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5．最高格調的起步 文 / 格子裡的夜晚
15．最高格調的起步()
2006年1月2日下午2點，雖然天氣因為固定的時節而顯得稍微有點冷，但天氣好的時候，陽光仍然能給與有一定衣物包裹的人相當程度的溫暖。在浦東的國際會議中心背面，黃浦江邊的據說是上海景觀最好的starbucks裡，蘇雲海召集的超級團隊已經到齊了，比和呂振羽約定的3點略為早了一點，因為蘇雲海覺得有必要向大家解釋一下呂振羽這個人和他手裡的這個偉大產品。比較心不在焉的是2個小時前剛剛到達浦東機場後直接打車過來的韓立平，他並不屬於想跳槽的人，純粹想見見這個能獨立開發出有可怕的防衛機制的軟件的少年，從而證實自己從投身計算機領域至今的生涯是不是活在了狗身上。
蘇雲海的解釋讓在座的人瞠目結舌，居然一個天才程序員因為有一段時間的窮日子而不得已地給蘇雲海的寶貝女兒當了好幾個月，並且還將繼續擔任家教的工作。而蘇雲海也因此撿到了一個寶貝，只要不犯大的錯誤，他們說不定將成為一個里程碑式的偉大集團的開國元勳，蘇雲海是這樣描述大家的前景的。考慮到他作為一個巧舌如簧的老牌獵頭的誇張，將他的話對折再對折之後，仍然讓在座的諸位心裡怦怦不已。當然了，蘇雲海提到了呂振羽暫時沒什麼錢，蘇雲海的那個搞風險投資的朋友雖然有興趣，但項目評估也需要一段時間，可能短時間內公司的經濟狀況會非常窘困，減薪跳槽是肯定的了，問題就是到底要減薪到一個什麼程度。
沉吟了一下之後，財務強人樓家明首先發話了：「我同意加入數字圖騰。3個月內必須要完成產品的商品化，這3個月裡，我可以不拿薪水。」
樓家明的話算是開了個頭，雷濤本來就不在乎錢，他本來就是個家族企業的少東，在他父親身體還湊合的時候，在外面到處跑本來就是一種學習。他接著說：「一樣一樣，幾個月的生活費而已，我好歹混了那麼久，有點存款，混得過去阿。」眾人白了他一眼。他們這撥人，都不是缺錢的主，他們全都是高級白領，月薪起板5位數，又都是單身，工作繁忙得沒時間讓他們奢侈，稍微有點存款是肯定的。
「我要把家搬回上海了，有點麻煩，我吃光用光，銀行裡沒多少錢了。」杭穎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嗯，無所謂，不過也不要主動說不拿薪水之類的話。老闆會有想法的，不管老闆開給我們什麼工資，我們照拿就是。老闆會有自己的計算的。」相對比較老謀深算的彭漢年沒有被大家的話迷惑。
蘇雲海讚賞地看了看彭漢年，說：「大家都沒意見就好。」
大家正熱烈地聊著，呂振羽到了。呂振羽從履歷上看到了今天將要見到的這些人的量級，不過，倉促之間他還真的找不出來合適的衣服。西裝革履之類的東西他一樣沒有，雖然昨天下午領了軍服和軍銜……不過那個好像不適合穿來。於是，呂振羽穿了他衣櫥裡最貴的一套衣服——thenorthface的黑色衝鋒衣。這件衣服本來是不錯的，粗獷中透著精緻，可是不幸的是今天陪同在他身邊的是陳寧。陳寧今天可一點也不像白領的樣子了，她套著雪白的羊絨大衣，長髮披在肩上，而在她的外套下，是一條極其華麗的長裙，杏仁色的棉織高領連身長裙外面還有一層杏仁色的薄紗，薄紗上綴滿了手工繡制的雛菊，左手還提著一個純白的皮質手袋。陳寧看起來就像個童話裡走出來的公主。而呂振羽，怎麼看怎麼想個保鏢。
雷濤已經吹起了口哨，而杭穎翻了翻白眼，驚異道：「我們的老闆不會是被這個小女孩包養了吧。」好在呂振羽和陳寧還在玻璃外面，尚未走進店裡，沒有聽見杭穎大不敬的話。
蘇雲海不是很瞭解時尚，他充其量看出來那個女孩子氣質相當不錯，衣著的價格不低。問道：「那個女孩子很有錢？」
「那件外套，17000歐元，裡面那條裙子，8000美金，那個手袋，據說3000美金還不見得能買到，鞋子比較便宜，才1200美金。說實話，這些東西我只在時尚雜誌和電視上看到過，那條長裙2周前剛剛第一次在巴黎展示，我從來沒想到能看到實物。」杭穎如數家珍地報出一串數字，讓諸位男士聽得乍舌不已。而杭穎看著這些漂亮衣服的眼神，讓這些早就脫貧的男士一陣心虛。
陳寧並沒有她的衣著那樣咄咄逼人，非常親切地和大家打了招呼，簡單告訴大家自己的名字之後再也沒有說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呂振羽弄不清楚她什麼意思，也就不管了。
聽蘇雲海說了在場這些人除了韓立平之外都已經同意加入數字圖騰，呂振羽也有點興奮，他知道，有能力的經營人才將極大地幫助公司的成長，而蘇雲海居然一下子弄來好幾個。呂振羽倒是沒有說自己的公司的資金問題，因為他還沒弄明白陳寧到底準備投多少錢，似乎這個問題只能等陳寧小姐自己願意說的時候再說。他只是講了自己開這個公司的目的，以及後續的發展的想法。因為蘇雲海只要求這個語音平台的策劃，所以他在策劃書裡也只寫了這個產品，而今天，呂振羽詳細講了關於智能核心的功能以及將來的擴展性的問題，而語音平台其實只是這個智能核心的第一種高級應用。彭漢年和韓立平是懂技術的，他們倒是聽懂了，和彭漢年的興奮相比，韓立平越聽越是沉默，更深地瞭解技術的他，現在對於這個智能核心簡直是有點敬畏了，而他基本上也確認了自己的十幾年技術生涯和這個還顯得有點稚嫩的年輕人相比簡直不值一提。杭穎和樓家明不太瞭解技術，直到呂振羽以索尼的愛博電子寵物狗舉例來說明人工智能的應用，才讓這兩位恍然大悟。而杭穎還對呂振羽所說的只要有足夠的支持，完全可以開發出比索尼的愛博聰明可愛無數倍的電子寵物懷著極大的興趣。
韓立平問：「結合硬件開發這種智能產品你覺得有什麼意義？玩物而已，不是嗎？」韓立平的語氣比較尖銳，但呂振羽覺得韓立平沒有惡意。
「不，不完全是。愛博的產品化實際上是提供了一種可能，人工智能在擬生物智慧方面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那個小小的東西雖然貴，但是真的是滿有趣的，至少在聲音，圖像和運動3個方面，愛博的智能和集成已經相當不錯了。人工智能的開發是曠日持久而且耗資巨大的，愛博的開發是不是能抵消索尼的開發費用我不知道，也懶得計算，但是一邊投資基礎研究，一邊將基礎研究的成果不斷轉化成產品進入盈利，從而反過來支持基礎研究，至少我覺得是個不錯的經濟模型。要開發硬件，還有很多動力學和其他方面的基礎研究，現在我確實沒有實力，但通過帶有智能特徵的軟件，我相信還是可以在一段時間之後積累起一筆可以進行這方面的基礎研究的錢。如果我開發類似愛博的產品，那也僅僅是我的研發的一個過程環節而已。說實話，開這個公司我有幾個目的，第一，我的一個共享軟件，就是那個搜索機的收入比較多了，所得稅我還沒交，心裡多少有些覺得不合適，但個人交稅，這個稅率又覺得不爽，成立個公司，也算是合理避稅。第二，我想在人工智能方面走得遠一些，而這個目標需要錢。我無所謂公司能給我帶來多大的財富，我希望，我能經營一家以研發為核心的公司，我需要管理財務銷售各個環節，因為這些環節能給研發造血。lastbutnottheleastimportant，通過一個完善而強大的公司，我能嘗試著去影響很多我愛好，但是看的不爽的事情。我並不高尚，但我有野心。」
韓立平盯著呂振羽看了一會，也許是最後那個「我並不高尚，但我有野心」的說法打動了他。韓立平能感覺到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磅礡的鬥志和宏偉的目標。光是當著這些他將要倚重的重要成員的面，說出他不會以營銷，財務或者常規的經營環節為重點，而是要以研發為核心的這份坦誠，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才是現在的主流。
「好，等你有能力開發硬件的時候，我來幫你。」韓立平說。
蘇雲海在一邊笑了。韓立平要是跳槽，該是業內多大的地震阿。
呂振羽剛才的一番話，也打動了彭漢年，樓家明，雷濤和杭穎。他們都懂得什麼叫做以研發為核心，以營銷金融為研發造血的方式，雖然這並不是當下中國最流行的方式。最流行的莫過於有幾個拳頭產品，在這幾個拳頭產品沒有被過度開發前，死盯著這幾個產品。等到產品不行了再想辦法。要是能以研發為核心，在基礎研究和技術儲備方面有比較紮實的基礎，很多狀況是可以改變的。以研發為核心並不時不重視經營，經營仍然是佔據整個企業最大的權重的，只是經營不時企業的最終目標而已，只要在經營和研發之間維持好平衡，保證資金鏈的強勁和穩健，公司將獲得更大的成功。
蘇雲海說：「我想，有了這個目標，為了不久的將來能成就一番事業，大家降薪加入數字圖騰是值得的。」幾個人還沒來得及表態，陳寧突然問：「降薪，為什麼要降薪？」
「不是說老闆沒什麼錢嗎？還有需要後續開發的部分呢。」杭穎也奇怪道，這個陳寧到底來做什麼的？
「嗯嗯，不用降薪了，資金方面不用擔心，我可以保證單純就目前的研發和公司經營方面，一年之內的充足資金。相信一年後，公司可以盈利了吧？如果需要後續投入，那就要看到那個時候是不是有有吸引力的投資計劃了。」陳寧說。
「您是？」蘇雲海不得不換了敬稱，這個小姑娘他實在看不透。
「陳寧，麒麟基金會高級投資顧問，也將會是麒麟基金會駐數字圖騰計算有限公司的代表，你們未來的同事。」陳寧從提包裡拿出名片，分發給大家。
樓家明想了想，問道：「麒麟基金？是不是註冊在洛杉磯的麒麟海外華人共同基金？」
「對，完全正確。」陳寧對這裡冒出來一個居然知道他們這個基金全名的人感到奇怪。
「去年的美國商業投資基金名冊上有你們。英文名字裡有麒麟的漢語拼音，很特別，我就記住了。」樓家明解釋道。
「基本上就是這個樣子，麒麟基金是由海外華人，當然，目前主要是在美國的關心國內經濟情況的華人共同建立的，旨在投資國內有巨大潛力的商業和文化項目，從而推動中國國內整體經濟文化發展基金。我們老闆昨天和呂振羽達成了協議，呂振羽將以語音平台，搜索機這兩個產品，以及智能核心程序入股，佔據整個公司百分之55的股份。而麒麟基金將投入9000萬美金，作為45%的股金。」陳寧說。前半段的話怎麼聽怎麼教條，但後半段則非常嚇人。呂振羽還沒來得及驚訝，更讓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陳寧從手袋裡拿出一份格式完整的合同，給大家過目，內容就是她剛才說的，是一份投資協議。而在合同的乙方，赫然是呂振羽的簽名。呂振羽知道自己從來沒簽過這個名，但合同上的那個簽名他自己都看不出來和他自己簽的有什麼兩樣。
或許是一瞬間稱為億萬富翁的感覺有點奇異，呂振羽霎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而其他人則驚訝地看著陳寧。雖然他們已經普遍認可了語音平台是個好項目，而潛藏在語音平台背後的智能核心則更加讓人心動，但就目前來說，一下子注資9000萬美金，實在是太多了。數字圖騰，在整個班子沒有搭起來之前，根本沒有能力消化這9000萬美金的投資，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筆錢都會停留在銀行的賬面上，因為公司沒有足夠的人去用錢。麒麟基金是太有錢還是傻？如果按照一般的規律，雖然呂振羽的項目很有吸引力，但要取得45%的股權，最多幾百萬就能和呂振羽將這個項目簽下來了。
「不要覺得驚訝。麒麟基金目前在國內一共有12個投資顧問，每個顧問調動的金額上限就是1個億美金。我不覺得把這筆錢全部參與到數字圖騰的開發有什麼不對，也不是誰佔便宜誰吃虧的問題。當初ibm開發viavoice一共扔進入多少錢？全世界那麼多實驗室，在人工智能方面實現得比較好的有多少？他們又扔進去多少錢？我也很同意呂振羽剛才的說法，建立一個以研發為核心的企業，而研發，就目前看來，燒錢是很重要的。另外，關於這9000萬，也不都是現金，而且也不能全部集中在一個項目上。這9000萬的價值裡，包括了一處獨立的寫字樓和寫字樓附屬的一系列設施，這處房產的資金價值大約是4000萬美金，相信大家一定會對這個辦公環境感到滿意的。」
「哦？寫字樓，哪裡的？」蘇雲海問道。
「新天地邊上的界石基地。」陳寧微笑中帶著幾分自得。界石基地算是上海中心商務區開發中的一個異類，要說選址，它就在新天地邊上，一側就是太平湖，靜觀非常好，毗鄰淮海路商圈，周圍都是甲級寫字樓。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界石基地居然弄了很大一塊地，但僅僅建造了兩座分別高7層和9層的樓，中間有地面和4樓兩條迴廊連通，而周圍球場和一個籃球場，甚至還有一個小足球場和圍繞在周圍的4條塑膠跑道。在樓裡，各種輔助設施從游泳池到酒吧一應俱全。但界石基地卻不像是寫字樓，它是在太理想化了。從2005年年初開始動工，沒到9月份，原先的開發商資金上就發生了問題。當這個理想化的界石基地有變成爛尾樓的趨勢的時候，不知道哪裡冒出來一個公司，接盤繼續造，直到前不久在剛剛完工。4000萬？4000萬美金折合了人民幣，買那塊地都不夠。
蘇雲海，彭漢年和雷濤都是熟悉上海的寫字樓市場的，一幅不敢相信的樣子。
「嘿嘿，怎麼到手的我就不解釋給你們聽了，反正我買下這個產業，確實只花了4000萬。」陳寧端著咖啡，一幅神氣的樣子。
「那好吧，那還有什麼項目要投資？」呂振羽現在覺得，在陳寧面前，最好什麼都當作理所應當，不然，犯傻的機會太多了。
陳寧沒有理呂振羽，而是轉向了蘇雲海，問道，「蘇先生，您覺得，呂振羽當了數字圖騰的老闆以後繼續給你的女兒當家教是不是有點奇怪？」
蘇雲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說：「這個我還沒來得及考慮怎麼辦呢。雖然不合適，不過要是小呂突然不幹了，我女兒怎麼辦？學校裡的老師可沒本事讓我女兒聽話。」
陳寧暗道，恐怕你自己也沒本事讓你女兒聽話，不過表面上她還是笑著，說：「呂振羽有很多看不慣的事情，我也有阿，那麼大的大樓，空著多可惜，我們在裡面辦一個特殊的學校，把你女兒轉過來如何？呂振羽當校長兼老師，名正言順地開課阿。這也算是一個研究人類智力發展的項目，對於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來說，人類學，心理學和教育學本來就是相關的研究項目吧。」
蘇雲海沒有吭聲。陳寧繼續說：「其實，現在的教育無非就是應付考試而已，價值不是很大。辦一個和9年制義務教育不衝突的高中，或許以後還有大學，真正地培養學生的能力有什麼不好？再說了，就算教育部不承認我們的證書，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們又不準備招幾百人？每年十幾個到幾十個學生，數字圖騰內部消化不就好了？自己培養出來的人總是比較好用。不過，這個項目花不了多少錢。另外，我想投資一個有比較大影響力的領域，暫時還沒有想好。傳媒好像不是很有趣，不過體育方面，或許能玩玩吧。一年扔2000萬還是扔得起的。」
大家無所謂，反正有錢人說要玩那就玩好了。反正這些錢應該是足夠玩了，還不會因為玩兒影響正事。
陳寧卻眉頭一轉，說：「不過，你們剛才說的降薪，倒是個不錯的宣傳手段哦。呂振羽這小子突然成了個有錢的企業主，順序上有點說不過去阿，窮公司得到眾多業界高手加盟，然後海外財團對於這個對漢語文化有重大影響的項目巨資投入，這樣是不是比較有煽動力？」
這樣還真的是個好的炒作題材。大家沒怎麼爭執就同意了。而且，這也確實不是什麼假造出來的事情，本來就是他們準備降薪加盟，而後才得知有錢人找上門來了，雖然這之間的時間差距不超過半個小時，但把這個時間稍微誇大一點完全稱不上假新聞吧。
最後，搶了呂振羽絕大部分風頭的陳寧總結道：「要說錢，這些錢不算少，也稱不上多，也就夠我們展開第一步的行動而已。但是我們要把商業行為玩出格調來。在物慾橫流的商業社會，主動降薪加入有潛力的企業是一種格調，在一招鮮吃遍天的大格局下以研發為核心就是一種格調，在英語文化的侵略中立足漢語文化就是一種格調，我們或許不是最有錢的公司，但是，我們要成為最有格調的公司。」陳寧的話像是某種宣示，但無論在座的諸位對她的這些話如何贊同，畢竟在座的都是腦漿多過熱血的人，他們只是讚賞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回過頭開始商量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