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67．幸福的一家 文 / 格子裡的夜晚
67．幸福的一家
呂振羽的所謂的盛大慶祝，或許只是一個情緒上的說法。陳寧被呂振羽拉著，好奇而驚詫地看著呂振羽跑到保安部，問龐海借了輛自行車，將陳寧摁在自行車的後座上——自10歲之後，陳寧還從來沒有在自行車後座上坐過呢——然後，帶著陳寧一路飛馳，穿越了數個路口，繞過了好幾個交通警察後，到了距離他們公司有2公里不到一點的老重慶路的滄浪亭吃麵。
在這個工作日的中午，這個小小的麵館裡擠滿了來自附近的寫字樓的白領。不管各自處於職場生物鏈的那一環，在這間小麵館裡都肩並著肩，把腦袋湊進碗口，唏哩呼嚕地往嘴裡扒拉著噴香的麵條和風味濃郁的澆頭，然後酣暢淋漓地捧起大碗，將滾熱的湯頭倒進自己的肚子裡。——在這還沒有開始暖起來的季節，這是個相當讓人溫暖的動作。
即使在這樣的環境裡，陳寧依然吃得不溫不火，頗有幾分雋雅的氣息，就如同她能在任何一家無論多高級的餐廳裡展示自己完美的用餐禮儀一樣，將麵條慢慢地消滅。早就吃完了的呂振羽，則興致盎然地看著陳寧這麼有趣的吃麵的方式。
「為什麼會帶我來這裡？」吃完了面，踏出滄浪亭麵館，肩並著肩走在推著自行車的呂振羽身邊，陳寧這麼問。
「你不喜歡？」呂振羽並不著急，剛才，在陳寧吃麵的臉上，他可沒有發現任何不滿的痕跡。甚至可以說，陳寧還使蠻享受這種對她來說很少經歷的事件。
「沒有啊。雖然東西應該沒有你開始說的那麼好吃，不過也不差啊。就是人多了點，有點氣悶。」
「這裡是我來到上海，寫完第一個程序的時候，就正好是來這裡吃了一頓。」呂振羽不無感慨地說。那還是好幾年以前了，來到了上海讀高中的他，在脫離了父親的指導的情況下，寫出了可以說是他第一個個人的軟件作品。而那天，出來放風的他卻意外地發現了這個毗鄰繁華的淮海路的小麵館。或許算不上是個故事，但對於呂振羽來說，印象還是蠻深的。
「你的意思是……你今天完成的這個東西，意義和你當年寫出第一個自己的軟件可以相提並論？」陳寧還沒有從分享了呂振羽的過往的溫柔遐思中脫離，就遽然發現了這個問題。
「差不多是吧。這是我掌握了智能核心以來第一次寫那麼複雜的程序。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作為一個程序員的風格。」呂振羽開心地說。相比起自己作為一個公司掌控者的身份，呂振羽對自己的這個技術人員，程序員和技術研究者的身份更為關注和重視。在他的印象裡，當一個公司老闆沒什麼了不起，知識基礎加上專業訓練，再加上工作資歷和環境砥礪，固然每個老闆能力會不同，但如果公司是個健全完整的體系，那老闆這個身份真的不是很重要。而一個研究者就不同，他的每個想法通過不斷的努力實現出來的時候，那種成就感是別人無法體會的。說不定，就在某些研究者的一些奇思妙想裡，世界運行的軌跡就開始悄然改變了。
對著對技術並不瞭解多少的陳寧，呂振羽滔滔不絕的為陳寧講述這個減法學習的原理和功能，講述著什麼是程序員的風格。從習慣向前跨越一步或許就是風格了，而呂振羽從開始學習程序到現在終於體會到自己的編程有了某種風格，他足足花了十多年。
回到了辦公室，陳寧很自然地坐在呂振羽的辦公室裡，和呂振羽研究關於現在已經有了的技術的應用問題。一個電話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陳寧的一個朋友打電話來約陳寧吃飯，而等陳寧寒暄完了之後回頭看呂振羽，呂振羽已經趴在辦公桌上沉沉睡去。
陳寧自然知道呂振羽到底有多辛苦，從秘書室裡的幾個秘書每天要幫呂振羽作的文件分類和編織的工作量就能知道了，倒是她這個副總裁，卻因為要協調各方面的事情，對於公司的事情經手得實在不多。而數字圖騰卻又是一個極其特別的公司，公司的持有者親自管理公司，總裁辦公室的那些高級顧問，雖然能幫助決策，但也僅僅是出謀劃策而已。每一次的決策，都需要呂振羽最後下決心。
陳寧辛苦地將呂振羽拖到了一邊的鬆軟的沙發上，將呂振羽的腦袋安放在靠墊上之後，陳寧便坐到了呂振羽的座位上，批閱文件。在總裁和副總裁在一起的時候，除非他們召喚，不然一般情況下，公司裡的同事們，尤其是總裁辦公室的這些秘書和顧問們，是不會來打擾的。
呂振羽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6點有餘。參加完課外活動的央宗去實驗室沒找到他，就來總裁辦公室了。呂振羽兩天沒回家，受害最大的就是她了，沒人送她回家，害得她要自己乘車回家已經是蠻麻煩的事情了，而沒有呂振羽做飯，已經在飲食習慣上被漢族同化了的央宗連著吃了兩天的方便面和火腿腸。
被央宗叫醒的呂振羽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了沙發上，身上蓋著條毯子。
「小羽哥哥，你今天回去嗎？我已經吃了兩天方便麵了。」央宗氣乎乎地問。
「嗯，你先去附近那個什麼超市去買東西吧，我和幾個部門打聲招呼就過去。」呂振羽說。
支走了央宗，呂振羽愉快地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發現了陳寧留著的條子，「好好睡一下吧。我先回去了，睡覺的時候頭要擺正哦，給你擦了幾次口水了。好髒。」
給幾個部門一圈電話打下來，準備馬上走人的呂振羽卻發現自己在半個小時裡恐怕是沒辦法脫身了。市場部的彭漢年，營銷部的雷濤，行政部的杭穎，實驗室的路德坤都有急需批復的文件，雖然這些文件現在都堆在他的桌子上，而且陳寧都已經看過了，覺得不妥當的地方也已經標記了出來，但呂振羽還是要花上點時間的。
勻海機構明天提出要借用數字圖騰的人體激光掃瞄儀的要求，也需要給商祺打個電話，約定具體的時間。而商祺似乎還有別的事情要和呂振羽討論。
最為頭痛的，就是日本方面的製作小組在人員和設備配置完成之後，開始為遊戲策劃的定位發生了爭執……自然，這個事情不是馬上可以解決的，不過，也需要和當地的負責人約定明天進行網絡電視會議的時間。
等呂振羽離開辦公室，到達超市的時候，央宗已經推了一車的食材在超市門口等著呂振羽來結賬了。
而在這個時候，電話又響起了。
打來電話的是任天行。
「任大哥，好久不聯繫了。」呂振羽很高興任天行能和他聯繫，任天行可算得上幫了他一個不小的忙的。同時，作為《崛起》的合作開發者，雖然沒有親自過問進度，呂振羽還真的需要向任天行通報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
「小呂啊，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夜宵吧，順便還有點事情托你幫忙。」任天行說。
夜宵？想必任天行這個時候肯定已經酒足飯飽了吧？呂振羽苦笑著說：「任大哥，我正在買東西準備回家做晚飯呢。」
「也好。我帶盈盈現在過來怎麼樣啊？盈盈剛才晚飯沒怎麼吃，正好過來蹭你一頓呢。」任天行爽朗地笑著。
提到盈盈，呂振羽眼睛一亮，他還是相當喜歡那個極為可愛的小姑娘的。雖然別人顧忌任天行這個上海黑幫老大的身份，但在呂振羽看來，這個任天行和平是往來於公司總部那些各個公司的職業經理人看起來沒什麼區別嘛。比起某些極其善於客套敷衍的人，反而是任天行這個傢伙顯得更為坦率真誠一些。
「好啊，求之不得呢。最近都沒怎麼和任大哥你好好聊聊了。」
理所應當地加大了晚餐的份量，呂振羽帶著央宗連忙趕回家，將整個餐桌用美食堆滿之後，任天行帶著任盈盈或蹦亂跳地來了。
好久沒和呂振羽見面的任盈盈，一下子撲在了呂振羽的懷裡，撒嬌了一陣後就被滿桌的美食和地上蹦躂著的兩隻身軀雄壯的藏獒所吸引，拋下呂振羽不要了。呂振羽讓央宗照料盈盈，稍稍吃了些菜和飯之後，就和任天行一起躲進了呂振羽很有實驗室風格的書房。
「任大哥，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呂振羽給任天行倒了杯vodka，謙恭地問道。
「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你，最近上海的地面上有點不太平。看我偃旗息鼓，專心做生意了，有人要撈過界了。最近幾個外地的，甚至還有香港台灣日本的幫派現在都在上海的地面上設了分支。本來，一些外面的人在上海這裡設個辦事處什麼的，一般我也不管，照顧他們自己的生意或者拓展其它的買賣，只要不妨礙我掙錢的路子，也就由得他們去了。可是，這回情況好像不是了。我手下的消息，這次幾個蠻有規模的幫派好像有聯合起來吃下上海這塊地方的意思。你也知道，我自從轉投資行業以來，手下的數目減少了很多，還有些人，他們毫不容易進入了正常的行業，發展得很不錯，雖然只要我開口，他們肯定來幫忙，但我實在不想打擾到他們。」任天行這樣說，然後，就安靜地看著呂振羽。
「那我能做什麼？搶地盤打架的事情好像輪不到我幫忙啊？」呂振羽被任天行這麼一說，反而有點糊塗了。
「不用你幫忙，只要你幫我照顧幾天盈盈就好。」任天行說。
這件事情稍微有點麻煩，如果在前一段時間，呂振羽也就直接答應下來了，充其量也就是每天早上讓司機多繞個圈子送盈盈上學，下班的時候接一下，準備晚飯什麼的，但現在這段時間，正是呂振羽將從日本帶回來的技術資料在實驗室裡進行消化吸收工作的緊要時刻，呂振羽自己都沒辦法保證每天的生活規律，更遑論要多照顧一個小女孩子了。
「這個，最近可能有點困難……主要是公司的事情太忙了。每天接送盈盈的話可能有點問題。」
任天行倒是沒有任何不快，反而說：「我知道你忙，不過你不是還有那個藏族小女孩子可以支使嗎？主要是盈盈靠你身邊的那幫專業人士保護著，我心裡有底。我手下的人打架一流的不少，要說保護人，千瘡百孔啊。反正，跟著你，盈盈吃得肯定比跟著我好，自從上次把盈盈接回去，盈盈不知道多少次說要找你要吃的東西了。呵呵。」
「任大哥，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沒問題了。」呂振羽笑著說，「盈盈那麼可愛，我的朋友們也會喜歡她的。」
「那是自然。雖然我這個人沒什麼本事，可是有這個女兒我可是很得意的。」任天行笑著說。
「你要對人家動手之前，跟我說一聲。現在上海公安局也算是我們的重要客戶了。上海警方的數字化工程二期已經正式和我們簽下來了，雖然不敢說在警方有多少影響力，但必要的時候，一些朋友還是能幫上忙的。」呂振羽說。
其實，陳寧，還有呂振羽接觸過的一些上海警方的高官，對任天行都是蠻有好感的。雖然大家做的事情不同，但自從任天行接掌上海的地下勢力以來，和黑道有關的犯罪數量直線下降卻是不爭的事實。如果有人要進入上海，想要打垮任天行，恐怕最不樂意的就是那幫警察的高層吧。也就是知道那些人的這種態度，呂振羽才感說方纔那番話，雖然他的渠道未必有任天行自己的那麼深厚，但至少也是能說得上話的人。
由於第二天就是週末，呂振羽要加班，央宗他們要參加課外活動，任天行派人把盈盈送來了公司總部。由於呂振羽忙著實驗室的事情，在陳寧到來之前，一直都是陶瑩瑩陪著任盈盈在玩。陶瑩瑩也不禁要哀歎一番，自己這個薄有資歷的秘書，在世界知名的計算機程序專家，知名企業數字圖騰的總裁呂振羽身邊擔任了秘書，在別人眼中，這是何等重要的一個崗位，又是多讓人羨慕的崗位啊。
雖然，一直以來呂振羽對陶瑩瑩的態度都很好，從來沒有拿架子、炫示權威、罵人或者所有漂亮秘書都害怕的性騷擾，一直以來，陶瑩瑩也認認真真地做著一個秘書的本分，可是，偶爾，還是要攤上自己服務的老闆的私事，比如照顧小孩子。即使這個小女孩子是那麼可愛，那麼懂事，但這畢竟不能算是一個秘書的業務範圍之內啊。
一直到陳寧在中午時分來到，帶著盈盈去實驗室把呂振羽拖了出來一起去吃午飯的時候，陶瑩瑩，和總裁辦公室的所有成員，以及實驗室裡的所有人，順帶捎上一路上看到他們3人一行的所有人都不免驚艷了一把。他們的總裁副總裁加上盈盈這個漂亮的小姑娘，3個人走在一起的感覺真是協調啊，實在頗像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雖然感覺到同事們的目光有點奇怪，但看起來陳寧倒是頗為享受這種注視。
留言以光速流傳。當下午，呂振羽將盈盈安頓在自己的辦公室附屬的休息室午睡的時候，岳羽已經在公司內部的bbs上收集了一堆文字和照片了，在許多人的評論中，數字圖騰直接變成了呂振羽和陳寧的夫妻老婆店，而現在連公司的繼承人都出現了……
看著岳羽收集的這些東西，呂振羽不禁苦笑，平時對下屬們太縱容了，有時候還是會出現這種尷尬事情的。而偏偏又不能為了這種小事情懲罰什麼人。呂振羽早就知道，下屬們開老闆玩笑這件事情是絕對有利於公司提高公司效率的。不必像某些日本公司，老闆製作個和自己一般樣子的人偶任憑下屬捶打發洩，已經很好了。
隨後，則是一份實驗室幾個人擬定的，關於自由關節系統的產品設計使用的創意書，雖然海闊天空的想像力不曾缺乏，但仍然集中在工業和相對複雜的機械類產品中，並沒有太大的擴展。一方面，是現在還沒有解決自由關節系統小型化的問題，要把這個關節做出來，體積並不太小，而這個關節系統的耗電量大，結構複雜，成本頗高，實在沒辦法用在低端產品裡。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個關節系統由於太複雜了，對環境的寬容度很低，惡劣天氣條件下無法在室外使用，即使在室內使用，也很容易被塵埃之類的東西影響。用於一些高度潔淨的車間什麼的地方倒是很好，比起現在大部分工廠流水線上的工業用機械臂的性能高出整整一大截，但一旦脫離了這種環境，價值就很低了。
呂振羽只好跟岳羽抱怨說：「小羽啊，我那麼多錢是扔了下去，可現在怎麼辦呢？本來還希望能迅速轉化成產品的，現在看起來，怎麼用都有問題呢。」
「你本來準備怎麼用的呢？」岳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