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三十九章 那一對視擦出的火花 文 / 深悟不空
第三十九章那一對視擦出的火花
兩人一路說笑中,路途彷彿變得簡短,沒一會他們便來到第五橫街上。
胡戈沒想到這麼快就又回到這西市,此番舊地重遊,讓他心中感慨良多。
鬧市賣寶,收購雞鴨,深夜遇險,路遇小芝,這些場景都一一在胡戈腦海中閃現,只是和上次略有不同的是,這回他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身旁有了佳人相伴。
黃昏的西市內,還是人來人往,摩肩接踵,雖然長安的夜晚是實行宵禁的,但那只是在長安各坊外的主要街道上實施戒嚴,而坊內卻是不禁的,所以西市的夜晚,繁華依舊。
「哎,你說我們待會住哪家客棧啊?」上次住的那家客棧沒收胡戈的房錢,讓他不好意思再回去那家店子,所以對劉詩薇問道。
「我怎麼知道,人家又沒住過!」要是胡戈的問題是某某國公府該怎麼走,劉大小姐一定不會陌生,但要問她客棧什麼的,實在是問錯了人。況且長安城中的權貴十有七八都住在萬年縣內,而這西市,正好在長安縣的轄區(長安城以朱雀門大街為中線,西為長安縣,東為萬年縣,唐時有「東貴西富」的說法)。
「那隨便找一間吧,你瞧著順眼,咱們就進去!」西市不愧是全國第一大集貿市場,客棧一間連著一間,多不勝數,胡戈眼睛都瞧花了,便對劉詩薇說道。
「那就這間吧!」劉詩薇指著街尾這家不是很起眼的客棧說道。
二人說話間進了這家規模不是很大的客棧,把馬韁遞給笑臉相迎的小廝,先要了兩間上房,劉詩薇說要上去看看,叫胡戈先在大廳把飯菜先點好,她馬上就來。
胡戈選了張靠牆的空桌坐下,聽小二介紹了幾樣本店拿手的招牌菜,便吩咐他們先做著,等會劉詩薇下來了再一起端上來,小二麻利的應聲而去。
「小二,上酒,再來八升!」
這時一聲音調頗高的吩咐聲引起了胡戈的注意,只見一個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模樣的客人對著小二喊道,聽口音像來自河南道(轄地為今山東,河南大部,江蘇,河北一部),看打扮卻不像是商人,整個人看上去已經微醺。
「客官,您已經喝了一鬥酒了,再喝下去會醉的!」小二好心提醒道,並不只為賺錢而悶聲發財、罔顧顧客的健康。
半醒半醉間,那人微紅的臉上始終帶著笑意,瞇著眼瞧著上前相勸的小二,並不說話。
「好好,您稍等,馬上給您上酒!」只一會小二就被那人瞧得渾身不自在,在盡了提醒義務後,便把他要的酒端了上來。
「嘿,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聽到劉詩薇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胡戈忙轉過頭來,答道:「我在看……咦,你把衣服換啦?」
只見劉詩薇穿著一條嫣紅與粉紅色花紋圖案相互搭配的石榴裙,正是初唐流行的少女款式,狹長的白色絲帶由雙肩垂下,一條藍色綢帶繫在腰間,這條裙子穿在劉詩薇身上,把她的曼妙的身材襯托得恰到好處。
怪不得路上胡戈問劉詩薇包裹裡裝的什麼,她就是不說,原來帶的是準備和胡戈逛街時穿的衣裳。
「嗯,路上灰塵太重,衣服都髒了,說呀,你剛才看什麼那麼專注?」不知道為什麼,每當劉詩薇和胡戈在一起的時候,心中就隱隱不願意再穿起男裝。
「那邊有個朋友,已經喝了一鬥酒,現在又點了八升,真是好酒量啊!」胡戈讚道。
「這麼能喝呀?」其實劉詩薇對喝酒沒有什麼興趣,但看胡戈興致這麼高,便隨聲附和著心上人。
也不怪胡戈少見多怪,因為剛才一個人的時候他暗暗換算了下,這一斗八升酒換算成現在的重量大概是兩公斤左右,光一口氣喝下這麼多水都不見得是件容易事。
也許這個數字還不夠直觀,您可以在您家旁邊的小副食店中,瞧瞧那種最大瓶的兩公升裝的飲料,就可以有個初步體會了。(當然,還有一種更大的2.5升裝的,但那種只有超市中才有售賣)
「小二,結賬!」終於那酒客將剩下的濁酒一氣喝完,對不遠處正目瞪口呆瞧著自己的小二吩咐道。
「客官,你點了一斗八升渾酒,一共是五百四十文,謝謝您!」那小二過來說道,他一直瞧著這位奇怪的酒客,心裡早把賬算好了,而且這人只是干喝酒,並沒有點別的下酒菜,帳好算得很。
那人長歎一聲,將桌子上的包袱遞給小二,道,「這裡面有件皮袍,該值數貫文,你拿去當了抵這酒錢吧。」
那小二依言解開包袱,將這皮袍取出,果然是件上好的袍子。
那酒客瞧著這件袍子,心中竟有些微微發酸,原來這件皮袍是他一個知己所贈,這一年多來,他一直流落江湖,半年前他在密州(今山東諸城)遇到了一個貴人,姓趙,名仁本,雖然兩人素昧平生,但卻是一見如故,這趙仁本見他身處寒冬卻衣衫單薄,便送了這件皮袍與他御寒,又見他才華出眾,不似凡人,便又資助他一筆資金讓他到京城來活動,以求得伯樂識得他這匹千里馬。
可這數月下來,卻沒有半點收穫,總之這偌大的長安城就是沒有他的立錐之地,最後身上的盤纏用盡,暈倒在大街上,多虧一位好心姑娘收留,才撿回這條性命。這天他心中實在苦悶難耐,便拿了自己身邊唯一一件行頭,來這酒肆中但求一醉。
「先生,你怎麼在這裡,還喝這麼多酒!」這時門外進來一個姑娘,見店小二拿著這先生的包袱就要往外走,立馬會意,連忙說道,「小二哥,酒錢我等會送來,把包袱給我,先生,你連這都當了,天寒了穿什麼啊!」
「眼前都顧不上,那還說什麼天寒啊,謝謝你,小芝!小二,去,把這件袍子拿去當了吧,抵我的酒錢!」那先生大聲道,執意要小二拿著他的袍子去當。
這名叫小芝的姑娘小二認識,常常來店裡給客人送餅,而這客官卻又非要自己去當他衣服,正在他不知道到底要聽誰的吩咐時,只聽見「匡當」一聲脆響,像是茶杯落地的聲音,頓時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這摔碎茶杯的現場,正是胡戈這一桌,原來劉詩薇在倒水時,突然聽到小芝的名字,不由得手一發顫,不小心將茶杯碰到了地上。
「恩公!」
一聲喜悅而尖銳的女聲響起,原來是站在那先生旁邊的姑娘一聲驚呼,跑過來二話沒說就跪倒在了地上,原來這姑娘正是那日在街上賣胡餅的小芝。
胡戈連忙站起,避開小芝這一跪,想要扶起小芝卻又礙於男女有別,正在他左右為難時,劉詩薇繞到小芝身後將她扶起,小芝回頭,正迎上了劉詩薇的目光,兩女四目相望,短暫的對視中,保守估計,起碼相互傳輸了至少80g的內容。
胡戈見勢不妙,心中忐忑,又見全店的焦點全部集中在自己這桌,忙朝小二走去,低聲說道,「那酒客的賬算到我們桌上,打碎的茶具,等吃完一起結賬!」
小二點頭表示理會,胡戈又邀請這酒客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這位兄弟可否賞臉,與我等共飲一杯!」
見小芝已經在那桌坐定,而眼前這男子又以禮相邀,那酒客便道,「有何不可,請!」
在胡戈和這酒客一起回到桌前時,卻沒想到劉詩薇和小芝已經聊了起來,看上去竟頗為熟絡。
劉詩薇見胡戈微愣,招呼道:「坐呀,你不坐,客人也只好陪你站著呢!」
胡戈這才招呼那酒客坐,二人方一落坐,小芝便給胡戈行了個萬福,說道,「恩人的大恩大德,小芝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哦,原來閣下就是小芝嘴中的大恩人啊,這麼說來,於我也有莫大的恩情,這位公子請受我一禮!」那酒客也跟著起身行禮,朝著胡戈一躬到底。
「你們都太客氣了,來,我們共飲一杯罷,相逢即是有緣,敬這緣分一杯!」見這兩人的禮數讓胡戈尷尬不已,劉詩薇幫著愛郎解圍道。
在共飲一杯後,胡戈才開口道,「是啊,你們太客氣了,些許小事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對了小芝,你和弟弟現在都還好吧?」
「回恩公的話,我和弟弟都好,自你走後,那黃掌櫃把事情都告訴了我,可是不管我怎麼求他,他都始終不告訴我你的去向!」小芝答道,看的出來她尋了胡戈很久。
「別怪黃掌櫃,都是我這樣吩咐他的,跟他沒關係!」胡戈答道。
「嗯,黃掌櫃是個好人,你走之後,他還幫我聯繫了十幾家客棧,又幫著我在這條街上尋了間門面,我用恩人你留下的錢開了間胡餅店,給這些客棧的住客外送胡餅,生意很好,後來我把先前那些流浪的孩子都請了回來,幫著我送餅,現在大家過得都很開心!」小芝把胡戈走後,自己在西市的經歷都講述了出來,一旁的劉詩薇聽得很仔細。
見大家都說著話,而身邊這位小芝口中的「先生」一言不發,胡戈怕冷落了這位兄台,對他自我介紹道:「這位兄弟,我姓胡,單名一個戈字,字歸唐,未請教?」
那人一拱手,說道:「在下姓馬,名周,字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