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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來乍到 第九章 這活我接了 文 / 深悟不空

    第九章這活我接了()

    匡匡匡,匡匡匡……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打斷了正在神遊的胡戈,只聽客棧掌櫃在門外喊道:「客官,開開門,我是本店掌櫃,您沒什麼事吧?」

    原來是剛才兩聲槍響驚動了店家,那掌櫃的慌忙帶著七八個夥計出來察看,由於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夥計們手裡個個都拿著胳膊粗的木棒子跟在掌櫃的身後,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挨著房間詢問客人可有損傷。

    由於胡戈的房間靠最裡面,當他們來到這最後一間房門前,店家一干人等都瞪圓了眼睛,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這最後一間房裡衝出個妖魔鬼怪來!不怪他們膽小,實在是那兩聲怪響太過駭人。

    在店家心裡還有一個擔憂,就是生怕這間房裡的房客已經遭遇不測,要是在自己店裡死了旅客,對自己的生意那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當胡戈打開房門時,掌櫃和夥計們明顯鬆了一口氣,見胡戈房裡並沒有什麼異常狀況後,掌櫃就剛才突現怪響一事向客人道了歉,表示這絕對只是偶然事件,並主動免去了胡戈昨天的房費,最後十分客氣的詢問胡戈是否需要報官。

    見掌櫃的說得這麼客氣,胡戈已經聽出來掌櫃的言下之意。

    客棧不願意報官。

    掌櫃的想法胡戈心知肚明,一來怕影響客棧聲譽,二來怕請神容易送神難。住宿的客人都安然無恙,又沒聽誰說丟失了財物,所以掌櫃的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穩住了當事人,這件事就可以輕輕抹去,當完全沒有發生過。

    看到掌櫃的一臉期盼,胡戈直言不需要報官,金子是自己借給契苾何力的,再報官抓他,豈不是閒得蛋疼?

    再說這次遭劫,問題大半還是出在自己身上,又是鬧市賣寶,又是牽著寶馬拉著黃金大搖大擺的住店,人家是在自己還沒住店之前就盯上了自己,況且這家客棧的夥計能在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也算是十分負責了。

    於是在雙方達成共識後,掌櫃客氣的跟胡戈道了別,帶著夥計們走了,此時天色尚早,胡戈躺到床上小憩,腦海裡回憶著史書上對契苾何力的記載。

    他恍惚記得契苾何力是貞觀年間歸化唐朝的異族將領,跟隨唐朝大軍征討過吐谷渾、高昌、高句麗等國,立下不少功勞。

    對他印象挺深的一件事是在貞觀十六年契苾何力被鐵勒薛延陀部俘獲,被押至薛延陀可汗面前時,契苾何力大罵道:「豈有大唐烈士,受辱番庭!」,說完就拔出佩刀將自己左耳給割下!

    結果薛延陀可汗一聽完就怒了,心道你才跟了唐朝幾天就自稱大唐烈士,老子我當年歸順唐朝時你還尿褲子呢,一怒之下便要殺契苾何力,幸好薛延陀可汗的妻子就在身邊,攔住了衝動的大汗,(這一攔讓契苾何力多活了三十五年,契苾何力高宗儀鳳二年卒,即公元677年)。

    後來一直對契苾何力念念不忘的唐太宗派兵部侍郎崔敦禮出使薛延陀將其贖回,贖回他的最重要條件就是唐朝答應嫁公主給薛延陀可汗,真不知這個結果讓當初阻止丈夫殺人的妻子情何以堪。

    契苾何力一生深得李世民的信賴,李世民將臨洮縣主嫁給了他,史書上對其多是正面評價,在他死後,被唐高宗下旨追賜輔國大將軍並陪葬昭陵。

    終於碰到一個史書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了,胡戈心道。目前看來契苾何力還沒有帶著他的部落內附,復仇才是他此時最重要的目標,有了從自己這裡「借」走的八百兩黃金,請上一個出色的殺手看來是不成問題了,說不定他真能得償所願。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如果不仔細聽很容易被人忽略,但剛被白刃加身搞得有點神經質的胡戈卻留了心,取出手槍,悄悄的打開了用油紙覆蓋的窗戶,微微的探出頭去。

    只見一個小二裝束的男子正在小心翼翼的刮著外牆上的血跡,胡戈啞然失笑,看來這掌櫃的也是個細心人,只怕剛才查房時就已經發現了血跡,只不過見胡戈並不打算聲張,所以一直都揣著明白裝糊塗而已。

    這般來來回回的折騰讓胡戈睡意全無,索性決定出去透透氣,先吃個早飯,再規劃一下看接下來還有什麼事情要做。

    來到街上時天已大亮,路邊兩旁的商舖門面房都還沒開門,不過起早貪黑的小攤販們已經出了攤,多有那往來的商人坐在攤點上吃著早餐。

    只是這個時代的早餐實在花樣不多,胡戈見各個攤點上大多就是大木桶裝著的小米粥,以及熱騰騰的胡餅,他便也入鄉隨俗的坐在攤角點了一碗粥,兩個肉餡的胡餅。

    說實話,這個時代的肉餅對胡戈來說,並沒有吃出什麼特別的味道來。

    可胡戈這邊雖吃得平平淡淡的,在幾米開外,四五個身材幼小衣裳破舊的孩子卻緊巴巴的盯著胡戈手中的肉餅不放,也許是餅中的羊肉香味深深的刺激了他們的味覺,甚至有幾個孩子忍不住的嚥了嚥口水。

    這時賣胡餅的女孩發現了這裡的異狀,連忙過來趕散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們,因為客人們大多不願意自己享用美食時被人打攪,雖然孩子們只是遠遠的看著,以前也曾有過惹得食客大怒摔碗而去的事情發生。

    平日裡女孩兒十分勤快,常幫這裡賣粥的攤主幹點收拾碗筷的零碎活,所以攤主們多願意接納她在一邊搭幫賣胡餅,再加上姑娘家心腸好,常常施捨胡餅給這附近流浪的孩子,所以她身邊總有一些和弟弟一般大小的孩子在此處徘徊。

    女孩子趕開弟弟妹妹們的一幕正好叫胡戈看在眼裡,他喊住女孩,女孩見食客叫自己,以為又是孩子們惹得客人不高興了,連忙過來賠不是,胡戈一聽,打斷了女孩自我輕賤的話語,說,「一個孩子包上三個羊肉餅,錢我一起付,別罵他們了,他們還小!」

    這女孩子做的胡餅份量甚足,三個加起來怕不有一斤多重。

    女孩聽到胡戈的話,心中一暖,對胡戈行了一個萬福禮,忙轉身去給孩子們裝肉餅。孩子們剛才都聽到胡戈的話,只不過一時愣住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平日裡時常關照他們的大姐姐正在裝餅,這才歡呼雀躍的跑到胡餅攤前。

    只見裝到最後,其他的孩子都狼吞虎嚥的吃著手中的餅,只剩一個小男孩手上沒有餅,正眼巴巴的看著姐姐,女孩子摸著小男孩的頭,說著什麼。

    這時胡戈吃完自己面前的早餐,起身叫過女孩結賬,女孩很快過來,告訴胡戈他一共是十四個羊肉餅,四十二文錢,加上一碗五味粥三文錢,一共是四十五文。

    正當胡戈準備摸出昨日在黃掌櫃那兒特地換的零錢付賬時,賣粥的老闆對著這邊喊道:「小芝,這位客官要5個羊肉餅帶走,快點給他裝好!」

    這個名叫小芝的女孩對胡戈歉意一笑,胡戈連忙示意無礙,讓她先去把外賣的生意做好,自己並無急事,等等無妨。

    見女孩從攤上裝了五個羊肉胡餅,並從拿餅之人手中接過十五文錢,胡戈想到剛才讓她給每個孩子發三個餅,到最後一個孩子沒有,他還以為羊肉餡餅賣完了,現在怎麼又有了呢?

    正好這時女孩走了回來,胡戈就把自己心中的不解說了出來,想聽女孩怎麼解釋。

    只見女孩低垂著頭,咬著嘴唇遲疑了片刻,終還是對著那個沒拿餅的小男孩招了招手,小男孩見姐姐召喚,很乖的跑了過來,近前時捏住了女孩兒的手,見有陌生人在旁,害羞的躲在了姐姐身後。

    「那幾個孩子都是無父無母的流浪兒,他是我親弟弟,所以不敢浪費客官的銅錢。」小女孩澀澀的答道。

    沒料到這女孩子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頓時讓胡戈有些動容,他仔細的打量著這位面容清秀的胡餅姑娘,儘管她臉色微紅,但眉宇間透著一股子韌勁。

    這時粥攤的老闆插話道:「這位客官,你有所不知,這女娃幾年前帶著弟弟逃難到長安,無依無靠的,從不與人競爭,為人卻是最守本份!」

    胡戈點點頭,從懷裡掏出四十五文銅錢,放到桌上,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粥攤。

    也許,這個女孩子正是憑著這股子韌勁,帶著相依為命地弟弟,頑強的活在這盛世之中。

    …

    「掌櫃的,昨日裡包圓我們雞鴨的大官人來啦!」見胡戈來到店前,門口的小二連忙將胡戈迎進大廳,並飛快的朝裡屋報訊。

    「哎呀,胡公子,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您要的貨我們正在準備,絕不會誤了您的大事!」黃掌櫃一進大廳便行禮道。

    「黃掌櫃您辦事我自然放心,不過我今天來卻是另有其事要麻煩您!」胡戈起身還著禮。

    「公子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只要我黃某力所能及的,決不推辭!」黃掌櫃答應得很乾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只等胡戈說出下文。

    「是這樣的,還請黃掌櫃在這附近尋一間宅子,幫我買下,在明日我離開長安城後,將這宅子的文書交與前街一位賣胡餅名叫小芝的姑娘,另外留兩百貫銅錢,一併與她,所有用動都在我定金裡扣。」胡戈一路上心裡都放不下那小姐弟倆,只想為他們做點什麼。

    「啊!這個容易辦,只是不知公子要買多大的宅子?」黃掌櫃一口應允下來,並開始詢問實施的細節。

    胡戈想到姐弟倆和那些流浪孩子,吩咐道:「買間寬敞點的民宅,還勞煩您派人去打聽一下那姑娘的名姓,買房的文契上就寫她的名字吧!」胡戈只知道小姑娘叫小芝,不過以黃掌櫃這等大商家,在這條街上固定攤位打聽個把人,應該沒有難度。

    「啊!公子您還不認識她啊?」這倒令黃掌櫃有點意外。

    「剛剛認識,這個女孩靠賣胡餅養活弟弟,而且為人挺有骨氣,我想過當面交給她,不過我估計她不會收,所以只得勞煩您,您千萬勸她收著,帶著弟弟好好過日子!」胡戈想等到時候後自己已經離開了長安,而黃掌櫃又是局外人,這姑娘就是想推辭也找不到人。

    「呵呵,公子您這是做善事啊!請您放心,這事黃某親自去辦,一定把這件積陰德的事情辦好!」黃掌櫃人老成精,不過隻言片語就明白了胡戈的用意,當下便錦上添花,表示自己會親自去辦,叫胡戈放心。

    「那就有勞黃掌櫃了,我還有事,就不留了,您忙您的!」胡戈道了聲告辭,轉身離開。

    走在路上,胡戈想起一句曾經流傳很廣的話,「凡是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多麼霸氣的一句話啊,可創造這句話的人是否想過,這世上還有多少人正在為他口中那不屑一顧的金錢而發愁?而他手中的金錢又是怎麼來的?

    有道是,勸客駝蹄羹,霜橙壓香桔。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入門聞號啕,幼子饑已卒!吾寧捨一哀,里巷亦嗚咽。

    人間醜態,莫過於此。

    初夏的陽光炙熱而強烈,給長安這座千年古都鍍上了一層神聖的金黃,胡戈站在這個好歹並非自封的盛世裡,心中感歎著胡餅姑娘們身上所背負地宿命。

    哲學家們絞盡腦汁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詮釋著這個世界,卻從不提,該如何去改變它。

    老天,這就是你讓我來到這裡的目的嗎!!

    好,這活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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