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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卷 小千世界 208笛聲 文 / 梁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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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洪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柳玉,那料她卻狠狠的回瞪一眼。地魔看著兩人間的神情,似所有所思,接著道:「聽見她如此說,我自然也十分開心。漸漸的忘記了她,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那段時光,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時刻。直到她懷上了我的孩子,此事被她父親察覺。對我展開了無盡的報復與追殺。」

    「最終我倆逃到了妖域深處,在哪裡我明白不能再繼續逃避下去,唯有一戰。不過,我那裡是他父親的對手,臨死之際,卻又被她所救。只是這一次,她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地魔黯然道。

    「聽你所言,這人有情有義,是世間難得的奇女子,為何會是蛇蠍女人?」羅洪道。「我說過,這一切只是噩夢的開始而已。」地魔看了他一眼,接著道:

    「她死後,我也無心山水,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族中。也是在那時,我得知讓我感到震驚的真相。身為聖女的她,竟然比我死的早。我回去的時候,她竟然只是一塚枯墳。」「怎會如此?」柳玉詫異道。

    「怎會如此?這也是我的疑問,族中對我說,她的死是光榮的。卻不告訴我如何光榮法,帶著疑問。我來到了薩滿殿。在那裡,我得知一切的真相。」地魔道。「一切的真相?」羅洪好奇道。「不錯,殘忍的真相。」

    地魔歎了一口氣,道:「薩滿殿,建立在萬山之巔,在那裡看見了她。不過卻是她痛苦的靈魂而已,她的靈魂久久不曾消失,一直活在折磨中。也是那時,我明白了什麼是『聖女』。原來,歷代聖女竟是薩滿們長生的秘密!」「長生的秘密?」羅洪和柳玉同時驚詫道。任何事情牽扯道長生,那可就不簡單了。「當時我也和你們一樣驚訝。」地魔測測笑了笑,道:「聖女天生道胎,純潔無比。而薩滿為了長生,將靈魂出賣給惡魔,最大程度的放縱自己一切的邪惡面。也是這股力量,支持著他們的身體,束縛著他們的靈魂。只是有利便有弊,當有一天他們控制不住自己的邪惡面。便會消散於天地之間,或者化為魔氣。充斥於天地之間。同時,他們又必須壯大自己的邪惡面,因為不如此,他們一樣會死。」

    「竟然有種事」羅洪沉吟起來,問道:「此事與聖女又有何關係?」「我說過,聖女天生道胎,更是純潔處子。所以,只要她們修煉有成,那麼她們的處子之身所帶來的純淨。將會淨化薩滿的心,使他們不至於太快爆發。同時,破處之日所帶來的陰邪之氣,也是他們最好的補品。換句話說,聖女在他們眼中便是工具,一個聖女,就可讓他們多活幾十年。增長功力。也不用擔心,邪惡面的爆發。」地魔道。「這些人,真是可恨,為了一己私慾。竟然這樣作踐女子!」,柳玉恨聲道。

    羅洪看了她一眼,他無法想像,若是有一天柳玉被人糟蹋,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或許,他已經知道答案,只聽地魔道:「當我得知真相,憤怒不已,將此事告訴了族中的人,但卻沒人相信我。甚至背上了異端的罪名,我的族群更是為我而蒙羞。故而,我離開了我的家鄉。獨自一人開始反抗,因為我想救出她的靈魂。」

    「反抗的過程中,我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也聯繫上了當初幫助過我的那位大妖。苦修十年後,我巫術大成,率領十萬僕從,打上了薩滿殿。那一戰持續了七日,七個黑暗的日子中,發生了我永遠不會忘懷的事。」地魔道。「什麼事?」柳玉好奇道。

    「已經死去的妻子,竟然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她的笑容還是那麼的甜。我根本沒有去思考,她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會出現在薩滿殿。我只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但這只是薩滿為了在我手中活下來的籌碼而已。」地魔平淡道:「那日,高高在上的薩滿被我踏於腳下,他們和我交易。」

    「交易?」羅洪道。

    「不錯,交易。以死者復生術,來換取他們的原本的地位!」地魔道。若是方纔的長生,讓兩人震驚,那死者復生,就足以驚世駭俗了!不說其他,就連太清宮掌門,須清道人,也不敢言死者復生。這薩滿到底又和手段,竟然能夠讓死去的人,活過來?

    「死者復生?怎麼可能?難道你的妻子真的活過來了?」柳玉驚訝道。

    地魔笑了笑,道:「他們為了讓我相信,在我眼前施展起了,這死者復生之術。聖女那久久不散的靈魂,竟然被生生的喚醒,漸漸凝實。她活了過來。」

    「不可能!死者絕對不可復生!!」羅洪激動的站了起來,大聲道。地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接著道:「無數年後的今天,我自然知道死者不可復生。但當時我以為奇跡出現在了我眼前,對於亡妻的思念,讓我失去了判斷能力。我答應了他,與他交換。那日之後,我開始琢磨死者復生之術,不過那個代價卻是讓我瞠目結舌。我帶著無盡的怒火,再度衝上薩滿殿,質問他們。他們卻說,聖女的靈魂尚未消散,故而復活起來較為容易,但我的妻子卻是徹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間,所以那種代價自然極為龐大。」

    「最終,我還是妥協了,觸摸到了禁忌!千百年來,無人敢於觸摸的,亡靈復生術!」「不要說了!」羅洪忽然情緒失控,腦子劇烈的疼痛起來。

    「你怎麼了?」柳玉嚇了一跳。連忙扶著她道。地魔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道:「看來觸摸過禁忌的並非我一人,小娃娃,如果我沒猜錯,你也曾觸摸過這個禁忌是嗎?」

    羅洪目光怔怔,腦海中似乎有些畫面開始浮動,冷汗打濕了衣衫。「你說什麼?!」柳玉驚問道。地魔沒有答話,歎息了一口氣,怪異狹長的雙手,點了點羅洪的腦門。頓時一切畫面開始消散。他也恢復了正常,羅洪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拱手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地魔搖了搖手,道:「無妨,你我同是可憐人吧。對於現在你來說,那時的記憶,最好不要找回。當你實力足夠的時候,再去尋找那份記憶吧。」

    「你們再說什麼?」柳玉關切的看著羅洪道。握著她的手,再看著她關切的目光。不知為何羅洪的一種溫暖的感覺,充斥心間。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緊,繼續坐著,聽那地魔講道:「禁忌的領域,的確不是凡人能夠去觸摸的,不過。我成功了,成功的復活了我的亡妻。」羅洪沉默著,只聽地魔又道:「不過,那真的是我的亡妻嗎?充滿喜悅的我根本沒有去關注聖女的反常。一口氣的衝進了自己營造的假象之中。直到她的行為越來越怪異,尖銳的獠牙。冰冷的身體,艷美的紅唇,嗜血的性格。」

    「怎麼會這樣?」柳玉問道。「呵呵,說來也諷刺,我竟然創造出了一具怪物,一具傳說中的怪物。」地魔道。「羅剎!」羅洪沉聲道。「羅剎?」柳玉也驚訝的合不攏嘴。「的確是羅剎,不過。最讓我吃驚的並不是如此。而是她復活而後的第七日,我以為那時一切都會好,她的靈魂一定會回到這具軀體上。可是,真正當那天來臨卻是一切謊言的真相。她回來了。笑的還是那樣的甜。」地魔瞳孔之中充斥著恨意。

    「而這一切都是她精心策劃的局。她根本就不是大妖的女兒,或者說,她只是借用她的身軀罷了。真正的她,是一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怪物。她不斷的轉換軀體,以求長生。不是何時,她將注意打到了,薩滿殿傳承已久的亡靈復生術。但是,那種法術,並非人人都可以成功。即便成功了,也絕對不可能復活他人,最終只會製造出一具怪物的軀殼罷了。她嘗試了很多人,最終,才將視線放在我身上。一切都是她在主導,薩滿殿所供奉的惡魔是她,我曾經深愛的聖女也是她,那個救我於危難的愛妻同樣是她!」地魔道。

    羅洪和柳玉都驚訝的合不攏嘴,世上真的有這樣的存在嗎?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我早該發覺,聖女同我青梅竹馬,為何會在八歲那年被檢查出聖女體質?又為何毫無怨言的前往薩滿殿。如果當時我能聰明一點,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地魔歎了一口氣。柳玉平復心情道:「到現在我還不明白,到底什麼是亡靈復生術?到底需要什麼樣的代價?那人怎麼可能活那麼久?」

    「世間的事,玄奇無比,任何事都有可能。有些時候,知道或許比不知道更為殘酷。」地魔歎息一口。羅洪沉思片刻,問道:「前輩可是想說此事與李賀有關。」「自然與他有關。想必,你們來此定是為了借屍還魂一事吧?」地魔道。羅洪點了點頭,只見他默默歎息一口,道:

    「為此事而來,已不知死了多少人。你們倒是第一個走到這裡來的人,曾經有人至此處最近。但卻生生的錯過了,或許,他們已經死了吧。」

    「前輩可是說吳氏三傑?」羅洪道。「不錯,你見過他們?」地魔詫異道。旋即,羅洪便將如何遇見吳氏兄弟等等,講了出來,只見地魔沉思片刻,道:「原來如此」他悄無聲息的看了柳玉一眼,忽然沉吟道:「挖去雙眼,拋開胸膛,割去半邊腦袋被挖去雙眼的可是吳三?拋開胸膛的可是吳大?而被割去半邊腦袋的是吳二?」「正是。」羅洪道。「這就不奇怪了。」地魔釋然道。「前輩可是猜出了什麼?」羅洪追問道。

    地魔沉吟片刻,緩緩站起身子。用那長長的杖子輕點湖面。前方頓時裂開了一道通往湖底的通道,他回頭沖羅洪笑了笑,便率先走了下去。

    柳玉看了一眼羅洪,似告訴他不要下去,但羅洪只是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如果那地魔要殺他們,何必花費這麼多功夫?見得他離去的背影,柳玉靜靜的沉聲著,她在想什麼?沒人知道。湖底之下,並無出彩之處。只是一座浸泡在水中的石屋。一層淡淡的薄膜將其包裹,是的湖水不得浸入。這種手段,羅洪並不驚異,只因太清山上的璇璣閣,修建的比此地更為神奇。

    屋內,十分寂靜,唯有細細的流水聲。不遠處,一座古樸的祭台上流轉著五彩的光華,中心赫然是一團乳白色的物質。

    地魔走到它面前。才緩緩道:「你可知道,當初得知一切後。我是如何?」「想必定然傷痛欲絕。」羅洪道。地魔陰測測的大笑了起來,最終黯然神傷道:「傷痛欲絕?痛對於我來說不過是玩笑罷了。為了她的一己私慾,可以掀動蠱界,無數的人因她而死。」說道這裡,他猛然轉頭看向羅洪道:「那些可都是我的族人啊!」羅洪沉默了。

    「禁忌的領域,那永遠不是凡人可以觸摸的領域!小娃娃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辦到。但,你既然已經觸摸過,那詛咒一定會降臨。」地魔深吸一口氣。嘲笑的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道:「看見了嗎?這就是詛咒。千百年來我不死不滅,最終成為這樣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終日不得見陽光,你可知道,我活著比死了更痛苦!」羅洪笑了,道:「雖然不知前輩如何得知,不過我不過是一介將死之人。這些詛咒對我來說又算什麼呢?」

    「死?」地魔詫異的看著他,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死!」「前輩。想必不知,我從小便中了烏風掌毒。經脈孱弱,少年時更被賊人所害,丹田盡碎。如今早已毒入筋脈。剩下的時日不過等死罷了。」羅洪淡然道。地魔又大笑了起來,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便不告訴你。只要你記著,當你找回那段記憶的時候。千萬不要迷失自己,不要落得我和一樣的下場。」「其實,我並不太明白前輩所言的記憶到底是什麼?莫非有些記憶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羅洪問道。「是被它拿去了。」地魔道。

    「它?它是誰?」羅洪問道。「夠了,這件事不要再提。永遠不要去主動提起它。」地魔聲線有些顫抖,隨後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道:「罷了,回答我一個問題。」「前輩請講。」羅洪道。

    「你的父親是誰?」地魔道。「我的父親?」羅洪皺眉,那是他一生都不願提起的名詞,若非是他,自己可會有今日的下場?若要說,世間他也會憎恨一個人,那必然是他父親無疑了。「不記得了。」羅洪平淡道。地魔沉默不語,似乎在沉思,半晌他才緩緩道:「罷了,既然你不願提起,那我也不強求。想必你現在定然很知道,屋外的為何會有那樣多的屍體。我和李賀又是什麼關係。」

    靜謐的石室之中,羅洪靜靜的站在那裡,眼眸中全是難以置信的神色。而那地魔也靜靜的站在那裡,良久才道:「有些時候不能光看表面。」羅洪的拳頭握的很緊,自語道:「竟然犯下那麼嚴重的罪責,不可饒恕!」

    地魔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平淡道:「你準備如何去做,我不想知道。只是我要提醒你,你身邊的那個小丫頭,遠遠沒有你想像中的那般簡單。你若不離開她,恐怕結局不會比我好多少。」羅洪怔了怔,道:「前輩什麼意思?」

    地魔瞧著他,並未說話,但沉默已經透露了太多的東西。

    「前輩,告訴我如此多的辛秘,到底是為了什麼?」羅洪道。「為了什麼?或許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寂寞了太久。一個人老是呆在一個相同的地方,又無人傾述,那是很難受的。你說對嗎?」地魔忽然笑道。羅洪雖然沒有體驗過那種感覺,但卻不難想像的到。只聽地魔歎了一口氣,看著他道:「不過,這種日子。很快就可以結束了吧。」羅洪也沉默了起來,良久不語。

    地魔平靜的看著他,也並不著急,只是緩緩道:「我不會勉強你,你做決定的時候,不必顧慮我感受。無論你如何決定,我都會盡力幫你離開。」「我答應。」羅洪道。地魔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寂寥,一絲激動,又或者是一絲釋然。道:「你真的想清楚了?一旦這樣做,會發生什麼我也不清楚。或許會解開詛咒。或許會使詛咒加深。」羅洪忽然又笑了,道:「此生我已留戀,無論如何對我來說,結局都不算壞,也不算好。」

    地魔沉默片刻,緩緩的點了點頭,鄭重道:「此物乃天之所不容,地之所擯棄。成行之日,上天降九龍天雷鎮壓。山河崩碎,海嘯平平。從它誕生至今。已有無數的人為此而喪命。而得到它的人,一定被上天所拋棄,終身不可得道,不能跳出三界外,不服天地管。你可想好?」「天地之悠久,方宇之遼闊。古來多少人尋仙問道,最終還是不能超脫天地間,獨留一枯塚耳。一介將死之人又何談長生天地?逍遙六界?只願此物跟了我,隨著我的離去。而永遠消散於天地之間。」羅洪淡笑道。

    「說得好!修道之人追求長生,練武之人追求天下無雙。而真正懂得平淡才是真的人,又何其少呢。小娃娃,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卻有此番見地。著實不凡。其實,從天下的角度講,我希望你接受它。以免落入心懷鬼胎人手。但於私,我卻不想你接受它,因為,從此以後。你將淪為天理所不容的存在。」地魔道。羅洪只是一笑,再未說話,片刻間,便脫下自己的衣衫,露出那精壯的上半身。他的行動已經說明一切。看著他全身的傷痕,地魔也不免瞳孔一縮,不過最終也恢復平靜。待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瞳孔精芒爆發,舉起手中的長杖便是敲碎了那五彩琉璃的光華。

    五彩光華剛一消失,那團白色的物質,便飛快的想要逃脫,同時表面也出現了無數細密的裂痕,絲絲紅芒開始流轉。地魔不慌不忙的長手一探,便絲絲的扣住了它。深深的看了一眼羅洪,最終輕輕的將其放在他胸前。也正是這一剎那,羅洪的身軀開始扭曲,瞳孔渙散,他自以為自己也是飽受折磨之人。但,那物剛一入體的瞬間,卻是讓他恐懼起來。他實在想不道,任何一個詞語能形容那種痛苦!

    看見他的神情,地魔眼中雖然有些不忍,但手中的動作,卻是沒有半點停頓。一條條紅色的符文鏈條,開始蔓延住羅洪的全身,白色的物質終於破裂,露出了那個血紅的精魄!

    當所有精魄融入羅洪體內的時候,他已經快要奔潰,全身,不就連空間都在扭曲著!無法形容的紅色閃電開始暴虐,他的軀體變得血紅。地魔飛身而起,幾道符文打下,便將羅洪包裹在了其中。外面的他,雖然聽不見那慘烈的叫聲,也看不見他體內的情況。但,親身經歷過那種痛苦的他,即便只是這樣瞧著,也如身臨其境。他靜靜的撫摸著那光牆低聲道:「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但能否成功還要靠你自己。」旋即,他緩緩走向祭台,盤膝而坐,玄奧的咒訣,開始自他口中飛舞而出。

    時間一點一滴的在流逝,不過半個時辰,光圈中的羅洪已經被折磨的猶如七八十4歲老人。髮髻蒼白,褶皺滿目,渾濁的雙眼也早已麻木。轟!

    空間劇烈的晃動起來,一圈圈氣浪開始擴散。地魔猛然睜開眼睛,只見羅洪身邊異變突起,最為醒目的乃是那青蓮符文,此刻竟然化作一個青蓮。盤旋在他頭頂,垂下屢屢青光,將其包裹。而他的眉心間,更是長出了一個尖銳的黑色頭角,絲絲黑氣瀰漫。邪惡至極,而懷間,更是有著一團紅色的物質想要融入進去。見得這一幕,地魔除卻開始的詫異外,此刻竟然驚駭起來。

    他為什麼驚駭?只因,他看見了羅洪身後,那巨大的虛影,那是一個龐然大物。全身浮現著玄奧的符文,一雙血紅的雙眼,比起鬼怪來,還要駭人。特別是一對尖角,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果然你也是身懷不詳之人,如此看來。它在你身上,倒是不二人選」地魔默然片刻,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繼續為他禱告。無數的異象在呈現,聖潔?邪惡?不,那一切都如夢中的真實一般。到底是什麼,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給出答案。

    當一切都消散的時候,羅洪從夢中醒來,蒼老的肌體,在一瞬間恢復如初。他迷茫的環顧四周。只是聽得地魔蒼白的聲音:「看來,你是成功了」「前輩,你?」羅洪上前兩步,卻被他止住。「人有生死,樹有朝華,我卻不在輪迴。這種生活,我已經活夠了,現在離去,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你不必難過。」地魔道。羅洪雖然知道會有這個結果,不。準確來說,這的確是他想要的結果。他之所以會接受此物,最重要的,還是想要解脫地魔。特別是知道真相之後,更為他感到可惜。地魔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一般,淡淡的笑了笑道:「這個精魄,有我畢生所學巫蠱之道,雖然你並非蠱師,但若認真專研。對你也有好處。此外,她布下這麼多局,也是想要得到此物」「前輩,你的身體」羅洪打斷了他的話,因為此刻地魔的身軀,竟然開始泛出點點光亮。

    即將消逝!「你一個小娃娃能將自己的生死看得那樣淡薄,為何卻不能釋然他人的消逝?只要活著。便有消逝的一天。這一點,你要謹記。切不可因此而勞累自身。」地魔已經完全光影化,漸漸的消逝而去。「我知道我應該做什麼。」羅洪默默的看著他,此刻的地魔已不再是那讓人作嘔的模樣。而是一個英氣勃發之人。潔白的袍子,潔白的頭髮,看上去宛若仙人。

    地魔也緩緩升起雙手,自嘲道:「沒想到,消散之際,還能再度看見原本的樣子。上天待我不薄!」在他消散的最後時刻,他深深看著羅洪,暗自道:「身負神魔血脈的人兒,背負不詳之命的孩童,如今更擁有靈魂的精魄,你的未來注定是一條不歸之路。當初,我有過選擇,如今,換做是你,會是如何的抉擇呢?」地魔緩緩迎接著屬於他的陽光,終於,他笑了。「一定會比我的結局好吧」夜總會過去的,白日將會再度升起。

    沒錯,李府舊址也迎來了白日,不過頭上的烏雲依舊濃濃不散。使的這裡平添了幾分陰暗,比起夜間更加詭異的陰暗。只是今日,忽然升騰起一把火,一把能帶著一切的大火,火光耀眼中,帶走了陰沉,也帶走了死寂。火焰的盡頭,站著兩道人影,兩人瞧著這團大火,眼中頗為有些不是滋味。特別是羅洪,此刻的他,心中充滿了悲憤。無數年輕的女子,竟然就這樣為了她的嗔念,為了李賀的貪慾,無辜慘死!柳玉輕輕的拉著他,笑道:「你不要太難過了好不好?正如地魔前輩一樣,她們活著何嘗不痛苦呢?或許死對她們來說,倒是一種解脫。」

    羅洪沒有說話,看著火光不斷的然繞著整個李府舊址,仍由火光侵蝕著腐朽的歷史。

    「走吧,我們也該出去了。」羅洪握著她的手,一步一步,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這一日,全天下的人都將謹記,因為這一日,注定會成為大事件的起點舊址的火焰,足足燒了七天,整個江南武林震動。只因,人們在廢墟之中,看見了無盡的屍體,慘無人道的地下世界,也被公之於眾。天下嘩然,這件事再度將李府推到了烽火浪尖之處。不過,李府卻是對此並無太多的反應,無論世人如何去想,他們都未曾出面解釋一切。

    而,對於羅洪來說,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便是霄河兄弟。他無法忘記,當他知道真相後的表情。天下即便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但陽光依舊不會吝嗇它的光和熱,傾灑在人們的臉上,屋簷上。正如此刻躺在客棧屋頂的羅洪一樣,也從來不會吝嗇他的笑容。「我一心想要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但李府的事,我到底又幫了誰呢?」這幾日,羅洪的心緒很亂,從最開始的憤恨,再到現在的愧疚。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李賀縱然有千般不是,但他的子嗣家人卻是不該代替他受罪。

    良久,他歎了一口氣。李賀雖然已不在了,但卻一定要還世間一個公道。另外,也不能再讓她為所欲為!不然,天下間,還不知有多少人再死於她手。「羅洪哥哥,你在幹嘛呢?」一身淡黃衣衫的玲兒,帶著讓人心暖的笑意,緩緩爬了上來。站在羅洪眼前,道。

    睜開眼,玲兒的笑容雖然遮擋了陽光。但卻比陽光更耀眼。羅洪坐起身子,笑道:「你不再客棧裡休息,跑這兒來幹什麼?」

    玲兒笑了笑,坐在他身旁,道:「玲兒再睡,就要睡成小豬了。」聽著她的話,羅洪也笑了,如今他早已不想去追究柳玉和那老人的關係。因為,還有什麼能比玲兒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更能解釋一切呢?

    「對了,羅洪哥哥。那個姐姐去哪兒了?」玲兒道。「柳玉?」聽著玲兒的問話,羅洪只得淡淡一笑,道:「你不是討厭她嗎?」

    「她開始欺負玲兒,玲兒當然討厭她,誰叫她說哥哥的壞話。」想起當日,玲兒忽然氣鼓鼓的說著,不過隨後又甜甜的笑道:「不過,玲兒看得出來,她很喜歡哥哥。哥哥也喜歡她。所以玲兒也喜歡她。」羅洪無奈的摸了摸她的頭,心道:「難怪有人說童言無忌」柳玉去哪兒了呢?他不知道,只曉得,那日從舊址裡出來後。她又如同南風亭時一般,漸行漸遠。

    以前,他從來未去思考,但現在。他在想如果她要離開,自己又該去那裡找她呢?因為,她似乎每次都是在自己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有總是在一切明瞭時離去。留下的。僅僅是一縷她的殘香罷了。夕陽西斜,染紅了江邊,也映出了垂柳。微風中,羅洪獨自走在河岸,他的步伐並不急,甚至有些緩慢。為什麼呢?或許只是因為,他不想快點到這裡。那是一艘朱紅的船,淡白的綿帳隨著微風飄動,屢屢檀香苒苒而過。甲板上擺放這一座琴台,那琴十分的古樸,正如那一盤的洞簫一般,只是平凡無奇的春竹所鑄。但,你在這裡,絕對感覺不到俗氣,更感覺不到雍容。有的僅僅是一種灑脫的態度,這裡便是李霄河的家。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這是多麼讓人神傷的場景?對於李霄河來說,這樣的場景確是家常便飯。李府明明就在這座城市裡,但他卻沒有回去,而是住在這所船上。到底是多麼大的錯誤?讓他遠走他方,即便回來了,也不能和家人住在一起?船內,坐著一位滿臉絡腮的大漢,他獨自喝著酒,大口大口的喝著!眼中除卻憂愁外,更有怒氣。見得羅洪從船外走了進來,他頓時一甩酒杯,呵斥道:「你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滾開!」「無缺兄,還勞轉告霄河兄說子諾前來拜訪。」羅洪平淡的作輯道。「滾!!!」

    沒有多餘的話語,無缺直接爆發出驚人的元力,手中徒然多了一柄開山大斧,眼見就要直接動手。「住手!」正當羅洪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霄河的聲音卻突然傳了出來。聽見這句話,無缺頓時放下手中武器,氣息收斂,連忙走進了窗幔之後。窗幔後,放著一張柔軟的大床,李霄河就躺在上面。不,他真的是李霄河嗎?真的是那個灑脫不羈的人嗎?

    那是一個滿臉枯槁,蒼白至極的瘦弱男子,恐怕就連是長期臥病的人,都不如他來的憔悴。他身邊還坐著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眉宇間與木夫人有幾分相似,此刻正擰乾了一個帕子,細心的幫他清洗著臉頰。

    李霄河勉強拉起一絲笑意道:「原來是子諾兄弟來了,無缺這人性子急,你切莫見怪。」羅洪只覺熱淚盈眶,連忙上前,道:「沒想到短短幾日時光,你竟一病如斯!」「哼,假仁假義,這一切還不是你害的!」無缺怒道。霄河瞪一眼他,揮了揮手,道:「含煙,你和無缺先下去吧,讓我和子諾兄好好聊聊。」「可是,霄河!」無缺根本就不願讓他倆獨處,頓時不滿道。「下去!」霄河道。見狀,無缺只得恨聲一句,狠狠的瞪了一眼羅洪,而後才退了出去。倒是那傳言中的小魔女,木含煙,乖巧的很,輕輕的放下手帕,款款的向外走去。

    霄河看著她的背影,暗自歎息一句道:「含煙,你便先回去吧。日後,也不要再來了。」

    聞言,木含煙怔了怔,轉過頭望著他道:「要去那裡是我的自由,我來照顧你,有何不可?」言罷,她便絲毫不理會他,獨自走了出去。霄河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笑道:「子諾兄莫見怪。」「霄河兄,你的身體怎會如此?」羅洪道。

    「呵呵,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我也不過一介凡人,生老病痛自是不可免。」霄河道。羅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若非是自己揭開了舊府的秘密,他李府何至於被世人言語?而他霄河作為李府子弟,又何至神傷如此?「子諾兄不必自責,若是那日我也在場,同你的決定也不會有所差錯。如今,四大世家陸續向李府趕去,想來是興師問罪。但我身為李府子嗣,卻是病榻無為。若要真說有罪,那定也是我才對。」霄河笑道。

    「霄河兄,我」

    有些話,羅洪不知該如何說出,所幸話到一半,卻被霄河截住,只聽他道:「子諾兄,不必為難。李府若真有罪,大可公之於眾,接受該有的懲罰。」「話雖如此,但若李府畢竟霄河的兄的家,我如何能攪的天翻地覆?」羅洪道。霄河,沉默片刻,道:「有些事是該了結了其實我想,母親她應該早便知道了吧。甚至,三叔也應該知道才對。不過他們都沒有勇氣站出來面對,至於我,罪人一個,何談其他。所以,子諾兄還成了最好的人選。」羅洪沉默。「另外,此事牽扯重大,四大世家定然不會讓醜事曝光。子諾兄,一定要當心。」霄河道。

    到了這個時刻還在擔心自己?羅洪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霄河緩緩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塊古樸的令牌,道:「子諾兄,你可憑此物前去淵靈閣,請空寂掌門出來主持公道。這樣,即便是四大世家,也不敢隨意動你。」

    看著他真誠的眼光,羅洪知道如果他選擇拒絕,那可就做作了。故而他只是輕輕的將其手下,然後鄭重的收在懷間。「子諾兄,不知可否再聽你吹簫一曲?」霄河忽然道。羅洪深深的看著他,緩緩的拿出玉簫,輕輕的吹奏了起來。晚風吹拂,霄河緩緩的笑了起來,明亮的雙眼,緩緩的閉上。不,或許是不想那一滴淚流下來吧。曲聲悠揚,簫音綿延,情誼惆悵。(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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