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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入仕途 第一一五章 將星閃爍 閨房私語 文 / 深悟不空

    第一一五章將星閃爍閨房私語

    俗語云:「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說的是一位樵夫在山中砍柴時,路遇兩個童子下棋,不由得看入了神,結果等倆人下完棋,樵夫才發現自己的斧把已經腐爛。這十個字生動的描繪了當局者和旁觀者那種癡迷的情形。

    而麻將與圍棋象棋之類的棋牌雅戲相比,那種魅力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不,就在桌上四位朝中顯赫的大將軍聚精會神搬著木磚時,這張方桌四周已經站滿了旁觀之人,連再插一張椅子的餘地都沒有了。只不過和剛開始相比,看客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換了一批。原先那些圍觀的小輩們,見身邊慢慢聚集了一些重量級的前輩後,人生而有之的那種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本性,讓他們在不自覺中悄然離去。其他一些賓客雖然對這一桌的熱鬧景像極其好奇,但是輕易也不敢靠近,一切只因那些圍觀之人的身份讓他們望而卻步。

    「敬德,打錯了啊!」只聽這時一直站在尉遲恭背後觀牌的中年人開口感歎道。他見尉遲恭槓了一個紅中兩個發財外加兩個賴子一共七槓,又刻意吃牌把自己吃成了僅能胡將的全求人,當下不住的搖頭歎息。

    程咬金聞言朝說話這人的臉上瞅去,笑嘻嘻道:「弘慎,觀牌不語真君子吶!」說完毫不猶豫的拆了手上捏了半天的一個對子,打了一張西風出來。他知道一定是和誰對死了,尉遲恭擺明了只能胡將,下家冉毅和對家秦瓊都沒怎麼槓牌,就算胡了也不大,所以他便有意放水。

    見軍爺沒有動靜,這時座程咬金對家的秦瓊嘿嘿一笑,道了聲:「不好意思,小小屁胡!」把牌倒下,便開始算起帳來,他這時看都不看尉遲恭,直道老黑你不用算了,又到頂了,一貫錢。

    這時軍爺和程咬金都沒有槓,兩人都只需出幾十文錢,見此情形尉遲恭怒了,把桌子一拍,對程咬金道:「打牌就打牌,你們兩個眉來眼去的做什麼!」

    大家知道尉遲恭的性子,也不以為怪,都是笑了起來,秦瓊只是笑著搖頭,而程咬金一邊搓牌一邊道:「這叫點胡你懂不懂,不輸叔寶的屁胡,難道輸你個金頂?(就是三家算番都超過一貫錢了,便是金頂,這時一家要出三貫錢)」

    尉遲恭聞言悶悶不語,心中雖知是這個理,但還是郁氣難平,回身望著一直站在自己背後那人說道:「弘慎,你來幫我打兩盤!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說完,便起了身,叫背後那人代打。

    只見那人三十五六的年紀,雙目甚是有神,眉間眼角帶著一股勇悍之氣,聽尉遲恭相邀,他也不推辭,只說:「既然輸了算你的,贏了也自然歸你!」言下之意甚是自信。

    軍爺聞言呵呵一笑,對那代替尉遲恭上場之人道:「弘慎,一人據城,萬人難敵,氣概不減當年吶!」

    「說到英雄氣概,這裡哪一位不撇下我八百里地,永思你莫笑我了!」見軍爺誇讚於他,那人謙虛一笑,指著桌邊諸人道。

    原來他正是當年力守玄武門的悍將張公瑾,以自己一人之勇力據守城門與亂兵相抗。就在李世民謀事之前,心中忐忑,特命人占卜以測凶吉,也是這張公瑾一把拿起龜甲丟在地上,對李世民道「要是測得不吉,大王怎處?」最後李世民終於醒悟,在這危機關口哪能有半點猶豫之心?這才破釜沉舟的把造反事業進行到底。

    軍爺見尉遲恭下了場,也起了身,對身邊之人道:「趙王,你也下場親***兩盤如何?」

    禮部尚書、趙郡王李孝恭在一旁看了半天,對這種木牌戲很是感興趣,現在看了這一會對規則也有個大概的瞭解,當下哈哈一笑,道:「那我也來送幾貫錢吧!」

    「趙王身為禮部尚書,說話就是客氣啊!」程咬金望著秦瓊說道,秦瓊聞之一笑,道:「永思總算是起來了,不然我不知何時才能夠吃到牌!」

    李孝恭笑著虛指了指這兩位大將軍,道:「咬金你別客氣,出來時我身上還是帶了點碎金的,只祝你都贏去!叔寶也別急,你就等著我來餵你吧!」這話直把諸人都說得笑起來了。

    軍爺滿臉笑意的站到趙郡王李孝恭的背後,轉頭對其他幾位看客道:「諸位,不如再開兩桌如何?」

    一直站在秦瓊背後的左武衛將軍牛進達笑著回道:「永思不必客氣了,我們在這裡看得熱鬧,正好也學點經驗,只是回去的時候,少不了要找弘基索一副麻將,也好自己在家裡玩!」

    軍爺聞言一笑,大哥劉弘基對此早有準備,於是他抬頭朝院內望去,揮手招來一位劉府家人,吩咐了他幾句,那家人小跑著去了,很快便和另外一人搬來一口大木箱,當著諸人面打開,只見裡面放著一盒一盒製作精美的沉香木盒,顯是劉弘基早料到今日事情,命人事先都雕好了,用來當做還禮的贈品。

    「哈哈,還是弘基想得周到啊,進達,替我拿兩盒,我好拿去備用!」被桌子擋住的程咬金大笑道。還沒等劉府下人將禮盒遞送過來,便有些迫不急待了。

    眾人聞言都是嘴角含笑,牛進達點了點頭,當下躬身取了兩盒,隔著桌子遞給了程咬金,程咬金笑著接了過來,故意擱到腿上,那架勢就像怕麻將長翅膀飛了似地,又是惹得大家一陣哄笑,把在場的氣氛烘托得好不融洽。

    這時圍觀諸人中唯一一個穿著紅色官袍之人,躬身替程咬金把那兩盒麻將從他腿上取出,歸置好,程咬金回頭對他只是一笑,便專心致志於手上的牌局,看此情形,兩人顯是極熟。

    那紅袍官兒放好麻將,對軍爺拱了拱手,道:「冉尚書,這小小物事看來簡單,玩起來卻是其樂無窮,劉都督也是好雅興啊,琢磨出這麼個東西來!」

    還沒等軍爺回答,程咬金邊摸牌邊笑道:「孝恪,你來晚了,不知這麻將不是弘基弄出來的,而是今日新郎官怕他一人在外做官太無聊,特意想出來孝敬他老丈人的!」

    那紅袍官員「噢」了一聲,便再沒有說話,程咬金可以隨便開這劉府主人的玩笑,但他資歷尚淺,有些話是不好接的,只是暗暗在心中對新郎官起了好奇之心。

    這位面色沉毅,身材高大的紅袍官員便是剛剛從涇州刺史的位置上,調到中央為官的郭孝恪,這位未來替大唐鎮守西域的頭號戰將,此時已經做了多年的文官,涇州是他刺史任上的第四個州府,這番進京就是接替高惠通的父親,擔任太府少卿的。

    就在眾人玩笑時,劉弘基和一位面色肅穆的中年將軍並肩而來,這人看上去年紀也不大,也就是三十出頭的樣子,比軍爺還年輕幾歲,可這人來頭卻是不小,他正是十四歲便參軍,以勇決著稱的樊國公、左驍衛大將軍段志玄。他與劉弘基有著姻親,劉仁實的妻子便是他的親妹妹。

    「現在是哪位手氣好?打完這一盤就去吃飯吧!」剛走近,劉弘基便笑著問道。

    一直專心打牌的趙郡王抬頭一笑,說道:「不是咬金便是永思,我才坐下多大一會,就輸了快一兩碎金了,叔寶估計和我差不多,沒看到他怎麼胡牌!敬德只怕輸得最多吧?」

    「不要緊,下午再接著玩,麻將這個東西,今天輸明天贏的,沒個定數!要是大家還不盡興,等天黑之前新郎官過來了迎親,大家移步到他府上去繼續玩!」劉弘基笑道,後面那話是對站在一旁仍黑著臉的尉遲恭說的。

    「好,今天哪怕是挑燈夜戰,也要叫老黑輸光了再回去!」程咬金笑道。

    「程咬金,輸幾貫錢直什麼,是好漢的不要走,晚上光德坊接著再來!我還沒輸夠呢!」尉遲恭哼了一聲。

    這時張公瑾回頭看了尉遲恭一眼,笑道:「敬德,看我手氣如何?」

    說完張公瑾把手上捏住的牌往桌上一拍,大家都是望去,只見他槓了個賴子,桌上已經四槓了,這時胡了牌也不小,尉遲恭忙叫了聲,「別忙推牌,再槓!」

    這時眾人都被場中局勢吸引住了,都不說話,只是盯著張公瑾得舉動,那張公瑾見尉遲恭既然這般說了,他也不遲疑,接著把槓來的賴子繼續又一槓,眾人一看,居然還是一張賴子,都歎著張公瑾的運氣,見狀尉遲恭哈哈一笑,道:「滿了沒?沒滿繼續槓!」

    張公瑾低頭一算,笑道:「已經滿了!都金頂了,不必再槓了!」

    尉遲恭這才笑逐顏開,道:「程咬金你洗的好牌啊,一對一對的放在一起,我說你手氣怎麼這麼好,原來是做了手腳,哈哈,走,吃飯去,這最後一盤就算了,不要你們錢!」這話直把程咬金噎住了,因為槓牌都是在他面前起的。

    張公瑾嘿嘿一笑,把牌推了,站起來道:「敬德,走,吃喜酒去,下午再接著來!」

    這倆人對視一笑,也不管放在旁邊椅子上的零錢,便旁若無人的笑著往廳裡走去。兩人這般姿態倒叫面色一直很是嚴肅的段志玄也略略開顏,隨手拈起桌上一隻木牌細看。

    只聽程咬金罵了一聲邪門,繼續翻看著最後面鋪著未起的槓牌。秦瓊這時也起了身,活動了一下手腳,笑著對軍爺道:「多蒙你兄弟想的好主意,叫***後在家養病時,也不必那般寂寞了!」他武人出身,對讀書這種打法時間的好辦法卻不是很看重,現在有了麻將,對他來說,意味著日後在家養病的生活不會那麼單調了。

    「叔寶,孫思邈孫道長現在在京城中開館授徒,只是這位神醫等閒請他不動,你無事的時候,可以去他的醫館看看病!不管怎麼說,總不能這般捱下去啊!」軍爺看著秦瓊蠟黃的面色,心中暗暗感歎著,當年那般驍勇的一員虎將,如今卻像風中枯樹,隨時都可能會被刮斷一般。

    「我的病我知道,都是當年在戰場上落下的病根,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賺了!大喜的日子,不說這個了,走,永思,喝酒去!」秦瓊不經意間面露淒然之色,說到後來卻神色一振,一絲往日的風采在他臉上重新顯現。

    見他如此,軍爺也不好再勸了,只是默默點了點頭,秦瓊爽朗一笑,拍了拍軍爺臂膀,這簡單的幾下卻包含了同袍之間那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情感,是感謝,是理解,也是信任。

    這時在劉弘基和段志玄的邀請下,其他幾位將軍也都起了身,笑著往屋內雅廳而去,大家三三兩兩在一起說著什麼,走在最前面的張公瑾卻和尉遲恭邊走邊聊,像是分享著他對麻將的心得,尉遲恭時不時隨他說幾句。

    劉弘基和段志玄陪著李孝恭走在中間,對著這位王爺,段志玄也是缺言少語,多是劉弘基陪著李孝恭說笑著。

    軍爺和秦瓊、程咬金走在第三位,程咬金高興了一上午,卻為最後一把牌鬱悶了,軍爺和秦瓊都是看在眼裡,卻都故意不管他。

    牛進達和郭孝恪等人走在最後,相邀等下喝完了喜酒,他們幾個不再旁觀,乾脆另開一局牌玩玩。

    等幾人來到雅廳,一班文官都已經來齊了,放眼望去,只見當年秦王府的舊人全都來齊了,就連罷相之後極少露面的長孫無忌這時也是親來恭賀,坐在首席和房玄齡杜如晦有說有笑的聊著什麼,大家的神態都很放鬆,從臉上那種溫和的笑容便可以看得出來。

    ……

    與前面門庭的喧囂相比,此時內府卻顯得格外寧謐,只見一個妙齡女子端了一個餐盤在掛著花燈的長廊中快行,等她來到今天新娘的閨房前敲門時,卻聽到裡面有一個女聲正在說話,她輕輕敲了門,等裡面應了,才把門推開,一見房內之人,這女子笑道:「娘,您該到前面去啦,中午的喜宴就要開始了,爹剛才還在尋你呢!」

    「嬌嬌,怎麼你親自送飯過來了?叫丫鬟來就可以了,你這孩子!」這說話的婦人最後四個字卻是贊慰的語氣,她說完便起了身,拍了拍女兒的手,像是囑咐她記住自己剛才說的話,又像是出於母親那種習慣性的動作。

    「娘,您的話我記住啦,您忙去吧,這裡有二嫂陪著我呢!」床上那女兒用紅紅的眼睛望著自己母親道,顯然是剛才哭過。

    那婦人輕歎了一聲,朝送飯來的二兒媳點點頭,依依不捨的出門去了,這時床上滿身紅妝的女子跳下了床,接過嫂子手上的托盤,謝道:「有勞二嫂了!」

    那女子顯然也是看見了眼眶紅紅的新娘,伸手摸著她臉上已經風乾的淚痕,輕輕歎道:「薇薇,你這一出嫁,我以後在家裡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了,要是你二哥他再……」說到這裡她一時動情,眼淚說掉就掉了下來。

    那新娘一見嫂子這種情況,連忙放下手中托著飯食的托盤,反過來輕輕的替她擦著眼淚,道:「二嫂,我也捨不得你呀,我想你了就會回來看你的,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去光德坊找我啊!」新娘邊說邊抹著二嫂的眼淚,卻在心裡歎著氣,自己二哥是什麼樣人她心裡也知道,要不是這段時間有些轉機,完全可以說,自從二嫂嫁過來之後,就沒過過一天安心日子。

    那女子聞言哭得更厲害了,想她也是名門閨秀,自小也是錦衣玉食,何時受過這等委屈?當年聽從了父親殷開山的臨終遺言,她嫁入了劉府,要說這劉仁景其他方面也還不錯,獨獨喜歡流連煙花之地,以致於冷落了她,結果好幾年過去了,她還沒有身孕,公公婆婆知道自己兒子的德性,所以對她還是像剛迎娶過來時一般疼愛,也從沒開口提到要劉仁景納妾之事,特別是公公劉弘基,念她是同袍遺女,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可她自己心裡不好受,她也想為劉家生一個孩子延續香火,可是偏偏這劉仁景……

    「二嫂,不管怎麼樣,爹爹和娘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二哥要是還像以前那樣對你,我……我……也回來幫你!」新娘輕撫這嫂子哭得有些抽搐的背部,勸道。

    「他……他……他現在比以前好多了,起碼天天能在家裡見到人影了,也許以後會好起來的吧?」那二嫂抬起頭來,用滿懷希望的目光,渴望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會好起來的,嫂子!」新娘給了她的嫂子一個本不該由她來給的希望。

    只是看著眼前這番情景,讓她觸景生情,聯想起了自己今天所要嫁的那個男人,定情那晚的景象,一一湧上心頭,這時她記起他說過的話:

    「別哭了,這三個金鋌給你,它們可以幫你實現一個願望!」

    「傳說在渭水河畔,如果有人遇到一個叫胡戈的男子,接過他給的三根金鋌,就可以實現一個畢生的夙願!」

    「將來我娶了你,我要是花心,你就拿著這三根金鋌,去懸紅來取我性命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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