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57．新天地 文 / 格子裡的夜晚
157．新天地
從秘密啟動這個以欺騙所有人為目的的計劃以來，沒有人能詳細弄清楚他們到底假造了多少東西。青青的從小到大的各種照片和視頻記錄這些東西說起來並不難，以數字圖騰現在擁有的數碼影像技術，這麼粗粗放一遍的過程裡不被識破那簡直跟完一樣，那些照片什麼的也堪稱天衣無縫。比較麻煩的則是青青從小到大的履歷和她的學習記錄。或許11歲以後的那些因為可以托詞說一直在家裡自學和接受家庭教師的教育而搪塞過去，但小學階段呢？反正，最後還是搞定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被編造了出來。無論從任何細節開始去調查和瞭解，都能夠得到一份詳細的報告，基本上不會有什麼漏洞。
也沒有人弄清楚過，在這短短幾個月裡他們前後攻克了多少個技術難題。
電子義肢技術已經發展得水平相當高了，只不過是一個計算能力的瓶頸而已。但是，要在表面作出和人的肌膚觸感相當的材料，還是讓他們很是雞飛狗跳了一番。各種各樣的材料被測試，試驗，改良，最終還是使用了一種和硅膠的組成幾乎完全一樣，只是在加工工藝上進行了很大的變革的擬皮膚材料。這種皮膚材料能模擬到一個什麼程度呢？基本上，除非你直接往上面潑化學藥品，或者拿著這個材料到高倍放大鏡下面去看，不然，基本上是不可能被發現的。除了觸手稍微有些冰涼，不像活人的皮膚那麼溫暖之外，這種材料幾乎是完美的。但稍微涼一點對於青青這個「病人」的身份來說，則是再合適不過了。
眼睛則是另一個極為複雜的技術難題。雖然微型光學鏡頭已經發展到了一個很高的水平，但是外表要模擬成人的眼睛，要讓人看不出來還是有很大的困難的。他們在實驗室裡反覆試驗了幾百種方案，最終選定了由徠卡出品的一組微型鏡頭，然後，配合著各種極為精密的機械和電子裝置，模擬出了能夠在外觀上看不出來和人的眼睛有什麼大區別的眼睛。他們甚至為眼睛的這個系統安裝了類似淚腺的東西，而功能……主要是為了清洗玻璃表面。
口腔則是另外一個很容易暴露秘密的地方，既然要讓青青在別人面前說話，那就不得不考慮別人能夠從口腔內的細節裡看到些什麼。牙齒並不是大問題，但是，舌頭和口腔內粘膜比較麻煩。尤其是舌頭，舌頭的運動實在是個太麻煩的問題。尤其是，還要考慮青青說話的時候，發音的位置是咽喉和口腔。舌頭的材質最後選用了裡面裝置著由兩根記憶金屬材料的軟管進行動態控制的橡膠。表面貼上了濕潤的人造粘膜。加上整個口腔內的人造粘膜，只要不是有人一直盯著青青的嘴巴裡面看，應該不太會出問題了。
隨後就是整個面部的表情控制系統。呂振羽幾乎被這個系統折磨得要崩潰了。人的面部，神經和肌肉系統是極為發達的。而人能夠作出來的表情也是非常豐富，尤其是青青這樣一個「歷經磨難」的少女，必須要讓青青能夠自由地通過表情這個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感和性格。最後，為了能夠作出所有可能需要的表情，整個面部一共有248片動作感應和動態控制的功能合而為一的包裹了柔性材料的壓電陶瓷控制片。這項技術幾乎是逼得呂振羽在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將觸覺系統升級換代了一次。但是，看著青青能夠隨著自己的心意作出各種各樣的表情，呂振羽覺得，這樣的辛苦還是值得的。
哪怕是在一切技術都準備完備之後，他們還是進行了非常細緻的工作。比如青青的外形設計。青青自己非常熱心地拿出了自己的方案。但這個方案立刻被大家否決了。青青設計的自己的外形實在是太過於健康漂亮了一點，而且，稍稍有些豐滿了。而最後，還是大家群策群力，將青青的那個方案進行了極大幅度的修改，除了臉形和五官的位置沒有什麼大的改動之外，整個身形的改動幅度極大。最後，才確定了一個身高167，模擬體重42公斤的極為瘦削的外形。
而後，針對這個形象，為了符合他們的需要，他們又進行了進一步的設計。在經過了20多輪的詳細設計和定妝照之後，他們終於確定了最後展示在大家面前的那個形象。青青坐在輪椅上，窄窄的肩膀埋在柔軟寬大的靠墊裡，上身穿著病號的服裝，外面套著一件寬大的灰色手織毛衣。毛衣的袖子有些長，青青露在毛衣外面的只有手指。而下身，則被一條醫院方面的粉藍色的攤子覆蓋著，遮住了兩條腿。但靠近地面，穿著白色襪子的腳，和細瘦得不足以支撐身體的腳踝，則越發讓人感覺到青青所受病痛折磨之深。脖子，臉龐，都因為稍稍打了一些妝而顯得比較有生氣，但仍然遮不住從皮膚地下透露出來的蒼白。但靈動的眼睛和豐富的表情，則顯示著這個堅強的年輕女性的性格。
這些，或許在暴露在媒體面前，在公眾面前會是一些比較常規的描述，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這些完美的外形，這些不會被識破的各種設計是怎麼樣一個複雜系統和複雜技術的集大成製作。
在研發中心裡，雖然參與整個項目的人不多，知道真相的更是極少，大部分人仍然只是按照官方發佈的消息那樣，真的將青青當作是那個身殘志堅的女孩子。當青青被呂振羽推著第一次出現在研發中心進行參觀，和第一次進入醫院的時候，大家投向青青的目光是溫柔的，善意的，崇敬的，敬佩的……大家沒有注意到，那個電動輪椅車是被動了手腳的。
新聞發佈會之後，呂振羽雖然覺得有一定風險，但是並沒有拒絕讓青青和媒體，還有醫院和研發中心裡的其他人有進一步的接觸。但是，這些接觸是很有限的。握手和合影，以及讓一些經過許可的人推著青青的輪椅車陪青青散步，基本上就是和青青接觸的極限了。青青的所有的護理工作，全都是由紀容和葉嘉映來負責。從每天早上的服藥，用餐，一直到子虛烏有的個人衛生工作之類的……
在發佈會後一周，經過蘇宛的協調，青青接受了一共3個媒體的2次專訪。青青自己對於這種活動當然是非常喜歡的，她每次總是編造好一整套的說辭，想好應對各種問題的態度，應該配合上的神態之類的。而青青溫婉動人，健談而不咄咄逼人的形象出現在了電視上的時候，她的偶像地位更紮實了。
一個偶像需要的，青青缺少什麼嗎？雖然並不是演義界的標準，但青青的確征服了很多人。
「看你每次在青青接受採訪的時候緊張的那個樣子……」對呂振羽現在經常性的莫名其妙的緊張，陳寧現在很是有點不以為然。
「你們是覺得你們化妝方面很好啊。」呂振羽說，「我又不擔心臉上什麼的出問題，我擔心的要出問題的地方太多了……」
由於這個機體是在很短几個月的時間裡趕出來的，系統的複雜性極高，但是經過的測試又很不足，呂振羽確實太擔心要是什麼時候出個問題，那樂子就大了。
「你有空的話，加緊發展第二代吧。」陳寧提醒呂振羽說。其實，在他們製造這個機體的時候，千城材料實驗室已經製造出了比較成功的人造肌肉，但是這一次因為時間太緊張了，他們並沒有採用那種材料作為製造青青的主要材料，而只是在頸後，腋下，腰部和『臀』部這些地方裝置了一些，作為嘗試和數據收集。說起來，人造肌肉雖然在瞬間輸出功率上還是有問題，但已經比較成熟了，比起人類自己的肌肉，無論如何還是強了不少。而且……手感非常好。
「你放心讓我去開發一代美女的身體？這個可是從上到下，每一寸皮膚和肌肉啊……」呂振羽揶揄道。在給青青的這個機體安裝肌肉和表皮的時候，陳寧可是很發了一通牢騷。主要是，因為青青真的存在，這可是無法無視的一個活生生的存在，也就不能把創造機體的過程當作純粹的製作一個機器人那麼簡單。
在邊上捧著一本書裝著在看書的青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有了這個人形機體，她的活動和表情一下子多了很多，這下子可是把岳羽和達摩羨慕壞了。但現在技術畢竟還沒有完善，大家著急也著急不來。
陳寧有些惱羞成怒，說：「讓你去你就去吧。」
呂振羽呵呵地笑了起來。
青青既然這樣被媒體和大眾接受了，那麼，接下來的工作就要進一步展開，青青接受整個治療的全過程在一般人的想像裡是很有些殘酷的。葉嘉映已經將兩個治療方案公佈了出去，一個是在青青的腰部開始，製作一個機械外殼，將整個下半身和這個機械外殼連接起來。由於機械外殼技術需要再次開發，而且沒有中間的骨架結構可以受力，整個機械外殼會非常複雜和沉重。雖然外觀看起來比較臃腫，但不用對青青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傷害，就是適應過程比較痛苦一點。而另一個方案，則極為殘酷，是先將青青的雙腿截肢，然後用機械支架和義肢系統代替青青的雙腿。這個方案的好處是外觀上幾乎可以做到看不出來，當然，那個必須要拖著的電腦機組暫時沒辦法。而且由於這個系統已經有了成功案例，整個適應週期會比較短。估計整個治療6個月到1年時間就可以完成。
不過，這些故事，到底準備怎麼和媒體去編，那就不是呂振羽關心的事情了。他最近除了給格林兄弟打電話抱怨芯片瓶頸就是要忙著將用人造肌肉作為開發主題的第二代人形機體開發出來。不過，他這次倒是可以考慮做一個完整的，健康的人形，青青當初自己提出的那個方案，外形就很是不錯。
「你饒了我們吧。芯片技術哪裡有那麼快能有突破啊？」最近幾天，格林兄弟被呂振羽逼得實在沒辦法了。本來，格林兄弟他們的研發速度就因為碰上了物理極限的瓶頸，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幾乎停滯了，而被呂振羽催著，更是讓他們心煩意亂。
可是，聖誕節剛過，格林兄弟他們卻突然什麼招呼也沒有打就來到了上海，而且，他們也沒有住在賓館，而是直接按照呂振羽給他們的家裡的地址找上了門。
格林兄弟早上7點多來敲門，倒是沒有影響還是堅持每天早上6點半起來晨跑的呂振羽，但是，呂振羽看到格林兄弟坐在客廳裡東張西望，看著每個從窗口走過的保安之類的人影，甚至是小區裡頗為豐富的鳥類飛過投下的陰影都會緊張起來。
「到底是怎麼了你們？」呂振羽將弄好的早餐端到他們兩個人面前，問道。
格林兄弟互相看了看，先將手裡的火腿蛋三明治就著咖啡囫圇吃了下去，很是受用的樣子。然後，再互相看了看。這副奇怪的樣子讓呂振羽更摸不著頭腦了。
「聖誕節的時候我們沒有給自己放假，在實驗室裡，我們弄出了點東西。」維德．格林說，「然後，就是前天，實驗室全面恢復工作的第一天，那個樣品失竊了。而且很明顯，是內部的。還裝成是一次試驗事故，在實驗室進行檢修的時候，樣品就不見了。」
「而且，從那天開始，我們就被監視了。」紐博．格林補充說。「不知道是團體還是個人，或者是國家……反正，這項技術誕生在我們手裡，看來有人並不是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