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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十四章 文 / 一夢白頭

    第三十四章

    七娘找了個由頭對應天道:「應大哥不必生氣,七娘不是有意相讓,只不過覺得定音琴應該落在知音人手中,才不負知音之名,七娘是覺得應大哥和夏小姐才是知音人。」

    包先生道:「這姑娘就不用操心了,定音琴一定會落在知音人手中。」

    夏蘭舟聽他說得蹊蹺,心中一跳道:「包先生這麼說……難道……還有別的綵頭?」此話出口,立時引起了『旁人』關注。

    包先生注視著夏蘭舟道:「公子聰穎……其實過九重門本來就是『雙彩』。」

    「雙彩?」

    「不錯,自第一屆過九重門起,就定的是『雙彩』,是男、女各一名的綵頭,只是這二十年來從未有女子來問彩過,所以才使這件綵頭保留至今。」七娘一笑,那麼就是說,男子的綵頭應天是贏定了,接下來就是夏才女和自己的比試了。想當初自己一時義憤說要奪了夏才女的名號,現今說不定真的要一語成讖。

    自聽了七娘那首詠菊就沒開過口的夏蘭蕊忽然出聲問道:「這件綵頭可是一副畫?」

    「不錯。」

    「那麼可否請包先生讓小女看上一看?」

    包先生搖頭道:「實在對不住,此間的主人說了,此畫只有問彩者才有資格處置。」

    聽到這個綵頭是一付畫時,堂上幾人都露出了喜色,七娘饒有興致的看在眼裡,覺得事情又變得有趣起來。

    坐在那裡的狂士卻等得有些不耐煩,看過七娘的詠菊後,他迫不及待的想看七娘接下來的表現:「我先出詩題……呃……就以酒為題。」

    然後……所有的人都看著七娘。

    七娘哭笑不得,這是要看她作詩呢?還是想看她出糗?她眼睛一轉道:「我不會飲酒,可做不出什麼好的酒詩,不如應大哥開個頭吧。」

    應天也不多讓,須臾就道:「近來逢酒便高歌,醉舞詩狂漸欲魔。五斗解酲猶恨少,十分飛盞未嫌多。」

    狂士眼一亮:「這還有些味,姑娘你呢?」

    大家的眼又轉到她身上,七娘無奈只得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這個也好,那麼夏小姐呢?」

    「蓮入新秋何更瘦,菱沉到底竟能浮。山泉釀酒香仍洌,野蔌堆盤爽更幽。」夏蘭蕊吟完後,不知有意無意掃了七娘一眼。別人或沒感覺,七娘卻覺出了其中的深意——那怕那眼中的敵意很淺……夏才女從小就傲視群倫,從沒想過有別的女子勝過她的可能,想來她是有了危機感……

    可惜七娘從不怕挑釁,她是愈強則強……她以眼還眼的掃過夏才女後道:「我雖不飲酒,卻知飲酒需有德方是酒中君子,我這首『酒德』想請先生們品評一二……酒是古明鏡,輾開小人心。醉見異舉止,醉聞異聲音。酒功如此多,酒屈亦以深。罪人免罪酒,如此可為箴。」(出自唐代孟郊的《酒德》)

    「好詩……」

    「確實是好……」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義山居士開口讚道:「酒中君子當如是,此詩當得上是酒德中的典範……好詩!」

    七娘微微一笑道:「但我也知若要好詩,卻偏又少它不得,」她有意睇了一眼狂士,聽說他的詩有許多都是酒酣耳熱之作,她吟道,「要入詩家須有骨,若除酒外更無仙,三杯未必通大道,一醉真能出百篇。」(出自宋代楊萬里的《留蕭伯和仲和小飲》)

    那狂士一拍茶几:「知我者姑娘也!」

    七娘注意到夏才女似有開口之意又道:「先生有狂士之稱,當然最能體會這酒中豪氣,七娘不才,以前曾試作一首,現請先生品評,」她緩緩吟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關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七娘想,可惜這裡既沒有岑夫子、丹丘生,也沒有陳王曹植,否則將整篇吟來,那真是驚天地泣鬼神了。不過看眾人現在的表情好像也足夠了。(下半篇: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逕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她侃侃而談一氣連作幾首,篇篇精彩,最後的將進酒更是此中之最,眾人聽得目瞪口呆……而夏蘭蕊臉色發白,夏蘭舟低頭關切的詢問……

    ……義山居士撇開還在發呆中的狂士,和蘇大學士面面相覷。

    ——這樣……還需要比下去嗎?

    呯的一聲,把眾人嚇了一跳,「好個千金散盡還復來……好個會須一飲三百杯……」

    卻原來是紀狂士拍案而起,「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才當得一個狂字」一付如醉如癡的樣子,念著念著聲音漸小,他歎息道,「紀某枉稱狂士,居然不如一個小姑娘……如此豪氣之作!」

    停了停他又開始念詩,如此反反覆覆不厭其煩,他瘋瘋癲癲的樣子讓夏蘭舟露出一副厭惡之色,七娘看在眼中,卻故意讚道:「亦狂亦俠真名士,能哭能歌邁流俗……難怪先生被人稱為狂士,果然是性情中人。」

    紀森瘋癲發作之時,旁人都是避之惟恐不及,現今居然有人稱讚,他心中不免歡喜道:「來、來、來,小姑娘再作幾首給我聽。」

    七娘給唬了一跳,還作?他以為是做飯嗎?這麼容易……正思索怎麼回了他,卻睇到夏才女蒼白如紙的臉,心下一軟……雖說夏蘭舟不是好人,但夏蘭蕊其實並不壞——她才情出眾但不會恃才傲物,只是性子清冷些。

    於是她笑道:「紀先生說笑吧?我連壓箱之作都拿出來了,還能有什麼好詩?其實除去第一首是今日之作外,後面的三首都是以前的即興之作……七娘實在是受不起先生謬讚。」

    眾人這才點頭,心下暗道:這才對,這幾首詩篇篇都是精彩之作,若說能一氣作出這麼多的好詩,可不就是神仙了麼?但又歎氣,自己縱其一生只怕也作不出一首這樣的……

    蘇大學士點頭道:「姑娘贊而不驕,又能夠誠實坦言,世間男子亦難比矣!」轉頭向紀、董二人道,「這九重門的綵頭當劉姑娘莫屬,各位以為如何?」

    七娘忙道:「先生,這幾首都不是我今日之作,不能算的,還是另外出題吧。」

    「劉姑娘,不用了,」夏蘭蕊輕柔而又堅定的說,「便是我窮盡一生也寫不出象姑娘那首會須一飲三百杯的詩句,我輸了。」

    七娘詫異的轉頭對上了夏蘭蕊堅定而坦然的眼眸。

    夏蘭蕊看著七娘,五味雜陳,她自小就站在名聲的頂峰,無人能與她並駕,所以她也從不將之看在眼裡,如今突然有人能夠超越她,那種感受就像她忽然被人從頂峰拉了下來,這時她才知道她不是如自己以為的那麼超然,原來她也會妒忌……

    七娘心裡也很複雜,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夏蘭蕊確實要比她哥哥要可愛的多……至少她有認輸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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