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七章 文 / 一夢白頭
第七章()
七娘這才恍然,原來他們在懷疑自己救人的動機。想當初,她害人的時候別人還要感謝她,如今難得做一回好人反而別人還要疑心她的動機不純,這可真真讓她哭笑不得——果然好人難做。那隻小狗彷彿也感覺到乘風的不善體毛倒豎虎視耽耽的瞪著他。七娘察覺了它的不安,看樣子它真有可能是沙狼幼崽。
七娘心馳電轉之間已有了主意,她面上象不可置信一樣:「你什麼意思?」心中暗想自己現在受的委屈越多,你虧欠的我越多,將來嘛……利息當然也多……這是她家杜老頭杜氏教育手冊之一:有潛力的投資多多益善。
「什麼意思姑娘還聽不出來?姑娘到底是什麼人派來接近我家大人的,只要說出主使人,看在姑娘救了我家大人的份上,在下不會為難姑娘。」
七娘面色難看,半晌道:「原來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哦,不對……搞不好你們還認為馬車上有蛇也是我馮七娘的所為,又怎麼還會當我是救命恩人。」她猜的一點不錯,乘風的確是這樣所想。
劉老爺一言不發,而乘風冷笑不已:「是蘇文那個老匹夫對不對,大人已經辭官退位,他也如願坐上丞相之位,還想怎樣?難道還想要大人的命嗎?」
七娘倒嚇了一跳,這才知道所救的這位劉老爺是位剛剛辭官歸隱的丞相,看來七娘碰到的正是他們正在歸鄉的途中。
七娘臉上裝作一呆:「什麼?你是剛剛辭官的劉丞相?」面上的怒氣漸漸散去,「看來是丞相大人誤會七娘了,」她歎了口氣,「七娘只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如果有心要害大人,那還為什麼為大人解毒呢!」
她沒等乘風開口又接著說:「或許在各位眼中,七娘種種行為不像是閨閣中好人家女兒的所作所為,但七娘說句難聽的話:有頭髮誰願意做禿子,你道我一個女子為何孤身出沒在荒郊野外,那是因為小女子家無可歸,只得棲身在山上獵戶的窩蓬內……」正說到這裡,外裡駕車的車伕叫道:「老爺,到了驛館了。」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進了城。
乘風對七娘話半信半疑,他下車後吩咐帶劍:「準備一間廂房讓馮姑娘休息,在老爺沒有吩咐之前誰也不許去打擾。」又面無表情的對七娘說:「馮姑娘對不住,等大人傷好之前請姑娘暫時呆在這裡。」
帶劍等人見他面色有異開口就將七娘軟禁,不由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多問。帶劍照他的話將七娘帶到一間靠西的廂房歉然道:「馮姑娘多有得罪。」對她倒是客氣有禮。
七娘苦笑,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連住的地方都沒個正經處,誰知今天反而因禍得福,這『監獄』倒比她『家』要豪華多了。她打量起這間屋子,這間廂房簡單又不失幽雅顯然是驛館中的上房。她沒想到乘風會安排這種房間給自己,那個大個子看起來對自己可沒半點好感,對自己的解釋也是半信半疑的。不過他做事倒不像他的人看過去那麼粗豪,可是小心謹慎過了頭,雖然自己身上疑點重重,但不問原由就判一個人有罪他也太武斷了吧!不過自己總算可以好吃好睡了。
她將小狗舉到眼前四目相對:「也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沙狼……呃……乾脆以後就叫你沙郎吧,沙郎沙郎,這個名字你喜歡不喜歡?」
前任劉丞相劉長卿剛剛上完藥,大夫佩服的說:「是哪位幫大人做的急救處理做的非常的好,這是銀環蛇所咬毒性極強,若不是他及時處理,大人到了這裡再急救恐怕就晚了。」
聽大夫如此稱讚,乘風頗感意外:「大夫的意思是說我家大人不會留有任何後患?」
大夫笑道:「我從沒見過這種救人手法,她幫大人清毒清的非常乾淨,就是老夫也做不到這點,只要將這幾貼藥按時吃了,傷口也記得按時換藥,不用幾天就好了,此人究竟是誰?老夫很想向她請教一二。」
乘風心中尷尬含糊不清的說道:「是一個路過的獵戶所救,他人已經走了。」
將大夫送走後,劉長卿對乘風道:「只怕我們當真誤會了人家,我劉某從不做恩將仇報之事,你去讓我們在白琅城的人查查馮七娘此人,對了再派人去我們遇到她的地方附近去查查,看看山上是否有住人的痕跡?」
「是,如果是我們誤會了馮姑娘,小人自當親自向馮姑娘請罪。」乘風斬釘截鐵道。
快到晚飯的時候,乘風帶了一個人來見劉長卿。那人走後乘風道:「江萬頃的小妾愈與夏公子私奔之事眾人皆知,這個馮七娘就是江萬頃小妾的妹妹,原來也住在白琅城後來和家人搬去鄉下了。」馮家遭水災的事被江家管家刻意隱瞞,所以白琅城裡至今無人所知。
劉長卿皺眉:「一個女子連自己心上人的心意都沒弄清楚就隨便和人私奔?」
「小於當時也在場,他說當時情況真的有些不妥,後來才聽我們商號米香樓的夥計說,夏公子與江萬頃早有嫌隙有一次在米香樓差點大打出手,好像是江萬頃言語之中辱及了夏公子的妹妹。」
劉長卿了然:「一定是為了他家蘭蕊,蘭舟對這個唯一同父同母的妹子疼如珍寶,」又有些詫異,「但蘭舟會為了這件小事去害了人家一條性命?」
乘風卻不以為然:「大人家教嚴明,家人下屬自然不會在外胡做非為,但這些世家子弟一向目中無人,可就難說。」
劉長卿搖搖頭:「蘭舟不是這種人,也許有其他誤會也說不準。」
乘風道:「這就不得而知,不過不知道馮七娘是不是因為她姐姐出了事才來白琅城的,如果是這樣難怪她不敢進城了。」
七娘關在屋中無聊就想法子逗著帶劍說話,一開始帶劍有乘風的交待還不怎麼理會好她,後來七娘誘他說起劉長卿,他就兩眼發亮自己滔滔不絕起來,結果拜他所賜劉長卿的生平從頭到尾,包括她想聽的不想聽的都知道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這位前任劉丞相家中因為歷代經商商號遍佈全國,誰知這一代竟出了他這個狀元,還是金龍殿上皇帝親點的狀元,族人皆喜出望外以他為榮,這等的榮耀是再多金錢也買不來的,於是在家中強大的財力物力做後盾下,他平步青雲一路升至丞相。五年前因國庫空虛為了黃河水災,劉家幾乎散盡家財——劉長卿收了大部分商舖捐入國庫給國家救急。當然這次救災也為他贏得各方好感,無論是百姓還是文人盡皆交口稱讚。帶劍語氣忽然一轉:「可恨的是蘇文那老傢伙,如果不是他害了大人,我家大人怎麼會辭官歸隱!」
七娘聽他和乘風一說到蘇文就咬牙切齒故意問道:「這位新任丞相不好嗎?但我在外聽他的風評還不錯的。」
帶劍暴跳如雷:「他有什麼好,就只會沽名釣譽裝模作樣而已,如果不是他害了大人,他的女兒又是當今貴妃的話,這丞相之職那輪得到他?」
七娘聽到這裡已猜到這必與朝堂之上黨派之爭有關,但她卻對另一件事比較感興趣:「你說他只娶過一位夫人?」
這位前任劉丞相雖然位高權重,但過了半生卻只娶過一位夫人,夫人過世後未留下一兒半女,但他寧可從族中遠房子侄中親自挑選一位過繼到名下,也不肯另娶她人。帶劍歎氣:「我們大人對夫人一往情深,連小妾也不肯娶一個,可惜夫人沒什麼褔分,年紀輕輕就過世了,可憐大人三十不到頭髮就白了一半。」這位劉大人倒是個有情郎,想想看別說這種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就是在現代一夫一妻的法制下,男人一但有權有勢還不是包二奶養情婦,能有幾人能做到真正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七娘心下感慨:「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那。」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聽得有人跟著念,七娘轉頭一看,劉長卿帶著乘風,裴媽端著茶水正立在門口。劉長卿眼內閃著異芒口中反覆吟著那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七娘一怔連忙起身相迎。乘風連叫兩聲大人,劉長卿象才醒一樣走了進來:「姑娘好文采,這麼多年來也只有這句才能道盡長卿的心境啊!」
七娘微笑:「大人誤會了,這是別人吟時我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