時機,雙掌拍出。

    刑無私立足原地,飽提真元強硬接招,四掌相對,力量較技,可惜根基遜色一籌,加上閻無辜有意為之,立時被壓得陷地三尺,想要再行阻攔,卻覺氣息一滯,後繼無力。

    以傷換取對方身體受阻,知道機不可失,閻無辜擦身而過,正要全力提速,這時暗中突來一箭,破空穿雲,如月下殺手,閃爍著渾渾幽光襲來。他立即雙手一合,鉗住鋒銳氣箭,但接觸的剎那,氣箭爆炸,將他雙手炸得血肉模糊,同時爆炸的勁道也震得他向後飛退,錯過了逃跑的時機。

    「這支箭,是那名女箭修!」

    閻無辜小心謹慎的察看四周,奈何此時昏暗無光,加上對方收斂氣息,短時間內搜索不到。他雖沒有親自接過石墨羽的箭,但當日交戰時已有見識,當下辨認出來。

    而在暗中,早已離開原來射箭之地的白庸看著天空中惱怒搜尋人影的閻無辜,笑道:「看來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你是要隨時警惕,防備那名不存在的女箭修。」

    他就是欺負對方沒有親自接過石墨羽的箭,無法察覺中其中的細微差別。雖然他以溯流同源法模擬了石墨羽的真元,可終究有所不同,臨陣磨槍學了半天的他,肯定無法同日久天長的箭修相比,射出掩月一箭也是空有其形,沒有其意。但這種差別就算換曾經親自交手過的音無律來,也未必能發現,何況是不曾接觸過的閻無辜,恐怕在接箭並且探查箭上真元屬性的時候,已經認定射箭者就是石墨羽。

    白庸用落鳳弓與石墨羽的幽月神宮交換,就是為了利用這掩月一箭,令對方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無法全神貫注,必須分心提防暗中的神箭,尤其是在察覺不到殺意的情況下,會更加小心,同時也能替刑無私分擔壓力。而他自己也暗中潛伏,手持墨陽劍,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這邊閻無辜錯失最佳時機,就被刑無私重新纏上,以強硬的攻勢打得無暇分心,忘劍心想要施以援手,立時匯聚五行之氣,使出鬿魔九劍訣之悅劍分五行,五道不同屬性的氣劍貫射而出,各自聯通,形成五行之陣,生生不息。

    「別無視人,你的對手是我。」

    齊無憾半途切入,使出刀劍太極圈,並且也同樣匯聚五行靈氣,刀劍化陰陽,呈現陰陽五行之陣,水對火、火對金、金對木、木對土、土對水,以相剋的屬性對上五行氣劍,湮滅於無形,完美克制。

    「同樣的劍招,是無法在第二次對上我的時候起作用。」齊無憾發出挑釁的言語,不過他以普通招式破掉絕招,倒也有資格這麼說。當然,其中也有悅劍分五行這招是以巧見長而非蠻狠強力的緣故。

    雖然面具遮擋,看不見表情,但忘劍心雙眼中射出的銳利眼神,顯然充分說明了她此刻的心情,當下冷哼一聲,身影如疾風飄動,青蛇劍劃過詭異的劍路,飛斬而出。

    可是,無論怎麼刁鑽的劍路,在遇上天衣無縫的防禦時,就顯得毫無用途,既然是天衣無縫,那麼不管從哪個角度來進攻都是一樣,青蛇劍最大的優勢被封住,就無法起到威脅的作用。

    若在平常,以忘劍心倔強的脾性,哪怕明知被克,一樣要鬥下去直到分出高下,但此刻情況危急,容不得她發脾氣,她也有所控制,知曉以大局為重,當下變化劍路,轉移進攻對象,襲擊刑無私,行圍魏救趙之計。

    刀劍太極圈的最大的缺點,就是在於無法自如的移動,在擂台上雙方一定要分勝負,容不得對方不攻,自然是如魚得水。可放到現在的情況下,既然啃不動,那就不去啃,忘劍心試圖繞過齊無憾,這就令他不得不撤掉刀劍太極圈,由守變攻,主動纏上來。如此,刀劍太極圈不攻自破。

    防守與糾纏一向是齊無憾的專長,只見月缺,將忘劍心籠罩其中,無法分心去偷襲刑無私。

    忘劍心倒也痛快,一見逼得對方放棄了刀劍太極圈,立時重新將目標移回齊無憾身上,她心中未嘗沒有認為齊無憾就是仗著那套防禦手段才令她束手無策的想法,上次輸得有些不服氣,現在既然不再需要面對那種棘手的防禦陣勢,自然是想真正比拚一下,在對攻中分個高下。

    她的戰意高昂,詭異的青蛇劍路配合快速騰挪的身法,一時間竟是反過來將齊無憾包圍住,劍鋒從各個刁鑽的角度穿透襲來。

    兩度交戰,察覺對方有意要在劍法上拚個高低,齊無憾微微一笑,倒也遂其所願,反手將月缺刀插入刀鞘,只以無鋒劍應對。以攔截之法,擋下從各個怪異的角度刺過來的劍鋒,以攻對攻,同樣不落下風,游刃有餘。

    在以往的江湖生涯中,齊無憾經常遇到一些對手,認為他同時使用刀劍,分心兩用,肯定是兩者會而不精,這在那些專心於劍道或者刀道的高手看來,是一種侮辱,對自己所專心之道的一種輕蔑。不過有這種想法的人,最後都被他單純用劍或者單純用刀給擊敗,因為他的刀和劍,走的是同樣的道。

    刀劍一體,刀即是劍,劍即是刀,齊無憾所證的,不是劍道也不是刀道,劍與刀對他而言都是一樣,是證道的手段,而不是目的,因此他在劍法跟刀法的造詣上,都能夠臻至頂峰,並沒有偏向其中一方而荒廢另一方。

    忘劍心以青蛇劍施展詭譎劍法,上下左右前後,展開週身三百六十度全死角的進攻,劍痕宛如蛇形,毫無規律可言。本以為齊無憾善守不善攻,這回進行對攻自己必然能佔得上風,然而她越是搶攻,就越有一種身陷泥沼的感覺,從表象上看明明是她壓著對方,但她卻又一種反過來被鉗制的感覺,難受得想要吐血。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你的劍法是以奇制勝,攻敵之不備,令敵防不勝防。可惜我的劍法本就有缺,無鋒劍法的本意不是完美無缺,而是尋找遁去的一。」

    齊無憾的劍法跟刀法同出一路,彼此相合,並沒有區別。他的意境,就是殘缺。放棄遁走的一,以殘缺演化完美,為他人留一線生路,也為自己留一線生路。

    大凡劍法都是拚命掩蓋破綻,試圖形成完美劍招。齊無憾卻是反其道而行,他的劍招輕易就能看出破綻,單獨的一招輕鬆可破,可一旦將劍招連在一起,就能以有化無,以有缺致無缺,有遁走的一做後盾,無論怎樣都不會陷入死局。

    忘劍心的劍法是尋找對手的破綻,但齊無憾的劍法卻是直接將破綻擺在檯面上,令敵攻無可攻,明知那就是遁走的一,卻總也抓不住。

    齊無憾應對有餘,好心開口建議道:「你的劍法被我所克,若不改變必敗無疑。」

    對手的提醒,更加傷及自尊,忘劍心柳眉一揚,沒有就此改變劍法,而是進一步加強進攻。魔元急催,攻擊速度越見頻繁,施展出超凡入聖的速度,身形閃現不定,風雲穿梭,比雷霆霹靂更快,高速下竟是產生了上千個殘影,層層疊疊困住齊無憾,每一個均是蘊含劍意,殺氣凜然,完全分不出虛假。

    「哦,沒想到還有這種方法,將速度提升至極限,就能完成變成另一種劍法,這就是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哈,回天無跡!」

    齊無憾將劍一橫,一反平常緩慢的打法,身體快速迴旋,有如風暴一般。忘劍心的殘影一個個衝殺而去,刺在迴旋氣流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一道道殘影破碎,一道道緊接而上,前仆後繼,而且她的殘影並沒有就此減少,消耗的殘影不斷得到補充,依舊密密麻麻遮蔽夜月。

    眼看要被對方一個人用人海戰術擊破,齊無憾猛然大喝一聲,將迴旋的力道聚集起來,化作龐大劍罡橫掃而出,呈圓環狀,接觸到的殘影也紛紛消散,如雪融化一般。

    見招、拆招、破招!

    忘劍心的真身也被逼出,她接著反震力向後飛退,同時青蛇劍一晃,化出四道劍影,各自呈現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幻影,對應四方位置,劍意凝煞,此招正是鬿魔九劍訣之悲劍化四象。

    四象神靈怒吼一聲,齊齊衝出,青龍吐水,朱雀舞火,玄武帶土,白虎御風,四方圍攻,而忘劍心也在後方孕育力量,準備後續一擊,此招乃是劍法與道術兩者合一之招。

    齊無憾運起鴻元心訣,腳踏不丁不八,道家玄功自成陣法匯聚在無鋒劍的劍端,向內一縮,向外一吐,頓時一道沛然劍氣貫入蒼穹,一飛沖天,滿天星辰為之失色。

    「無鋒劍虹貫天罡!」

    專破術法的劍招,伴隨劍鋒一掃,一舉斬滅四象神靈,湮滅水火土風。劍上餘力未盡,齊無憾持劍刺向後方的忘劍心,兩人劍鋒寒芒一對,剩餘勁力衝出,轟然一聲響,劍氣四散,毫無指示的混亂飛瀉,各自倒退飛出。

    齊無憾的劍招總是留有餘力,因此在劍氣混亂飛瀉的時候,尚能以護體罡氣抵擋,只受到一些皮毛小傷。

    忘劍心是全力施為,自然沒有餘力保護自身,但她運氣很好,散亂的劍氣中四分之一是衝向外圍,有一半衝向齊無憾,剩下的四分之一才是衝向她,而且也沒有傷到致命位置。腹部邊緣略微擦到一些,右腿上中了兩劍,最嚴重的是持劍的左手,被切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濺。

    慌亂之中,有一道劍氣衝向忘劍心的頭,她急忙向後一仰,劍氣擦臉而過,將戴在臉上的面具切割開,露出一張略顯慌張的絕世容顏。

    齊無憾一時間竟是看呆了。

    充滿英氣的雙目,漂亮筆挺的鼻子,因驚訝而略微張開的水潤雙唇,有著漂亮曲線的耳朵,臉的輪廓和五官的位置就像是絕代工匠精雕細琢而成的,精緻得好似虛假的雕像一般,不似真實之物。

    如果僅僅是這樣尚不足以令齊無憾失神,最大的衝擊來自對方的右臉,在右臉的邊緣有一條好似蠍尾的紅色胎記,細長卻又十分顯眼,打破了她如同雕像一樣的虛假氣質,勾勒出活生生的氣質,如果這是一幅畫,這絕對屬於點睛之筆,曠世絕代。

    到了齊無憾這樣的修為,美貌已是如浮雲一般,風輕雲淡,縱然風華絕代也不放在眼裡,然而這種殘缺的美,卻一擊契中他的道心。

    在他腦海中,彷彿看到一名畫家匯聚畢生之力,創造出了一副完美的人物畫像,然而這種完美令畫家覺得不真實,美中不足,可左思右想卻找不到能夠修改的地方,只在偶然間,不小心揮灑出了筆毫上的墨水,點在畫像上,剎那間卻成為了永恆的一筆,明明破壞了完美,卻令這幅畫由死到生,一舉成活。

    「完了,完了,這下玩完了……」齊無憾失神的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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