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九十一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文 / 花清晨
第九十一章此情可待成追憶
在開心的堅持下,那小乞丐是要跟定咱們了。
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幫這個小乞丐打理乾淨,弄得漂漂亮亮的。
我吩咐店小二燒了一大桶熱水,並讓霍無影去買兩身小孩穿的衣服,一套給開心,一套給那小乞丐。
等那熱水的工夫,我瞅著眼前這個髒兮兮的小傢伙,仔細地審視一番,五六歲的樣子,臉上全是污垢,頭髮亂得跟個雞窩似的,唯獨就一雙大眼睛晶瑩透亮的,還算是靈氣逼人。再看看其他地方,根本就瞧不出這小傢伙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所以我就納悶,開心是怎麼瞧出來這小乞丐是女孩的。假若他要是個小男孩,硬拽著人家做老婆,那不糗大了。難不成開心扒了人家小孩褲子了?呃?若真是這樣,這問題似乎就嚴重了。
「開心啊,你這老婆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就知道她是個小姑娘?還非得強要人家做你老婆。」我蹙起眉頭,疑惑道。
而開心則是臉微微泛紅,垂下頭,沒好意思開口。
這時,剛巧熱水也送進來了,給那小傢伙沐浴的桶也準備好了。
我無視那小乞丐的尖聲抗議,強行將她抱過來,扒掉她身上罩著的開心的外衣,赫然發現她裡面的衣衫簡直是慘不忍睹,除了髒污之外,根本就不能稱之為是衣衫,袖子連著衣襟,還有整個後背被撕了一大片下來,若不是有開心的衣服遮避著,這小傢伙的上半個身子幾乎都要露在外面了。
「這……」我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開心的表情也頗覺得奇怪。
「他不要臉,他撕我的衣服,我的身子都叫他看光了。」那小傢伙指著開心的鼻子叫了起來。
「嘎?」我驚愕。
「老媽,不是這樣的。是她和另一個小孩合夥偷我的錢袋,那小孩跑了,就她被我捉住了,而我又不小心撕破了她的衣服。」開心一聽那小傢伙的控訴,立即為自己抗辯,說到撕破人家衣服時,聲音變得跟蚊子哼似的,她是女孩子,老媽你也說過的,作為男人若是看光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就要敢做敢當,要對人家負責,娶人家做老婆的。我這麼做,都是你教的啊,有什麼不對?」
「嘎?」我的嘴巴就沒合攏過,不禁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輕咳幾聲。我當初是有這麼教育他,但我那是告誡他成年之後,不要隨隨便便誘拐人家良家少女上床啊。啊,這小東西,當真給我記得清清楚楚,我這是該慶幸還是該默哀,想來我的教育實在是太成功了。
「小子,別聽你娘瞎扯。」這時霍無影抓著剛買回的衣服進門了,對我勾了勾唇,帶著幾分邪媚道,「照你那說法,那我要娶多少個老婆?」
唉,真是遇人不淑。
開心撅著嘴,皺著眉頭望著霍無影,貌似在思量他的話。
「死『淫』狐,再次出言警告你,你下次要是再引誘我兒子,小心我拆了你這把賤骨頭。」我吼著,凶神惡煞地接過霍無影手中的衣服,遞了一套給開心,便對他倆嚷嚷:「滾滾滾,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去,該上哪兒上哪兒?我要帶小美女洗澡了。」
霍無影嬉皮笑臉地勾著開心的肩膀出去了。
暈,看來以後我要加強防範,開心這小子太過於單純,若是毀在這只『淫』狐的手上,我將追悔莫及。
將這兩個讓人無比頭痛的傢伙攆出去了之後,我便來收拾裡面這個難纏的小傢伙。
這哪裡是洗澡,分明是官兵抓小偷。小傢伙竟給我鑽到床底下。吼!今日我要是收服不了這個小東西,我洛寶兩個字倒過來寫。
經過一番拉鋸戰,我將她從床底下拖了出來,無視她的殺豬叫,將她剝個乾淨,丟進了那水溫剛好的一桶水裡。
雖是輕鴻一瞥,但我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她的確是個女孩子。開心這個臭小子,這麼點大,就知道給自己找老婆。
真不知道她這過的什麼生活,渾身乾癟癟的沒幾兩肉,瞧著就有點心疼。待幫她洗淨了臉之後,倏地,我忙碌的手停下了,盯著她那精緻白皙宛若陶瓷般的小臉蛋,我一時間驚愕得無法言語。
「你……你叫什麼名字?」我順了順她額前濕濕的碎發,顫著聲問道。
「為什麼我要告訴你?」她彆扭著,使勁地拍打一下水面,濺得我滿臉全是水。
我也不惱,任憑她玩,無奈地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水漬,只聽她咯咯地笑出聲,繼續拍打水面。
好容易讓人家燒的這桶水,若是讓這小傢伙這麼折騰下去,我想我也得沐浴了。我適時地逮住她亂揮的小手,繼續幫她洗身子,深歎口氣又問她:「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舊識。你今年幾歲了?還有你娘親呢?她是不是叫白映雪?」
「五歲。娘親?我沒有娘親,我也沒有爹爹,一生下來就沒有。白映雪不知道,我只知道阿土婆。」她嬉笑著一邊玩著,一邊心不在焉地用那稚嫩的童音回答我。
啊!怎麼會這樣?不應該的,她這張臉分明就和小時候的白映雪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告訴姨,你究竟叫什麼名字?」我皺了皺眉,凝視著眼前的這個小東西,她極有可能是白映雪的女兒。如果真的是,白映雪怎麼忍心丟下她不管,而讓她淪為乞丐?
「姨?你不是大叔嗎?」小東西皺了皺她可愛的小鼻子,疑惑道。
呃?我倒給忘了,我現在是男裝。
「不是大叔,叫洛姨。」我糾正道。
「洛姨?嘻嘻,我叫方追憶。」她嬉笑道。
方追憶?姓方?真是有點奇怪了。
她調皮地將水抹在我臉上,叫我哭笑不得。水有些涼了,我將她從桶裡撈起,細心地幫她擦乾身體,幫她穿上那套新衣服,一位漂亮可愛的小美女赫然出現於眼前。
打開門,開心已換上了新衣,與霍無影守在門外。
「老……老婆?」開心結巴地叫了追憶一聲。
唉,我這兒子,沒必要見了美女就這麼緊張吧?丟人啦。
「不要臉,誰是你老婆,惡!」小追憶朝開心扮了個鬼臉便躲在我身後,仰起小臉對我道:「大叔,我做你老婆好不好?」
嘎?滴汗,這是什麼跟什麼?
「什麼?」
「什麼?」
望著眼前這一大一小滿臉驚愕的表臉,我只覺太陽穴處微微抽搐,一手抱胸,一手輕輕按著青筋直跳的太陽穴。
「大叔幫我洗澡了。」小追憶抱著我的腿對開心道。
「老婆,你在胡說什麼呀?她是我媽,也是你婆婆,你怎麼能做她老婆?」開心很不爽地一把拉過小追憶,惱道,「走啦,我帶你去買吃的。」
兩個小屁孩一路拉拉扯扯,不停地吵鬧著下了那樓梯。
「你比我還厲害嘛,不但男女通吃,大小也通吃。才短短半炷香的時間,就馴服了一匹小野馬。教教我,你不是一直提議讓我寫《採花寶典》的嗎?正好,我可以將你傳授的經驗寫進我的《採花寶典》裡。」霍無影調侃道。
「信不信,我把你打成熊貓送到國外去配仔?」我冷下臉道。無視他那種便秘的搞怪表情,送他幾記衛生眼,隨即追上了前面那兩個小屁孩。
臨行之前,為了確認追憶究竟是不是白映雪的女兒,在她的指路下,我們在橋洞下找到了她口中的阿土婆。阿土婆姓方,是一位年邁又喪失勞動力的老乞丐,她的身邊還蹲著一位年紀與開心差不多大的少年。
開心一見那少年,就嚷嚷著:「就是他,就是他……」
沒待開心說出就是他偷了我的錢袋,我就及時地摀住他的嘴,將他丟到橋洞外去,免得他給我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
初見阿土婆以及身邊的那少年,兩人同樣的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那少年的臉上及額頭上還有輕微的傷痕,我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難以想像小追憶是怎麼活到今日的。若不靠偷,他們三人只怕要餓死街頭了。
小追憶一見她便撲了過去,叫著:「婆婆,哥哥,有好吃的!」
小追憶將剛剛要求我們買的烤雞遞給了阿土婆和那少年,兩人皆狼吞虎嚥。望見眼前的這一幕,我不禁輕咳幾聲,眼睛微微有點酸澀。爾後,便將他們全部帶進當地一家上好的酒樓裡。
我直接向阿土婆挑明了來意,以小追憶雙親故人的身份,提出將小追憶收養,阿土婆流著淚欣然同意。
當我問及小追憶的身世時,阿土婆便娓娓道來:「說到咱小追憶,我老婆子這輩子都無法忘記。我記得約莫是五年前的初夏,我老婆子與我這只有六歲的孫子沿路乞討,不巧的是那日忽然下起了暴雨,我們因找地方避雨而躲進了附近一個破廟裡。誰料,那廟中早已有人,地上正躺著一位身著粗布衣衫,但長相很美,挺著個大肚子的夫人。不湊巧的是,那位夫人的羊水已經破了,看她那副虛弱的樣子怕是在那兒痛苦地呻吟了好些時辰,而且身邊連個人都沒有,怕是要生了。這情形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老婆子想都沒想就幫這位夫人接生了。我也記不得過了多久,她終於生了,是個女娃,就是我的小追憶。唉,可惜的是,那位夫人在生下小追憶沒多久就斷氣了。」
「死了?」我大驚。
我真是沒料到,那女人竟會死了,難怪,難怪會舍下這麼可愛的孩子……
「是啊,死了,真是可惜,我老婆子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美的人,即便她是一身粗布衣衫,仍是掩不住她那一身高貴的氣質,她一定是位大戶人家的夫人。唉,不知怎麼流落到那地步。」阿土婆深深地歎了口氣,婉惜道。
如果那個女人真是白映雪的話,按小追憶出生的日子推算,那白映雪在離開京城時就已經有了身孕,極有可能是這樣的。
於是,我又問道:「婆婆,那她有沒有告訴你她叫什麼?或是她臨去之前有沒有說什麼話?」
阿土婆搖了搖頭道:「唉,哪裡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她在生完小追憶之後,只說了一句話,就斷氣了。」
「什麼話?」我追問。
「好像是什麼情什麼追憶。」阿土婆道。
什麼情什麼追憶?
「此情可待成追憶?」我驚叫出來。
「對對對,就是這句,所以後來我就給我的小追憶起了這個名。」阿土婆笑撫著小追憶的臉。
此情可待成追憶?會是她嗎?這一句其中蘊含了多少的寂寞與酸楚,那份奇特眷戀真的是濃得化也化不開。
會是她嗎?
「那……婆婆你還記得那個破廟在什麼地方?」我竟然還有些不死心。
「不記得了,我只記得那座破廟離雙蒙山不是很遠。」婆婆想了想道。
「什麼?雙蒙山?」一聽雙蒙山,我便激動起來,顫著聲道,「那……那破廟門前……在左邊一點的地方……是不是有口井?」
見婆婆點了點頭,突然我心中就像堵了一塊鉛似的。
不用再確認了,那女人就是白映雪。天下間不會有那麼多的巧合,當初花清晨把我從大相國寺裡救出來帶我去的那個破廟,就是那裡。當時花清晨將我丟下,我摔了一跤,當時前面就是一口井。尋又曾承諾過要他們在那兒等他回去,一起離開。
我的眼睛有些濕潤,呵呵,她真是個傻瓜,竟然挺著個大肚子,還想著要去等著尋回去……
等待了那麼多年,竟是一份永不可及的愛,清靈澄澈,可是終究還是錯過……
此情可待成追憶,或許她愛過痛過,這就足夠了……
心底竟泛起了一陣漣漪,前塵往事將整個心緒勾起,心中久久不能平靜……