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篇 雪露 第十一章 做戲 文 / 八千嵐紫
和慈悲無關。無關憐憫,我會殺掉任何接近我的吸血鬼獵人。
我是他們狩獵的目標。
我同樣可以狩獵他們。
目標不盡相同,且看個人手段怎樣了。
人類真的很善長偽裝自己,就像站在我前面的那個孩子,他看上去很乖巧。中性美,我想到了這個詞語。這麼漂亮的孩子,就算把他扔在高傲的貴族吸血鬼裡,也會受到他們的矚目的。
他對我說:「姐姐,我迷路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嗎?」
清澈的聲音。
就連冷冽空氣中的雜質都沒過濾掉了。
我知道他在說謊。
在這該死的郊外,怎麼會有那麼漂亮的迷路的孩子呢。
雖然這般作想,我還是嫣然說道:「你家在哪裡?」
他:「秘密~~~~~」
我:「……你想讓我跟著你走?」
他:「嗯,就是這個意思。漂亮的姐姐,你願意嗎?」他看上去很害怕,只可惜偽裝的不是那麼完美,我可以嗅到他語氣中的一絲慌亂。
他把手伸向了我。
額,讓我握著他的手?
他笑道:「像姐姐這樣的美人,不牽著你的手,我會很後悔的。」
這孩子長大後一定很妖孽,我在心裡笑道。
我握著他的手。很溫暖的小手,他在顫抖,一瞬間的事情。
你啊,根本就是在怕我……
小插曲而已,我倒是有點想知道他會把我帶到哪裡去,終點埋伏著怎樣的吸血鬼獵人,他們是如何教育出這樣一個孩子。
放慢步伐,我跟著他的步調。
他走得很慢。
「你的手很冷。」他說。
「因為我很怕冷啊。」我笑道。
「你的手很漂亮。」他接著說。
「你把我的手和哪個漂亮的女人作比較了?」我好奇道。
「我姐的手雖然沒有你的那麼漂亮,而且也有很多繭子,但是她的手很溫暖。」
他應該很喜歡他的姐姐,是一隻姐控啊,我偷笑道。
我問道:「你姐漂亮嗎?」
他回答道:「比你漂亮。」
童言無忌什麼的,我還是懂的。在一個孩子看來,他喜歡的大姐姐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最了不起的人。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考慮,我認為他的姐姐應該是一美人,妖孽的弟弟,漂亮的姐姐。
我和陌生的小男孩牽著手。
不是在約會。
前面等著我的是名為「殺戮」的盛筵。
他只是遞來了死神的邀請黑函。
我欣然赴約。
就算我不過去,他們也會過來的。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我,不,他們還是認識我的,因為我是吸血鬼。雖然他們未必知道我的名字,但吸血鬼貴族的身份足以讓他們在我身上找到狩獵的價值。
是人攘攘,皆為利來。
世人嚷嚷,不死不休。
我牽著他的手走了一段時間了,終點還未到。周圍也沒有獵人的氣息,除卻腐壞的泥土的味道,我嗅不到生人的血的味道。
血染腐泥,我希望那不會是我流的血。
這麼漂亮的孩子,他不怕死嗎,如果情況有變的話,他不就成為了我手上的人質麼,還是說,他是棄子。引誘獵物上鉤的肉塊,吃掉就被吃掉了,無所謂麼。
我不經意地瞄了一眼他的臉,他在笑,壞壞的笑。
哈,真是不得了的孩子呢,十幾年後,不知道你會讓多少漂亮的女孩子瘋狂。
你能活到那個時候麼。我在心裡笑道。
「還要走多長時間?」我輕聲問道。
沉著的,近乎老練的,他笑道:「就快到了,我家……」
你真的有家麼。我真想問問她。
「你姐會來接你吧?」我問道。
「會啊。」他肯定的說道。
哦,看來我有幸見到那位雙手有繭子的美人呢。
一點也不期待。可以的話,我希望他是在說謊。美人吸血鬼獵人啊……
嗯?我皺了皺眉毛,他們來了,三個生人的氣息。他們中有你的姐姐嗎,我感到自己手中的他的手在顫抖。你是在向我示弱嗎,還是說,這只是你的小手段……
讓我猜不透的孩子。
停了下來,我站在原地,說:「我們應該到你家了。」
他點頭道:「到了。」
我:「你想讓姐姐對你做什麼?」
他:「放開我的手,讓我離開。」
我:「好。」
我放開他的手。
他卻不敢走開,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呼吸均勻,沒有紊亂的跡象。
火光灼灼,一道青藍色的火焰向我噴湧而來。劣質不堪的存在之力凝成的火焰。根本傷不了我,不過,我旁邊的那個小男孩他沒那麼幸運。他終究是人類,普通的人。
本可不必理會他,我還是有點不忍。大概是因為他長得太漂亮了。
抓著他的衣領,我把那個小男孩扔出去了。他應當感謝我,如果再晚一點點的話,他就會變成一堆肉糜,而且還會散發肉香。
烤肉不過如此。
熱氣襲面而去,也只是這樣而已。我站在那裡,頭髮也沒有燒焦的表象。
不遠處,那位嘴裡能噴火的中年人,雙手依舊合攏放在兩腮旁邊。就像是喇叭,不是為了讓聲音傳得更遠,而是為了讓火焰射的更遠些。
站在中年男人旁邊的有兩名女性。其中的一個女人正在抽煙,她的妝太濃了,厚重的雙唇塗抹著黑色的唇膏。我懷疑她是用毛筆蘸著墨水塗上去的。
她應該不是那個漂亮的小傢伙的美人姐姐,我心想道。
那麼,就是另外一位嘍。
辮子,我居然看到梳著一條麻花辮的女孩。真是少見呢。城市裡女孩的髮型就像男人射出去的x液裡的精子那麼多。不過,留著近乎與這個時代脫節的辮子的女孩真的很稀有。
女孩有一雙溫和的眼睛。
她對我說道:「你不應該放過我們為你準備的『餌』。」
她口中的「餌」應該就是指那個小男孩。
見多了太多殺戮的女人,一條何其渺小的生命對她來說卑微的很。
譏諷之色溢於言表,那位抽煙的黑唇女人一腳踹開了她旁邊的中年男人,咒罵道:「沒用的男人,除了床上功夫尚可,你還能做什麼,老娘才不會養你。」
我啞口無言。因為那個男人不管怎麼看都很黑,長相一般,他不是小白臉!
除了那位麻花女手中有一支手槍,她的同伴沒帶任何武器。
麻花女站在那裡不動,雙瞳依舊溫存如水,似有一層薄薄的水霧。
撓著頭,一臉無辜的中年男人跟在黑唇女的後面,他們向我走來,黑唇女吐出最後一口劣質香煙,隨後用手指掐熄了煙頭。
「這他x的噁心,為什麼你們吸血鬼都長的那麼妖艷?」黑唇女人冷笑不已。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因為回答不上來。
隨著黑唇女人的欺近,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十公尺,五公尺,三公尺……
黑唇女人用手指撫著自己的唇,陰陽怪氣的對身後的中年男人說道:「喂,你的老二有反應了嗎?待會你可以上了她的……」
黑唇女的兩片厚重的嘴唇飛走了。一線血水橫飛四散。
無唇女的左邊很突兀地站著一個金髮女人。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就算是我,也沒能察覺到。我很感激她,因為她代替我做了一件我很想做的事情。如果她沒出手的話,我也會那麼做的。
嗷嗷嚎叫的無唇女雙手堵著自己的唇上的切口,她臉上的濃妝都被冷汗沁花了。
金髮女人用右手拎起中年男人,對著他的下半身吐了一口氣,伴隨著一陣很好聞的酒香,一束紅色的火雲纏住了中年男人肚臍以下的部位。
金髮女人用手指捏著他的兩頰,他一個音節也吐不出,只是徒然的在空中撲稜著兩條腿。
我確實嗅到了肉香。
黑乎乎的,中年男人的下半身只有兩條焦炭似的腿骨。金髮女人拎著中年男人向無唇女頭上砸去,卡嚓一聲,男人黑炭似的焦脆腿骨轟然散去。女人一臉漆黑,隨即又被她的血水弄污了扭曲的臉。
不過是一分鐘而已。
金髮女人轉過頭,曖昧地瞅著我,「嗨,雪露。」
我有禮貌道:「您好。」
她可是大貴族,和我這樣的中級貴族處在不同的階級層次上。而且,她還是元老院大長老的表姐。
蘿拉·鬼無月。
鬼無月家族裡的一位大人物。芷沐·鬼無月。
麻花女手裡不知何時提著一個生物,那個漂亮的小男孩。
她說:「我只有一枚子彈。而且我也不想死。」
芷沐·鬼無月:「所以呢?」
麻花女:「放我離開。」
我盯著她手中的他,「……額,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可以這麼理解嗎,你是想拿他作為交換的條件?」他不是你弟弟麼?
麻花女淡然道:「你不是保護過他麼,看得出你不是很想讓他死。」
芷沐大人吹了一聲口哨,不懷好意道:「他是食物,死的活的,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唔,這只食物長得挺漂亮的,我有點不忍心喝乾淨他的血……開玩笑的。」
麻花女的左手五指扣在小男孩的眼眶周圍,只要她願意,隨時可以摳出他的眼球。
芷沐·鬼無月向前。
沒有獵人能夠擋住她前行的腳步。
「你儘管摧殘那只漂亮的小傢伙好了。」她笑著對麻花女說道。
我這時盯著麻花女的左手,是不是要救他呢。只要能活下來,少了一隻眼睛也是好的。
「砰」。
槍響。
芷沐·鬼無月輕飄飄的用嘴銜著那枚特製的子彈。卡崩,一聲脆響,子彈癟了。
嘲笑似的盯著麻花女,芷沐·鬼無月用嘴甩出那枚對她毫無殺傷力的特製子彈。
芷沐脖頸轉動的瞬間,砰,又是一聲槍響。
我明白了兩件事情,第一,麻花女說謊了。第二,她馬上就要消失了。
芷沐用左手手心承接住射向自己的子彈,向前推去。隨著她的手不斷向前,麻花女的手槍融掉了,同樣融掉的還有她的右半塊身體……
芷沐·鬼無月用右手接住了掉下來的小男孩,「近看之下,果然是美男子呢,雖然年齡還很小,小正太……」
我苦笑了一下,那位大人大概正在考慮養成計劃之類的事情,她是正太控嗎……?
「掰掰~~~~~」
鬼無月大人向我揮揮左手,消失了。
「…………」
啊啊,這算怎麼一回事。
我本想酷酷地走開的,但是我瞥了一眼在地上抽搐不已的無唇女……
…………
很意外,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表哥,還有人偶師。
一板一眼的伊士利,他只露出一隻眼睛,另外一隻眼睛被前發擋住了。
戴著墨鏡的青澀男,人偶師,他自認為很害羞,之所以戴墨鏡主要是為了遮羞。
不是遮羞布的意思啦。
人偶師:「雪露,你看上去心情很不爽。」
表哥伊士利撥拉了一下他的那一撮前發,酷酷的說:「雪露,你需要發洩一下體內的怒火。不要忍著,心情不好的話,會憋壞身體。」
我火大。
看到他們兩個,毫無疑問,這就是火上澆油。
我沒好氣說道:「你們怎麼湊在一起了。啊啊,對了,表哥,要是芙蕾莎看到你和人偶師走在一起,她會很高興的。你沒讓自己的女朋友失望呢。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
臉上一陣陰晴不定,伊士利表哥很快就淡定下來了。他冷靜說道:「雪露表妹,我和他的相遇是一個意外,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小雨如果聽到了表哥剛才的那句話,他一定會這麼回答:「巧合你妹啊。」
不知不覺間,小雨那傢伙的思維習慣已經滲透到了我的記憶裡。
近雨者雪啊。
人偶師不屑道:「你以為我想見到你嗎,灰髮青年。」
伊士利回敬道:「墨鏡傻x」
人偶師:「大傻個。」
伊士利:「臉黑男。」
人偶師:「竹竿。」
伊士利:「木樁。」
我無語的聽著那兩位在那裡唇槍舌戰,你來我往……
兩隻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雄性生物,都消失啦,不要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吵來吵去。還有,把你們的血留下!
把他們仍在了那裡,我黯然離開。
我走了一大段距離,他們還在諷刺彼此的缺點。
「做戲而已,何必太當真……」
逢場作戲。
見鬼——
話說,今天真的很冷,出門的時候該加點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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